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嗲精
陳泊生的電話打進來的時候,簡嘉的眼淚剛收起來。
“人呢?說好了等我下班一起走,你單飛了是吧?”陳泊生的聲音從手機裏傳來,大少爺語氣涼涼。
“我有點事,馬上就回公司了。”簡嘉回答,他鼻音還有點兒重。
陳泊生幾乎是瞬間察覺道,放輕了聲音:“怎麽了?大過年的,還沒到春晚的催淚環節呢,怎麽就哭上了?誰惹你了。”
“沒誰惹我。我沒哭。”簡嘉迷信的很,死不承認:“過年的時候哭不好。”
陳泊生頓了下,問他:“在哪兒呢?”
簡嘉默默道:“環城路8號。”
陳泊生:“……”
聽筒裏,男人的呼吸緊了一瞬。
陳泊生聲音溫和:“不能吧,簡嘉。我也沒欺負你,怎麽三天兩頭的往娘家跑。”
簡嘉:“。”
他忍不住笑:“誰往娘家跑啊?”
簡嘉道:“真沒什麽事兒,你別擔心。”
簡嘉打開了車上的藍牙,趁著等紅綠燈的時候聊:“今天下午環城路8號的業主給我打了個電話,說房子四樓還有我媽的一點兒舊物沒帶走,問我要不要過來一趟。我直接過來了,就是一個箱子裏,有點兒日記和照片。”
“哎。我翻了一下,就覺得物是人非的,有點兒想哭。”
“現在還想哭嗎?”陳泊生問。
“現在還好了。”簡嘉道:“怕你擔心,跟你解釋一下。”
“沒擔心。”
“扯吧你。”簡嘉笑了聲:“剛才聽你的語氣,感覺你都要對這裏有陰影了。”
陳泊生:“。”
“你放心。我不會的。”簡嘉輕聲道:“以後我去哪裏我都會告訴你,不會讓你找不到的。”
“簡嘉。”陳泊生忽地道:“你想任阿姨的話,一會兒我陪你去看她,行嗎。”
簡嘉愣了一下:“怎麽這麽突然?”
“沒有很突然,想了挺久了。”陳泊生道:“之前不是跟任阿姨說過嗎,他兒子簡嘉過幾個月可能還得談個戀愛。現在談上了,總得讓任阿姨看看他兒子的對象是個什麽人吧。”
半晌,簡嘉“嗯”了一聲,又帶著鼻音。
陳泊生在電話那頭逗他:“一會兒在咱媽麵前你就別哭了,不然我怕我今晚在夢裏不好過。”
“什麽呀你。”簡嘉瞬間就被他逗笑了:“師哥,我怎麽沒發現你這人還挺自來熟的。這就叫上媽了?”
“我提前練習一下。”陳泊生:“免得一會兒說話結巴。”
簡嘉心想你得了吧你。
你那張嘴有時候損的,跟人吵架能把人氣得十年後想起來都會咬牙切齒的程度。
但他不知怎麽,彎唇笑了笑。
難受的情緒好像也在這一瞬間煙消雲散。
-
去看任書禾的這個決定突然。
兩人從恒遊出來,換成了陳泊生開車。
簡嘉輕車熟路的坐到副駕駛,掏出手機導航。
陳泊生瞥了一眼他手機後麵的照片,沒吱聲。
過了一會兒又看了一眼。
“現在出發,目的地雲京公墓,大概需要時長二十八分鍾。”高德地圖的係統女聲響起,簡嘉把手機往支架上一放,照片被擋的嚴嚴實實,陳泊生也就沒看了。
途中路過鮮花店,簡嘉下車買了一捧黃色的康乃馨。
又買了些任書禾生前愛吃的水果甜點之類的,到公墓時,冬日的天已經灰蒙蒙的。
這邊屬於郊區,也算是雲京的鄉下。
年味兒比市區裏還濃。
他們到的時候,公墓裏也熱鬧。
大過年的來看親人的人不在少數,上山的路上遇到了好幾撥。
中途天空飄起了小雪。
簡嘉看了眼手機,估計這雪到了晚上還要下大。
“媽,我又來煩你了。”簡嘉到任書禾的墓碑前,已經不再像上一次那樣沉默寡言。
他好像一下子有了說不完的話。
“今年遇到了很多事情,感覺一時半會兒跟您也說不完。回頭我上家裏寫個三千字匯報,然後給你燒過來。要不你給我托夢也行,好久沒夢見你了,一晚上說不完,可以兩晚上說。”
說到這兒,簡嘉道:“我媽肯定又要罵我懶了,連匯報都不肯寫。”
陳泊生:“我幫你寫。”
簡嘉挑眉:“這麽好啊?”
