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不感興趣?”焦港見她絲毫提不起興趣的樣子,有些無味。
八卦的樂趣在於什麽?
在於交談!
不然他一個人說有什麽意思?
焦港在她身邊坐下,如同一個多嘴婆一般,“記分員你認識吧?就是那個羅寶君,別看他一臉正派的樣子,其實和隊裏的陳寡婦有來往,兩人差點定終身,結果羅家根本不願意。”
“隊裏南邊的那戶劉家,小兒子根本不能生,偏偏媳婦接著連生三胎,隊裏都好奇劉家到底找誰借的種。”
“隊裏還有一戶當兵的人,每個月寄二十幾塊津貼回來,自己媽偏心其他兒子,那兵人的媳婦兒子被趕去破屋住,天天挖野菜。”
“你知道咱們大隊的後山嗎?聽說那裏挖出過死人骨頭。”
“對了對了,還有蔡知青,她居然和衛東談過對象……”
說著一個又一個聽來的八卦。
容曉曉從不甚在意到不知不覺將身子往前探,雙眼發光聽得是津津有味。
她夢想的日子不就是和現在的焦港一樣?
不缺錢、不缺吃,工作輕鬆還能時不時和大隊的婆婆嬸嬸們一起扯扯閑話?
羨慕!
真的好羨慕啊。
可惜為了美好生活奔波的進度還不到一半,容曉曉同誌,你還得繼續加油啊。
“快快快,那邊沒打起來吧?”
“大隊長呢?趕緊把他喊上。”
“你們等等我,怎麽跑這麽快啊……”
兩人一個說一個聽的時候,突然有幾個人經過這邊,朝著某個方向急匆匆跑去。
焦港認識其中一個婆子,揚聲喊道:“柱子奶奶,你們這是做什麽去?”
被喊中的婆子回頭,“蔡知青那邊打起來了,我們去勸勸。”
焦港一愣,“蔡知青居然還能和別人打架?”
在他印象裏,蔡知青是一個很安靜,而且完全不會生氣的人。
在知青屋,楊知青時不時就詆毀幾句,他聽著都覺得有些過分,結果蔡知青從不發火,除了低著頭就是進屋躲著。
剛升起一些好奇心,身旁的容曉曉率先起身,“蔡知青怎麽說也是一個女同誌,你去拉架不方便,你看著它們,我過去一趟。”
說完,不等焦港的回應邁腿就跑。
“欸?”焦港傻眼了。
看著快速跑開的背影,瞬間氣得要死。
他不想留下來看豬,他也想去看熱鬧啊!!!
找個理由先遛的容曉曉腳步特快,跟著前麵的人沒多久就到了大隊的另一頭。
這邊住民多,房子大多挨家挨戶建著的。
正好和二姑家處在東南兩個方向。
容曉曉還是最初想了解大隊的地理位置來過這邊,房子多人也多,熱鬧同樣也很多。
但真的住在這周圍,就有夠鬧騰了。
沒事的時候跑來玩玩挺好,住就算了。
前方的院子外已經擠滿了一群人,裏麵還能聽到歇斯底裏的怒罵聲,容曉曉找準位置插了進去,等看清眼前的一幕時,眉頭微微緊蹙起來。
大院的大門敞開,裏麵的一切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此時蔡少英跌坐在某一處垂著頭,讓人看不清她臉上的神色。
頭發被扯得淩亂,衣服更是連袖子都被拽掉。
一看就知道先前真打起來了,怕還是吃虧的那方。
而在院子裏的另一側,如果不是有幾人攔著,那矮瘦的婆嬸子怕是會直接衝過去踹上兩腳,嘴上還在不住臭罵著。
“就是一個浪貨!我要是知道她還同別的知青搞過對象,我怎麽可能同意她嫁進我家的門?一個破鞋,誰樂意要誰要!”
“媽,你別說得這麽難聽。”旁邊站著一個垂頭喪氣的漢子,眉頭緊蹙,顯然他就是蔡知青現在的對象。
然而容曉曉看著,這人非但沒為蔡知青出頭的意思,而是時不時瞟向大門外,顯然是覺得自己母親的話讓他丟臉了。
“我說錯了?”葛桂噴了他一臉,“她就是一個狐媚子,你當時都在相看媳婦了,眼瞅著就要定下日子,她倒好,不要臉的跑來勾搭你,硬是壞了你大好的姻緣!”
