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解釋吧◎

周言安素來冷靜的臉上, 此刻罕見地露出一絲茫然。

他回想剛才的感覺,“我感覺到有人突然碰我,以為是敵人。”

好吧, 果然是被誤會是敵人了。

蘇姚就覺得自己好蠢, 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她麵前如果有塊豆腐她可能上去撞一撞,她是這樣想的,也把眼前的炕當做能撞死她的豆腐, 湊了過去。

周言安感覺到她的動作, 不理解蘇姚想做什麽, 但是另一隻空著的手已經擋在了被褥的前麵, 確保蘇姚不會受傷。

但蘇姚本人並沒有自殘的打算, 她隻是象征性地想要撞一撞。甚至十分心疼自己,在快碰到炕的時候減緩了速度。

她閉著眼睛往前撞, 也就沒有注意到突然出現在麵前的大掌。於是蘇姚的臉以一個非常輕柔的力度, 落在了周言安的手上。

蘇姚感受到臉上有些粗糙的觸感, 這明顯不是褥子的感覺, 她趕緊睜開眼。

掌下細嫩的肌膚觸感,讓周言安一動也不敢動, 而蘇姚睜開眼時,睫毛輕輕劃過他的手心。他的手因為訓練而粗糙無比, 老繭能讓他隔絕很多疼痛,然而卻能清晰感覺到蘇姚睫毛顫動的弧度。

周言安的手很大, 能將蘇姚的大半張臉完全籠罩住。蘇姚依舊能清晰地看到麵前掌紋的走向, 以及骨節處的老繭。

蘇姚驚恐出聲, “你幹嘛!”

“我怕你要傷害自己。”

好吧, 這人理由很充足, 這又是怪自己。

她轉頭對著身上的人問, “所以現在能放開我了嗎?”

是的,雖然知道被壓住的是自己老婆,周言安還是沒有立刻鬆手,知道蘇姚提醒,他才漸漸放開蘇姚。

本能告訴他蘇姚沒有危險,但理智還在,他在不能完全確定蘇姚無害之前,不能完全放開對她的控製。這是為了自己和隊友的安全考慮。

周言安以一個將蘇姚半環抱在懷裏的姿勢,讓她背對著自己。這樣他能保證在蘇姚暴起之前,將她控製住。

也是能給蘇姚一定的活動空間。

蘇姚察覺他動了,還以為要放開自己,就聽他說,“抱歉,現在還不能。”

“你為什麽突然碰我?”

什麽意思,這是把自己當犯人審嗎?

周言安冷靜說道,“抱歉事關敵特,我必須慎重。”

果然是被人當特務了,這事估計解釋不清楚就要被抓進去了。

蘇姚微笑,“我沒睡著覺,想跟你說說話來著。”

她越說越硬氣,這能怪誰,還不是他在處理男女關係上麵有欠缺,結果還讓她現在遭受這無妄之災。

“都怪你,你知道我昨天聽說了什麽事嗎,你利用職權欺負人家女知青,跟人家女知青關係不清不楚,我隻是晚上想到,想叫你把事情解釋清楚。”

聽到這話,周言安雙手上的鉗製便逐漸放鬆了。

“你要是解釋不清楚,那咱倆這日子,也別過了。”蘇姚氣得要命,也不管什麽理智不理智,在周言安腿上使勁蹬了兩下,但是他的骨頭硬得要命,反而是她的腳更疼一點。

正處於夏天,周言安晚上睡覺的時候穿得不多。但由於跟蘇姚睡在一張炕上,他比較保守地多穿了一件背心和一條寬鬆的短褲。

蘇姚踢過來的時候,正好踢到他**的小腿上。周言安這時候差不多相信了她的話,因著蘇姚的動作鬆開了手上的鉗製。

她還在氣頭上,隻覺得腳疼,都沒注意到周言安已經鬆開了她的手。

蘇姚向後退了直至抵住了牆,她凶巴巴地說,“解釋吧。”

“首長規定不能跟下麵的女知青處對象,我沒有跟哪個女知青單獨說過話,更不存在不正當男女關係這種事。”

這種男女方麵的事情,屬於是爛泥掉進□□裏,沒法解釋的事情。

蘇姚不太相信,“你都沒有跟人家說過話,為什麽會傳出去那樣的流言。”

“我不知道。”

遲遲沒有聽見下文,“就這些?”

