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二合一◎

安秀一臉有大秘密的表情, 蘇姚都不用猜,就直接想到了,肯定是跟白秘書有關。

兩人之間合謀的事情, 也隻有這麽一件。

除此之外, 也沒有哪件事,能叫她主動過來找蘇姚了。

安秀家小郭現在已經會坐著了,他坐在媽媽的懷裏, 伸手想叫蘇姚抱。

兩家關係好, 小郭對著蘇姚這張臉不陌生。

安秀拍掉兒子的小手, “乖一點。”

小郭的手被拍掉, 癟癟嘴就要哭, 蘇姚趕緊把這娃給抱過來,“不哭不哭, 媽媽是逗你玩呢。”

這也是個小人精, 目的達到就不哭了, 還衝著安秀得意地笑笑。

安秀也不是個好伺候的主, 這段時間被這臭小子折磨得,整個人都沒有脾氣了。

眼瞅著, 這母子倆變成了安秀氣呼呼,而小胖子笑嗬嗬。

蘇姚連忙打岔, “你剛才想要跟我說什麽事情?”

安秀還是對著白秘書的事情更加的感情趣,也不跟兒子生氣了, 湊近蘇姚, 用一副你肯定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的表情, “我跟你講, 龍珍上個月回來了。”

蘇姚表情驚訝, 是為了配合安秀, 心裏倒沒有多吃驚。

她寫信過去,無非就兩種結果嘛,龍珍選擇息事寧人,留下蘇姚給的差旅費改善生活。或者是拿錢過來,大鬧一場,白家母女現在占有的房子和工作,至少得讓出一樣。

如果這女同誌的戰鬥力夠強,說不定把房子和工作都要過來的同時,還能扒掉白家母女的一層皮呢。

雖然大致的結果已經猜到,但並不影響蘇姚讓安秀趕緊說,畢竟這龍珍鬧後媽和繼姐的過程,她也是很願意聽的。

安秀表情很得意,顯然是白家的鬧劇,叫她看了好一出的笑話。

“拉著龍珍下鄉也有四五年的時間了,一次都沒有回來過,誰能想到她在這個時候突然回來了。我媽她們這些老鄰居,都吃了一驚,龍珍的變化可真大,她今年應該不到二十歲,看著就像是三十歲的,在鄉下應該吃了不少的苦。”

相比於蘇姚更想看白家母女的笑話,安秀對於這個命苦妹妹的感觸更深,在跟蘇姚提及的時候,說了很多有關於龍珍的現狀。

安秀搖搖頭,很感慨的樣子,“她原來是個很靦腆的女孩子,不然也不會被逼著下鄉了,這次回來變化很大,特別地潑辣。”

蘇姚問,“是嘛,有多潑辣?”

安秀回憶,“聽我媽說的,她回到首都以後,沒有先回家,直奔廠裏,在下班路上看住下班的廠長,要給她一個說法。憑什麽她爸的工作,沒有傳給親生女兒,反而給了一個繼女。”

龍珍攔住廠領導的時候,正是下班的時候,門口的人流量特別大,大多數人直接目擊到了那個現場,還有一些沒有看到現場的人,回家以後或是聽家裏人轉述,或是聽鄰居描述,實在不行還有第二天聽工友複述呢。

廠裏大半年都沒有這麽熱鬧的事情了,這一直以來小摩擦是有,但要說鬧到廠領導的麵前,叫廠領導給評評理的事情,還是這幾年的頭一件。

當然造成這麽大規模討論的,也是這幾年的頭一件,上次引起這麽熱鬧討論的還是龍珍繼母出事那會。

按理說,這次龍珍的事情,如果隻是她本身的話,不會引起這麽大規模的討論。

龍珍的背後,還有不慈後母,以及親爹變後爹,這種大眾喜歡的熱門話題。

加上白家母女家,在這個廠裏,本來就是話題度很高的兩個人。

跟著兩個母女扯上關係,那這彼此就要討論一下。

說到白家母女跟龍珍的關係,就不得不說到龍珍的死鬼爹和短命媽。

這些老黃曆,廠裏的年輕人是不知道的,在廠裏幹了十年到十五年的老人,便對於這件事侃侃而談。

事情要從龍珍媽去世開始講起,龍珍爸原本是給對老婆孩子負責任的好男人,龍珍媽去世不久以後,龍珍的死鬼爸就帶回來一個帶著孩子的寡婦。那時候龍珍還小,按照大家一直以來的觀念,大男人要賺錢養家,想養活一個小娃娃很難的。對於他這媳婦去了不到一個月,就另娶妻子的行為,鄰居們倒是沒說別的。