這場鬧劇,全都是葛桂在罵。
“你可別全信葛桂的話。”
容曉曉望向身邊說話的人,是一個眼熟但從沒接觸的嬸子。
這人對著她笑了笑,“我是錢春鳳,你以後叫我錢嬸子就好,咱們以前一起拔過草,就是可惜沒分到一組。”
“錢嬸子好。”
“好好。”錢春鳳眯眼笑了笑,小聲對著她道:“別看葛桂左一口浪貨、又一口狐媚子,當初她兒子和蔡知青談對象時驕傲的不得了,逢人就說自己兒子找了一個城裏姑娘,以後說不準能去城裏當工人。”
或許蔡知青心也不正,看到楊銀都快要談婚論嫁了還要摻和進來。
但那個時候葛桂不知道?
肯定是知道的,隻不過一個農家姑娘一個城裏來的知青,她整個人掉進財眼裏了,哪裏會罵人家狐媚子,是恨不得趕緊迎進家門供起來。
這段時間更是時不時招待蔡知青來家裏吃飯,對蔡知青就像是自己閨女一樣好。
容曉曉跟著小聲問:“那現在怎麽又鬧翻了?”
“那能為什麽,自然是什麽好處都拿不到唄。”一邊的婆子撇嘴。
說完後她看了容曉曉衣兜一眼,隨後問道:“焦知青怎麽沒來?”
比起麵前瞧著好看的容知青,她更愛和肉乎乎的焦知青聊天。
焦知青好啊。
兩個兜裏塞滿了花生和瓜子,人也不小氣,見誰都是塞一把,弄得她這兩日放棄了和老姐妹們閑聊,反而經常往豬圈跑。
“他在看豬。”容曉曉隨意搪塞,跟著又問:“她想要蔡知青什麽好處?”
“嫁妝唄。”錢春鳳小聲嘲諷,“她沒少在我們麵前顯擺,說蔡知青體貼他們,知道他們家條件不好,開口隻要了十塊錢的聘金,還說什麽城裏姑娘嫁人,怎麽也得帶個自行車、縫紉機過來……笑死人,花十塊錢她就想帶回一輛自行車、一台縫紉機。”
“昨天不是定了日子麽,滿心期待問蔡知青他們家準備了什麽。”後方的嬸子兩手一攤,“結果,什麽都沒有,除了她現在的行李,家裏一點嫁妝都沒給她準備,昨天晚上他們家就鬧起來了,沒想到今天會鬧得這麽凶。”
錢春鳳捂著嘴,“也不知道是誰把蔡知青和衛知青搞對象的事傳得人人都知,葛桂那麽看中臉麵的人哪裏受得了?而且啊……”
“嬸子,你別這麽生氣,小心氣壞了身子。”
大院中,一個綁著齊腰麻花辮的女人說著話,瞧著是在安撫,其實是在火上澆油,“我和楊銀哥沒緣分,怎麽說他現在的對象是蔡知青,你也別把我和他扯在一塊,省得壞了他們的感情。”
“蓮花,嬸子就知道你好。”葛桂握住她的手,正好瞧見她手腕上戴著的一塊手表,心中就忍不住肉痛起來。
要是她兒子沒悔婚,這款手表可是他們家的。
可誰能想到一個城裏知青窮的要死、反而是一個鄉裏丫頭被家裏人寵著。
早知道這樣,她就是打死都不會讓蔡少英跨進他們家的大門,“蓮花啊,其實嬸子一直就特別喜歡你,你楊銀哥也時常惦記著你,你看看……”
“嬸子,你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說什麽呢。”蔡蓮花一臉嬌羞的樣,還忍不住跺了跺腳。
可其實,眼裏卻是看著跌坐在那兒一臉痛苦的蔡少英,眼中盡是一片冷笑。
這份痛苦她原先也體驗過。
她也不是多麽滿意楊銀這個男人,對於葛桂這個未來婆婆更是從一開始就十分厭惡。
可即使對這門親事再不滿意。
她也無法承受被悔親的痛苦。
家人的唉聲歎氣、外人的冷言熱諷,她的世界被安撫和嘲諷包圍,就感覺所有人都在看她的笑話,覺得她是這世界上最淒慘可悲的人。
蔡蓮花恨死了楊銀和蔡少英。
她會遭遇這一切全都是因為這兩個賤人。
現在看著他們一家鬧成這樣,是恨不得仰天大笑。
不過這還不夠,這並不能解她的心頭之恨,而且也沒打算和楊銀複合。
一個心性醜惡的婆婆,眼睛裏除了錢之外什麽都不認,除非有大把的錢財塞在她手中,才會將她的兒媳捧在手心。
可一旦不能滿足她的貪欲,什麽惡心的話都能從她嘴裏噴出來。
一個懦弱又扛不住事的男人。
悔婚時說什麽心裏最愛的是蔡少英,可就這麽眼睜睜瞧著心愛的人被欺負,讓無數人圍觀心愛人最狼狽的時刻,這就是最愛了?
