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塵埃落,但不完全落
三十六名學生, 男女都有,無不是穿著望海風格青春、周正的校服。
他們之中不泛其他人曾聽說過、羨慕過的‘學霸’。
又或許是同班同學、鄰桌,也許打鬧嬉戲過, 也許隻是見麵會點頭打個招呼。
數百人的目光聚焦在他們身上, 看著他們如喪考妣般垂著臉去領律師函的樣子,目光裏再沒有半點除了鄙夷和厭惡外的情緒。
直到看見宋琪琪出現在眼前, 看到她的模樣。
他們才終於知道,那些本就過分的言語,究竟是怎樣形成一柄柄刀,深深紮在宋琪琪的身體裏。
她差一點就真的死去, 是被那些人的一字一句所逼死。
而那些人呢?他們的未來是未來,難道宋琪琪的就不是了嗎?
此時, 眾人再看向獨自一人站在長桌前的連漪時, 目光不由得帶上有些複雜的情緒。
他們忽然意識到很重要的一點,如果在這件事情裏, 自己是‘宋琪琪’或是‘連漪’呢?
這個問題在很多人心裏悄然冒出, 很快就有了答案。
……
連漪提不起勁笑,神態懶散地看著那群人一個接一個領走律師函。
身側有腳步聲傳來,直到停下。
她懶得搭理, 早在這事因為宋琪琪的出現就已經意味著塵埃落定之時,連漪瞬間感到一陣索然無味。
偏偏那位教導主任非常識時務,不與她繼續爭執下去。
謝泠站在連漪身旁, 保持著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薄唇微抿了抿, 有些踟躕。
“你是不是早就打算好了, 要在那個時候站出來表態。”盡管是問句,但連漪的語氣篤定。
“……嗯。”
謝泠猶豫了一下, 點頭承認。
從連漪對他說了那些話開始,謝泠隱約猜得到些許連漪的打算。
連漪的理念從一開始就與他不同,她不相信所謂的‘謠言止於智者’,更信奉利用掌握的力量,強行讓那些人吃痛閉嘴。
謝泠是在輿論轉變風向的那一刻想清楚的。
他從小就成績優異,以超脫同齡人的優秀,收獲無數讚美的聲音。
這個過程裏,謝泠並不是沒遭遇過詆毀,他能夠漠視這些人的聲音,隻不過是因為更多的讚美、敬仰,以及師長們的肯定,將之淹沒。
謝泠直到那一刻才忽然明白,自己從未經曆過連漪那樣被誤會和成見看待的遭遇,卻可笑地做出自以為正確的決定。
所以在猜測到連漪可能要做的事情以後,謝泠第一個念頭,不是阻止、不是勸說。
他隻是不想看著連漪一個人去麵對。
“你是不是有病?”連漪斜晲他一眼,心裏的氣正好沒處撒。
“……抱歉。”謝泠被無端端罵了一句,神情微怔,旋即有些受傷地垂下眼,輕抿著嘴。
連漪無語地抓了抓頭發,莫名有種和他說話對不上頻道的感覺,看著好不容易鋪就的一場大戲,就這麽強行收場。
關鍵是,現在還不少人看向她的眼神怪得要命,帶著點畏懼,卻有些柔和、認可。
好在,這些人的態度也並不是那麽重要,否則連漪真的會忍不住把謝泠揪著一頓錘,當場給他們這點奇奇怪怪的轉變直接扭回去。
“以後,還能……”謝泠後半句話還沒說完,輪椅軲轆轉動聲從遠至近,打斷了他的話。
連漪看到宋琪琪被推過來,心情變得更差了。
左邊,從理性層麵辯駁得教導主任啞口無言,右邊,從感性層麵碾壓粉碎了一群人。
這兩位可真是……
一左一右,分別憑借一己之力,硬生生將她不通情理、得理不饒人的美好形象,丟進水裏泡泡洗洗,搞得拎出來都隱隱散發著金光。
連漪輕哼一聲,偏過臉不想搭理她。
宋母見到連漪這個態度,有些不知所措,她在來時,其實已經被女兒不自覺表現出緊張地拉著手說了很多話。
從宋琪琪有些混亂的話裏,宋母大致拚湊出一個雖然倨傲、但心底善良的小姑娘形象。
隻是看著連漪的反應,讓她一時間擔心起女兒會不會被對方這個態度弄得傷心了。
“連漪,謝謝你,還有……對不起。”宋琪琪嗓音啞得很,她在說這句話時,聲音很輕很輕。
臉上的表情卻無比認真,讓蠟黃臉色都仿佛散發著別樣的光彩。
“很抱歉,我直到這一刻才終於鼓起勇氣站出來,做我本就應該做的事。”
連漪雙手抱在胸前,態度散漫地瞥了她一眼,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我有沒有說過你很傻?”
