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春天夢
深秋夜晚, 圓月高懸。
清冷月光照進房間,落在少女姣好的臉龐,雪白的皮膚像透著光。
她坐在他書桌上, 手撐著桌麵,細白的小腿垂在桌邊, 輕輕搖晃。
“阿徹, 你在複習功課嗎?”
少女歪著腦袋問他,柔軟的嗓音,像裹了甜膩的糖霜。
陳徹始終低著頭,不敢看她:“你……怎麽在我房間?”
少女像沒聽到,隻是問他:“你怎麽不看我呀?”
她把一條腿伸過來, 瑩白的腳趾輕輕踩上他的大腿, “阿徹, 你看看我呀。”
陳徹蹭地從椅子上起身,撞到了椅子也連連後退,像隻炸毛的貓, 臉卻是通紅的。
似乎被他的反應嚇到,少女驟然間委屈起來, 濕潤的眼睛, 怯怯望著他。
“阿徹,你是不是討厭我?”她輕輕地問, 像下一秒就要哭。
陳徹手足無措看著她,張了張嘴,“我沒……”
沒等他說完,少女突然跳下書桌, 撞進他懷裏,緊緊抱著他, “阿徹,我害怕!”
她的身體在發抖,聲音帶著哭腔,陳徹無法再推開她,下意識抬起手臂,將她抱住。卻在這一瞬間,少女從他胸前抬起頭,露出一個調皮的笑臉。她踮起腳,柔軟的嘴唇覆上他的。
炙熱的呼吸交纏,專屬於她的清甜香味縈在鼻間。
陳徹整個人怔住,微微睜大眼,失去思考的大腦一片空白。
空白了多久,他已然失去時間概念。
鬼使神差地,陳徹緩緩閉上眼睛,摟在她腰間的手漸漸收緊,從被動,變為主動。她哭出聲音,他也不再管。
最後,她軟著嗓子輕問:“阿徹,你是不是喜歡我呀?”
“我……”
不知緣由的悶響打斷了他的回答。
像什麽東西碰撞的聲音,從門的另一邊傳來,闖進他夢裏。
**的少年猛地睜開眼,從夢境中回過神,俊臉漲得通紅。然而,這場夢境的餘韻還沒過去。
陳徹低下頭,視線虛焦又聚焦,良久,他猶豫著伸出手。才觸碰到,眼前就閃過少女帶笑的臉,耳邊是她輕喚的聲音。笑著的,哭著的,如鶯啼般婉轉的。
阿徹,阿徹……
陳徹觸電般縮回手,咬著後槽牙扇了自己一巴掌。
這種……這種念頭,簡直不是人!
懷著罪孽深重的心情,他從**爬起來,踩著拖鞋,準備去衛生間衝個冷水澡。然而,才打開門,就撞見出現在他夢境裏的當事人。
……
塗然是半夜被奇怪的夢境嚇醒的。
她不是第一次夢見陳徹,卻是第一次在夢裏,麵對他時手足無措。
在電梯裏,少年抓著她的手腕,不肯讓她走。
漆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侵略性的眼神,像蟄伏著的野狼等待時機進攻,卻偏偏是蠱惑的語氣:“塗然,你是不是有話對我說?”
塗然很懵,心想不應該是你有話對我說嗎?怎麽反而問起她來了?
她搖搖頭,還沒來得及否認,陳徹就將她一拽,她踉蹌地被拉到他身前,撞進他懷裏。塗然趕忙要推開,卻被陳徹扣住腰。
他實在太反常了,塗然不知所措:“陳徹,你……”
“不對。”
他打斷她的話,兀自將她的話視作回答,給出否定後,湊過來在她唇上懲罰性地咬了一口,“再給你一次機會。”
塗然當場大腦宕機,臉紅成蘋果,整個人都暈暈乎乎:“我,我,我……”
“說不出來?”
少年人炙熱的鼻息再一次拂過她皮膚,塗然整個人繃緊身體,連呼吸都屏住,腦子裏早已炸成煙花,她結結巴巴地喊:“這這這裏不行!電電電梯!”
埋在她頸間的少年低低笑出聲,像是惡作劇後的得逞:“換個地方就可以了嗎?”
場景天旋地轉,一瞬間,她躺在了自己的**,陳徹手撐在她身邊,寬闊的身軀將她罩住。
他俯下身,在她唇上印上一個吻。
細密的吻再往下落。
在炸成煙花時,塗然驚醒過來。
醒來後不知所措,捂著燒紅的臉,像攤煎餅一樣在**翻來覆去。
她她她怎麽能做這種夢?
難道是因為白天在密室,她抱了陳徹?