突然間,蔡蓮花還有些感謝蔡少英。
如果不是她的插足,她就得嫁給這樣的婆家,一輩子都擺脫不了。
本來,蔡蓮花這次來是為了攪合掉他們的婚事,可現在她又覺得這兩個賤人要是能一輩子在一起,互相折磨,永遠都別想安寧,或許這樣才更好。
蔡蓮花將手從葛桂手裏抽出來,“葛嬸子,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你別亂說,我和楊銀可沒關係了,你不在乎自己兒子的名聲,我還在乎我的呢。”
葛桂有些急了,連忙道:“是嬸子錯了,之前著了這個狐媚子的道,其實她根本就不是好人,你看看那個男人。”
說著,指著外圈圍著的一個男人。
正是衛東。
此時的衛東一臉黯然,擔心的望著院內被欺負的人,任誰看著都是一片癡情的樣子。
“這就是蔡少英之前的對象,下鄉之前兩人就談著的,下鄉後這女人受不了幹活的苦,一腳踹了自己的對象,想方設法的想嫁進我們家。”葛桂說得那叫一個慘,“我兒子傻啊,見她裝可憐就真信了,他也是心好,不然哪裏能被一個壞女人誆騙?”
葛桂在這邊說著。
衛東一臉黯然的垂頭,他什麽都沒解釋,可他這番表現在不清楚情況的人看來,葛桂說得這些都是真的。
這樣一看,看著蔡少英的眼神都變得有些不恥。
“還真別說,我以前確實看到這兩個知青單獨在一起,原來那個時候他們在談對象?”
“怎麽能這樣?受不了苦就踹了對象重新找人嫁了?可是不是以後家裏出個什麽事,這人就丟了男人孩子一個人跑了?”
“看著蔡知青文文靜靜,沒想到是這樣的人。”
當然,人群中還是有其他聲音。
“衛知青有對象了?我怎麽記得他之前還喜歡過袁會計的閨女?”
“不止袁馨,還有大隊長家的閨女。”
“不可能吧?你看他難過的樣子,不像是濫情的人。”
“怎麽不可能,我親眼見過,說不準是衛知青先拋棄的人。”
有人指了指院內,“你們傻,葛桂要是說謊了,蔡知青怎麽可能不反駁?”
這話一落音,質疑的人立馬說不出話來了。
當事人都沒反駁,這事還能有假?
葛桂看著外麵的人對蔡少英指指點點,心裏痛快的不得了,剛要說什麽時,卻見蔡少英麵前站著一個人,她破口大罵著:“這是我家,誰讓你進來的!一看你和她就一樣,穿得花枝招展,是想勾搭男人吧!”
這人的出現讓旁觀的容曉曉很是驚奇。
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女主白曼。
不過瞬間腦海裏浮現出小說的一些劇情,她也理解白曼的出現。
“走嗎?”
白曼站在蔡少英的身前,俯視著她,“要不要離開這裏?”