龍珍爸一個工人,養著一大兩小三個女兒,這其實是有些吃力的。

不過這家裏多了一個女人操持,多少比一個男人帶著一個小娃娃更好。

雖然各位老鄰居都知道,白母對這繼女當著丈夫麵前一套,背後又是一套。

不過大家都是外人,對這人家的家事,都沒有多言。而且親疏有別,白母偏心親女兒這也是正常的,隻要沒有虐待龍珍,大家就沒有多嘴告訴龍珍父親。

大家對後媽的要求不高,對著自己親女兒和繼女的態度不一樣,也沒有關係,隻要別虐待繼女,那就行了。

反而都覺得,白母這個人還成,對著繼女還不錯。

但知道龍珍父親去世以後,大家就不大能看上的這個人了。

也有熱心腸的大娘,去找過白母,叫她對待繼女好一點,你能過上現在的生活,還不是因為靠著人家的父親,現在人家屍骨未寒,你就虐待他親生女兒,這多少有點不像話。

結果白母壓根就像沒聽到似的,轉頭就逼著龍珍下鄉去了。

龍珍那時候年紀小,又是剛變成了孤兒,無依無靠,沒有能更指望,隻能被迫下鄉。

自從她逼著龍珍下鄉以後,白家母女的名聲,在這棟家屬樓裏麵,直接臭了。

各位鄰居看見她,背後都要啐上兩口的。

不過白母也不是啥簡單人,人家在背後怎樣議論她們母女,難道她不知道嗎。她肯定知道,卻還能頂著一張笑臉,跟人家打交道。

時間能淡化一切,久而久之,大家被她的態度所打動,逐漸忘記了,被迫下鄉的龍珍,仿佛白家母女才是跟他們當了幾十年鄰居的人。

時間能叫很多事情褪色,但當龍珍在一起出現在大家麵前的時候,白母想讓大家刻意遺忘的那些記憶,如同潮水一般湧來。

各位老鄰居想起了白母的裝腔作勢,想起了白母逼迫繼女下鄉。

在這之中的大多數事情,廠裏的工友是不知道的,就隻有這些住在一棟樓的老鄰居知道。

這下龍珍回來,在白天幹活的時候,各位知道更多事情的老鄰居,便一邊幹活一邊跟工友八卦這些事情。

白母最不願意讓人知道的事情,就這樣成為了廠裏熱議的話題。

但凡是一個正常人,都不會覺得白家娘兒倆是個好人。

大家都是有素質的人,幹不出來那種聊八卦還當著本人的麵。那天龍珍在下班時間,鬧到廠領導麵前,叫廠領導給她一個說法,可巧那個時候白紅欣已經離開廠裏了。

大家在嘮八卦的時候,也都很有默契地避開她。

因此白秘書還不知道,自己娘兒倆的名聲,完全已經爛大街了。

跟白秘書在同一個辦公室的同誌,是最煎熬的了,每天上班就想聊八卦,結果因為一個辦公室的同事,就是八卦中心人物,隻能盡力壓製自己那顆蠢蠢欲動的八卦之心。

隻能在白秘書不在的時候,勉強聊上兩句,等白秘書回來,就立馬結束話題。

不過白秘書很快就知道龍珍回來了,也很快知道了龍珍在廠裏鬧過的事情。

但這不是有哪個人在給白秘書通風報信,是廠裏找到她了,希望這倆人可以私下達成和解。

到底是一家人,不要鬧得太難看,讓外人看了笑話,廠裏最喜歡和稀泥了。

當然廠裏之所以和稀泥,也是覺得這件事不好處理。

廠裏無論怎麽做都是錯,既然如此還不如把這件事交給當事人處理。

龍珍給出的理由讓人沒有能反駁的餘地,“這原本就是我爸的工作,我是他的親生女兒,我才是最有資格繼承的人。當年我父親去世的時候,我的年紀還小,現在我已經成年了也有了很多的工作經驗,理應把這個崗位歸還給我。”

