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電影
張餘戈也是在被謝屹忱用手肘暗暗捅了一下之後才意識到人家是女孩子,自己的玩笑開得有些下流低俗,但是為時已晚,當時胡珂爾臉都綠了,二話不說放下碗筷就奔去廁所吐了。
完事之後腳步虛浮地走回來,怎麽勸都嚷著要回酒店休息。
回到民宿房間後,張餘戈心裏也很是後悔:“早知道我剛才不嘴貧了,還能哄他們陪咱們逛逛古城。”
謝屹忱剛洗完澡,這時正懶洋洋地躺在沙發上玩遊戲,聞言斜睨向他,意味很明顯,就是賤骨頭,簡直沒法說你。
剛才沈擎買了單,拉了個微信大群,在群裏發AA收款。
張餘戈拿著手機在謝屹忱身邊坐下,雖說是AA,但其實他吃的比較多,想了想又發了個群紅包,承擔每個人付款金額的一半。一邊操作還一邊叮囑謝屹忱:“你可千萬別領啊,省我28塊錢。”
話音剛落,領取紅包的提示音清脆響起,一旁的人慢悠悠地啊出聲:“哎,好像晚了。”
張餘戈:“……”
你故意的吧?!
謝屹忱瞥他一眼,站起來去行李架整理東西,他也沒遮掩,因此黑色背包一拉開,寧歲那精致的女士小背包就明晃晃露了出來。
張餘戈打眼瞟過去,很震驚:“我怎麽不知道你還有偷女士包的特殊癖好?!”
“……”
“這包是寧歲的吧?”張餘戈火眼金睛,慢慢回憶起來胡珂爾早先山頭上那聲喊叫,怎麽說,終於反應過來,感覺抓住了大新聞,有種人贓並獲的興奮感,“我靠,什麽情況啊這是?”
謝屹忱在翻箱子,頭也沒抬:“山上的時候幫她背了一段,剛忘記放車尾箱了。”
張餘戈覺得他倆看上去真不像沒前緣的樣子,眼光鋥亮:“哥,您是會替剛認識的女生背包的性格嗎?!”
他掰著指頭細數他以前對那些紫燕黃鶯是多麽的冷酷無情,謝屹忱聞若未聞,整理好了行李又重新在沙發上坐下,手機散漫地叮了聲,他在群裏交了收款。
退出來,正好看到寧歲給他發了一條信息:【要不我把AA的錢給你?[貓貓探頭探腦.jpg]】
還沒來得及回複,她就迅速撤回了。
耳邊張餘戈那聒噪的背景音不見了,取而代之的略顯諂媚的狗腿子:“誒嘿嘿,我聽到了,從來不熬夜,真的,放心媽,阿忱天天帶我早睡早起,菜市場打鳴的雞都沒我起得早。”
是他家老媽子查崗。
張餘戈他媽是個狠角色,性格潑辣直爽,河東獅吼專業戶,張餘戈這從小調皮搗蛋的性格就她能管,天不怕地不怕隻怕他媽。
按他的話說,他媽吼一聲,他應激反應就會跑到廁所把尿撒了,這也養成了他從小就不尿床的好習慣。
張餘戈還在耳邊吵吵嚷嚷,謝屹忱屈指撐在太陽穴,一盞小壁燈下,側臉到下頜的曲線硬朗而好看。
他動了下手指,表示自己看到了:【?】
歲歲歲:【本來想說這樣就算請你吃飯了的,又覺得不太有誠意。】
謝屹忱仍舊甩來一個問號:【所以?】
他這聊天風格還真是鮮明得一目了然,寧歲咬了下唇,語氣略微夾雜著一點試探:【所以我打算這頓先不請了?】
“……”
那頭大概是無言到直樂,直接跳過這話題:【你包落我這了。】
寧歲如夢初醒:【哦,好像是。】
謝屹忱:【你明天什麽時候走?或者你方便的話,我現在拿過來還你。】
寧歲想了想:【特意跑一趟太麻煩你了。要不這樣,我改請你看電影,一會兒影院見麵你就能把包還我了。】
其實寧歲完全不能確定謝屹忱會不會答應,胡珂爾這家夥搞情趣,在旁邊和許卓語音連麥閑聊,她默默站起來,捧著手機到外麵沙發上坐下。