隻要她開口,或許她沒法提供給她其他的庇護,但她能將她離開這處讓人厭惡的地方。
知青屋的女生,除了她和新來的容曉曉之外,她和其他三人的接觸其實不少。
不是這輩子,而是上輩子。
上輩子和她相處最多的其實是蔡少英。
可她搬離到小屋時,為什麽沒有選擇她而是選擇了石迎蓉?
楊娟嫉妒心很重,有一點看不順眼就陰陽怪氣,除非樣樣比她差,不然有理沒理她都會找人麻煩。
石迎蓉很貪,會想盡法子占別人便宜,一旦被人抓到,非但不心虛還理直氣壯。
所以在上輩子,她和蔡少英走得很近。
蔡少英性子溫和,不會輕易和人發生爭吵,哪怕是受了委屈也隻會忍著,做每一件事時都是替別人考慮。
相處的時間長了,白曼真的將她當做自己人。
可在感情上,蔡少英的做法太讓人生氣了,無論怎麽說都說不醒她。
現在這個場麵,上輩子也出現過。
這樣的惡婆婆,這樣靠不住的男人,在過段時間後蔡少英居然還願意嫁過來。
嫁過來後,每日頂著惡言惡語,給楊家當牛做馬,偏偏她還無怨無悔,甚至在楊銀和大隊寡婦的醜事鬧出來,她傷心歸傷心,卻還是願意給楊銀生二胎。
白曼實在是想不明白。
在無數次的生氣和無奈後,她徹底和蔡少英斷了來往。
本來這輩子也沒打算繼續和她接觸,上輩子勸不過來,這輩子同樣勸不過來。
可看著蔡少英狼狽的樣子,她終究還是不忍。
心裏也是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如果蔡少英今天不願意跟她離開,無論以後發生什麽事,她都不會搭理。
“為什麽不反駁,錯的根本就不是你啊,明明是楊銀騙了你,他從沒有說過自己在相看,騙你說蔡蓮花是他的表妹;明明是衛東負了你,在大隊裏,你哪一次幹活偷懶了?明明你最能吃苦,是衛東承受不了當知青的辛苦,打上了某些人的主意。”
“你閉嘴!”
“你胡說!”
兩個男人的嗬斥響起。
在蔡少英備受辱罵和詆毀時,這兩個男人,一個從沒想過為她遮風擋雨,一個裝做深情在黯然傷心,從沒有大聲為她發過言。
原來不是啞巴了,隻是不願開口。
白曼懶得搭理這兩個渣男,而是繼續盯著默默流淚的蔡少英。
衛東先跳出來,“你這是在誣蔑人,我行得端坐得正,你憑什麽誣蔑我?”
楊銀跟著衝出來,本來長得就健壯,瞧著他氣勢洶洶的樣子像是要打人,“說得好像你見過似的,你那個時候都沒來大隊,你怎麽可能知道?再胡說八道,別以為我不打女人!”
三人對持,彼此的目光就像是冒著電光,電閃雷鳴般。
而就在這時,一人特別苦惱,用誰都能聽到的聲音嘀咕著,“這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到底該信誰呢?”
剛說完,也不等其他人回應,容曉曉就自己給自己答案。
揚著脆鈴般的聲音道:“有了,找些證人來證明不就能知道誰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容曉曉偏著頭,特乖巧地問道:“錢嬸子,我這話對嗎?”
錢春鳳其實不願意摻和這些人的事。
一方是大隊的人一方是知青,這樣鬧起來他們也怕丟了大隊的臉麵。
可現在被問到自己身上來,她也隻能應和,“對對,你說的對。”
說是這麽說但心裏想著應該沒有哪個人會傻的直接站出來吧。
容曉曉也是這麽想。
她要做的無非是把更多的人給拉下水。
這種事她做的多,正要開口時,誰也沒想到有一個傻不愣登的人主動站了出來。
“衛東就追過我。”人群中的袁馨挺著胸脯,麵上特別的高傲,“送我一塊白帕子還說是從大城市買來的,真當我是好騙的小姑娘,一塊帕子就想騙走我?”
說著話時,她身邊的嫂子不住扯著她的衣袖,低聲製止:“我的小祖宗你趕緊閉嘴吧!”
