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燒烤

感謝暑期旺季這洶湧的人流,導致胡珂爾那句話淹沒在了雜亂的話語聲中,眼看她湊過來,一臉狐疑求知欲的樣子,寧歲及時用眼神製止住了她。

胡珂爾挑了挑眉,心說老娘就知道有貓膩,一會兒給我從實招來。

幾人排隊進了索道,是鏤空的長椅型座位,雙腳懸空,胡珂爾拽著寧歲手臂:“咱倆一起!讓他們男生自己組隊吧。”

上了纜車,趁前後隔著的距離比較遠,胡珂爾趕緊抓住機會,意有所指地說:“我剛看到你給謝屹忱遞水了。”

寧歲說:“他包裝不下了,就幫他拿一下。”

胡珂爾看破一切的表情:“他的包裝不下,是因為裏麵裝了你的包吧?”

有時候她這八卦嗅覺還是很靈敏的,沒給寧歲什麽否認的機會,隻能坦白點頭:“嗯。”

“我靠!”胡珂爾一嗅到八卦就興奮,“你和謝屹忱什麽情況啊?”

其實胡珂爾有點不敢猜,雖然謝屹忱的條件是屬於她不敢肖想的那類型,但她家寧歲也不是普通人。

胡珂爾是真見識過她拒絕了一票追求者,幾乎是心如磐石十八年,從沒對誰開過花。這兩人才認識了一天不到呢,要說有點什麽,那也真是有點扯。

“沒有。”寧歲想了想,語氣自然道,“我剛才高原反應,就請他幫我背包了,他這人挺紳士的。”

胡珂爾心想也是,看她麵色也如常,本想換個話題,但還是頗有精神地追問了一句:“那你對他有什麽感覺沒?”

謝屹忱和張餘戈坐在她們前麵的纜車裏,左邊的人坐姿散漫,一條緊實修長的手臂屈起搭在椅背上,但另一隻手還是嚴實地護著那背包,擔心它從空中掉下去。

寧歲先抬頭看了前頭一眼,片刻後才說:“有點好感吧。長得挺帥的。”

胡珂爾點頭表示讚同:“我也覺得。我們這趟旅途真是物有所值,我本來覺得有沈擎陪著已經夠賞心悅目了,沒想到還能碰上謝屹忱他們,聽張餘戈說他們那夥人裏還有好幾個男生,你說都湊在一起了那得多熱鬧啊。”

其實她是在想那夥人裏麵還有沒有帥哥,最好都是像謝屹忱這樣一等一的大帥哥,可以一飽眼福。

胡珂爾已經開始浮想聯翩,寧歲溫柔地提醒她:“許卓就在咱們後麵。”

一句話就讓胡珂爾清醒過來,人生最痛苦之事莫過於此,看著鍋裏的隻能吃碗裏的。

她歎了口氣,很有自知之明地轉移話題:“晚上你咋安排,我是累得想躺一躺。”

寧歲:“不知道,先看看大家體力恢複得怎麽樣。”

從中和索道下來以後,終於曆經千辛萬苦到達山腳。

寧歲提了晚上一起吃飯的事情,沈擎沒問題,許卓也意外答應得很爽快,張餘戈餓得前胸貼後背更是迫不及待。

挑來選去還是決定去沈擎一開始看的那家石板燒烤,謝屹忱和張餘戈開了輛越野車,讓他們勻一到兩個人過來,其他的人暫時先打的。

許卓和胡珂爾肯定得在一起,留下沈擎和寧歲單獨坐出租車又不合適,於是便讓他們上了越野車。

謝屹忱把自己的背包放到車尾箱,張餘戈順手顛了顛,嘖道:“你這背了什麽東西這麽沉啊。”

正是旺季,大理這邊叫車要等一會兒,不過胡珂爾比較幸運,正好被司機取消一單,撿漏排到了第一位,很快就打到了車。

寧歲坐在越野車斜後座,看謝屹忱在駕駛位不急不緩地擺弄導航,她比較好奇的是:“你已經有駕照了嗎?”

“嗯,剛拿到。”

寧歲頓了下:“你什麽時候考的啊?”

謝屹忱:“寒假考的科目一,高考完學了剩下三科。”

寧歲自己的生日在寒假尾巴上,成年的時候正好下學期開學,再加上高三那麽忙,成堆成堆的試卷壓過來,根本沒時間考駕照,所以對於謝屹忱百忙之中還能抽出空把車也學了這件事,覺得很不可思議:“你生日那麽早嗎?”

謝屹忱稍頓一瞬。

車子平穩從景區內駛上馬路,後麵的的士也跟了上來,張餘戈意味深長地插嘴道:“你猜他什麽星座?”

寧歲跟著說:“不知道,什麽?”