寧歲等了好一會兒,那頭才回:【什麽電影?】
揣摩不出他的語氣,寧歲道:【珂珂說是叫《瘋狂星期四》[貓貓探頭探腦.jpg]】
“……”那頭似乎沉默了。
這風格確實很胡珂爾,寧歲好脾氣地讓渡了選擇權:【但是我都可以,看你。】
歲歲歲:【我搜了一下,影城離這步行十分鍾。如果可以的話,咱們整點樓下見好嗎?】
幾行長串過去,他就回過來一個字。
言辭清冷:【嗯。】
他們約在民宿麵對麵的那條馬路碰頭,寧歲提前五分鍾下去的時候,看到謝屹忱手腕上勾著她的包,靠在路燈底下低著頭玩手機,姿態懶散而閑適,燈下是一道高而挺拔的影子。
夏夜溫度還是有點涼,他穿了深色的長袖長褲,鬆鬆套著個工裝外套,一身休閑挺括的裝扮。寧歲感覺,他的衣服風格都很簡約,版型也很酷,跟他這人性格一樣永遠是恣意散漫。
影院在古城裏麵,到底今晚還是得逛古城。
謝屹忱在她還沒完全走到的時候就抬起眸,跟她直直對上了視線。他眉目英挺,挑著一雙隼利深長的眸,漫不經心地看過來。
她身上穿的還是白天的衣服,薄荷綠短袖和牛仔褲,襯得身材纖細窈窕,隻不過外麵披了一件白色的薄外套。
寧歲腳下慢了一瞬,很快又緊了兩步,往路燈底下循近:“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謝屹忱隨意嗯了聲:“沒事兒。”
她的白色背包在他手上就像個小玩意兒,寧歲順著接了過來:“謝謝。”
古城一到晚上就燈火璀璨,街上行人眾多,還有趕馬的三輪車夫。
兩人並肩走在燈下,還挺默契,謝屹忱導航,寧歲就翻看場次和座位。
半晌,她試探地抬起頭:“我看還有幾部電影不錯,位置比較多,我們到那裏決定也行。”
謝屹忱步伐慢條斯理,隻喉間勁勁兒地擠出個字:“嗯。”
“……”
寧歲感覺他一直在兩種模式中不斷切換。
一是玩世不恭散漫型,二是拽得要死不愛搭理人型。
比數學裏的隨機遊走還讓人難以琢磨。
他沒再說話,寧歲也就沒作聲,慢吞吞地挪到了一旁的馬路牙子。
她從小就特別喜歡走這個,像小孩一樣在上麵走獨木橋,搖搖晃晃的,一邊踩一邊躲樹葉參差的倒影,玩得饒有興致。
有一步差點沒踩穩,謝屹忱這才側眸眄了眼:“小心掉下去。”
剛剛下過一陣小雨,路麵還有點潮濕的積水,寧歲認真搖頭,一雙眼被路燈烘得很亮:“不會的,我小時候練過單腳跳著走。”
說話間,謝屹忱正好踩到離她很近的位置,便往旁邊讓了讓。
他看著地上,語氣有點興味:“怎麽還練過這個。”
那時候的腦回路確實挺稀奇古怪的,寧歲說:“這都不算特別的,我小時候幹過不少事呢。”
謝屹忱挑眉:“比如?”
寧歲想了想,一五一十地說:“我還練過用旺仔小饅頭在臉盆裏打水漂,拿牙簽吃米粉。哦對,我還訓練我的倉鼠當皮卡丘。”
別的不記得,就記得那小東西每次從幾米外的地方爬回來的時候步伐都挺哀怨的。
寧歲聽到謝屹忱在旁邊笑,嗓音很低磁:“現在還活著嗎?”
“啊?”
“我說倉鼠。”
寧歲抿唇:“早就掛了。”
謝屹忱腳下一頓,她意識到他誤會了,誠懇道:“倒也不是被我扔死的。就是,其實倉鼠的壽命很短的,很多寵物也都一樣,滿打滿算頂多三四年就壽終正寢了,哪能像我們人類活那麽久。”
謝屹忱和她的距離不近不遠,仍然垂眸看著地上的影子,懶洋洋又笑了下:“那也確實。”
“你呢?”