父親的工作,應該由親生女兒來繼承。

白母是龍珍父親的配偶,她也有對於丈夫工作的支配權,但是她現在將丈夫的工作,傳給了跟龍珍父親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白紅欣,這就不合適了。

龍珍如今經過了社會的毒打,就是比白秘書這個在母親羽翼之下被保護,並且時時刻刻有白母出謀劃策的白秘書要強上許多。

不知是她的智商情商,與人交往的能力,甚至是抗擊打能力,白秘書遠比不上她。

在白母謀劃讓白紅欣接班的時候,龍珍吃不上飯,想著自己怎樣能不被餓死。

白秘書見到龍珍的第一眼,沒有認出她是當初那個瘦弱的小姑娘,龍珍身上壓根就沒有了當初的影子,現在的她黑瘦滄桑,頭發毛燥得不像話,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爛不堪。

說她是龍珍,白秘書是不相信的,她更像是一個乞丐。

白秘書太吃驚了,她從來沒有想過,龍珍會再出現在她的麵前,並且這剛出現,就是想要她的工作。

對著這樣的龍珍,白秘書突然想起了,母親跟繼父領證以後,她跟母親被繼父帶到了家屬樓,那是白秘書第一次見到龍珍。

那也是在冬天,雖然龍珍母親才去世不久,但她身上穿著幹淨整潔的衣裳,衣服上沒有一個補丁。

跟穿著滿是補丁的大棉襖,且袖口上全是黑亮油漬的自己完全不同,那時候她多自卑啊。

但現在,龍珍跟她好像完全掉了個個。

自己現在穿著幹淨的工人裝,而龍珍身上的棉襖髒兮兮地像個破爛,他們家擦地的抹布都比現在龍珍身上的棉襖要幹淨。

白紅欣這心裏說不上來是什麽感受,一定要形容的話,大概是得意。

即便是麵臨著這種情況,白紅欣卻一點也不緊張,這大概是第一次在龍珍麵前產生的優越感,給她的信心吧。

她麵對廠領導時不卑不亢,“我是我母親的女兒,我接班她的工作,這是理所應當的,更何況我母親是為廠裏做出巨大貢獻的。”

要說白母為廠裏做出什麽樣的貢獻,除了已經退休的老黃廠長,其他人是不知道的。

隻不過當時,老黃廠長說,應該在廠裏表揚一下,白母的這個精神。

其他人不明原委,不過老黃是廠長,就沒有提出異議。

在老黃廠長退休以後,其他幾位廠領導,在背後也討論過,為啥一定要說白母是為廠裏作出了巨大的貢獻。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麽事,誰也不清楚。

