第113章 結局(上)
日暮時分, 養心殿一片寂靜。
光承帝仰麵躺在榻上,在殿外的星星點點煙花炮竹聲,望著龍榻上明黃色的帷幔出神。
許是人老了, 也許是大病一場整日休養在床榻之上, 竟然生出了幾分孤寂。
本當是闔家團圓共賀新歲之時,如今偌大的殿內卻隻他一人, 連個前來問候請安的人都沒有。
光承帝自幼過得孤苦, 養母不慈,父皇不喜, 他是一眾皇子中最不受待見的一個。
輾轉多年,已經記不得多少次從妃嬪亦或者手足的算計謀害中僥幸死裏逃生,在他眼中這世間最不可信任的便是感情, 最能依靠的便是至高無上的權力。
可人到中年, 身子每況愈下, 這個在他心中維持了多年的信念似乎逐漸有了鬆動的跡象。
他開始懷念,從前有皇後王氏這個賢妻,許昱晴這個他愛慕多年的妃子和一眾皇子公主陪伴在側的日子。
提起皇子,近來他總是會想起他的長子蕭琅。
思及蕭琅, 光承帝心中百感交集。
平心而論, 蕭琅德才兼備, 孝順明理, 無論是為人子還是為一國之儲君都做的極好。
可唯獨缺少身為太子該有的果斷與冷情, 許多事處理的優柔寡斷,空有仁愛之心沒有屬於帝王的狠辣手腕。
光承帝並非如外人所說的那般厭惡他的這個長子, 隻是他覺得, 蕭琅的一生實在是過得太順遂了。
有著嫡長子的身份,使蕭琅一出生便是名正言順的儲君。
又因著從小身體不好, 被皇後溺愛,養成了一個肩不能扛手不能挑的性子。
他們蕭家是馬背上打來的天下,每一任帝王都是練就十八般武藝踏著血路走來的。
儲君生了一副這樣的性子,連朝中官員都無法壓製何談繼承大統。
他放任戶部的劉玄江同太子爭鬥,一來是想維持朝中勢力製衡的局麵,二來也是讓蕭琅受些磨難從這次的教訓中明白些道理。
矯枉不可不過正,事急不得不從權。
可光承帝沒想到,禍事臨頭蕭琅依舊墨守成規,一步一步落入劉玄江的圈套,險些在天下人麵前聲名盡毀。
尚未等到光承帝派人將太子叫來問話,聽宮人傳報蕭琅正跪在殿前請命。
消息傳進禦書房,光承帝氣得掀翻了桌案。
蕭琅已經到了行冠禮的年紀,且又是儲君,一舉一動都要時刻受人關注,平時婦人之仁優柔寡斷也就罷了,在此事上依舊抓不準方向。不知其中利害,鑽牛角尖,奮力力爭著無用的東西。
光承帝一時惱怒,任由蕭琅在暴雨中跪著。
本意是小施懲罰,未曾想就是這一跪釀成禍事。
太子蕭琅離世後的許多個日子,光承帝都刻意回避這兩個字。
身為人父,他心中有愧。
但身為君主,放任儲君養成一副仁孝友善的性子而不加以磨礪,乃是極大的過失。
幾個皇子中,和他最為相像的是七皇子蕭珩。
無論是經曆還是脾氣秉性,這個孩子讓他萌生了想要栽培的心思。
蕭珩從前跟在程貴人住在幽宮,鮮少有機會在他麵前露麵。
光承帝記得,那年年關的一場宮宴,滿宮的皇嗣皆到場赴宴,他接過宮人倒的酒時神遊天外之時,在最角落的位置上看見了一雙黑沉沉的眼睛。
那雙眼睛緊緊地盯向他的方向,光承帝微微動身,發覺那道目光越過他落在了他身後的龍椅上。
都是從最底層一點點爬上來的人,光承帝太懂那雙毫不遮掩的眼神中蘊含的深意。
那是野心,
即使那還隻是一個少年人的野心。
自那以後,光承帝開始留意起他這個行七的兒子蕭珩來。
看著蕭珩拙劣地掩蓋自己弓馬嫻熟的真相,看著蕭珩忍受著宮人和手足欺辱。
身上破舊的箭被折斷踩在腳下,待到人走後將斷掉的箭撿起來,一語不發的回宮。
能忍常人之不能忍,才能得常人不可得。
這才是一個合格的帝王該有的風度。
他想著手培養這個孩子,替蕭珩謀劃了更好的靠山和出路,隻可惜蕭珩並不理解他這個作為父親作為君主的良苦用心。
許是自登基為帝後,國事繁忙他很少有時間顧及兒女情長,此番休養在床倒是不斷的追憶起往事來。
他出身低微背後沒有可依靠的家世人脈,若是沒有意外發生,這個皇位本輪不到他來做。
前半生謹小慎微苦心維持著朝堂後宮之間的製衡,生怕哪個勢力龐大威脅到皇位。
他不惜利用起枕邊人,利用流淌著自己血脈的兒子,利用身邊一切能夠為他提供助力的人,甚至對曾經力挺他上位有著過命交情的許昱朗加以算計。
到最後妻離子散,為天下人所不解。
有個念頭這段時間不斷在光承帝心裏瘋長,他不禁開始質疑起自己,他做的這一切當真是值得的嗎?