“……”
這話一出,宋母不讚同地看了看連漪,皺眉將手搭在宋琪琪肩上。
宋琪琪笑了笑,扯動喉嚨勾起一陣癢意,止不住地咳了好幾聲,直到在宋母緊張地輕拍下才緩了過來。
她點點頭,“有的,很久之前你就說過了。”
那個時候的宋琪琪還陷在被自以為相愛的男友欺騙傷害的陰影裏,擔心對方會拿著關乎她名聲的把柄要挾她,終日惶惶害怕。
她甚至埋怨過連漪,想著連漪能夠這麽無所謂、這麽驕傲,隻是因為家裏有錢,沒人敢得罪欺負。
而她隻是一個普通的女生,明明連漪有能力,卻不肯施舍一點幫助她。
想到這些現在看來很可笑又醜陋的念頭,宋琪琪的眼神微微黯淡。
她努力扯起嘴角,看著連漪,“明明你都一直在保護著我的名聲,隻有我一直沒有想明白,以為你高傲得不屑一顧……”
“就算是剛才那樣的情況,你也不願意把事實攤開來讓大家知道,我在其中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即使會被他們曲解,加深對你的成見,但你還是這麽做了。”
連漪聽著她在這裏吐露衷腸,尤其是察覺到附近一些人的眼神變化愈發明顯,微圓眼眸登時睜大一圈。
“宋琪琪,你最好是別在這裏瞎腦補。”她微微咬牙,居高臨下地盯著宋琪琪,隨後有些嘲弄地輕笑一聲。
“哦,我好像忘記和你說了,你那個叫趙燕楠的好朋友,現在應該已經被抓起來了吧,有點可惜啊,頂多隻能關個幾天。”
察覺到就連身旁謝泠的表情都微變了變,連漪自覺有些找回節奏,滿意地笑了笑。
宋母聽聞這事,眼神詫異地看向自己女兒。
她知道趙燕楠是女兒極要好的朋友,一時間有些搞不清楚,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果然是她嗎?”宋琪琪的目光有些失神,麵容看似平靜,緊繃輕顫的嘴唇卻透露出心情。
“連漪,你說的很對,我真的太傻了。”
宋琪琪感到痛苦地閉上眼,啞聲道:“其實我已經猜到,隻是不敢相信,在心裏一直為她找理由去解釋開脫,想要證明這些是非都和她無關。”
“小姑娘……”
宋母一邊安撫著輕拍女兒的背,一邊看向連漪,在看到她顯然貴養出來的一身氣質時,下意識感到這句稱呼有些不合適。
但還是硬著頭皮接著誠心誠意地說道:“我家琪琪年紀小不懂事,還不知道人心險惡起來是什麽樣子,搞成今天這樣。”
“真的是要謝謝你這麽照顧她,我知道的不多,但琪琪這孩子從來不說謊,從她告訴我的那些事情裏……”
她被細紋包圍的眼睛微微濕潤,看著連漪,感激道:“如果沒有你的好心,琪琪她恐怕就……要是你不介意,有空的話,能不能讓我和她爸爸一起請你吃頓飯,我們得好好謝謝你。”
從她們三言兩語的對話中,宋母總算明白過來,為何連漪會上來就對女兒說那句話了。
內心對她本就抱以感激,如今更是多了些羞愧。
“……”
連漪兩道眉毛往下壓,好半晌,終於憋出一句話,“沒空,不吃。”
本應該透著凶相的表情,卻因為她精致的五官而顯得毫無威懾力。