彼此都是有一些猜測的,不過這些猜測都是在男女關係這個角度,來解讀那天的事情。

不過這黃老廠長依舊退休了,大家倒是沒有揪著這件事不放。

至於說,他在退休之前,把接白母班的白紅欣給調到廠辦去,看在他要退休的份上,都沒人有異議。

所有人都當做是,滿足他在廠裏的最後願望。

不過白秘書雖然被調到廠辦去,所有人對她的觀感卻不算好。

沒有人會喜歡關係戶,這人整天不想著提升自己的業務能力,隻想著跟這領導跟那個領導攀關係。

反正大家都不喜歡這個人。

白秘書作為一個普通的秘書,卻能在諸位領導麵前掛上號,也是實屬不易了,雖然這個是不好的名聲。

雖然白秘書這話,似乎很有道理。

但廠領導最近也是聽了不少當年的舊事,這私心裏還是更覺得龍珍可憐,也都覺得這個崗位應該給龍珍。

誰家裏還沒有個孩子呢,誰能希望自家的工作讓給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外人。

大家都是正常人,不會往白家母女身上帶入。

雖然心裏同情龍珍,但不願意得罪白家母女,畢竟白紅欣是黃老廠長的幹女兒,似乎跟周母的關係很不錯。

不敢得罪這兩位廠長,還是不當那個出頭的鳥了,叫雙方私底下和解就是了。

龍珍一看這些廠領導的態度就是要和稀泥,她絕對不能允許這種情況發生。

她也是被逼到了絕境裏,這個工作對她來說很重要,隻要有了這個工作,她就可以不用回到插隊的地方下鄉,就可以留在城裏,幹著相較於農活更加清閑的工作,能拿到工資。

工作她是一定要拿到手,不管是用什麽樣的手段。

廠裏不給她做主,她就每天去堵廠領導,也不大吵大鬧,就是可憐巴巴地坐在那。

按理說,她這樣的人,保衛科是不應該讓她進到廠裏,但大家都看她可憐,便默許了她進廠。

其他工人同情龍珍,有人給她打上一壺熱水,送上一個包子的。

這久而久之的,廠領導也被磨得受不了了。

周母在廠裏素有剛正不阿的名聲,工人們本來想給她支招去找這位副廠長的。

但在白秘書之前一段時間,通過白秘書毫不掩飾的宣傳,大家都知道,這位跟白秘書的關係好。

沒敢讓龍鎮去找周母,怕自己無意中把這個可憐的姑娘,給推到火坑裏。

不過也是龍珍的運氣好,在堵主管人事的副廠長的時候,恰巧叫周母遇見了。

周母最是看不得這種可憐人,便問這是怎麽回事。

身邊人不確定周母跟白秘書的關係,也不敢跟周母說,怕這位把人給趕出去。

龍珍卻不知道眼前這位女同誌,跟她那繼姐的關係。

她在這裏蹲了許久,都沒有遇到有人詢問她的情況,見到這位女同誌周身的氣勢很足,一看就像是一個領導。

龍珍迅速抓住這個機會,說明自己的身份和來意。

周母身邊人,小心打量著這位的臉色,怕龍珍這個可憐的姑娘,受到了遷怒。

結果沒有,周母笑了笑,“白秘書啊,原來經常上我們家裏的,年前還跟我和我們家周院長說,要當我倆幹女兒。”

身邊人都被她這話牽動著心弦,龍珍聽見這話也愣住了,她沒想到自己那個繼姐,竟然跟眼前這位看著很氣派的女同誌有關係。

就聽周母慢慢說道,“我們家情況,你們應該知道,我有兒子有孫女,要幹女兒做什麽呀,我們家那個兒媳婦,就跟我女兒似的,整日裏最喜歡撒嬌了,若是我跟老頭子同意認白同誌當幹女兒,那個丫頭要不開心了。”

這時候周母的身邊,早就不止一個人了,身邊圍著好幾個人,有廠裏的其他領導,也有廠裏的幹事們。

幾人彼此對視,開始揣度周母的意思。

要說白秘書主動給這位當幹女兒,人家拒絕了也無可厚非,但完全沒有必要在大庭廣眾之下,告訴其他人這件事。

這種完全將人麵子踩在地上的行為。

她主動要給我當幹女兒,我卻拒絕了。

意思就很明顯了,一直以來,白秘書在與周母的關係中,一直上趕著,人家卻愛答不理。

這時候說出來,是借這個機會撇清跟白秘書的關係,也是告訴眾人,這件事不用看在我的麵子上處理,咱該怎樣就怎樣,不要摻雜私人關係。

這心裏也在想,這個白秘書也真是有點意思,

怎麽就那麽喜歡認幹爹幹媽,一個黃老廠長還不夠,現在還要認這位當幹媽。

不過想想也是,黃老廠長已經退休了,她可不得找一個還在位置上的,認做幹爹幹媽。

周母叫來主管人事的副廠長,“趙廠長,你看看這位女同誌反映的事情,我們是不是也要處理一下。廠是工人的第二個家,即便工人現在已經不在了,這工人子女的接班糾紛,我們還是要幫忙處理一下的。”

按理說周母和趙副廠長是平級,兩人不存在上下級關係,用這種安排工作的口吻,叫趙副廠長做事,這有些不應該。

但周母資曆老,來到這個廠子,也是因為她身體不好,就是想叫她在這個廠裏好好休養,直到退休的。

廠裏從書記到廠長,原本都是她的老下屬了。

對於周母,大家都是給予相應的尊重。

像是這種無足輕重的小事,沒人在意,更何況周母用這種口吻安排工作。

趙副廠長立刻說,“好嘞,這位同誌你跟我來。”