陳泊生突然很溫順:“我掙表現呢。”
簡嘉:“。”
“上回說我過幾個月談戀愛的事兒,是真的。”簡嘉拽著陳泊生胳膊:“男朋友今天帶過來給你看了,不出意外的話,這應該就是我未來幾十年的對象了。”
陳泊生也很配合:“阿姨您好。”
簡嘉思索了一秒,笑了聲:“你說人家不會以為我們倆神經病吧?對著墓碑自言自語的。”
“不會。”陳泊生道:“人都是一樣的,這事兒都圖個念想,寧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無。”
跟陳泊生說得一樣。
來公墓的,還在世的那些家屬。
幾乎都半蹲著,或站著,對著墓碑絮絮叨叨地說著近況。似乎那並不是一塊冷冰冰的墓碑,而是活人對逝去的親人無限的哀思。
小雪無聲地下著。
陳泊生蹲下身,單膝點地,低聲道:“上回來,有一件事沒跟您說。”
“這麽多年過去,不知道您還記不記得我。”
“那時候我不太會說中文,沒來得及跟您道謝。後來我跟老師學得第一句中文就是‘謝謝’,隻是這麽多年一直沒能再遇到您,當麵跟您說。”
“這句道謝遲到了十六年。”
“我現在仍然很感激您,十六年前,謝謝您救了我。”
簡嘉漸漸地安靜下來,不再說話。
“任阿姨,您是一個好人,一個好母親,也是一個好領導。您把簡嘉教的很好,他很樂觀,也也很優秀。我知道這樣的請求會很唐突,我希望您可以允許我照顧簡嘉。我會對他好的,我會一輩子都愛他。”
簡嘉眼眶泛酸。
陳泊生認真道:“任阿姨,您要是不放心我,也可以到我夢裏來考察一下我。您要是不滿意,我就改到您滿意為止。您要是滿意,那簡嘉就交給我了,行嗎?”
一陣風吹起。
墓碑前的黃色康乃馨晃了晃。
“看來咱媽還是挺滿意我的。”陳泊生鬆了口氣,站了起來。
簡嘉本來都想哭了,這會兒又被他逗笑。
無數種複雜的情緒在心裏交織,最後變成一句話:“陳泊生。”
陳泊生說:“嗯。”
“你是什麽小狗忍者嗎。”簡嘉看向他,眼睫濕漉漉的:“一個人記這麽多年,不委屈嗎。”
“不委屈啊。有什麽可委屈的。”陳泊生替他擦眼淚,沒所謂的樣子:“你不是把這事兒忘了嗎,男朋友多幫你記兩年怎麽了。應該的。”
簡嘉沒忍住,冷不丁抱住他,臉埋在他懷中。
沒一會兒,懷裏就傳來哽咽的抽泣聲。
陳泊生無奈的拍拍他的背:“簡老師還說我愛哭,到底誰是哭包啊?小哭包?”
簡嘉才不管他,哭得起勁兒。
把那大過年的不能哭的迷信都給忘了。
“真哭啊。”陳泊生捏他的後頸:“我才剛跟你媽說要對你好一輩子,才多久就把你弄哭了,還當著她的麵。咱媽要是晚上來找我,準備帶我去下麵聊聊怎麽辦?”
“陳泊生!”簡嘉急的都不哭了,抬起頭掐他臉:“你再說。”
“okok,不說了。”大少爺識時務者為俊傑。
他揉簡嘉的腦袋,跟rua小狗一樣:“還哭嗎?”
“沒哭了。眼睛疼。”
“給吹一下?”
“不用。”簡嘉眨了眨眼,靠在他懷裏,聽他的心跳聲。一聲又一聲的,比遠方拜早年的煙花爆竹還響,簡嘉眼前氳了一層淚霧:“我就是覺得挺難受的。”
“師哥,真沒跟你開玩笑。我以為那種暗戀一個人那麽多年的故事隻會在電影和小說裏,我從來沒想過發生在我身上。我覺得這份感情太沉重也太珍貴了,我現在心裏很亂,不知道要怎麽對你好才可以讓你覺得值得,讓你覺得公平。”
“想什麽呢,簡嘉。”陳泊生道:“感情裏哪有什麽值不值和公平可言的,愛本來就是不講回報的。講回報的那叫做生意。”
“況且愛的多的人總要多吃點苦,我舍不得你吃苦,我吃還不行啊?”陳泊生逗他:“我戀愛腦你不知道?”
