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仗勢欺人
卡座裏的雞飛狗跳, 盡數都淹沒在讓整個場子沸騰起來的rap聲裏。
女孩大大的眼睛裏一顆顆淚珠滾落,怔怔看著連漪,像是大腦一時間停止運轉。
連漪下頜輕點, 示意道:“坐過去點。”
等女孩仿佛機器人似的隻會聽指令行事般往旁邊挪了一點, 她好整以暇地坐下,一手撐著皮椅, 看那幾個人被小號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環境噪音太大,連漪又好奇女孩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欣賞了一會兒自己幹淨利落的動作,她摸出手機點開備忘錄,打下一行字。
【說說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吧, 相信你也不想在她解決這些事情後,對著她失望的眼神解釋吧?】
連漪把手機拋到女孩懷裏, 看到她穿著看似不暴露卻好幾處刻意在關鍵部位若隱若現有著鏤空的裙裝, 又微不可察地嘖了一聲。
才十六歲啊——
女孩下意識把手覆上手機,卻在看清屏幕上字眼的時候, 呆住好一會兒沒有動作。
連漪沒有理會, 要說生氣嘛,也是有的。
女孩來自孟洱當初被遺棄的那家福利院,叫白恬。
她比孟洱來得晚了好幾年, 送來的時候已經四歲大,渾身髒兮兮的,頭發都打著結。
人嘛瘦瘦小小的一團, 穿著不知道從哪兒撿的破外套,比她整個人還要大。
在福利院裏, 她和大多數小朋友一樣, 性格內向靦腆又敏感,吃飯的時候像搶, 但隻要被擠到一邊,又隻敢眼巴巴地看著,連句話都不會說。
孟洱對這些小朋友向來很冷淡,事實上她對誰都這樣,凡事不重要的都漠不關心。
偏偏又很受小朋友們的歡迎,哪怕跟孟洱待一整天下來,都不一定能被她多看一眼,哪怕是要跟著待在破舊的閱覽室裏,翻著看不懂的書。
白恬是最有毅力的小朋友,還幹過偷偷藏了白天誌願者們分給她的糖果,一直揣在懷裏。
到了晚上才小心翼翼湊到孟洱身邊,撥開糖紙,露出被體溫融化了的黏黏糊糊不成型的糖。
大大眼睛眨啊眨地看著她,不說話,沒有半點不舍地將糖往她麵前送了送。v
孟洱當然不會吃這種奇怪的東西,她冷漠地拒絕了小姑娘,最後在對方相當堅持地再一次送到麵前時,索性不耐煩地捉住她的手,把那顆看起來就不好吃的糖喂進她嘴裏。
小姑娘含著糖,莫名其妙的傻樂。
再後來,孟洱已經不住在福利院,連偶爾回去見見的時間都沒有。
她與福利院的聯係,是一筆筆從掙到的錢裏按照計劃比例取出、寄給福利院的錢。
這些錢起初隻夠讓福利院孩子們三餐碗裏多了點肉。
後來是能添置新衣、棉被,再後來是空調。
是他們能上初中,不必擔憂考上高中的學費該如何解決。
白恬是那二十來個孩子之中,始終堅持每周都寫一封信給孟洱的人,前不久,還用老院長那部舊得總屏幕失靈的手機,錄了個祝福視頻發給她。
已經長成少女的女孩眼睛還是那麽大,看起來還是很瘦,但尖尖下巴的臉蛋笑起來還是一股傻氣。
站在連漪的角度,她其實不在意女孩有什麽苦衷。
人總要為自己所做的決定而負責,能自行承擔後果,那麽對與錯,是白恬自己的事。
但孟洱終究做不到冷眼旁觀。
這幾個酒囊飯袋仗著體型優勢,即使是保持定期訓練的孟洱,和他們對上依然吃了點虧。
孟洱輕呼出一口氣,隨手從桌上扯下原本綁在酒瓶上的黑色緞帶,麵上泛著淡淡青紫的手利落用緞帶將長發紮起。
她扭了扭脖子,冰冷的目光居高臨下地看著窩在皮椅上倒吸涼氣避開她視線的幾人。
但也不過如此。
孟洱從皮質沙發和茶色玻璃桌之間的過道,走向被連漪一酒瓶砸暈到現在還沒醒過來的男人。
隨便從桌上抽了瓶酒,他那幾個同伴見狀臉色大變,以為孟洱還要下狠手。
“別啊姐姐!”