另一頭周母的心情也很不錯,終於在眾人麵前,把跟白紅欣的關係給解釋清楚了。

等蘇姚考完試來家裏的時候,她可得把今天的事情,告訴那個臭丫頭。

有了周母表態,這些廠領導就知道應該怎麽處理了。

不要說沒有周母,還有黃老廠長這個幹爹,別人會適當給些麵子。

但事實上,退休以後,誰還管你是誰。

人死如燈滅,退休也差不多少。

大家之前也是看在周母的麵子上,這位既是老領導,現在還是自己的同事。

肯定要顧忌的。

不過現在,光是秉公處理這四個大字。

就足以叫白秘書和白母苦不堪言。

白母在白秘書見到龍珍的那天晚上,就知道了龍珍這個丫頭回四九城了,還不知所謂地想跟她女兒要工作。

白母不能允許這件事的發生。

不過廠裏一直沒有處理這件事,她心裏有恃無恐,覺得廠裏都是自己和女兒的老熟人,龍珍那個丫頭無依無靠的,廠裏不會在兩者之間選擇對方。

白母就沒想到走走關係,不過她就算到處走關係,也不頂什麽用。

大家心裏都存著一絲的善意,可不是所謂的有關係就能頂用。

在蘇姚參加高考前兩天,處理結果出來了,龍珍父親的工作還是要龍珍接班,不過卻沒有叫她頂替白秘書現在的位置,她得去一線做工人。

即便是一線工人的崗位很累,龍珍卻十分的滿足,廠裏願意收下她,她就能夠留下來,不用回鄉插隊去了。

現在的工作再累,都不會比當知青更累。

廠裏願意招工,龍珍之前下鄉的那個村子自然不會強留她。

現在的政策就是,知青是可以通過招工或者征兵離開農村,回到城裏。

離開近五年,龍珍終於能回家了。

雖然龍珍父親的工作,最後的歸屬是他的親生女兒。

按理說應該把白秘書辭退,但廠裏考慮到白秘書母親為廠裏做出過突出貢獻,破例叫白秘書留了下來。

然而白紅欣在廠辦當幹事,這確實不能夠了,她跟龍珍一樣,現在是一個一線工人。

不過跟龍珍不同的地方是,龍珍是正式工,白紅欣現在隻是一個合同工。

廠裏認為這是對白家母女開恩的結果,畢竟白母少了一隻胳膊,生活不能自理,這孤兒寡母的,連一個工作都沒,這是把人往絕路上逼。雖然這個女同誌人品不行,但咱還是要給人留一條活路的。

也別小瞧了合同工,很多人想搞到一個合同工的身份,都是不行的。

當年那些下鄉的知青,隻要能有一個合同工的身份,就可以不用下鄉。當時為了當一個合同工,都人腦袋打成了狗腦袋。

一直以來,就連合同工的身份都相當緊俏了。

然而白家母女倆相當不滿意,從廠辦的幹事,淪落為一個一線工人,這其中的落差不可謂不大。甚至連正式工都不是,隻是一個普通的合同工。

白家母女也考慮過去鬧,像龍珍一樣去堵廠領導,叫廠領導給自己女兒一個說法。

在這種事關工作的大事上,白母不得不現身,她拖著隻剩下一隻胳膊的身體,去廠裏找領導。

對於這樣的人,廠領導都是敬而遠之。

要是真的像龍珍那樣可憐,就不說啥了。

廠裏領導是絕對不露麵,直到被她們娘倆搞得太煩了,最後路麵的是白紅欣所在車間的車間主任。

他過來就隻有一句話,“長期曠工,廠裏可以開除臨時工。”

