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溫柔
陳景馳的來電打斷了那場糾纏, 周硯潯不得不停下。
血液裏的躁動尚未平複,他側過頭,下巴抵在書燃頸側, 隱忍地喘息著。
雨還在下,無星無月, 夜色比往常更暗。剛才吻得太過,書燃有些咳,手背緊貼嘴唇,眼尾紅得像塗了胭脂。
手機鈴聲持續在響,書燃這時才聽見,她正要看,周硯潯五指扣在她腦後, 生生將她轉了過來。他力氣用得重,手背和小臂上隱隱有青筋暴起,隔著被水汽浸透的白襯衫, 顯出一種潔淨的**感。
書燃覺得痛,抬眸瞪他,她唇色鮮潤,還留著被吻過的痕跡, 眼神卻倔強,有種較勁兒的味道。
周硯潯心口發熱,一種強烈的饑餓感,從未有過的,自腹腔深處躥騰起來,燎原一般迅速蔓延, 滲入四肢百骸。
他不受控製地吞咽了下,喉結鮮明滑動, 與此同時,一滴水珠,自他額前的發梢上低落,越過鼻梁和下顎,濕潤著滑入領口。
書燃目光追尋著那滴水珠,呼吸莫名變急,心跳也是。她用力咬唇,強迫自己清醒,想同他說什麽。
“你……”
剛吐出一個字,周硯潯再度貼過來,故意往深了吻,封住她所有聲音。
緊密地糾纏,又熱又烈。
雨勢逐漸變小,但遲遲不停,雷聲不斷,好似末日來臨
手機也在淋雨,鈴聲時斷時續,一通未接,很快又打來第二通、第三通,反複出現在屏幕上的都是同一個名字——
陳景馳。
他大概要急瘋了。
鈴聲響得越久,周硯潯眸光越暗,吻她的那個動作也越重。空氣被某種飽脹的情緒攪得一塌糊塗,半冷半熱,有洶湧的火,也有四濺的水。
又一通來電撥進來,已經記不清是第幾個了。
周硯潯斜著下巴,在音樂聲中貼她貼得更緊,同時,嘴唇緩慢下移,到書燃脖子那兒,猝不及防地狠狠咬下一口。
不是玩笑或情趣的那種咬,而是帶了恨的,牙尖深深埋入皮膚,再用力幾分,恐怕會直接見血。
書燃痛得發抖,眼睛更紅,雨水淋得到處都濕,她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沒有哭。
好一會兒,周硯潯才鬆開書燃的脖子,移到她耳邊,故意用氣音,含混不清地說:“要去見他嗎?”
“帶著我留的印子去見他,給他慶生?”
書燃呼吸不穩,有點咳,哽咽著說:“周硯潯,你混蛋!”
“我不是混,是瘋,”周硯潯壓著情緒,他黑發濕透,顯得更加烏沉,眼睛也是,低聲說,“你親手把我逼瘋的!”
因為這句話,書燃的眼角猛地濕了下,她手握成拳,細弱的肩膀發著抖。
“是你放棄我,”周硯潯吻著她的脖子,也咬著,一字一句,“是你不要我,我怎麽解釋都沒用,怎麽努力都沒用,你執意要走。”
“既然已經走了,為什麽要回來?”
書燃說不出話,眼尾變得更濕,越來越多的水汽匯聚在睫毛,凝成晶瑩的一滴。
“為什麽要留著我的聯係方式?”周硯潯嗓音更啞,“為什麽還要發消息給我?”
發消息——
書燃腦袋裏空白了瞬,不等她反應過來,周硯潯繼續說下去——
“我在幾分幾點回複誰的消息,跟你有什麽關係!你為什麽要介意?”
他收到了。
舊賬號他根本沒有棄用。
深夜發送的那些消息,他全部收到,也全都看到。
好像秘密被公開,暴露在天光之下,書燃特別慌,一種從未有過的無措感貫穿全身,呼吸不受控製地變沉變急。
她眼睛越來越紅,牙齒咬著唇內的肉,低聲說:“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笑?”