“有話好好說,哥幾個真是喝醉了,哪兒得罪您了您說句話,一定給您賠罪行嗎?”
“真出事了你也不好搞!”
卡座外已經有注意到這裏麵情況的路人挪不開腳步,滿臉震驚地看著,議論聲四起,漸漸的人倒是越圍越多,紛紛掏出手機拍攝。
孟洱單手滑開螺旋瓶蓋,沒搭理那幾個光說不動的人,將冰涼酒液淅瀝瀝倒往半癱在皮椅上的男人臉上。
一瓶不夠,就再開一瓶。
直到男人終於被滿臉的冰冷凍得一激靈,齜牙咧嘴地睜開眼,卻感覺眼睛腫得不行。
耳邊還想著嘭嘭嘭的音樂聲,男人下意識破口大罵,“媽的那個臭婊——”
一隻腳猛地踩在他胸膛上,力度有些重,讓他瞬間岔了氣,眼睛終於能夠睜大,看清楚如今自己的處境,還有莫名其妙鼻青臉腫耷拉著胳膊的好友們。
“草?”脫口而出的一個字,氣勢卻弱了不少。
孟洱微微俯身,踩在他身上的腳自然力度加重,看著男人愈發難看的臉色,冷聲道:“來,說說,你要上誰?”
“我……”
男人心裏什麽怨毒的話都冒了出來,但額頭冷汗漣漣,身上那套名牌已經被毀得穿不了第二回 ,他也顧不上心疼。
最重要的是,他真沒聽清這女孩說了什麽。
“……老院長生病?”
連漪觀看了好一會兒卡座裏那幾人令她無比熟悉的敢怒不敢言的神色變化,才終於拿到白恬打了長長一段話的手機。
她甚至沒有分段。
連漪嘖了聲,一目十行將她的解釋看完。
“老院長不讓你們跟孟洱說,你們就真的不說?”她瞥了眼已經哭成淚人的白恬,笑容微淡。
長長一大段話裏,是白恬對孟洱的歉疚和自責。
老院長突然病倒,好在送醫及時,但緊隨其後關於她腦血管堵塞的治療費用,讓福利院上下都沉默了。
有人想要聯係孟洱,但卻不知道為什麽,沒有人能開得了這個口。
白恬懂得不多,她隻知道要很多錢才能救老院長。
也知道不能再給孟洱姐姐增加負擔,不能拖垮她。
於是白恬在找尋兼職途中進的一個公廁裏,看到了好多好多的高薪招聘廣告。
她已經兩天逃了學校的晚自習,白天上課更是精神不濟,因為夜晚的這份兼職,隻需要坐在客人身邊,隨時按照他們的需求下單酒水,一晚上就能賺至少一千塊。
她不知道的是,在這第三個晚上,自己被以兩萬的價格,賣給了她身邊這位客人。
連漪有些好笑地看著她笨拙解釋的這一大段話。
而隔了一張玻璃長桌的孟洱看著還在張嘴大喊著的男人,冰冷眸光在他左手和右手之間來回掃了一眼。
兩萬塊錢啊。
十六歲的女孩。
孟洱俯身,離他更近,一股夾雜著濃濃香水味道的異味襲來,她臉上的神情沒有絲毫變化,隻是伸手,就像當年捉住小女孩的手一樣。
骨頭被外力強行折斷的聲音很清脆,遺憾的是被音樂聲所遮蓋。
但下一秒,整個酒吧驟然無比寂靜。
顯然是負責人發覺了這裏的異常情況,一群保安急速推開人群衝了過來。
男人這才陡然回神,發出衝破天花板的尖叫。
…
孟洱走到坐在皮質沙發上的兩人跟前,白恬不敢看她,心虛地低下頭,愧疚、委屈,還有無邊無際的恐慌充斥在心底。
“傻坐著幹什麽?”連漪推了推她,“往旁邊挪挪啊,不想讓她坐下?”