雖然你媽對廠裏有突出貢獻,這不是免死金牌,你要是長期曠工,廠裏開除你可是正當理由。

眼瞅著這結果已經沒有回旋的餘地了,白母是個識趣的,當即離開,叫女兒趕緊去車間裏幹活。

白秘書肯定不願意去一線幹苦力,但是如果不去的話,就連現在的工作都沒了,她們娘倆隻有喝西北風了,所幸現在是冬天,西北風管夠。

阿,不對,反正就是工作不能丟。

從來都是好消息接著好消息,噩耗後麵還是一連串的噩耗。

這句話用在龍珍和白家母女頭上,那是相當地貼切。

白紅欣那頭剛丟了廠辦幹事的工作,現在隻是一個普通的一線臨時工。

家屬院的房子,也很快失守。

龍珍鬧著要房子,說白家母女現在住著的房子,是她爸和她媽的房子,跟著後頭娶的老婆可沒有半點關係。

其實道理是這樣的,這居委會都覺得這姑娘可憐。但是如果把白家母女給趕出去,那她們就要露宿街頭了。

這下子就覺得白家母女似乎很可憐,全然忘記了白母當初是怎麽對待龍珍的。

龍珍現在全然不是當初的自己了。

心疼這娘兒倆,又有誰心疼自己。

現在就算是單位分房,都是一件非常艱難的事情。

他們家是一套兩居室,在如今可是頂好的房子了。

居委會從中調解,說白家母女住在一間房子,龍珍她一個人住一個房間。

龍珍卻絕不妥協,對外就說,懷疑白母當初害死了她爸,她可不敢跟這樣的人住在一個房間,說不定哪一天,自己就被毒死了。

居委會的人也沒辦法,不過龍珍已經住進了原本父母的房子。

她白天上班,晚上回家就鬧。

直到現在,關於龍珍父母的房子,都沒有一個結論。

安秀父母哥嫂每天晚上都下樓去看熱鬧,雖然外麵天氣嘎嘎冷,不像是其他的季節更適合看熱鬧,但圍觀群眾都有一顆火熱的心。

安秀媽知道閨女關心這家子的事情,每次過來看外孫,都得跟閨女說一說,昨晚打成了什麽樣子,爭房子的進度走到了哪裏。

安秀人不在家屬院,但通過經常來看外孫的安母,卻對家屬院的狀況了如指掌。

雖然能大概猜到白家母女現在的狀況,不過親耳聽見的效果還是不一樣。

還是聽見描述比較爽,如果能親眼所見可能就更爽了。

蘇姚很佩服安秀這個包打聽的能力,忍不住衝她豎起大拇指,“你可真了不起。”

安秀嘿嘿的笑了,聽見媽媽的笑聲,蘇姚懷裏的效果也跟著嘿嘿嘿的笑。

這母子倆,就連笑都是一個樣子的。

自己知道八卦憋在心裏,與跟別人分享八卦相比,還是後者更讓人心情愉悅了。

安秀在家裏的時候,也不能跟郭子還有小郭分享這件事,這爺倆就連人家都不認識,更別提跟她產生同仇敵愾的厭惡了。

蘇姚備考的時候,安秀不能打攪,沒看人家把閨女都送回公婆那裏了,就是為了能好好考試。

不過安秀也挺佩服蘇姚的,不知道蘇姚背後做了什麽事,能讓龍珍回來挑動風雨。

等周言安回家以後,蘇姚興致勃勃地跟他分享今天聽來的八卦。

蘇姚和周言安兩口子都不喜歡白紅欣,這可真是一方有難八方來賀。

蘇姚捏住周言安的下巴,來回地摩挲,“這下保住我們家好白菜的清白了。”