思索之時,殿門發出輕微的響動聲。
光承帝一怔,隨即聽見腳步逐漸朝他逼近。
來人在床榻前站定,緊接著一道聲音響起,“父皇,您睡著了嗎?”
聽清是蕭瑜的聲音後,光承帝緩緩睜開眼。
蕭瑜沒想到皇帝能這會兒想過來,麵上閃過一抹詫異,緊接著佯裝歡喜道,“父皇您醒了,有沒有哪裏覺得不舒服,兒臣去喚太醫。”
光承帝瞥了他一眼,啞聲道:“你怎麽來了?”
蕭瑜眨了眨眼,神色有些不自然。
“兒臣擔心父皇夜裏睡不踏實,這些天兒臣一直都過來點燃安神香侍疾。”
蕭瑜自小養在劉貴妃身邊,生了一副頑劣任性囂張跋扈的性子,常以皇子自居目中無人。
且他同他那個外祖父劉玄江一起結交京城權貴,鬧得朝野上下人盡皆知,朝中彈劾的奏折更是一年多過一年。
光承帝不是很喜歡這個孩子,但蕭瑜畢竟是他的兒子,且他的子嗣並不多,可沒想到時至今日一眾皇子中卻隻有蕭瑜前來盡孝。
仔細想來,自己這個做父親的總是做一些不合時宜的事。
不合時宜的嚴苛,不合時宜的包庇,去為自己的孩子料理麻煩。
這也正是戶部事發後,四皇子蕭瑜安然無恙未受到半分牽連的原因。
那是因為三法司得到了皇帝的口諭,所有同劉玄江相關的案子都繞開了四皇子蕭瑜,一應罪過皆由劉玄江一人承擔。
蕭瑜緊盯著床榻上的人,想透過光承帝的麵容打量出病情如何。
這些天光承帝一直處於昏睡狀態,蕭瑜時不時的前來查看一番,就是想趕在光承帝清醒之前有所行動。
今夜萬事俱備,禁衛軍和安插進宮的私兵已然整裝待發,他本是擔心出現變故過來看看,沒成想光承帝卻在此時醒了。
“你外祖父的事希望對你來說是個教訓,身為皇子一言一行都鑒於朝臣眼中,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朕早年重用你外祖父不是因為不知曉他行貪汙之舉,朕在位多年治理黃河水患,加固長城開放互市,樁樁件件都需仰仗錢財才能做成,沒有你外祖父這個戶部尚書替朕打理,哪來的銀子?”
光承帝劇烈地咳了幾聲,待呼吸平緩後又徐徐說道,“劉玄江做事仔細認真,凡是都替朕著想,朕極為滿意。所以這些年朕對他貪汙受賄一事一直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他千不該萬不該將手伸到立儲之事中來,行結黨營私之舉。”
光承帝強撐著心神語重心長地講解著,原本因病顯得有些無精氣神的麵容在此刻神采奕奕,絲毫未注意到一側站著的蕭瑜臉色愈發陰冷。
“你切記著,天家無私事,今後要端正自身.....以...”