“這多明顯啊。”張餘戈說,“射手,最盛產渣男的星座。”

謝屹忱一邊開車一邊涼涼地瞥他,根本就懶得搭腔。

寧歲回憶了一下日期:“你是十二月的?”

謝屹忱:“嗯,12月9號。”

他沒再說話,反而是張餘戈問寧歲:“你是什麽時候?”

寧歲眼睫無意識眨了下,這三個數字怎麽好像一模一樣:“1月29號。”

“在寒假啊,都靠著過年。”張餘戈說,“擎兄呢?”

“我六月的,從美國回來之前剛剛過完。”沈擎笑了笑。

“你在美國哪裏讀書?”謝屹忱問。

沈擎報了私立高中的名字,謝屹忱回道:“我以前去過新澤西,那裏綠化風景很漂亮,是攝影的好去處。”

“確實,我周末的時候經常會去取外景。”

沈擎沒想到他居然會知道自己的學校,感興趣地接,“新澤西地理環境也不錯,離紐約和費城很近。”

“是,離波士頓也不遠,那邊都是大學城。”

兩人很快就天南地北地聊開,有關於異國的學習和生活,還有種種精彩紛呈的旅途。

寧歲發現謝屹忱是個很容易接近的人,初見的時候可能會覺得有點張揚不馴,但也僅僅是表麵的觀感而已,他其實完全沒有任何架子。

寧歲原以為他會很受“省狀元”的名頭幹擾。

因為有些人考了高分之後就會失常,她認識四中上一屆的一位學霸學長,高考超常發揮之後就對自己產生了錯誤的判斷,人變得很傲氣,拽得二五八萬,結果自然在大學就被打回原形,得到了挫折教訓。

但是謝屹忱不一樣。

寧歲看他的眼睛時就知道那些身外物對他的心態並沒有產生什麽影響,那雙眼睛很透徹,踏實而沉穩,讓人覺得光是看著他就很可靠。仿佛周遭世事再怎麽更迭,他都永遠不會變。

沈擎還在問他問題:“你以前什麽時候去的啊?”

謝屹忱淡笑道:“大概八九歲的時候吧。不太記得了。”

石板燒烤其實還是位於古城內,車子停進了酒店附近的停車場。

沈擎定了位,一夥人浩浩****地進去,張餘戈摸著肚皮,急吼吼地吆喝:“老板,叫人來點菜!”

是那種硬質的木椅子,圍著桌子坐一圈,距離還挺親切,許卓和胡珂爾挨在一起,寧歲坐在胡珂爾和謝屹忱的中間。

老板拿來了菜單,是那種一次性的紙,既可以勾畫又可以當桌布,他嫻熟地站在一旁做了推薦,笑嗬嗬地問:“幾位要什麽?”

張餘戈報了一排菜名,什麽肉串串都各來一種,都是六人份的。大家都餓得饑腸轆轆,沒人有意見,每個人又各加了一兩道菜。

店內其他人的燒烤已經香噴噴的了,熱氣蒸騰,胡珂爾望著街對麵特產店的海報橫幅出神:“為什麽犛牛肉是非物質文化遺產?”

張餘戈也疑惑地咽口水:“就是,寫多了個字吧,這玩意兒多麽物質啊!”

“……”

差不多等了十分鍾,他們的菜終於上了。

是自助燒烤,菜盤離許卓近,胡珂爾先希冀地看了他一眼,但許少爺顯然不是會伺候人的性格,她眼神暗示了幾遍都跟塊木頭一樣無動於衷。胡珂爾暗暗瞪了他一眼,拉著寧歲:“那咱倆來弄。”

寧歲答了個好,她還沒動作,一旁坐著的人就站了起來:“我來吧。”

張餘戈吹了聲口哨:“喲,忱總要給我們展露廚藝了啊!”

胡珂爾敏銳地抓到關鍵詞,振奮道:“這什麽意思,他很會做飯嗎?”

許卓側眸看她一眼,張餘戈搭腔:“是啊,有次我們哥幾個去他家玩,他給我們做菜,那糖醋排骨香的啊——”

他想到那次就意猶未盡,“總之你們一會兒看著吧,保準讓客官們滿意。”

“差不多得了。再吹人以為你收我廣告費了。”謝屹忱將肉串挨個放在抹了油的烤紙上,音色懶散,“這技術含量充其量就是來回翻麵而已。”

幾人的肚子響得咕咕叫互相都能聽到,聚精會神地看著逐漸熟得冒煙的烤肉。

孜然一過,又來回塗了兩遍椒汁,那香味濃烈得撲鼻,謝屹忱將東西盛出來放到一旁,停下歇口氣:“行了,可以吃了。”