周言安的從小到大受到的教育,讓他很難說那位女同誌的壞話。

蘇姚好奇地問,“那位女同誌叫什麽名字?”

“佘春妮。”

蘇姚輕哼一聲,“你連人家叫什麽都知道,可不像是不熟的樣子。”

周言安愣了一瞬,有些艱難地開口,“尤寶全曾經來做媒,提到過她的名字。”

原來還有過這麽一出,“那你為什麽不同意,那女同誌長得不合你心意?”

周言安翻來覆去還是那句話,“部隊不允許幹部和下麵的知青處對象。”

蘇姚現在更關注另一件事,“那尤副團長讓你跟她結婚,他是不是想害你啊?”兩個人都是副團長,如果周言安倒了黴,他應該是受益方之一。

“尤寶全小毛病不少,為人還算剛正不阿,腦子比較直。”

好吧,就說尤寶全人蠢笨,想不到這個主意唄!

周言安不知道接下來的話說出來是否合適,猶豫再三還是開口,“團裏認為之所以傳出那樣的流言,是因為我遲遲沒有結婚。為消滅流言,才派他過來與我談話,想讓我盡快結婚,如果對象是那個女知青更好,可以說我們是正常的男女朋友關係,不存在強迫一說。”

蘇姚覺得自己好像快要觸碰到什麽重要的東西了,她於是就問,“你需要結婚,而剛好這時候林老師給你介紹個對象,所以你就答應了跟我結婚?”

黑暗中高大的人影輕輕點點頭。

好吧,她也是為了躲開蘇姚那一家子的奇葩才想跟他結婚。

他們倆也算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誰也別說誰了。

睡覺!

第二天,周言安還是跟往常一樣,早早地就起床。

坐起來以後,想起昨晚的烏龍,看了一眼蘇姚,人還是睡著的。

隻是目光在觸及蘇姚伸出被子的手臂時,有片刻停滯。蘇姚原本白皙的手腕上,多了一圈青紫,是昨天晚上他的力氣太大了導致的。

她的皮膚白,那一圈的青紫就格外地明顯,看起來慘兮兮的。

一直被盯著看,蘇姚隻是睡著了,又不是死了,而且也差不多到了她起床的時間。一睜眼就看見坐在不遠處,上半身隻穿了一件背心的男人。

不要問她關注點為什麽不在被人盯著看這件事上,而在坐在她麵前的男人身上。

不是健身過度的身材,肌肉勻稱整齊地碼在背心下,若隱若現的顯現出來,光是看著就覺得很有力量感。

還好從睡夢中剛清醒,可以用還沒睡醒為借口,掩飾剛才過分的目光。

她揉了揉眼睛,惡人先告狀,“你為什麽一直偷看我?”

周言安盯著她的手腕,道歉,“抱歉。”

蘇姚這時也看到手腕的慘狀,“壞了,這下大家都得說我被家暴了。”

無論是穿長袖還是短袖,手腕勢必會露出來。

而且大熱天穿長袖很奇怪,行走間露出她青紫的手腕,更是有那欲蓋彌彰的味道。

“怎麽辦,要不我這幾天不出門了。”蘇姚打趣道“為了周團長的名聲。”本來就很多人都說他和女知青勾勾搭搭,這下還不得證實了他不喜歡老婆,心裏對女知青餘情未了。

周言安盯著她的手腕,又道歉,“抱歉,都是我的錯。”

其實也不能完全怪他,也怨自己。

兩人起來沒多久,石團長老婆李豔梅就過來了。

她白天要去農場上班,隻有早上和傍晚有時間,但是她實在是心急,以至於不願意等到傍晚下班再過來。

她手裏拎著幾張家裏早上剛攤的餅就過來了,“早上攤了兩張餅,香得很,你們倆早上都沒吃飯吧,快嚐嚐味道怎麽樣。”

李豔梅把籃子上的布掀開,一陣油香味飄出來,蘇姚吸了一口,誇道,“好香。”