蕭瑜收斂了神色忙上前替光承帝順氣,“父皇,兒臣記下了,您早些休息不要再勞心費神了。”
光承帝見他神情殷切,以為蕭瑜經此一事終究是成長了不少,不似以往那般頑劣無知。
他滿意地點了點頭,目光下移時,看見身邊的蕭瑜今日穿著一身窄袖騎裝。
此時正是夜深人靜之時,蕭瑜沒穿常服也沒有穿平日彰顯身份的錦繡金絲蟒袍,卻穿了一身騎裝。
光承帝皺了皺眉,開口道:“深更半夜,你怎麽穿成這樣?”
蕭瑜麵上有一瞬間的慌亂,
按照先前的計劃,此時的他應當已經將整個皇宮團團圍住,誅殺蕭珩,逼皇帝寫下遺詔,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陪光承帝說話,聽皇帝說些有用沒用的廢話。
他指尖蜷縮了一下,隨即道:“午後和人約著去練習騎射,天暗方歸,心裏記掛的父皇的病情沒來得及換。”
光承帝本是隨口一問,卻不想蕭瑜臉色發白,講話也吞吞吐吐了起來。
蕭瑜自幼頑劣,平日裏除了不喜翰林院的大學士教習課業外,最厭惡的便是練習騎射,因為這個從小沒少受到光承帝責罰。
光承帝一貫敏感多疑,此時此刻看著麵前的蕭瑜,目光一點點變得幽深起來,緩緩開口道:“阿瑜,朕再問你一句,你此時過來當真是前來侍疾的嗎?”
蕭瑜麵上閃過詫異之色,隨即道:“自然是如此!”
“安神香呢,怎麽沒點燃?”
蕭瑜一拍頭,佯裝懊悔,“回父皇的話,兒臣來的匆忙忘了帶!”
話音剛落,光承帝一顆心便沉了下去。
“你既忘了帶,朕叫人幫你拿過來便是。”
光承帝看向殿門,朗聲道:“來人!”
四周一片寂靜,分明透過燭火映照的窗門還能看見外麵人影晃動,卻無人應聲。
光承帝心一驚,身前的蕭瑜麵容冷峻,嘴角揚起一抹得意的笑。
皇帝吃力的抬起手指向蕭瑜,“你膽敢弑父謀反,行如此大逆不道之舉!”
“有何不敢!”蕭瑜麵目猙獰,“父皇利用我利用我母妃和外祖父替你對付太子,對付蕭珩維係朝堂之時,怎麽不顧及親情?”
“朕已經和你說了,你外祖父插手立儲一事結黨營私,他是罪有應得!”
蕭瑜朝光承帝逼近,雙目猩紅一字一句道:“我外祖父涉足其中,難道不是父皇你逼的嗎?”
“都到了這會兒了,父皇你還裝出一副仁君嚴父,有苦衷在身的樣子,試問滿宮裏這些皇子公主哪個是你沒利用過的?”
蕭瑜伸出一雙手在光承帝麵前,細數道:“皇長兄蕭琅仁孝友善,乃一眾皇子之典範,若是他還在世想必今日之事便不會發生。五弟蕭玠自幼是多活潑開朗的孩子,可你呢,為了一己私欲將五弟送往敵國,使他過了整整一年生不如死的生活,以至於他心中沉屙難愈永不再踏入京城 。”
“還有蕭珩那個孽障...”蕭瑜俯身靠近光承帝,“蕭珩生母當真是病逝嗎?他同昭華宮的宸貴妃之間究竟又掩蓋著什麽恩怨糾葛,這些父皇你說的清嗎?”
光承帝看向他,一字一句道:“所以,你早就做了準備,今日過來就是想要朕的命。”
蕭瑜勾起唇角,朝他笑了笑,“不然呢,兒臣若是不先下手為強,下一個被禁足宮中和送去和親的就是兒臣的母妃和妹妹了。”
在光承帝驚恐的目光中,蕭瑜步步走近,輕聲道:“父皇,該上路了。”
......