確實,當時被他安慰著稍微緩過來一點後,她的理智也回來了一點,埋在他懷裏時,她感覺到了,他結實有力的胸膛,硬邦邦又滾燙,那樣的觸感,仿佛還留在手上……
塗然越想越覺得口幹舌燥,於是摸黑溜到廚房去倒冰水喝,想要借此降降火。
不怪她毛手毛腳,實在太過慌張,不小心碰倒流理台上的杯子,在寂靜的夜裏鬧出聲響。
她自己被驚了一跳,連忙心虛扶好,匆匆灌了口冰水,就躡手躡腳要溜回房間。
卻沒想到,就在她溜到臥室門口時,隔壁房間的門,毫無征兆地被人從裏麵打開。
出現在她夢境裏的少年,此刻,在現實中,在她跟前,與她四目相對。
視線對上,兩人皆是一愣。
各自都因為心虛,沒有開任何燈,隻有屋外的月光,勉強從落地窗裏灑進。
昏暗的光線將對方的輪廓浸泡得模糊,視線也是模糊的,望不清對方臉上的表情。
但耳畔的心跳聲,卻無比清晰,分不清是誰的,也都認為是自己的。
被燙到似的,少女和少年同時錯開視線,心虛且慌張的兩人,都沒發覺對方的慌張。
沒說一句話,也沒人敢說一句話,一個埋頭向房間裏衝,一個低頭往房間裏退,兩扇房門同時關上,尷尬和月光跑回屋裏,寂靜和黑暗留在屋外。
塗然鑽回被窩,枕頭蒙住快冒熱氣的腦袋。
陳徹靠在門後,抬手捂住狼狽不堪的眼睛。
這也太、太、太那個了吧!
*
翌日的上學路上,一路無言。
但,躲得過上學路,躲不過上課時——他們是同桌。
直到今天,塗然才發現,她和陳徹,原來這麽形影不離,一天24小時,隻有晚上睡覺那6個小時是看不見對方。
不,昨晚睡著覺也和他在一起,夢裏在一起。
不想去想起什麽,就偏偏會想起什麽。
塗然的臉又變成了失控的加溫器,一陣一陣地發燙,分明是深秋,為什麽這麽容易口幹舌燥?
她慌亂放下筆,伸手去桌子裏摸水瓶,沒蓋上筆帽的簽字筆,在桌麵滾了幾圈,啪嗒掉在地上,兩人的座位間。
在她去撿之前,陳徹已經彎腰將筆撿起,遞過來。
於是,她的視線落在他手上。
捏著筆杆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手背的皮膚很薄,依稀可見青色的血管。
他的掌骨很硬,很有力量,手指是看上去這般靈活,指腹的皮膚並不十分細膩,昨晚在夢裏……
竟然不知不覺又去想昨晚的夢!
塗然猛地回神,分明他是要把筆直接放在她桌上,也不知道吃錯什麽藥,她竟然自己伸手去接。
筆杆那麽長,卻偏偏不小心,觸碰到他的手指。
觸電一般,她反射性收回手,對方竟也和她一樣,幾乎是同時,鬆開了手。
沒了支撐的筆,在半空中做出自由落地運動,再次掉在地上。
啪嗒一聲,在安靜自習的教室裏,格外清晰。
他們的耳朵漸漸燒紅。
“對、對不起……”
尷尬對上視線,異口同聲道歉。
“沒、沒關係……”
慌張錯開視線,又異口同聲回應。
像是兩台程序出錯的小機器人,首先是語言係統,出現同樣的故障,然後是肢體,手和腳都不知道該如何擺放。
陳徹飛快撿起那支筆,放回她桌麵,頭腦空白地繼續做題,寫完一個字,才發現自己在英語試卷上寫了個“解:”。
他埋頭趴在桌上,細碎的黑發遮不住通紅的耳根。
塗然立刻給筆蓋上筆帽,掩飾性地要喝水,水瓶送到唇邊,才發現瓶蓋都還沒打開。
紅著臉趴在桌上的人,又多了一個。
秋風瑟瑟,教室外的梧桐飄零葉落,教室裏的少年心事難藏。
上課是肩並肩的同桌位,中午吃飯,又是麵對麵的餐桌位。
不可避免地,在不經意間對視上,又立刻低下頭,掩飾什麽似的,瘋狂往嘴裏塞白飯。
祝佳唯坐在塗然身旁,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掃了一圈,默默拿出手機,點開某個q.q聯係人:[你有沒有發現不對勁?]
坐在她旁邊的周楚以,外套口袋裏的手機響了一聲,拿出來看了眼,不慌不忙把手機調成靜音後,才回複:[很不對勁。]
祝佳唯打算問問他的看法:[誰比較不對勁?]
周楚以用廢話回複廢話:[兩個人都不對勁。]
祝佳唯:“……”
聊了就跟沒聊一樣。
祝佳唯正要繼續打字,屏幕上方忽然彈出一個“群聊(3)”的消息框。
點進去,發現她和周楚以被拉進一個三人群。
群主是坐在她對麵、陳徹旁邊的簡陽光。
簡陽光發問:[你們倆在偷偷聊什麽呢?]
祝佳唯秒回否認:[我沒和他聊天。]
周楚以秒回拆台:[沒聊什麽^^]
“……”
簡陽光在群裏發了個呸的表情包:[騙鬼呢?]
發完又立刻撤回,改口:[呸,我才不是鬼。]
差點被這兩人帶偏,簡陽光想起建群的正事,又在群裏問:[你們倆有沒有發現阿徹和兔妹不太對勁?]
祝佳唯和周楚以對視一眼,無需言語,從眼神裏讀出了對方的意思:
連簡陽光這個傻蛋都發現了,那這一次,一定是他們想的那種不對勁。
然而,下一秒,簡陽光的消息又在群裏冒出來。
傻蛋在認真地疑惑:[他們倆怎麽鬼鬼祟祟的?不會是想吃對方盤裏的菜不好意思說吧?]
祝佳唯&周楚以:“……”
您的好友“唯一的唯”已退出群聊。
您的好友“以後再說”已退出群聊。
簡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