也不能讓人隻站在院子裏,蘇姚就請人往屋裏坐,盡管現在的屋裏十分的寒酸,蘇姚笑得有點勉強,“這房子還得過上一陣子才能修整好。”

這房子裏唯一能坐下的地方,也隻有西屋的炕上。

李豔梅在經過堂屋的時候,往東屋瞅了一眼,“你們這屋子看著很快就能裝修好。”

蘇姚附和道,“差不多吧。”

李豔梅把籃子放在炕上,蘇姚不客氣地拿出一張餅,揪下一小塊往嘴裏塞,才咽下去一口,她就誇張地說道,“嫂子,你這手藝可真好。”

李豔梅嘿嘿笑了,“大家都是這麽說的。”

這時候出去跑操的周言安回家,打算跟蘇姚一起去食堂。

看見他回來了。

李豔梅招呼周言安,“小周,快過來嚐嚐。”

周言安叫了一聲嫂子,就也拿了一塊餅出來。

按照社交習慣,李豔梅肯定是要先鋪墊一會,再說出自己這趟過來的目的。可那邊還得上班呢,容不得她在這裏墨跡,今早起來烙餅就已經花了許多時間。

“嫂子就有話直說了,你把結婚辦事處的幹事請到咱家屬院,給家屬們補發結婚證,我覺得挺好。你也知道嫂子在農場工作,農場那邊工人領結婚證的比例還不如在家屬院,所以我想能不能把那位女同誌請過來,給我們農場的工人補發結婚證。”

原來是為了這個,一大早上就上門。

如果是蘇姚能上手,那她肯定毫不猶豫地就同意。可她又不能做翟江瑞的主,而且也是聽她說了,農場那邊要發的結婚證人數應該不少。

蘇姚不敢直接應下,“嫂子,這個我得去問一下那位翟幹事,得在她願意的基礎上,她的領導也同意。”

“你放心,嫂子這邊肯定不會讓你這位朋友吃虧,隻要她願意跑這麽一趟,肯定不會虧了她。”

就是說要給好處的意思。

“其實我也不太確定她能不能再過來一趟,因為她現在已經懷孕五個多月了,她婆家那邊比較重視。”蘇姚先給她潑了一盆涼水,緊接著保證道,“但是嫂子你放心,我肯定跟她好好說,讓她知道咱們這邊的誠心。”

有蘇姚這保證,李豔梅就放心了。

“那行,嫂子就不在家裏多留了,還得去上班呢。”李豔梅把裝著餅的盤子從籃子裏拿出來放到炕上,跟蘇姚說,“等你們吃完了再把盤子送過去就行。”

蘇姚聞弦而知雅意,“你們家應該也不缺這個盤子,等我問翟幹事的意願以後,去你們家告訴你的時候,順便把盤子捎過去。”

蘇姚將李豔梅送出門,周言安就站在相隔她半步遠的地方。

道別的時候,蘇姚忘記了自己的右手見不得人,伸出來跟李豔梅拜拜呢。

手腕上那麽大一塊青紫,李豔梅怎麽會看不見。

“小蘇,你這手是怎麽了?”

蘇姚剛才一直把右手背在身後。

等進了屋裏以後,屋裏光線暗,即便不遮擋也看不清楚,蘇姚就忘記了還有這一碼子事。外麵的光線比屋子裏要好,李豔梅一眼就看到了她白皙手腕上的駭人青紫。

李豔梅扯過蘇姚手臂細細打量,看那痕跡明顯是指痕,蘇姚手指纖細,跟上麵的痕跡對不上,更別說她沒理由傷害自己。

是哪個人的手指留下的痕跡就不言而喻了。

她一臉怒色看向周言安,“小周,你們才剛結婚,你怎麽能打自己的老婆呢?就算兩口子之間發生不愉快,也可以通過溝通來解決。實在覺得沒法子過下去了,還有離婚這一條路。”

蘇姚覺得有必要替他解釋一下,“他不是故意的,他真沒打我。”

李豔梅手指點著空氣,數落周言安,“看看你媳婦,現在還幫著你說話。你媳婦大老遠過來,你不說心疼她,反而欺負人家。”