她看了看那邊差不多領完的律師函,已經有點想逃離這裏,不然再待下去,她經營多年在望海的名聲,怕是要就這麽毀於一旦了。
謝泠站在一旁,見宋母感到尷尬的有些躊躇,於是平靜開口,“阿姨,宋琪琪同學的身體還需要好好恢複,表達感謝不急於一時,您先陪著她把身體養好。”
“……是,是這個道理。”宋母舒了口氣,終於明白女兒為什麽會說眼前這個滿身貴氣的小姑娘性格倨傲了。
“要你多嘴。”連漪惱羞成怒,衝謝泠的手臂就是一巴掌。
謝泠被她拍得神情一愣,旋即眉眼微微放鬆,把‘抱歉’兩個字很順口地說了出來。
連漪冷哼了聲,居高臨下地看著宋琪琪,“你也不用想著感激我,這件事情本來你出不出現,對我來說都沒什麽差別。”
“有人往你身上潑髒水,你卻要靠脫光衣服,才能證明自己原本是幹淨的,憑什麽?”
“搞得好像我要靠你這樣做才能解決事情,你不覺得可笑麽。”
連漪略帶不耐煩道:“以後少這樣自作主張了。”
她說罷,也懶得管這些人聽了以後會是什麽反應,轉身徑直離開。
謝泠有些無奈地看了一眼神情隱隱呆滯的宋母,禮貌性點點頭打了聲招呼,便邁開長腿跟上連漪。
“這……”宋母遲疑的語氣有些尷尬。
“媽,你不要誤會連漪。”宋琪琪微微仰起臉,眼睛還是看著連漪走得毫不猶豫的背影,聲音輕輕,“她隻是……想讓我堅強一點。”
其實連漪說得很對,錯的不是她,也不是她,而是那些人。
但她還是不後悔今天在眾目睽睽之下,將那些不堪的往事攤開來給大家看見,如果連她都心安理得地接受著連漪的保護,選擇了沉默。
那麽,連漪該是怎樣的孤立無援。
“媽媽,我都說了,你不要覺得連漪說話不好聽。”宋琪琪啞著聲衝母親像是在撒嬌,“她真的是一個很特別的人。”
……
【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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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啊,連小漪,我還以為你又要像以前那樣,直接教他們做人。】
【挺好笑的,早上還一群人陰謀論個不停,現在倒是一堆人在誇你。】
【老裴他們讓我約你出來,提前說一句,他們已經把這些讚美都背誦下來了,為了他們的生命安全考慮,我會盡量勸他們別作死的。】
【還有個事,望海已經有人在找關係向我媽施壓了。】
【不過你也知道我媽那個人的性格,直接一句‘請問您是要包庇學生的犯罪行為嗎?’,直接把人問沉默了。】
連漪上車打開手機,果然看到黎溪萊火速發來能夠對她造成二次傷害的東西。
圖片上的內容,是黎溪萊舅舅的人手潛伏在各大群聊中截取關鍵信息的聊天記錄。
直接把連漪看沉默了。
裏麵有對於謝泠與教導主任辯論對話的討論,還有很多是對宋琪琪遭遇及現狀的同情,並將這些天群裏一些跟風議論的人艾特出來對線。