夜裏又下起了雪,
許明舒靜坐在火爐旁勾了勾裏麵的炭火,聽見房簷上的積雪鬆動,重重地落在地上發出的響動聲。
她站起身推開殿門,別苑燈火映照在白茫茫的雪地裏,顯得分外明亮。
沈凜捧著茶盞從屏風後走出來,一夜無眠倒是不覺得困乏,她們早已做好了迎接之後戰亂的準備。
別苑的大門被推開了一道縫隙,一個瘦弱較小的身影快步穿過庭院朝許明舒所在的方向行來。
芷蘿提著一盞燈籠在門前站定,行禮道:“沈夫人,許姑娘,奴婢和小合子出去打探了一番,今夜輪值的禁衛軍比以往 多了三倍不止,但禁軍大院依舊燈火通明。”
許明舒側首看向沈凜,輕聲細語道:“想來,四皇子的私兵已經入城了。”
蕭瑜到底還是走上了前世的老路,隻是比起前世來他倒還是聰慧一些,知道提前放出風聲敗壞靖安侯府的聲譽。
屆時,他一朝事成把控整個皇城,控製蕭珩,便將全部的罪過推在蕭珩和靖安侯府頭上,他好以誅殺逆黨為由順理成章地繼位儲君。
隻是可惜,今晚事情不能如他預想的那般順遂了。
沈凜抬頭看了看頭頂的月亮,將茶盞隨手放在一旁的桌案上,沉聲道:“時候不早了,我們該走了。”
禁軍盡數出沒,分布在皇城每一個出口之處,隻等時辰一到朝宮內逼近。
打更聲響至第三聲,禁衛軍中最為年長的老譚舉著火把從隊伍中走出來,朝宮道上看了看,隨即揮手示意身後的隊伍前行。
太極門前,老譚帶著一對禁衛軍同其他幾個隊伍集合,正欲向宮門內逼近同禁軍統領霍銘集合時,見太極門前不遠處站著兩道倩影。
老譚當即站定腳步,朝前方喊道:“不知是宮中哪位娘娘,夜深了外麵不安全,娘娘請回吧。”
來人並不做聲,
老譚舉著手中的火把試探著朝前方走了幾步,借著火光一張冷豔的麵容映入眼簾。
老譚當即一驚,行禮道:“沈將軍!這麽晚了沈將軍怎麽會在這兒。”
沈凜瞥了他一眼,冷冷開口道:“在等你們啊。”
老譚麵色閃過一絲詫異,隨即笑笑道:“將軍說笑了,卑職今日輪值巡視皇宮,沈將軍若是無事卑職先行告退了。”
“慢著。”
沈凜負手看向他,“巡視需要用這麽多人嗎,你要去做什麽你自己心裏清楚,譚楓你也是曾上陣殺敵保家衛國的將士,當知今日之事一旦做了同謀逆無異。”
老譚轉過身,皮笑肉不笑了下。
“沈將軍,您多心了,我們當真隻是尋常巡視罷了。”
聞言,許明舒緩步上前開口道:“譚將軍,沈姑姑這是在給您機會,您可要想清楚了。若不是看在禁軍諸位兄弟都是沈家軍出身,不願你們跟著奸人涉險毀了自己後半生,今夜沈姑姑何必進宮親自阻攔你們這一趟呢。”
她話講得輕聲細語,卻句句踩在譚楓心口,使得他那本就不堅定的心弦鬆動了幾分。
許明舒見他沉默不語,繼續道:“譚將軍當知國公府與靖安侯府親如一家,沈夫人既然能一早得知你們的動向,便可告知朝廷帶兵鎮壓,何苦冒著如此大的風險前來勸說於你們。”
“今夜你們要做的事成了,江山易主想奪權的人得到了權力地位,譚將軍你們卻依舊還是禁衛軍。若是沒成,一眾禁衛軍將士便會被扣上謀逆的罪名,甚至禍及家人牽連九族。譚將軍是聰明人,聰明人不做虧本的買賣,想來您知曉其中利害定當明哲保身,不再涉足其中。”
聞言,譚楓歎息了一聲。
“現如今我們畢竟歸屬於禁衛軍,聽命於霍統領,我們的家人在他手裏...沈將軍我們也是沒辦法。”
許明舒上前兩步,寬慰道:“譚將軍何必擔心,沈姑姑既然來了就是來救你們擺脫此困境,您不信我難道還不信沈姑姑嗎?”