幹過婦女工作的人就是不一樣,李豔梅不光訓斥了男人,還把“受害者”的蘇姚教訓了一頓。

她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一眼蘇姚,“他打你,你就不會打回去嗎?”真是不爭氣。

看兩人體型上的差距,想到自家那口子曾經對周言安的描述。

怕蘇姚真的反擊會被打死,李豔梅沒好氣地說,“算了,要是過不下去就離,世界上又不是隻有這一個男人。”

周言安悶頭不吭聲,李豔梅看著就來氣,再看看蘇姚一臉欲言又止。

李豔梅覺得這種事情實在不能姑息,頓時也顧不上去農場上班,直接殺到了石抗一的辦公室,你是他領導,你就說怎麽辦吧。

石抗一聽到她的描述,再想到手腕這種位置。

他先一步把門給關上了,頭一次壓低聲音小聲說話,“你這個傻老娘們,人家是剛結婚的小兩口。我問你小蘇臉上有傷嗎,你不會以為打老婆會在手脖子上下手吧!這話你可別再讓其他人知道了,人家女同誌的麵子往哪擱。”

李豔梅這時候也回過味了,好像確實是這個道理。

看著李豔梅怒氣衝衝的背影,蘇姚沒忍住撲哧一笑,“我幫你解釋了,但是她聽不進去,這我就沒辦法了。”

怕這男人真惱了,她趕緊又說,“為了彌補你受傷的小心靈,今天早飯你多吃點。”

她巴巴把盤子端到周言安麵前,“我已經吃飽了,你來清盤吧。”

跟他連著一起天天吃飯,也知道了這男人的飯量。

吃完了好幹活,畢竟他還得繼續刷牆。

蘇姚在幫他打下手的時候,都在琢磨那位大嫂讓自己幫忙的事情。既然她如此認可,蘇姚覺得可以好好謀劃一下。

她沒有立刻去找翟江瑞,而是給她休息幾天的時間。

才動身去找翟江瑞,詢問她的想法。翟江瑞是一個特別熱情的人,當即就同意了。

而且蘇姚還說了,這次農場那邊的要□□的人多,那邊的領導是很懂人情世故的,不會讓她吃虧。

雖然她吃穿不愁,沒有為了生計發愁,但是能賺外快的機會,誰也不會錯過。

隻是在向翟江瑞領導那邊申請時,他有些不大樂意,十分不痛快地給通過了。

服務軍屬,這叫起來好聽啊。下基層主動給農場裏的工人農民發結婚證,這聽起來掉價。

不過翟江瑞是個有背景的臨時工,他不願意得罪,最終還是同意了。

蘇姚回家以後,拿上石團長家的盤子,就去找李豔梅。

李亞梅聽到以後特別高興,她有點不好意思地說,“不過咱們農場那邊不像團裏有吉普車,隻能開拖拉機去接她。”

這都是小事,第一次來軍團的時候,她坐的交通工具還是馬車呢。

蘇姚給她提建議,“嫂子,你能去宣傳處借一下相機嗎,我想著咱們農場與當地政府合作,為工人領結婚證提供便利,可以寫一篇文章投到報社去,如果能夠拍上一兩張相片,也可以更加直觀。”

李豔梅覺得還得是年輕人,這腦子就是活泛。

農場自從被軍團接管以後,與地區上的關係算不上太好,但是師部的領導為了開展工作方便,一直要求跟地方上打好關係。

這不是什麽嘴皮子上下一碰,就能做到的事情。

如果按照蘇姚的想法,那還真就是個好辦法。

李豔梅利索地就去宣傳處借到了相機,她鄭重地把相機交給蘇姚,“小蘇你會拍照嗎,如果不會的話,我去宣傳處叫一個小同誌過來。”

蘇姚看到相機的造型便說,“這相機我會用。”其實是她上輩子有過收藏過幾個老式相機,數量不多,沒有與這個相機的型號相同的,但是相機嘛,使用方法差別不大。

看她還是一臉的不放心,蘇姚可以理解,畢竟一個照相機要幾百塊錢,這麽貴的東西,當然要慎重對待。

為了安撫她的心就說,“我原來在廠子裏的宣傳科工作,相機還是用過的。”