“嗯?”
寧歲側過臉看著他,夏夜的清風微拂過她柔軟的發絲:“你小時候做過什麽印象深刻的事情嗎?”
“那就多了。”謝屹忱吊兒郎當地插著兜,給她舉了個例子。
他小學的時候,正好趕上零八年北京奧運會,就把他爸給他淘的福娃鉛筆拿到班上兜售,還跟同學們說這是奧運主辦方限量供應,一根20塊,還要填單子預定。會員打八五折。
光靠這個,謝屹忱輕輕鬆鬆賺了個千百塊。後來他爸被老師請家長,老師強烈譴責他擾亂市場秩序和班級風氣。因為有兩個同學為了搶鉛筆甚至打進了校醫務室。
寧歲:“……”
真不愧是您,那時候就參透了饑餓營銷的秘密。
她默了片刻:“那叔叔怎麽說?”
謝屹忱哂道:“我爸覺得我挺有經商思維,雖然老師把我賺的錢都沒收充公了,但他給我買了台Switch當獎勵。”
“……叔叔還挺開明。”
繞過一個街角就是電影院了,寧歲依舊頗為耐心地沿著馬路牙子走,雨後的潮氣繾綣,她不自覺撲簌了下睫毛:“我以為,你是那種典型的好學生呢。”
謝屹忱壓下深漆的眸,眼裏含著點似笑非笑的混不吝:“怎麽?賣幾根鉛筆就不是好學生了?”
“……”
寧歲噎了下:“不是。”
她快速瞥他一眼,又移開,“我是說一板一眼學習,家裏也很嚴格,長輩說什麽就是什麽的那類人。”
前麵是個十字路口,已經能看到發光的彩色招牌。前麵人頭攢動,是夏夜熙攘的人潮。
“如果你要這麽定義,那我的確不是。”
謝屹忱跟在她身後側,慵懶的聲音隨著晚風,不太真切地刮在寧歲耳邊,“我父母很少管我,所以我想幹什麽就幹什麽。”
……
兩人走進了影院,街上人多,這兒倒是還好,頂頭的大屏在輪流播放今日放映電影,除了最熱門的《瘋狂星期四》,還有《四方陣》和《博物誌》,聽起來挺玄幻的。
寧歲問他:“你想看什麽?”
謝屹忱不挑:“你決定。”
“那,”寧歲抬眸點了下最末尾的那個名字,舊片重映,試探問,“我想看那個,行嗎?”
《美麗心靈》,謝屹忱很早就聽說過這個片子,但一直沒找到機會看。講述的是數學家約翰·納什的故事,博弈論和微分幾何,患了精神分裂症卻仍舊不斷攀越巔峰的傳奇一生。
他掏出手機直接掃了碼:“好。”
寧歲湊過去才發現票已經出了,買的IMAX廳,價格比想象中貴:“說好我請客的。”
謝屹忱瞥她一眼,一臉“買都買了”的表情。
寧歲覺得好像也沒法跟他說理,掰扯這上百塊錢,抿了抿唇想說什麽,轉眼又看到賣爆米花和飲料的小食區域。
她眼睛亮了亮,想出個主意:“你想不想吃爆米花?這次我請你。”
謝屹忱看了看她:“好。”
“還要什麽喝的嗎?”
謝屹忱保持惜字如金:“都行。”
“……”
寧歲選擇困難,糾結須臾還是點了點頭,轉身就去零食處排隊了。
後來領著一桶爆米花和兩杯雪碧檢票,這片子沒什麽人看,他們的位置在中後排,正中間C位,前麵零零星星幾個人頭。
電影院裏很黑,一點光源都沒有,寧歲腳下慢了許多。
正扶著最靠邊的座椅困難地找排數的時候,身後亮起了手電筒照射的微光,映出了她的前路。
寧歲驀地捏緊指尖,回眸看過去。
少年胸膛挺闊,很有安全感地跟在後麵。
那雙漆黑桀驁的眼仿佛也染著亮光。
察覺到她的表情,他半垂著眸,勾唇低低說了句:“你不是怕黑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