“我為什麽不能說?”袁馨非但沒有閉嘴,聲音反而更大了一些,“我又沒錯,錯的那個人是衛東,他明明有對象還來追我,真的太不要臉了!”
說完,眼神就忍不住瞟到白曼的身上。
她說這些可不是為了蔡知青證明什麽,她是想告訴白曼自己也是有人追的。
追她的人同樣也是知青,她不比她差多少!
她不屑地道:“他追我我還不樂意搭理他呢,一個大男人連幹活都不行,有什麽用!”
容曉曉鼓著掌,“袁馨同誌說的好,他之所以會追著你是因為你太優秀,總不能一個人優秀還有錯吧?”
袁馨一聽,雙眼瞬間發光。
甚至還高傲的抬起了下巴。
有一些曾經被衛東私下追過的姑娘,一開始還有些羞澀難堪,低著頭生怕自己被扯出來。
可聽著這些話,她們突然有了另外一種想法。
隻有太優秀的人才會被人追。
雖然這個人簡直一言難盡,但他好歹是城裏來的知青,那可是貨真價實的高中生。
這事要是傳出去,她們臉上反而還更有光了。
沒多久,一個高挑的姑娘也舉起手來,“他也追過我!專門采了地裏的野花要送我,我直接給扔了。”
有了第一個自然少不了第二個。
“他給你送了花?他也給我送過。”
“他給我送的是一塊石頭,還說他的心情比石堅,簡直肉麻死我了。”
“還有我還有我!他還讓我保密,說這件事要說出去會誤了我的名聲……”
一個接著一個,讓旁邊的人看的是目瞪口呆。
這冒出來的都是大隊裏的姑娘們,本來大多人也就是想看看熱鬧,誰能想到看著看著熱鬧反而來自於自己家中。
尤其是這些姑娘們的家人,更是火冒三丈。
好在姑娘們都是拎得清的人,這萬一被這個騙子給騙到手,那不就慘了?
要說衛東是真心真意,那絕對不可能。
因為冒出來的這些姑娘們家中的長輩在大隊裏都有些職務。
比如袁馨的爸爸是大隊的會計。
羅二丫的大伯是大隊的分隊長,專門負責分配工種。
劉苗兒的哥哥是公社學校的老師。
還有……
這要是看不出衛東打著什麽主意,那他們都白活這麽幾十年了。
而衛東這個時候在幹什麽?
他臉上深情黯然的神色早已消散,瞧著一個又一個追求對象冒出來,他已經嚇得冷汗直飆,垂著腦袋縮著肩膀就想鑽出人群倉皇逃離。
可哪有那麽容易?
“混賬東西,你居然敢騙我妹妹!”其中一人的哥哥直接衝過去拎起衛東的衣服,揮著拳就揍了過去。
“哎喲!”衛東痛呼。
可還來不及掙紮,就被衝過來的第二個人踹了屁股,被踹的朝前撲了過去,下巴狠狠磕在地麵上。
這還不止。
想揍他的可不止一兩個人。
就算這些姑娘中沒有自家的,可誰家又沒有一兩個姑娘?