這話就完全是放屁,在宣傳科的工作主要是布置黑板報,可完全沒有用到過相機的時候。

李豔梅聽她這樣說,也就放心了。

蘇姚把相機掛在脖子上,給正在發證的翟江瑞拍了一張照片,給排隊中的領證人群拍了一張照。

最後攔住了一對剛領完證的老夫妻,讓他們手舉著自己的結婚證拍了一張照片。

拍照的任務完成之後,蘇姚把相機交給李豔梅保管,自己去幫著翟江瑞整理領證材料。在熟悉了領證所需的材料和流程之後,蘇姚讓人再搬過來一套桌椅,她就在翟江瑞的不遠處另開了一個窗口。

有了蘇姚的幫助後,速度明顯加快。

趕在天黑之前,發完幾百對夫妻的結婚證。

李豔梅就在一旁等著,結束以後,將兩位女同誌帶到她的辦公室。

跟翟江瑞表達了自己的感激,接著把農場生產的一些特產,裝進送翟江瑞回家的拖拉機上。

隻剩下她跟蘇姚兩人,她就說了,“嫂子這邊也不跟你客氣了,今天多虧有你在,幫了不少的忙,那位翟同誌有的,也絕對不會少了你一份。”

這蘇姚哪裏能要呢

“咱也不是外人,您也不用跟我客氣。哪有給自家人辦事,還從中拿好處的道理。”

李豔梅覺得這丫頭的嘴可真甜,“一碼歸一碼,就是一家人才不能叫你吃虧呢,要不然以後沒人給我/幹活了。”

反正無論蘇姚如何推拒,李豔梅堅決不肯讓她空手而歸,還是帶了一些農場的產品,給親自送到家裏。

蘇姚回家的時候,周言安已經將東屋的牆壁都給粉刷完。

看見煥然一新的東屋,蘇姚沒忍住誇了他一句,“周團長真厲害,這手藝完全不亞於那些專業人士。”

李豔梅在街門口還沒離開,聽見這誇張的讚賞,不由挑了挑眉頭,這丫頭真行,跟誇小孩子一樣。

看來今天早上是自己誤會了,人家小兩口感情好著呢。

又覺得這丫頭的性格是真好,周言安那個狗脾氣,早晚被她拿捏住。

她搖搖頭,臉上一副等著看好戲的表情。

蘇姚把相機交還給李豔梅,她用掉的那三張膠卷卻被她抽了出來。

她在跟翟江瑞一起工作時,詢問過她在報社有沒有認識的朋友。

蘇姚是打算如果翟江瑞在報社那邊有熟人,就不需要讓李豔梅通過農場這邊的關係,把文章送到報社。

而且對於翟江瑞而言,工作時的照片出現在報紙上,這對她的將來,是絕對有好處的。

翟江瑞在這邊的關係網主要是圍繞著,婆家和工作單位這一畝三分地。

她想了想,還真讓她想到了一個人——她丈夫有個同學在報社當主編,她跟穆洪波結婚的時候,那人還過來了。

翟江瑞這個人熱心腸是有,但也不是那種沒心眼的姑娘。蘇姚跟她說了自己的打算,想到能上報紙,她才如此積極地幫忙出謀劃策。

蘇姚把寫完的稿子先拿給李豔梅看,李豔梅確定沒問題可以發出去以後,她才拿著稿子和幾張照片找到了穆洪波。

穆洪波大概地掃了一眼稿子,確定是積極意義的,才把稿子帶到同學麵前。那位主編也挺驚訝的,這位老同學可是稀客,從來沒有過求上門的時候。再一看稿子的內容和照片,還有什麽不明白的,感情是為了小嬌妻。

這稿子文筆精練,最主要是選擇的主題好,符合時代。一篇千字左右的稿子,不僅表揚了農場重視女工在夫妻關係中的權益。還讚美了咱們政府部門的辦事員,不在意苦和累,一心願意為基層的百姓服務,是真正做到了為人民服務的宗旨。而農場和政府之間的合作,起到了一加一大於二的效果,這是值得學習的。

看完以後這還真是一篇好文章,看完以後穆洪波的老同學呂勇軍就看向他,“這應該不是你能寫出來的東西吧?”當過幾年的同學,穆洪波寫文章什麽水平他還能不知道?