譚楓緩緩轉身,看了眼身後的一眾曾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又看向沈凜,眼神中帶著悲憤。
“沈將軍,不瞞您說兄弟們在禁軍中待夠了!都是曾經保家衛國的將士,憑什麽將我們發配來了禁軍,我們也想像玄甲軍一樣和侯爺一起上陣殺敵,而不是困在這京城裏給人當狗使喚!”
沈凜閉了閉眼,心中一片苦澀。
當年她父親和兄長雙雙以身殉國後,前線的沈家軍也隨著陣亡。
皇帝尋了個借口,美其名曰說沈家後繼無人沒有再能領兵作戰的將領,便趁機收回了兵符,餘下的沈家軍被四分五裂打發至京城四處。
沈凜氣憤過,不滿過,可她畢竟是一介女流,沒辦法在朝堂之上為沈家軍奮力力爭,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沈家百年打下的基業毀於一旦。
她長歎了一口氣,看向譚楓目光灼灼道:“你若肯回頭,我與侯爺會去向朝廷求情,保你們平安無事離開禁衛軍進入玄甲軍。”
......
臨近子時,皇城被籠罩在一片黑暗當中。
蕭瑜手搭在劍柄上,緩慢踏過滿地猩紅,一步一步走上石階。
身旁的禁衛軍燃起火把,逐漸將周圍映照的明亮。
養心殿前橫七豎八的躺滿了宮人侍衛的屍體,血液蜿蜒流淌至殿前大門。
蕭瑜轉過身,看向麵前緊閉著的雕花殿門,緩緩閉上了眼。
此刻文武百官正在家中深睡,根本不會猜到明日一睜眼這江山便已經易主了。
事情雖生了些變故,但依舊如他想象的那般順遂。
周身的血液在體內沸騰,恍惚間蕭瑜竟萌生了幾分不真實的感覺,這一切就像是在做夢一樣,他有些不敢想象他離那個位置隻差一步。
隻差一步,
蕭瑜睜開眼,銳利地目光穿過層層宮闕看向遠處。
“蕭珩那邊如何了?”
近衛拱手道:“回殿下的話,禁衛軍已經包圍了七皇子府,此刻應當正在同錦衣衛對峙。”
蕭瑜雙眸中透著寒意,吩咐道:“過去看看。”
彼時,七皇子府內,霍銘將手按在刀柄上,同麵前人對峙。
少年一身火紅的飛魚服襯得膚色極白,漂亮的桃花眼中滿是堅定,手中緊緊攥著繡春刀擋在蕭珩麵前。
二人身後,錦衣衛同禁衛軍兩方紛紛拔刀對峙著,氣勢洶洶。
霍銘鬆開手,冷眼看著麵前的人道:“聽聞七皇子殿下尋了個高手擔任錦衣衛指揮使,沒成想居然是鄧將軍。鄧將軍不在前線打理軍務,私自返京此番可是罪過加身。”
鄧硯塵勾起嘴角,漫不經心道:“同霍統領謀反之罪相比,我的這點罪過可以忽略不計。”
霍銘冷笑了一聲,“鄧將軍還是太年輕,不知世人隻看結局不看過程如何的道理,今日隻要鄧將軍死在我霍某人的刀下,承受謀反之罪的可就是將軍你了。”
鄧硯塵將手中的繡春刀橫在胸前,“如果你可以的話。”
禁衛軍隊伍先前逼近了兩步,霍銘手按在刀柄上,刀刃一寸一寸抽出,在潔白的雪地映照下冒著寒光。
京城第一高手的稱號不是空穴來風,傳言霍銘一人可擋千軍,此番僅僅是挽了幾個劍花帶來的壓迫感卻極大。
霍銘執刀同鄧硯塵對視,“聽聞鄧將軍少年英才槍法精湛,不知沒了槍的你,還能不能有本事和霍某一較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