當初執意出國的是她,現在,亂發消息糾纏前任的,也是她。
周硯潯的掌心慢慢覆到書燃的臉頰上,又移到下巴那兒,他掐著她,要她抬頭。
書燃在極近的距離下看到周硯潯的眼睛,水汽打濕他的瞳仁,烏黑如光亮全無的深海,巨鯨在其中遊弋,傳唱著神秘的歌謠。
“本來我是高興的,”周硯潯眼尾很紅,嘴唇卻毫無血色,好像已經走到了絕路,丟盔棄甲,“你能主動來找我,我特別高興。但是,很快,我知道了另一件事——”
書燃心口一滯。
周硯潯逼近她,膝蓋抵在書燃腿上,壓製性地堵在她麵前,“你敢不敢告訴我,在法國那五年,是誰陪著你?是誰教會你攝影,帶你入的攝影這一行?”
書燃呼吸不暢,泳池邊沿凹凸不平的瓷磚貼麵硌著她背上的骨頭,痛感鮮明。
她想解釋什麽,周硯潯忽然低頭,泄憤一般咬她的唇。
真的咬,像咬她脖子那樣,清晰的刺痛感,兩個人嚐到了血腥的味道。
太疼了,書燃承受不住似的,眼角滾下灼熱的一滴。
她用力將他推開,手背抵著自己破皮泛紅的唇,啞聲說:“周硯潯,你信不信我從來沒有喜歡過陳景馳?不論他陪我多久,教會我什麽,我都沒辦法喜歡他!”
她喘著氣,眼睛裏不斷有淚水掉下來,同細雨融在一處,“我不喜歡陳景馳,一點點喜歡的感覺都沒有,他是知道的。他還知道……”
周硯潯低頭看著書燃在哭,指腹貼在她唇邊,“還知道什麽?把話說完。”
書燃卻不願再說,抿唇別過頭。
周硯潯不依不饒,掌心箍著書燃的後頸,“陳景馳都討不到你的喜歡,那你喜歡誰?”
書燃不看他,手指慢慢攥緊。
“敢不敢告訴我——”周硯潯眯著眼睛,“你到底喜歡誰?”
書燃心裏憋著股勁兒,任他如何逼問,怎麽都不肯出聲。
周硯潯冷笑著,故意問:“說不出?還是分不清自己到底喜歡誰?”
當年有嚴若臻,現在有陳景馳,他總是抓不住她,總是這樣。
思緒鑽進牛角尖,不受控製,周硯潯突然力氣很大地將書燃從泳池裏撈出來。
水中浮力大,出水的瞬間,書燃覺得身體特別沉,頭暈目眩。不等她換過那股勁兒,世界又是一陣跌宕,周硯潯抱著她穿過客廳,進了主臥,將她扔在臥室的大**。
床墊很軟,並不痛,書燃卻覺得害怕,她掙紮著要坐起來,動作隻進行到一半,就被周硯潯壓著肩膀按了回去。
她的膝蓋被抵住,動彈不得,兩隻手腕也被周硯潯攏在一處單手箍緊。他常年健身鍛煉,網球打得也好,力氣是真大,書燃怎麽都掙脫不開。
薄薄一件抹胸款的小裙子,不必費什麽力氣就被撕裂,掉在地毯上,輕飄飄的,像庭院裏被雨水打落的花瓣。
書燃被迫露出大片皮膚,霜雪般的顏色,毫無遮掩地呈現在空氣裏。她掙紮得太厲害,內衣搭扣鬆散,緩緩下滑,手腕又被他握著,沒辦法去整理,真的什麽都遮不住了——
她完完全全地落在了一個男人的視線裏。
屋子裏開了空調,數值調得很低,冷風吹過皮膚,書燃一陣發抖,眼淚滑過眼角沒入頭發,她抿著唇,舌尖碰到被他咬破的地方,一陣細密的刺痛。
“周硯潯!”書燃嗚咽著,有些咳嗽,濕透的黑發粘在頸側,隱隱有青筋冒起,“別逼我恨你!我真的會恨你!”
