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我不找你的時候,能不能主動找找我
25 號。
聖誕節,原來那天是聖誕節。
章若卿摸著項鏈怔怔地想,原來他還特意記住了那天,那他對她其實也不算臨時起意,就算是,但此後還是有些真心的。
雖然,他們第一次見麵的確切時間並不是半年前的 12 月 25 號。
方子聿一邊開車一邊注意到她指尖繞住項鏈一圈一圈打轉,似在想什麽,他不想浪費跟她獨處的最後一小時,於是開口:“送你回家?”
章若卿回過神來,看看時間才發現自己手機之前因為電量耗盡自動關機,這回充上電還處於關機狀態,她開機,看看時間,心想這時候正好去一趟家屬院,宣傳一下貴金屬展的事。她一邊點開接連彈進來的微信,一邊將家屬院地址報給方子聿。
“這是哪?”他問。
“我媽家。”她一邊回他,一邊盯住屏幕最上方的一條來自李行的信息,她點開,上麵寫著“小章一般晚上都幹些什麽,除來逗貓有沒有什麽其他的愛好?”
她盯住那行短短的文字有大半秒的大腦空白,視線像是被那文字粘住。一旁的方子聿在回應她上一句話,半真半假地說正好提前去認認門,她聽到了卻也隻是聽到了,絲毫沒有要噎回去的力氣。如果之前李行的意圖沒有明顯地表示或者說她有意阻止自己往那方麵想,那麽現在是**裸地,讓她不能不正視。
“在看什麽這麽認真?”方子聿也覺察到她的不對勁。
章若卿迅速鎖屏,含混道:“工作上的事。”
“哦,是挺心煩的,我最討厭誰放假找我。”他順勢附和。
“那你會大半夜找女下屬問她有什麽愛好嗎?”
“別給我扣大帽子,我從來不幹那麽齷齪的事,再說我找不找女下屬你不是最清楚?”他笑說,轉臉看見她臉上神情凝滯,才意識到她似乎不是在開玩笑,斂起情緒問:“怎麽突然問這個?”
“沒什麽。”她搖搖頭。
方子聿也沒再說話,心裏卻留了個神,在腦海裏翻了翻通訊錄,揀出幾個她銀行裏自己熟悉的人,留心下次組個飯局旁敲側擊問一問。
車開到了家屬院,方子聿沒堅持送她下車,但不忘鎖上車門叮囑她別他一走就找不到她人了,“我不奢求你三餐匯報但至少一天一通電話不過分,兩天一次視頻不算強求吧。”
“嗯。”她點頭。
“別一忙起來就忘記吃飯,又三頓堆一頓不回來,本來胃就不好還折騰。”
“嗯,嗯。”她耐心聽著,手卻在扣動門鎖。
“我不找你的時候,能不能主動找找我?”
“嗯——嗯?”她下意識點頭,才反應過來,不過為時已晚。
“好,你自己答應的,去吧。”他揮揮手。
章若卿如得赦令,然而車門依舊打不開,她回過頭看他,見他輕輕摁下車鎖,說:“有事記得告訴我,別憋著。”
她怔了一怔,反應過來他大概是猜到她藏有事,就這樣細微的一句話,一個神情,他都能捕捉到,她心裏頭有一次閥門鬆了鬆,這一次她沒有敷衍鄭重點頭,“好。”
她輕輕靠過去,環住他肩膀,說:“到了記得告訴我。”
方子聿目送她身影消失在老舊的居民樓裏,在導航裏添加這處地址,才緩緩往機場開去。
章若卿站在門前,深吸了一口氣,才拿出鑰匙開門,剛一推開門,看見站在客廳中央的岑校長,愣了一下,對方見到她,也是一怔,房間裏傳來章淑嘉的聲音:“老岑,誰來了?”
“噢,小卿來了。”岑歧反應過來,招呼著她進門又趕著將手上端著的熱水送進房間裏,站在原地左右徘徊,“這不剛從醫院回來,折騰了一上午還沒緩過神來。”
“醫院?”章若卿聽到醫院二字,也有點懵,連帶著將見到岑校長那點驚訝和別扭都拋到了腦後,想著章淑嘉一向身體健康,平時連感冒都很少,連忙問:“我媽生病了?”