最讓她感到無語也最不想看到的是,越來越多的人認可起她的做法。
【這件事情裏,最無辜的難道不是連漪嗎?她好心幫助宋琪琪,結果因為宋琪琪被人造謠,莫名其妙最後變成她被各種抹黑,而且她為了保護宋琪琪的聲譽,什麽都不說,我覺得這樣一點問題都沒有。憑什麽啊,憑什麽要被造謠的人去證明自己沒有錯?她有這個能力起訴那些傻比,我真是舉雙手狂鼓掌好嗎!道個歉就得被原諒,說這種話的人離我遠點,我真怕我呼出的氣給你們燙幾顆舍利子出來。】
【說得好,但攻擊性略有不足。】
【隻有我覺得,連漪人真的蠻好的嗎……】
【本望海卷狗必須現身說法,當時看到大小姐帶著一幫保鏢和律師攔在校門口,我的內心想法be like :臥槽?臥槽!臥槽臥槽!】
【如果你們也在場就會知道,連漪說那些話真的很對,因為跟垃圾是沒有道理好說的(此處垃圾不包括教導主任)】
【咳咳,誰有大小姐的聯係方式啊?想認識她qaq】
【@詩華世韻 ?】
【@詩華世韻 ??】
…
…
連漪逐漸麵無表情地看完第一張圖,沒興趣再點開還特地加了好些愛心特效的第二張。
這次是她疏忽了。
連漪微圓眼眸低垂,連眼尾都有點沒力氣的耷拉著。
她錯估了謝泠的自尊和驕傲,並不是單純建立在他的優秀完美之上,他對於自己理念反省的坦然和改變速度,的確出乎她的意料。
她也低估了宋琪琪的勇敢。
這個女孩,惶惶不安地將那些經曆視作不堪,擔心它會被別人所得知,害怕著別人會用異樣的眼神看她、定義她。
於是在這種不安中,這些她努力隱瞞的‘秘密’,形成了枷鎖,讓她潛移默化的認可了,她就是這樣的人。
連漪說不上是什麽心情。
過去的每一天,她在這副身軀裏,看著那些在劇情大綱裏有名有姓的人,就好像是看著一個個看似有靈魂的木偶一樣。
他們有自己的想法,有喜怒哀樂,或貪婪或克製隱忍,卻都跳脫不出劇情大綱的發展,做出他們仍舊會做的事情。
但謝泠和宋琪琪,他們讓連漪恍然間,像是看到了兩個木偶掙斷了繃緊的絲線。
“……”
“你怎麽在這?”連漪剛一抬眸,便看見周身氣質正派的謝泠坐在對麵,清冷眉眼安安靜靜地看著她。
“在教室裏,你說過……”謝泠薄唇微抿,話鋒一轉,“我隻是想問你,之前說好的補習……要繼續嗎?”
“嗬,現在我看見你就煩,還繼續什麽啊。”連漪眼眸微眯,毫不客氣道。
謝泠的眼神有些黯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跟過來、坐上車。
內心似乎因為連漪在看向他時,泛起了難以察覺的欣喜。
隻是很快又因為她疑惑的問句,讓謝泠沒能捕捉到這點心情變化。
他有很多話想說,隻是在連漪直接的話語說出以後,這些思緒混亂的話便都像是纏在一起的毛線,理不出完整的一句話。
“謝泠,你別是喜歡我吧。”連漪看著他的表情變化,不由得狐疑道。
連漪的眼神‘唰’的冷了下來。
影響提前退休就算了,難道還試圖給她加戲?
