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工作上如果沒有糟心事,那還叫工作嗎?

工作上如果沒有糟心事,那還叫工作嗎?

隻不過這一次,章若卿覺得這糟心事估計不會像之前一樣睡一覺或兩覺就解決了。

李行的半夜微信就像是枚定時炸彈,時間一點一點倒數,她知道距離爆炸不遠了。她不知道這事怎麽跟其他人說,特別是如果讓方子聿知道的話,李行是顆炸彈而是他則是火山,那威力可想而知。她不想驚動任何一個人,那代價太過慘烈。

她躲進繭裏的想法再次湧現,她想也許她一直視而不見裝作一無所知,是不是等時間久了李行覺得無趣了,這事就不了了之?

但不了了之是幻想,現實就是炸彈炸得措手不及。

是在周六貴金屬展當天。那天章若卿一早就到了,幫著同事布置展廳,安排擺件,水果茶點備齊,看看時間距離開展就隻剩幾分鍾了,她跟同事打了聲招呼趁這空隙去平台外透口氣。

剛走到樓梯拐角,她就遇上了從樓上下來的李行。章若卿在心底低咒一句怕什麽來什麽,本來不搭電梯就是為了避免跟他狹路相逢,結果這下可好。

她硬著頭皮擠出個慘淡的笑臉,喊了聲“李行好”。

李行站在樓梯上,居高臨下,正巧擋住章若卿的路,他知道她的意圖,以前沒怎麽注意,但近幾個月留心她,發現她愛往平台跑,常常是一個人在發呆。他閑適地抬腕看表,“馬上開展了,要去哪?”

她當然不能實話實說,找了個蹩腳的借口:“我去平台那看看我朋友到沒到,怕他們找不到。”

“那下去接他們不就完了,跑上來幹什麽。”

章若卿忙不迭點頭,轉身準備走,卻被李行叫住。她看見他臉上掛起不懷好意的笑容,心底一凜,果然他說:“這麽著急幹什麽?大廳都有指引肯定能看到,再不濟還有接待的同事,不缺你。倒是你,你得幫我看看這領帶係沒係正,我總覺得有些歪,你幫我調整調整。”

他說著不緊不慢走下一級樓梯,直接拽住章若卿的手臂往自己身上靠,她觸電一般往後撤,動作有些大,後腰撞到了樓梯的扶手,一陣鈍痛。

她這反應讓李行著實一愣,他沒想到她防備心還如此的重。他想,既然有防備那就是懂自己的意思,就直截了當不跟她彎彎繞了。

“發的信息你都有收到吧,可是你都不回複,員工不回複領導信息這好像有些不對,是不是,小章?”

章若卿聽到他那句“小章”,泛起一陣惡心,她沒說話,又往後退了半步,但仍能感覺到他粘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像是像是蒼蠅鎖住餐食。

這次他倒是沒逼過來,徹底挑明了不裝了,就等收網,至於這條魚知不知趣,他反倒不那麽在意了,因為能治她的方法很多,他也不缺這一條魚。

章若卿明白這事是躲不過了,他是頭頂大 Boss,要想在他手底下過活要麽就順從要麽就魚死網破,在這種事上她永遠處於下峰,沒有兩敗俱傷隻有她遍體鱗傷。她突然想到,當被逼到無路可走的時候,章淑嘉是不是也在這樣的情況下對岑校長做過這樣的妥協。她也突然理解了王茹跟她說的那句“有時候真的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

“對不起,李行。”她聲音低沉卻十分堅定地說,她的確是一條案板上的小魚,也的確有事怕事總是找繭藏起來,但也不代表她沒有自己的底線和原則。

她垂眼,餘光瞥見黑色皮鞋往後退了一步,提到嗓子眼的心才落下半截。

李行看了她好幾秒,明白了她的意思,但這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他笑笑說:“看來你還是不開竅呀,你這不是對不起我是對不起你自己……年輕人在工作上還是應該努力上進的……”

他說完繞開她往樓下走,章若卿在原地站了好半天,等平複了心境才往展廳走去。等到了展廳,已經有不少客戶在瀏覽展品,一小簇一小簇圍在展台前,王茹見她才進來,趕緊招呼她過來,示意她趕緊去接待,悄聲說,“那邊的客戶,就是長卷發穿粗花呢套裝哪位,說是找你的,趕緊去招呼……大客戶。”

章若卿雲裏霧裏,沒有影響自己有這麽位大客戶,但仍舊掛了笑臉迎過去,問她ʟᴇxɪ需不需要詳細介紹。等她側過臉來,章若卿認出來眼前這位就是那天誇自己項鏈好看的女客戶。

“你好,戚小姐。”章若卿記起來她的名字。

“章小姐好記性呀。”戚笛微笑,“今天沒戴項鏈?“

“你也是,”章若卿笑,避開話題,將一頁宣傳資料遞給她,“有沒有看中的,金飾都可以試戴,有需要你跟我說。”