穆洪波從前那文章寫得還行,但也隻是還行,呂勇軍不相信這幾年的時間,他的進步能有這麽大。

穆洪波不在意老同學的打趣,“還真讓你看出來了,確實不是我寫的,我哪有這個水平啊!”

呂勇軍就說,“那有機會了,可得好好引見引薦。咱們報社也缺人啊,這位同誌就很符合我們報社的撰稿人要求。”

現在哪裏都不缺人,缺的隻有人才。

穆洪波知道蘇姚在宣傳科工作過,因此對於她這份才能,也不覺得稀奇。

報社是個好工作,至少對於目前沒有工作的人來說是這樣的。不過他不知道蘇姚的打算,不敢替她隨意應承,但也不能一口回絕,“也不知道那位同誌是什麽打算,下次見到她,我幫你問問。”

於是這一篇文章很快地就見報了,隔了兩天就在順城的早報上發了出來。

領導們都有看報紙的習慣,翟江瑞單位的大領導早上上班以後,先打開已經送到辦公桌上的報紙。

挨個文章讀下去,結果不得了,竟然頭條的照片上看到了熟人。再看文章內容,還是誇讚我們單位的。

其實他一個大領導,認識翟江瑞一個臨時工那也不是偶然。翟江瑞的婆家在順城很有些關係。

她這個臨時工的工作就是家裏找了人給塞進來的,好巧不巧找的正是這位。不過自從翟江瑞進入單位以後,就一直安安分分的,從來沒說要求轉成正式工啥的。十分沒有存在感,以至於他看見這報紙,才想起自己一年前塞過一個臨時工進單位。

這位領導就想著,人家憑著自己的本事上了報紙,咱單位也不能一點表示都沒有。

就把自己的下屬,也就是翟江瑞的分管主任叫到辦公室來,把報紙放到他麵前,讓他看。

這分管主任看到翟江瑞的臉,心想糟糕,怕不是在下麵發結婚證,出事了。

人家出了錯,丟了工作還能回去當少奶奶,自己還有一大家子要養活呢,頓時就有些怨怪翟江瑞,竟整些幺蛾子,現在還得連累自己。

他隻看到內容,就想著撇清責任,剛開口說了兩句,對麵的領導敲敲桌子,讓他仔細看報紙。

在仔細看報紙之前,他觀察到領導臉上綻放出一絲笑意,這不像是生氣找人問責的樣子,他這才略微放心一目十行看完文章。

這文章沒有任何批判的意思在,反而誇讚了他們單位,盡管翟江瑞是以私人的名義去農場,但褒獎卻記在了單位頭上。

於是單位組織開大會,在會上將翟江瑞從臨時工轉為了正式工,還多發了半個月的獎金。

翟江瑞回到家以後把報紙帶回了家,想要給家裏人看。

其實家裏人也早就看到了這篇文章,穆洪波雖然位置不夠,還沒有專人把報紙送到辦公室的待遇。但是在報紙發行之後,李勇軍就給他的單位打了一個電話,讓他不要忘記去看報紙上的媳婦兒。

因為今天發了獎金,她還去黑市上買了兩斤的豬肉,想要跟婆家人慶祝一下自己上了報紙,以及從臨時工轉成了正式工。

拎著一吊肉回家,還想給家裏人一個驚喜,哪知剛進大院,就聽見鄰居嬸子誇她報紙上的照片真好看。

問過以後才知道,原來婆婆先她一步回家,回家以後跟周圍的鄰居炫耀兒媳婦上了報紙。

本來還想說給大家夥一個驚喜,這下好了,趕緊回家吧。突然成為大家視線的中心,還怪不自在的。

師部的幾位首長在稍晚一些的時候,也看到了申城早報的這則文章。

其實他們本來對當地的早報也沒多重視,就當是看個熱鬧。

一開始看到文章的標題也沒當回事,直到看到農場的編號,才意識到這是七團下轄的農場。

本來隻是隨便掃一眼,這下開始認真看裏麵的內容。

上了報紙是好事,還是讚美下麵單位的文章。幾位首長看見都挺高興的,覺得這想法好,能跟地方上處好關係,還是為下麵的老百姓幹實事。

因此在石抗一去師部開會的時候,就在會上把這件事拿出來誇了又誇。是因為農場是歸七團管轄的,農場那邊幹出了業績,石抗一這個團長當然有資格被表揚。同理如果農場那邊搞出什麽醜聞,即便石抗一不是直屬領導,他也要在會上挨批。