“你想恨,那就恨,反正也不會比現在更糟。”
周硯潯眼底光亮全無,暗得一塌糊塗,他扯鬆了領帶,然後是腰帶,用力朝她覆過來。
窗外一聲滾雷,雨勢驟然變大,庭院裏的觀葉植物被砸得一片淩亂,枝葉凋零,臥室的氛圍也是如此。
兩人親密無間地貼合,書燃整個人都在他投下的影子裏,細白的腿碰到周硯潯的腿,被迫感受到他的氣息和體溫,特別熱,特別近,燙著她,也蹭到她。
擦蹭的那個觸感讓書燃脊背緊繃,胸口劇烈起伏著,身上全是虛弱的汗。她沒辦法躲,也躲不開,隻能側過臉,將表情藏進被子裏,不讓他看到。
哽咽聲斷斷續續地傳來,她哭得很厲害,眼淚洶湧地落,不知是害怕還是委屈,無助的模樣讓人心疼。
周硯潯眼睛裏的戾氣頃刻散去。
他總是見不得她哭,五年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
大雨敲打著玻璃,響聲淩亂,水光透過窗子落進來,投映下些許潮濕的波紋。
周硯潯扯過散在一旁的被子,蓋在她身上,輕聲說:“以前我什麽都舍不得做,連親你我都不敢太用力,怕你疼,怕你不舒服,怕你不喜歡……”
“我害怕很多事,最害怕的就是你不要我……”
書燃雙眼緊閉,睫毛濡濕,什麽都看不見,觸感反而更加清晰。
她感覺到周硯潯在吻她,吻她帶著淚痕的臉頰,吻她濕透也紅透的眼尾,動作特別輕,她卻抖得厲害,像是嚇壞了。
“我那麽害怕它發生……它還是發生了……”周硯潯嗓音喑啞,“我留不住你,五年前我就留不住,現在也是一樣……”
“書燃,”周硯潯濕冷的唇緊貼在她頸側,聲音裏帶了細微的抖,好像他也在哽咽,“我到底該怎麽做?”
“你教教我吧,怎麽做才是對的?”
周圍氣息一清,接著是細碎的腳步,主臥的房門在開啟和重新合攏之間,有一段漫長的停頓,很長很長,好像他立在門邊看著她,看了很久。
他大概有話要說,又覺得沒什麽意義,最後,隻有很輕的一聲——
門被關上。
他走了。
之後又過了很久,久到濕透的頭發變得半幹,書燃才慢慢坐起來。
身體發軟,脫力一般,喉嚨和嘴唇都在刺痛,她擁著被子裹緊自己,無助又悲哀地想,衣服都被扯壞了,她要怎麽回家啊……
眼底再度蓄起淚水,書燃低下頭,沉沉歎息。
有人在敲門,節奏不疾不徐,書燃不想見任何人,沒理會。
又過了會兒,床頭的座機響了,書燃淺淺呼了口氣,拿起聽筒,“喂?”
對麵是酒店前台的工作人員,先是禮貌性地跟書燃問好,接著又說:“您送去清洗烘幹的衣服已經處理妥當,服務生就在門口,請您開一下門。”
書燃愣了下,她穿來的裙子明明還在地毯上扔著,走線崩裂,狼狽得不成樣子。
披著酒店的睡袍起身開門,服務員不僅送來了衣服,還有一杯溫水,以及一包感冒衝劑。書燃接過來,將袋子拆開,裏麵衣服的確是她的,大學時穿過,大概是落在了衡古,忘記帶走。
周硯潯——
欺負人的是他,善後的是他。
他將她弄哭,又將她捧進手心,對她說,別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