“這倒是真有。”

戚笛果然如同王茹說的那般是位豪爽的大客戶,幫她一舉拿下了當天最大的單,這一筆買單工資讓同事們十分豔羨,有了這一筆月底拉存款的任務就輕了不少,所以紛紛打趣讓章若卿請客。

“她是得請客,”王茹走過來,笑著將章若卿叫到一旁:“下月底省裏麵要評個省級個人先進,我給你報上去了,你好好寫一份自述再整理整理這幾年的個人事跡……當回事做,盡快。”

“我嗎?”章若卿有些發懵。

“對啊,各部門先推一個,咱分行再挑三個,最後報到省分行……最近一堆事,縣支行又是員工辭職又是休產假,上麵說再找不到人就隻有從分行調......頭都大了,他們找不到幹嘛找我們買單,”王茹少見地抱怨起來,看看四周人仰馬翻,隻好又說:“好了,先去聚餐,別的事吃飽喝足再想。”

“聚餐我就不去了吧,我媽下令我今天必須回去。”章若卿實在沒什麽心情,找了個借口離開。

王茹倒是沒勉強,隻叮囑她對評先進的事上上心就離開了。

回到家裏的時候天色已晚,章若卿沒開燈,坐到玄關的地墊上,細膩柔軟的羊毛墊子還是方子聿買來的,她雙手觸到才覺十分窩心,踢掉鞋子,解開西裝外套,後頸肩膀跟著垮了下來,但當手掌觸到袖口,那位置正好是下午是李行拽住的,又突然想到他那一幅無賴般的笑,心裏泛起一陣惡心,她將衣服狠狠脫下,扔到地上,但仍覺得不解氣,站起身狠狠踩了幾腳,她靠在牆壁上看著地上被她揉擰得發皺的外套發呆。

直到聽見門鎖轉動的聲音,她才回過神,門已經被打開,方子聿看見一片漆黑裏突然湊近一張人臉,嚇到差點將手裏的東西扔掉,待看清了,才鬆口氣,氣哼哼地問:“燈不開就算了,怎麽連氣都不喘?”

“你怎麽回來了?”章若卿愣愣看住他,昨天明明還在說事情沒處理完,要下周才回來。

他順手開了燈,才發現她臉色不對,眼睛還有些發紅,他立刻將手裏的東西放到一旁,捧住她的臉仔細看了看,“受委屈了?”

“沒有。”章若卿撇開臉,彎身撿起地上的外套徑自走到陽台將它扔進洗衣機。

方子聿倒也沒再追問,靠在陽台的門邊,朝她晃了晃手裏的紙袋,回答她上一個問題:“有好吃的,賞味期限就這幾天,所以特意帶回來給你嚐嚐。”

章若卿本來興趣懨懨,聽到他說“特意”,也特意提了幾分音調:“什麽?”

“酥餅,桃花酥餅。”

他小心取出一塊,攤在手心裏,淡粉色的外皮被捏成五瓣花的形狀,起酥一層一層的,他輕輕掰開一塊,酥皮就簌簌落下來,透出內裏絳紅的餡。

“紅豆的?”章若卿問。

他諱莫如深地搖搖頭,糾正道:“是相思豆。”

章若卿“噗呲”笑出來,從他手中接過一小塊放進口中,酥皮脆像小時候吃過的跳跳糖一般在口中炸開,而紅豆餡料綿軟又細膩,仿佛一抿就化,她吃完這一小塊仍覺不夠,攤手將剩下的全數收入腹中。

“以前吃過一次,我表姐嫁到南城有一年春節她帶回來過,我吃了就一直記住了這味道。

章若卿盤腿坐在沙發上,又掰了一半送進嘴裏,數了數盒中就隻剩 3 塊,又將手中的一半再掰了一半。她打算省著一些吃,最好能平均分到下一周的每一天。因為,她有預感,下一周將會非常難熬,在難熬的時候,她需要甜食帶來的多巴胺。

“等下周我回來,再給你帶。”他見她如此喜歡,也跟著開心。

“嗯,”她點點頭,“你一定要記得。”

方子聿那天是當晚就離開的,7 點飛來,11 點飛走,他堅持沒有讓她送,僅僅是在門口吻住她,長長的一個吻。他鬆開她的時候,她感覺內心像被什麽抽空了一般,像是潮退後的落寞,沒著沒落的。

她站在陽台看他小小的背影一點一點遠離她視線,她頭一次對他產生依戀,其實此刻她腦海裏產生的多巴胺不是那塊桃花酥帶來的,而是他。

她放任自己去思念他,全然不顧這超出了她劃定的他們之間關係的界線,也願意承認他總是在自己需要的時候出現,是雪中送炭也是錦上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