謝泠微微一怔,清冷臉龐攀上可疑紅意,他喉結無意識地輕滾,想要解釋的語速稍顯急促。
“我隻是……你說過,我們至少是朋友,可能我沒這個資格……但我不想失去你這個朋友。”
看著連漪琥珀般的眼眸裏明晃晃的不虞神采,謝泠也說不清,這句話究竟是不是他心裏最真實的想法。
連漪輕哼一聲,“最好是。”
她鬆了口氣,隨著這陣放鬆,再看向謝泠的臉蛋,勉強提起一絲興致。
正打算對‘朋友’借著他心底那股子愧疚得寸進尺一下,擱在手邊皮座上的手機忽然屏幕亮起,顯示出聯係人來電。
“你現在在哪裏,馬上回來老宅。”
電話是她的父親親自打來,扔下一句話後便直接掛斷,絲毫沒有允許她拒絕的意思。
連漪眼眸微眯,嘴角反而微微上揚。
其他人對她的看法轉變這事,雖然有點讓她感到鬱悶,但到底沒什麽重量。
這件事,連漪要的是連家的反應,眼下看來,果然是很好地按照她的預期發展著。
都到這種程度,連漪看著神情可疑的有些慌亂的謝泠,忽然彎眸輕笑,她好像還可以再添一把火呢。
“謝泠,我們是朋友對吧?”她笑道:“那作為朋友,你是不是應該幫我個忙。”
連漪都差點忘了,謝泠可是在她父母麵前過了明路的‘小男朋友’啊。
“……你需要我做什麽?”謝泠看著她的笑容,隱隱覺得連漪打著什麽壞主意。
但——
他有些無奈地在心底輕歎一聲,隨後眸光認真道:“我會盡力而為。”
……
慶北,坐落於北方的一座城市。
這座城市與雲海一南一北遙遙相望,分別占據著各自方位的經濟核心地位。
相比起僅僅是低溫天氣的雲海,慶北已經被皚皚大雪裝點了半個月,但這仍然影響不了城市繁華帶來的熱鬧生機。
獨有的曆史底蘊,讓這座城市出現高樓大廈與古建築並存的特有風貌。
市中心地帶的登科巷,由一座座價值高得令人咋舌的四合院所組成,被大雪覆蓋的古樸建築,總能讓過往行人恍然間,像是穿越了時空回到古代。
其中一座五進的院子,低調內斂地橫陳在這靜謐的登科巷中。
幽深大院的祠堂此刻青煙嫋嫋,誦經聲不絕於耳,在這處處都彰顯著曆史傳承的祠堂低低響起。
供桌之後是一排排牌位,好似不喜不悲地立在那裏受後人的香火供奉,最下麵一排的角落裏,有個牌位顯得格外嶄新。
供桌前,一個青年身姿挺拔地站在那裏。
他黑發下的眼眸墨玉般溫潤漆黑,眼尾兩點淚痣淡紅,為本就精致的五官長相平添一抹難以言喻的風情韻味。
好在眼底淡淡笑意與嘴角上揚的弧度,讓人看著有種如沐春風的清雅溫和,壓住了他長相流露出的妖冶氣質。
“少爺,這畢竟是在為老爺子做法事……”
身後一排人裏,不知是誰猶猶豫豫地提醒了一句。
他像是沒聽到一般不予理會,隻是單手將未敬拜的三炷香插進香爐裏。
含著笑意的眼眸既無半點沉痛色彩,亦沒有絲毫敬畏,正如他微微啟唇說出的話一般。
“老爺子是喜喪,難道不該為他高興麽?”
喜喪……
穿著黑色西裝的一眾人低著頭不敢言語,更是害怕讓臉上透出心中所想的絲毫端倪。
老爺子雖然已是七十歲高齡,但向來身康體健,從沒聽說過有什麽病痛,偏偏這位兩年前才被認回的少爺來了以後……
“他老人家不是最喜清淨嗎?”
青年轉過身,輕笑道:“把這些位撤了吧,別擾了他在底下不得安寧。”
“……”
“是。”
眾人垂著的臉上,眼底一片駭然,卻無人敢有一句異議。
他看著微微**過後又陷入一片死寂的祠堂,目光落在外邊的飛簷上,又像是透過那些雕梁畫棟、青石瓦片,看向遙遠的方向。
“這麽久不見,怕是連生氣都忘了吧。”
一雙鳳眼沾染著無奈笑意,連眼尾的兩點淚痣都仿佛因此而生動增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