也是因為知道石抗一的老婆就在133農場當領導,他老婆搞出來的動靜,他怎麽會不知道。

石抗一在開大會的時候被誇,這就像是一個風向標,同事做出了成績以後,其他人也會相應的模仿和學習。團的主要領導即便是有看報紙的好習慣,看到了報紙上的那則新聞,但都無動於衷。直到看見石抗一被首長們提溜出來誇,這些團長們回去以後也開班子會,讓下麵的人也跟著人家學習。

人家都把路走通了,咱們跟著學還不成嗎?

於是,這一時之間,兵團下麵的農場都開始考慮起工人夫妻倆領結婚證的情況。

這次上報紙,翟江瑞也不光能從臨時工轉成正式工這一點好處。以後無論是單位考評升職,還是想去當工農兵,光是上過報紙這一點,就是一個十分光輝的經曆。

穆洪波也覺得妻子這回是占到大便宜了,雖說自家也付出了些,比如說翟江瑞出去加了兩天班,再比如他用了自己的麵子,找了老同學幫忙。

可事兒不能這麽算,哪有隻是多幹了兩天活,就能從臨時工轉成正式工的好事。再說第二次妻子出去了一天,回家以後可帶回了不少的農產品。哪怕妻子最終沒成為正式工,自家這邊都不至於吃虧的。

而且老同學那邊的幫助也不是無條件的,自己不過是起到了一個橋梁的作用,從中傳遞,如果那個稿子質量不合格,最終也不能出現在報紙上。

這還不算,妻子得到的潛在好處。

歸根到底,自家這邊吧得到的遠比付出的要多。

穆洪波覺得,既然是占了便宜,那自家這邊就不能一聲不吭不去道謝,即便人家哪裏不說什麽,自己的良心也過不去。

而且隻是從這簡單的相處就能看出來,人家那是有本事的人,如果能好好相處,向來的好處那絕對數不過來的。

誰會拒絕一個能給自己帶來利益的朋友呢。

自家現在也不差,也不就是說僅僅是從人家身上得到好處,朋友之間肯定是互相幫助的。

於是穆洪波趁著他跟翟江瑞都休息在家的時間,從家裏拿上一些禮品,提前借了一輛小汽車,一路開到了七團所在的位置。

雖然開著是汽車,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崗亭看到車牌號不是自家的車,還是將人給攔下。但因為坐在小汽車裏麵,崗亭的戰士對人還是比較客氣的。

詢問過來找誰。

翟江瑞曾給那兩口子發結婚證,將兩人的名字都牢牢記住了。

“蘇姚和周言安。”

“原來是找周團長。” 聽到找周言安,小戰士的表情更加的和緩,“你們先在車上等一下,需要周副團長親自出來把你們帶進去。”

那就等著吧,反正也不急。

兩人就在車上坐著,看著那小戰士一路跑遠。

小戰士還不知道周言安正在修婚假,一路小跑到辦公大樓,在樓下被傳達室喊住,問他進來幹什麽。

他如實回答,“來了一男一女要見周團長,我請周團長將人帶進來。”

傳達室裏的大爺擺擺手,“周團長在家休假呢,不在辦公室裏。”

他一下子不知所措了,那怎麽辦,他小心問道,“那我去哪裏找周團長?”

“行了,別讓周團親自領人了,你讓人登記一下個人信息,把人領到家屬院裏,就在政治處王主任家隔壁。”

得了指示,他一下子有了主心骨,“好。”

還沒等跑開,又被叫住,“找周言安那兩人什麽來頭你知道嗎?”這麽多年,就沒見到有人過來找周言安的,他實在是好奇。

這個他不知道,搖搖頭,“不過兩個人都挺氣派的,對了,還是開著小汽車來的呢。”

呦,那可不是一般人啊。

作者有話說:

後麵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