許卓離得遠,他特意分了一盤遞過去。

許卓動作頓了頓,道了謝,謝屹忱朝他點了下頭。

雖說燒烤的確是不需要什麽技術含量,但他弄得也確實好吃,肉質酥脆入味,外焦裏嫩,大家都吃得頗為有滋有味。

狼吞虎咽吃完了這一輪,又有新菜端上來。

謝屹忱簡單吃了點,仍舊站起來幫大家烤東西,偶有油漬呲啦冒出來,他會在過火之前及時翻麵,周到而妥貼。

挨近烤爐會很熱,寧歲遞了張紙,示意他可以擦擦額邊的汗。

謝屹忱手裏拿著東西顧不上,黑眸瞥了她一眼,寧歲就理解地先放在一邊。

胡珂爾越看越覺得許卓這狗比過於廢物,高下立見,校草不愧是校草,哪怕是在這種煙火繚繞的環境裏,也帥得眉眼深邃清晰,手指骨節修長。

不仔細看還沒發現,他左手小臂內側有一道比膚色更深的痕,長長的,十幾公分左右,胡珂爾下意識就問:“謝屹忱你手上那是什麽呀?”

問完才反應過來那應該是陳年的舊疤,謝屹忱跟著落了下視線,隨即腕骨微轉,渾不在意地說:“以前摔傷的。”

他語調鬆弛,反倒是一旁的張餘戈小心地瞥了瞥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席間氣氛安靜了一下,忽然有點微妙。

但其實隻有一瞬間而已,周圍環境嘈雜,像許卓這種傻白甜就完全感覺不出來,光盯著盤子裏的肉等待投喂。

還沒人說話,寧歲驀地出聲:“哎,這個生菜包肉還挺好吃的。”

她鼓著腮幫子還在咀嚼,眼神清淩又無辜,小鬆鼠一樣嘎吱嘎吱,謝屹忱斂著漆黑的眸看她片刻,眉峰還是那樣混不吝地上挑。

他沒說什麽,把那碟子推過去一點,懶懶抬了下巴:“想吃就再拿。”

還有大概一半的食材沒烤,沈擎見謝屹忱站太久,便好心接手:“剩下的我來吧。”

謝屹忱也沒和他客氣,氣定神閑地坐下來,用寧歲之前給的紙巾擦拭手指:“謝了。”

張餘戈方才點了五六盤肉,後來又多加了幾樣葷菜,過半小時後大家都吃得撐腸拄腹,甜品都上了,胡珂爾點的海膽炒飯還沒來,她推許卓去催單,許少爺這才不情不願地起身,往後廚去了。

幾人之中唯獨寧歲和謝屹忱麵前沒甜品,謝屹忱不喜過甜的食物,張餘戈問:“寧歲你不吃嗎?”

這家店的甜品都是那種水果芋圓撈,胡珂爾快人快語地代她回答:“歲歲對芋圓過敏。”

“哈?”張餘戈很震驚,“芋圓這東西還能過敏?!”

胡珂爾嗬了聲:“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做芋圓的木薯粉也是一種植物蛋白,有些人就是會過敏的。”

世間之大,簡直無奇不有啊。

張餘戈感歎:“幸好影響不大,我聽說有人對水和雞蛋過敏,那才真的是要命。”

正說著話,許卓從拐角處回來了,後麵跟著個服務員,端著胡珂爾的煲仔鍋。其實她都有點吃不下了,於是慷慨地多盛了三碗出來:“誰要就自己拿啊。”

這家店菜味道不錯,飯也炒得很香,唯一缺點就是放了太多油,胡珂爾正大快朵頤的時候,突然覺得舌尖不對味,吃出了一根頭發。

嘴裏那一口瞬間吃不下去了,甚至感覺有點反胃。

“老板!為什麽你們的炒飯裏有頭發?!”

老板聞訊而來:“咦,您是在炒飯裏發現的這個頭發嗎?”

他頓了一下,“哦,我的意思是,您確定是廚師掉進去的嗎?”

“不然呢?”胡珂爾很憤怒,“難道還是我在自己頭上拔的?你看清楚我是棕色頭發,而你這根是黑色的,而且比我的頭發短多了!”

“那很奇怪,因為我們負責炒飯的師傅是光頭哇,今天就他一個人值班。”

老板吩咐旁邊的小妹將廚師請了出來,令人震驚的是,對方真的是個大光頭,油光滿麵的腦門上,一根頭發都沒有。

胡珂爾傻眼:“有沒有可能是服務員掉進去的?”

“也不太可能呀,我們廚師炒完飯都是在煲仔上直接蓋鍋蓋送出來的。”連老板本人也很困惑。

想了半天沒想出個所以然,胡珂爾本想揮手說算了,張餘戈突然在旁邊輕飄飄來一句:“你看看那根毛到底有多長,是卷的還是直的?”

胡珂爾愣了整整三秒鍾有餘,鐵青著臉撲過去揍他:“啊啊啊啊張餘戈我要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