她說罷,又探出身子往白恬右手邊看了眼,旋即恍然道:“喔,美女麻煩你往旁邊坐坐行嗎,我朋友來了。”
穿著紅色吊帶裙、妝容精致的女人臉色僵了僵,顧不及自己旁邊就是個被卸了手臂關節的倒黴蛋,往旁邊一挪,硬生生騰出個位置。
他們現在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隻能希望外邊的保安趕緊擠進來解救他們。
被連漪再次一推,白恬下意識往旁邊挪了挪。
孟洱在連漪身邊坐下,兩人沒有絲毫交流,連漪有些心疼地捧起孟洱的手,吹了吹手背。
別人打架,痛自己一個。
她打架,一痛痛倆。
“下次有什麽事,就直接找你孟洱姐姐。”連漪瞥了眼已經疏散開一條通道,從那兒艱難鑽進來的保安們。
“真要出點什麽事,別看她愛答不理的,其實心裏很擔心你的呀。”
白恬聽到這話,下意識抬起朦朧淚眼看向孟洱,終於忍不住哭著嗚咽道:“孟洱姐姐,對不起……是我錯了。”
她在剛才被那個男人強硬抱在懷裏,甚至被一雙惡心的手到處撫摸時,驚恐之餘才懵懵懂懂明白——
自己好像……做了一個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的決定。
孟洱感受著被連漪輕吹發燙手背帶來的清涼,閉了閉眼。
將她這表情變化當做是對自己徹底失望,白恬已經哭不出來,這一刻她仿佛又像是變回當初那個不敢說話的小女孩。
麵對孟洱,盡管聽得到周遭喧囂驚詫、重重疊疊的議論聲。
但張開嘴,無論怎麽用力,都吐不出一個字。
她真的錯了,是她不懂事,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孟洱不會卷入這場風波。
那些人一看就很不好惹,白恬再不諳世事也清楚地知道,這件事情孟洱姐姐毫不占理,如果他們態度強硬地追究。
怎麽辦……這都是她的錯,她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你沒有錯。”微冷的語氣是熟悉的平靜,一如當初會對她說早點睡那樣溫柔。
渾然忘了後半句別煩我的白恬驚愕抬眼。
孟洱看著她,表情淡淡,“你沒有父母長輩傳授人生經驗教導,沒有人告訴你什麽是對的,什麽是錯的。做出這種決定在我看來的確很蠢,但是——”
她頓了頓,忽然懶得再說。
這些年給福利院捐錢,不是她多心善。
隻是為了彌補一些再沒有機會去麵對的遺憾。
連漪似笑非笑地探出頭,她努力忽略與小號此刻的共享,這是十八年來大號與小號之間情緒分割得最幹淨的一次。
“沒有人告訴你該怎麽做的時候,不要責怪那個懵懂試探著往前走了一步的自己。”她努力勾起嘴角,隨後放棄作罷,無奈地歪了歪頭。
“當然,跟你這麽說也不是要你找到逃避承擔責任的理由,你是個聰明的女孩,應該能想明白。”
白恬怔住,她下意識抬手摸了摸臉,眼淚怎麽都止不住。
她很討厭這樣的自己,隻會哭,沒有一點用。
可是,白恬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在這個連她都忍不住對自己數出罪狀的時刻……
“這到底是誰動的手?”
保安隊長一身的腱子肉,膀大腰粗地橫在玻璃桌前,手底下保安都在明顯是傷患的那幾個公子哥兒麵前詢問情況。
他們唉喲了半天,話也說不清楚。
保安隊長沉著臉,半是威脅半是勸說,“大家都是出來玩的,有衝突不稀奇,可鬧得這麽嚴重,就不是能夠輕拿輕放的事情了。”
更重要的是,傷著的那幾個裏頭,或多或少都和酒吧老板能扯上點關係。
多熟絡不至於,但最基本的情麵總得給,何況還明顯是苦主的情況。
“我動的手。”孟洱睜開眼看他,淡聲道。
一旁的連漪接過保安小哥特地送來的醫療箱,取出碘伏紗布,垂著眼一點點仔細給孟洱打得太狠、以至於自己破皮青紫的手背消毒上藥。
保安隊長眼神犀利立馬看了過去,旋即眉頭緊皺。
他一眼便瞧出來這並排坐在一起的三個女孩,年紀都不大,長得也漂漂亮亮,於是語氣緩和了些。
“小姑娘,如果是你男朋友動的手,我勸你還是不要被影響理性,沒必要擔這個責任……”
“他媽的,就是這個女的動的手!”