一想到大隊裏有這麽惡心的人盯著她們,那心中的怒火止都止不住。
哪怕這件事和自己無關,隻要是圍到邊上的人都忍不住補了一兩腳。
“好了好了,出出氣就行了可別把人給打死!”羅寶君擠上前,將揍人的人拉住,大聲喊著:“先把人給扣住,等大隊長來了再看看怎麽處理。”
勸歸勸,隻是他勸的時候手時不時就鬆了那麽一下,讓被他拉住的人再多揮一拳、多踹一腳。
等所有人散開,躺在地上哀嚎的衛東已經被揍的鼻青臉腫。
可誰也不同情他,還直接往他身上啐口水。
相對比可恨的衛東,院內同樣躺在地上的蔡少英就顯得有些可憐了。
其實想想也是。
蔡少英來到他們大隊這麽長時間,算是少有能幹活的人。
但凡和她一組過的人都知道,要是遇上什麽事請她幫幫忙,她絕對是二話不說就答應下來。
以至於有一些偷懶的人看她好說話,就讓她幫著幹活。
這樣的性子也不像是心地不好的人。
葛桂瞧著不好,趕緊嚷嚷著:“衛東是衛東,我兒子是我兒子,當年我家楊銀和蓮花相看大隊誰不知道?蔡少英肯定是自己被拋棄了,心存壞心才故意破壞。”
楊銀看到衛東的下場,心中也是後怕不已。
好在,當時他隻欺騙過蔡少英,在大隊其他人麵前並沒有介紹蔡蓮花是自己的表妹。
這般一想,心中倒是安定一些。
但也不敢太強硬,生怕蔡少英和他對峙,便示弱道:“少英,我對你不夠好嗎?你最難過的時候是我在陪著你,你生病的時候也是我陪在身邊給你燒著熱水,這次是我錯了,我不該聽信別人的話誤會你……”
他知道蔡少英很容易被感動。
這也是他有恃無恐的原因,就算鬧得再厲害,隻要他稍稍示好一番,對方就會毫不猶豫的原諒他。
這次為什麽會鬧得這麽大?
其實也是他和家裏人商量過的。
他們想逼迫蔡少英從娘家要一些東西,可如果蔡少英真的什麽都沒有,倒不如趁著蔡蓮花對他還有些意思時,選擇娶她。
最少,蔡蓮花手腕上還帶著一隻百來塊的手表。
這可是大物件啊!
可沒想到會因為衛東的事鬧成這樣。
他也不想鬧的沒法收場,倒不如先把人勸好以後再說。
但楊銀沒有想到的是。
他說的這些和蔡少英的來往,讓蔡蓮花是越聽越生氣。
在她看來,楊銀對蔡少英可真好。
可他對蔡少英好的那段時間,是自己人生中最低穀的時候。
一想到他們這邊濃情蜜意,而自己痛苦萬分,她便想都不想開口道:“你說過。”
蔡蓮花走到楊銀身旁,死死盯著他:“在我麵前你說過,你說我們倆的關係還沒有定下來,不好對外說是對象,所以你在蔡少英麵前說我是你的表妹,我當時也承認了。”
現在想想,她是真傻。
再也憋不住這股氣,趁著他沒反應過來時,伸手一巴掌重重甩在他的臉上,“我可真慶幸沒和你這樣的人在一起,你真是讓人惡心!”
突然之間,她覺得報複什麽的太沒意思了。
還不如揍人來的讓人舒坦。
甩了一巴掌還不夠解氣,跟著又抬起腿狠狠踹了過去。
“嗷!”這一腳讓楊銀的臉上瞬間扭曲。
也讓周邊男人同時倒吸一口氣。
“你個臭婊子,你居然敢打我兒子!”葛桂揮舞著雙手就要過來撕了蔡蓮花。
先前還說要把她當做自己閨女來疼。
現在就成了反目成仇的對家,恨不得把她撕碎。
“你個老婆子你敢動手試試!”
“敢動我妹妹我砸了你們家!”
“你兒子就該打,一家老小都不是東西,以後誰嫁過來誰倒黴!”
蔡蓮花根本不怕葛桂。
她又不是一個人來的,葛桂要打她的時候周邊就衝出了三四個壯漢,惡聲惡語的讓楊家人看的害怕。
等被哥哥們護著走出院門時,她突然轉過頭,看著還坐在地上的蔡少英。
遲疑了一會,最後還是走了過去蹲下來,湊在她耳邊開口嘲諷著:“你眼光真不行,遇到的兩個男人都比糞坑的石頭還要臭,你知道你和衛東談過對象被髒了身子的事是誰傳出去的嗎?”