岑歧剛開口,就被房間裏頭章淑嘉的聲音打斷:“沒病,就是例行體檢。”
“唉,對對,你媽年底的體檢她忘了做,一直拖到現在。”岑歧趕緊解釋。
看到他臉上難掩的慌亂,章若卿仍舊狐疑,直到章淑嘉從房間裏走出來,章若卿見她依舊和往日沒什麽區別甚至還有數落自己兩句的架勢,心也落回了原地,沒再追問下去。
“你今天怎麽有空過來了?”章淑嘉不鹹不淡地問。
“下周銀行辦貴金屬展,我過來跟院裏的阿姨們說一聲。”
章淑嘉哼了一哼,說:“難怪呢,沒事你還不回來。”
章若卿倒是習慣了她對自己這樣陰陽怪氣,也沒說什麽,將包裏裝的ʟᴇxɪ宣傳資料往餐桌上放了一疊。
岑歧在一旁聽著覺得母女兩這樣的氣氛實在不對勁,想著應該是自己的緣故,最近幾次見章若卿對自己的態度都不冷不熱,直覺她應該是知道到自己和她媽媽之間關係不一般,所以才會有所排斥。同時,也慶幸當年章淑嘉讓自己一直等,等到章若卿長大成人的決定是正確的。她這個女兒,的確如同她說的一般,麵上溫順柔和,內心卻是有很敏感。
“你們母女倆好好聊著,我去市場裏買點菜,小卿有沒有什麽喜歡吃的?”
“不用了,”章若卿果斷拒絕,“下午我還要加班。”
聽到她這話,章淑嘉也沒有留人的意思,隻是眼神目送她出了家門,繃住的肩膀才一下子垮下來,無力靠到餐桌邊。
岑歧趕緊扶住她,叮嚀著:“快進去歇著吧。”
章淑嘉擺擺手,示意他自己還行。
“剛剛,我是不是多嘴了……我也是著急了,一不留神就說——”岑歧有些語無倫次。
“不告訴她,告訴她也沒用。”
“可是今天醫生不是還說——”他沒說完就被章淑嘉打斷,也就自覺噤聲,不想再惹得她有半分不愉快,醫生叮囑過他,她需要保持愉悅的心情,“你再歇一會吧,今天我做飯,想吃什麽?茭白肉絲、清炒荷蘭豆再煮一個湯?”
章淑嘉笑起來,“你做的都好,不像我就會那幾個菜還炒得不好吃。”
岑歧見她笑,也跟這心情好起來,就更加有動力,“你愛吃就好,我這就去買。”
“我跟你一起下去,正好把資料拿給她們。”
“不急這一會兒。”
章淑嘉固執,“她們這是要算業績的,去年她做的好,領導還有獎勵,做不好會扣工資。”
岑歧也就沒再說話,心想這母女兩人之間缺點潤滑劑,可誰都不願意先服軟,還真有些難辦,可再仔細想想,天底下做父母子女的都是一個樣,做兒女的總是覺得父母不夠理解自己,而做父母的又總是端著一股勁不肯服軟,可心呢又無比柔軟。
方子聿出差的這一周裏,章若卿的二十四小時像是比往常充裕了些,甚至有時候下班回到家,沒有見到那亮起的一盞燈都又些悵然若失的感覺。有好幾次,她撓著初十的下巴,怔怔地想這才相處了半年而他才離開不到一周,往後……往後還沒有想下去,手機就打斷了她的思緒,方子聿的電話按時撥入。
“今天又是我先找你的。”他率先發難。
章若卿也不狡辯,乖順點頭。現在倒是越來越摸清楚他的脾性,順毛捋,他說什麽聽著就好。
“項鏈怎麽沒見著戴?”他倒是眼尖,隔著屏幕都能一針見血。
其實項鏈她一直戴著,隻是昨天下午的時候,VIP 櫃來了位女客戶,幫她辦理業務的時候章若卿就發現對方一直盯住自己,等到離開之前還不忘誇一句說項鏈真好看。隔壁櫃台的同事聽到了,下班後紛紛湊過來,驚歎她們怎麽現在才發現這分量十足的鑽石。原本銀行規定是不允許戴誇張的飾品,章若卿是覺得這項鏈雖然分量在但設計十分低調才沒摘下來,這樣被她們一鬧不得不謊稱這隻是一個普通的莫桑石,之後就沒敢再戴。
此時他問起來,她隻好解釋說銀行不允許。
“哦,”他想了想,“那手表總可以吧?”
“可別——”
她趕緊打斷,如果是手表的話,那她就更難回禮了。想起周六那天,她從家屬院出來沒處去,難得地逛進了商場裏,繞了大半天出來沒有選到合適的禮物,最後在步行街上找到一家小店,主打手作皮具,她光是敲著小錘子定位打孔就耗費了大半下午,回到家裏看了半天那歪歪扭扭的車縫線,心想怎麽就入了老板的圈套說手作才能代表真心實意。
“不喜歡?”他問。
“不是,我其實更喜歡你帶我去吃好吃的。”她隨意找了個理由。
“那行,你留意新開的店,我負責當司機。”
她點頭應下。
“對了,工作上沒什麽糟心事吧?”
章若卿短暫愣了下,搖搖頭又點點頭,說:“上次那位買雞的大爺又來了,不過這次買的是鴨子,更臭,都到下午下班了我們還覺得臭!”
他那邊,聽見她聲音輕快跟他訴說著工作上的順心與糟心,她軟軟綿綿的尾音通過電流傳到他耳中,微漾至心底,雖然是說的無關風月,但他仍覺情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