保安隊長勸說的話還未完,一道略顯臃腫的身影橫衝直撞地擠開圍觀群眾,惹得一陣埋怨大罵聲不絕於耳。
“何四?”
推開維持秩序的保安,何四一衝進來就險些這眼前這場麵給看傻了。
好家夥,他就說怎麽沒一個能打通的,合著全都擱這團滅了。
何四小眼睛裏神色陰毒,他倒不是多仗義要為自己這幾個‘好友’伸張正義,將目光往座位上連漪幾人仿佛狠狠地剜了一眼。
他轉而朝保安隊長使了個眼色,“你是這兒的保安隊長是吧?我看這無關緊要的人太多,要不先請走吧都?免得這亂拍亂傳的,以後影響Sx聲譽啊。”
“……”
保安隊長對他這頤氣指使的態度倍感無語,疏散請離的工作手底下人一直在做,架不住總有那好奇非要吃瓜的,請離工作難免慢了些。
“這件事我們會處理好。”他皺皺眉,看了眼連漪幾人。
果然,何四臉色一變,用力猛踹了下倒在地上的皮凳。
“我的朋友們在你們酒吧被打成這樣,你跟我說會處理好?老子在Sx一個月消費沒有上百萬也有幾十萬吧,是不是在這兒還不如個妞說話有能量啊?”
保安隊長嘴角抽了抽,低聲道:“何四公子你別著急,這邊還是先等人去醫院做個檢查,過後看他們要怎麽決定,我們這邊一定全力配合。”
“不著急?”
何四眯起眼,擠成一條縫,目光不時往旁那幾個看得他心癢難耐的身影瞟去。
“剛才我在樓上看得清清楚楚,是她!”他指了指孟洱,“動的手。”
“這樣吧,我也不為難你,我讓我哥派幾個人過來,把這幾個女的先看住了,等我這幾個哥們檢查結果出來,該賠賠,我就更不會為難她們了啊。”
保安隊長沉聲道:“報警也是可以解決的。”
“你什麽意思——”何四索性不再和他扯皮,捏著手機摁下早就準備好了撥通的號碼。
連漪雙腿交疊,倚著靠背,看著那個突然出現的男人一通表演,浮誇表情下,他那一眼就能被看穿的心思,油膩汙穢得令人作嘔。
她扯起嘴角,迎著何四一邊打電話,一邊色眯眯看過來的眼神,露出了輕蔑的笑容。
跟她玩這招?
看來是沒走出禾城看看世界的傻叉一個。
連漪瞥了眼惴惴不安的白恬,慢條斯理地拿出手機,同樣撥打了一個號碼。
“小妹妹,姐姐再教你一個人生道理。”
白恬愣愣地看向她,小心翼翼瞅一眼神色冷淡不說話的孟洱,結結巴巴道:“什、什麽?”
雖然是第一次見這個看起來總帶著笑卻隱隱不好惹的姐姐,但她卻莫名有種親近感,這份信任來得出奇,卻支撐著她想和對方說話。
“局勢不對,就搖人啊!”
連漪笑了笑,電話另一頭很快被接通,傳來了熟悉的罵罵咧咧聲。
“陳景澤,你先別狗叫,通知你兩件事。”
她彎了彎唇,笑容狡黠。
“第一件事,我來禾城了,速度接駕。”
“第二件事,我又砸了個酒吧。”
連漪頓了頓,嚴謹地改了下措辭,“這次範圍僅限一個卡座,人嘛,倒了幾個,不過他們涉及□□、試圖強迫未成年少女□□,嘖——”
“我不是讓你作偽證。”
“趕緊滾過來。”
她撂了電話,朝那邊更早掛掉電話,然後一臉陰沉沉略有些狐疑看過來的何四挑挑眉,道:“找個地兒坐下吧,看看誰的人來得更快咯。”
何四捏著手機,一時間氣勢竟沒有先前那般強勢過頭。
“你……認識陳少?”