蔡蓮花不需要她問,而是直接小聲說著:“是我傳出去的,可這些事是衛東私底下告訴我,同樣也是在楊銀授意下傳出去。”
蔡少英猛地看著她,那雙又大又明亮的眼裏透著絕望。
“你真夠可憐。”蔡蓮花不同情她。
哪怕已經明白事情的經過和自己所知的有些出入,或許這個所謂的狐媚子也是一個被騙的可憐人。
但她就是忍不住遷怒。
同樣,眼神中也透露著一絲情緒,“可我也是真羨慕你。”
在她最絕望的時候,可沒這麽多人冒出來為她撐腰。
哪怕是疼她的家人,也隻是能為她撐起一片小小天,讓她在家中不至於被外界的議論傷到。
不像現在的蔡少英。
她很痛苦,但也能幸運。
她的身邊站著無數願意為她撐腰的人。
就連她自己也忍不住為蔡少英發言。
如果她忍著不說‘表妹’的事。
蔡少英的名聲照樣敗壞,所有人都認定她是一個不要臉的狐媚子,專門勾搭有對象的男人。
蔡蓮花最開始也是恨她,就算這件事的原因主要不在於她,但還是忍不住遷怒著。
可是……
看著一個又一個的姑娘舉起手。
聽著楊銀說著那些‘濃情蜜意’的相處,她卻選擇了為蔡少英出頭。
也不知道她鬧這一出有什麽用。
不對!
蔡蓮花看著捂著大腿痛呼的楊銀和一臉害怕的葛桂。
突然覺得,費這麽大的勁也值了,最少這口惡氣還是出了!
就這樣,蔡蓮花跟著哥哥們離開了紅山大隊。
白曼也扶著蔡少英離開。
在經過大門的時候,白曼微微側頭:“一起走嗎?”
容曉曉一怔,這算是拉攏嗎?
緊跟著搖了搖頭,輕笑著拒絕了。
白曼抿了抿唇,最後什麽都沒說,攙扶著人離開。
也是這個時候,大隊長才姍姍來遲。
看著一地狼藉,以及兩個還疼得滿地打滾的男人,他是愁得額頭直冒青筋,“將他們帶去曬穀場拘著,讓他們曬曬太陽醒醒腦子,等商量後再決定怎麽處理。”
“大隊長啊,我兒子是被揍了,你要為大隊的人出……”
“你給我閉嘴!”羅建林怒視她,“你敢再說一個字,我就把人送去公社處理。”
“……”葛桂有滿肚子的話,可一個字都不敢說。
隻能用勁的拍著大腿,恨自己幹嘛要鬧這麽一場。
現在好了,這事要是傳出去,誰還敢嫁給她兒子?
羅建林重重一聲,背著雙手轉身離開。
在院門前,他怒吼一聲:“你們閑是吧?還不趕緊去幹活,再耽誤下去,別想要今天的工分了。”
熱鬧挺好看,但工分還是更重要。
容曉曉也是乖乖順著人群離開,絕對不當冒頭的人。
隻不過,她再一次被叫住。
“容知青你等等。”羅建林叫住她,“我同你一起走。”
容曉曉能拒絕白曼,可不好拒絕大隊長,“好嘞。”
兩人一前一後,前方的羅建林剛張了嘴,容曉曉就開了口:“大隊長,我正想和您交代下養豬的事。”
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羅建林會特意找容知青,何嚐不是為了大隊的四頭寶貝疙瘩?
既然容知青主動提起,他自然是讓接著往下說,“你說說。”
“這兩日我和焦知青也算是熟悉了豬圈,每日喂食和清理看著和以往沒什麽不同,不是我們不抓緊時間讓豬長肉,而是我們手中的東西太少了。”容曉曉訴苦,“想要豬吃得有營養,這營養從哪裏來?最方便的途徑自然是去買……”
“那不行。”羅建林立馬拒絕。
在沒有看到成效之前,他絕對不會給容知青批一分錢。
本來讓兩個新來的知青養豬,就差點引起大隊的人不滿,這要是再給他們批錢,那他別想安寧了。
“不批錢,批人總行吧?”容曉曉說出難處,“像貝殼、田螺殼磨成粉末之後喂食,就能讓豬長肉,可貝殼田螺從哪裏來?又該怎麽磨成粉末?”
羅建林擰起眉頭。
容曉曉攤手,“總不能讓我下河撈貝殼撈田螺,讓我徒手磨成粉吧?”
所以,沒錢可以給人呀。
當員工的哪有當老板舒服?
“……”羅建林這瞬間覺得特別怪異。
怎麽覺得自己這是一步步落入容知青的圈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