身邊隻有蘇姚的情況下,不管她說什麽樣露骨的話,周言安都不至於害羞。

甚至他比蘇姚還要大膽得多。

考試隻是其中的一項折磨,考完試好需要估分填報誌願。

這填誌願,也是相當煎熬的。

把明月的卷子批改了一通,保守起見,也許會有壓分的情況出現,蘇姚在她原有的總成績上減了十分。

明月這個分數吧,算不得太好,但對於她這麽薄的底子來說,這個成績也算是不錯了。

能對得起她這幾個月以來的頭懸梁錐刺股了。

蘇姚估摸著本科可能有點難,但專科是能考得上。

詢問過明月的意見,如果嫌棄專科不如大學,那咱就再準備一年,按照她現在的學習效率,來年夏天的高考,一定能考上大學。

明月她沒有說一定強求考上一個名校,隻希望自己去大學裏讀書就行了。

其實現在的一些專科,再等上幾十年,等著學校重組換名,人家也都是能叫上名號的九二名校。

既然這樣,蘇姚就在誌願裏麵為明月挑選,其中的原則除了讓她能順利進入學校,選擇的專業也都是明月感興趣的。

報考原則,第一誌願衝一衝,也許就能撿漏。第二誌願按照明月如今分數能夠得上的學校和專業。最後兩個誌願,便是保底,目的就是讓明月有書能讀。

給明月填報誌願,可是讓蘇姚死了好多的腦細胞。

現在填報誌願,又不像後世,有很多資料參考,這就隻能自己估計著來。

什麽樣的學校如今不是熱門,報考的人少,分數就可能少。

像是蘇姚自己,就沒有那麽多的憂愁,她目標院校就是上輩子的母校,一直以來都是國內最頂尖的大學。

不過為了把穩,蘇姚還是把四個誌願都填滿了,那其餘的三個誌願,也是十分響當當的大學。

選好什麽學校以後,蘇姚就跟著明月準備去招生處填報誌願。

結果這一出門,就正好遇見了唐東風。

他吊兒郎當地衝著明月擠眉弄眼,“呦,這是幹嘛去啊。”

明月冷著一張臉,“填誌願。”

唐東風呦嗬了一聲,“這還真是巧了,我也去填誌願,咱一起去唄,還能有個伴,互相照應。”

對於他這個要求,蘇姚是可以拒絕的,但問題是目的地一樣,蘇姚和明月都是步行過去,就算口頭說不帶他一起去,他也能跟在蘇姚和明月的身後。

隻能默許唐東風跟在兩人身後。

這人一路上吵死了,能無視明月的冷臉,鍥而不舍地叭叭叭。

眼看到了招生處,前麵排了不少人,都是等著報名的。

三個人在外麵排了大約一小時,蘇姚手指已經凍得通紅,才輪到他們進去報名。

相比於明月帶著明確的報考誌願,這都是蘇姚在諸多高校和專業當中,一點一點挑選來的。

唐東風沒有做任何的準備,別說兩手空空了,就連腦袋都是空著的。

在明月填好誌願以後,他拿過明月的誌願表,一模一樣地照抄了一遍。

明月瞪大眼睛,險些一個拳頭掄過去,她的誌願都是蘇姚耗費了很多的時間精力,一點點挑選出來的,結果這人說抄就抄。

唐東風這人有點小聰明,他的想法十分樸素,明月這個文盲都敢報考的大學,自己又有啥不敢的。

相比於明月這個才上了一年學的人,他可是初中生呢。

報考誌願,沒有說不許抄別人的誌願,明月雖然憤怒,卻隻能忍著。

蘇姚上輩子,就在某書上看見過,高考或者考研誌願抄閨蜜或者室友的事情,像是這樣親身經曆,還是頭一遭。

隻能說,林子大了,什麽樣的鳥都有。

唐東風唰唰兩筆,就抄完了明月的誌願。

他這人賊賤,完全沒有意識到,要尊重別人的隱私。

他故意探頭看見了蘇姚的誌願,直到出了招生辦,他還是在嘲笑蘇姚。

“蘇姚同誌,雖然你是高中生,我承認你很厲害,但你也不能這麽自信,還敢在誌願表上填京大,你這就完全是在做夢了。”

這兒真討厭,蘇姚心裏歎口氣,今天不宜出門,就應該在出門看見唐東風的時候,立刻回家,換一個良辰吉時再出門。

明月能忍受唐東風不斷騷擾自己,卻不能接受他說蘇姚報名京大是做夢,蘇姚很厲害,她肯定能考上京大的。

之所以產生這個判斷,不是因為明月不知道京大是個什麽層次的大學,而是心裏就覺得蘇姚牛逼,多厲害的學校她都考上的。

明月攻擊唐東風道,“管好你自己吧,你個小白臉,靠媳婦養活,也不嫌丟人。我們蘇姚願意報什麽大學,是她的事情,關你屁事,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她埋在地裏幾百年的祖宗的,不僅爹味重,一開口還特別臭。”

我擦。

唐東風哪能想到,這樣一點也不優雅的話,是從明月的嘴巴裏說出來的。

蘇姚直接開口噴他,他一點也不覺得驚奇,畢竟蘇姚看著就很不好惹啊。

被蘇姚給罵了,唐東風一時之間,甚至不知道應該如何回嘴,就保持著震驚的狀態,回到了家屬院。

這人在扯老婆舌的這方麵,也是有自己的獨到之處。

唐東風知道蘇姚誌願上填的是京大,距離這件事過去不到半天的時間,這一整棟家屬樓都知道,蘇姚要考京大。

他逢人就宣傳,這也就算了,關鍵是到處說蘇姚考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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