他盯著連漪,試圖從對方臉上神情的變化看出破綻。
就這兩個穿著不知道哪兒的雜牌T恤的學生妹,怎麽可能?
連漪不奇怪他會知道陳景澤這個名字,至於他的反應,就更不稀奇了。
如果非要比喻一下。
那麽陳景澤在禾城的名聲,與連漪在雲海的名聲,是難分高下的水準。
她剛剛打電話過去時,他還在和人飆車,也隻有這瘋子才能幹得出飆著車還接電話這種離譜的操作。
“給你個機會。”
連漪笑道:“現在跪地上學學狗叫,我就讓你走。”
“等他來了,發起瘋的話,我攔不住的。”
何四原本還動了退縮的心思一聽到這話,臉上當即浮現冷笑,“今天這事於情於理你們都得給我個交代,就算是他,還不至於讓身邊一條狗這麽囂張。”
他倒是想說出更肮髒的字眼,但礙於那個名字,到底是憋了回去。
“哦——”
連漪也沒有要放過他的意思。
開什麽玩笑,像這胖子一樣的人她見多了,得勢時猖狂,弱勢時跪舔。
就衝他剛才那個表現,如果今天在場的人不是她,結果如何,不用想也知道。
連漪純粹是怕這胖子一聽到陳景澤的名字就想扯借口跑路罷了。
偌大酒吧開著明亮的燈,圍觀群眾剛才已經盡數被請離。
二樓包廂裏倒是不受影響,關了音響便能當KTV用,酒吧的工作人員已經挨個敲門說明情況,想走的賠禮道歉著送出去。
不願意走的便多派兩人守著樓梯口,省得底下待會兒萬一再鬧事起來,誰慌不擇路跑上樓驚擾了客人。
連漪向來是不在乎別人感受的,她這個大號嬌生慣養,半點苦吃不得,鬧騰半天,夠累的。
於是幹脆往旁邊一倒,窩在小號溫香軟玉的懷裏。
碘伏藥味不是很好聞,但這個懷抱還是溫暖柔軟很舒適。
“誒?小白。”連漪忽然出聲。
“嗯嗯?”
白恬被她剛才的一通表現……應該說是震撼住了,到現在都有點腦袋塞滿漿糊般轉不過彎,但還是反應很快地應了她一聲。
“幫我捏捏肩,這兒的沙發太差,坐著不舒服。”連漪閉著眼,語氣懶散,每一個字仿佛都拖著調說出口。
“……”
保安隊長早在意識到這場鬧劇或許是兩方二代的糾紛,便過去和手底下人一起照看那些迷迷糊糊的傷員。
這幾個大男人受的傷……可真傷啊。
而看起來像是傻站在原地的何四,心裏一陣惱怒。
剛才是不想走,現在又有些不敢走。
突然想起樓上嵇鳴一定看到剛才發生的一切,何四臉色愈發難看,咬著牙偏不信這女人真能一通電話請得動陳景澤。
虛張聲勢是吧?誰他媽不會呢!
“連漪!”
“小爺來啦!”
剛準備不輸陣仗走到沙發邊上就要岔開腿坐下的何四,一聽到這熟悉的嗓門,或許是沙發選用的皮質表麵打了蠟,才會太過光滑。
他一下滑到了玻璃桌下,結結實實摔了個屁股墩。
透過茶色玻璃,果然看見那張熟悉的臉,從大門走來,咧著嘴角四處張望。
何四捏緊拳頭,想要撐著地麵起身,卻恰好與躺在那個冷豔少女懷中的女孩忽然睜眼,朝他看了過來。
微圓眼眸彎了彎,露出一個讓他感到不寒而栗的甜美笑容。
何四變了臉色,滿心滿腹的怨毒半點不敢顯露出來,麵上甚至隱隱浮現哀求神色。
連漪微微一笑,朝上伸手揮了揮。
孟洱稍微側了側身,表情平靜地伸手捂住一臉茫然的白恬的耳朵。
“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什麽才是仗勢欺人。”
“傻——嗶——”
連漪笑容惡劣,微圓眼眸裏滿是盛氣淩人,正如她砸遍雲海幾乎每所酒吧時的眼神一般。
孟洱看了眼茫然不解的白恬,搖了搖頭。
小孩子不要聽,也不要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