簡嘉被他說得又想哭又想笑。
“而且我也不跟你開玩笑。”陳泊生垂著眼睫看他,兩人對視,大少爺聲音慢悠悠的,但很堅定也很好聽:“我真的走了很遠,才走到你麵前。”
“聽人說最幸福的時候,其實是在走向幸福的時候。”
“所以我朝你走來的每一步都不辛苦,都是開心的。”
“想到明天離你更近一點兒了,今晚我就會感到幸福。”
“能明白嗎。”
“好像明白了。”簡嘉哽咽:“但還是想哭。”
陳泊生:“。”合著都白哄了唄。
“陳泊生。”簡嘉聲音悶悶的:“你以後不用朝我走,換我朝著你走。”
他道:“我會對你好的。”簡嘉重複:“我會永遠對你好的。”
“嗯。記著了。”陳泊生低聲道:“你不用朝我走。你早就已經向我走來了。”
-
晚上去陳家老宅過年的時候,簡嘉才有一點兒緊張。
他提前換了套比較乖巧的衣服,咖啡色的毛衣內搭,外麵是件搖粒絨的白色棉服,褲子是深咖的燈絨芯直筒褲,踩了雙淺色的短靴。
沒戴隱形,架了個黑框粗邊的眼鏡,學生氣十足。
整個人看上去比較幹淨秀麗,也比較甜。
毛茸茸,就十分暖和和惹長輩喜愛。
豪門財閥的年味兒肯定不如老百姓那麽樸素,陳家的新年是從下午開始的,少不了衣香鬢影的社交場合。
簡嘉就趕上了一場晚宴,還是特別大的那種。他見過陳敬辭,領了壓歲錢跟紅包之後,陳泊生就帶他坐到了一處比較安靜的位置,晚宴時認了認陳家的長輩。
陳家這邊親戚多,不動聲色打量簡嘉的人也多。
陳敬辭對簡嘉的態度非凡,話語間都是自家人的親昵。
有眼力見的人已經猜出了他今天的身份,飯桌上對簡嘉的態度熱絡的不行。好在簡嘉的社交能力是屬於遇強則強的那種,交談下來,眾人看簡嘉的目光又不一樣了。
推杯換盞,簡嘉喝了不少酒,人已經有些暈。
陳泊生不讓他喝了,扶著他回房間休息。
晚上的雪下的果然更大了。
遠離了熱鬧的晚宴廳,庭院深深,越往裏走越安靜。
劉媽引著陳泊生回臥室,絮絮叨叨地:“房間都給您提前整理過了,先生年前就念叨二少回來過年,說除夕跟您把臥室收拾出來,咱們心裏都記著。一會兒我跟廚房的打聲招呼,過一刻鍾給您屋裏送解酒湯來,二少晚上有事兒就上後邊保姆房找我就行。今晚我守夜不睡,要吃點兒什麽提前跟我說。”
“行。”陳泊生點頭:“辛苦了。”
“辛苦什麽呢。”劉媽笑:“我每個月都拿工資呢,這都是我分內的活兒,您甭跟我客氣。”
臥室門關上。
簡嘉從**坐起來,猛地趴到陳泊生背上。
陳泊生雖然沒有預料到,但是重心挺穩的。
他坐在**動都沒動一下,任由簡嘉折騰他。
“二少。”簡嘉學劉媽叫他,醉醺醺的:“我怎麽覺得我有點兒嫁入豪門的感覺了呢?你們家過年過得,跟演電視劇一樣。”
“你不喜歡?”陳泊生點頭:“我也不喜歡。下回就我們倆過。”
“其實還好。”簡嘉掛在他身上:“就是有點兒不習慣。這對於我們打工人來說,太高大上了。”
“高大上個鬼。”陳泊生擰了個身子,把他抱進懷裏,惡狠狠地:“陰陽怪氣誰呢?壞不壞?”
簡嘉說:“簡嘉,好。”
陳泊生故意欺負醉鬼:“簡嘉,壞。”
簡嘉點點頭:“簡嘉,壞。”
陳泊生又不樂意了:“別壞了,簡嘉好。”
“壞。”簡嘉說。他想起自己忘了陳泊生好多年。
“行。”陳泊生點頭:“男人不壞,男人不愛。”
簡嘉愣了下,然後笑瘋了。
“想親你。”簡嘉又湊過來。
“你就隻有喝多了才跟我膩歪。你就是渣男。”陳泊生一邊控訴,一邊在他唇上吻了下:“平時怎麽沒見你這麽黏人?”
“平時我不要麵子的嗎?”簡嘉趴在他懷裏。
“現在不要了?”
“我明天就說我斷片了。嘻嘻。”
“嘻嘻。”陳泊生學他說話,神情沒繃住,氣笑了:“賴死你算了。”
“陳泊生!”簡嘉一邊含吻他一邊嘟囔:“新年快樂。”
“嗯。”陳泊生心想忙著接吻呢,一會兒再補他幾句快樂。
他用手摁著簡嘉的脖子,加深了這個吻。
簡嘉趴在他身上親了會兒,不滿足這個姿勢。推了他好幾下,陳泊生見他再推不動就要發脾氣了,於是縱容地半倚在床頭,簡嘉跨坐在他身上。
“你又來。”陳泊生看他一眼:“喝多了就不知道自己菜的隻剩幾斤幾兩了啊。”
出乎意料的,簡嘉沒去解他的皮帶。
他把陳泊生的右手抓住,然後專心致誌的開始解他的護腕。
大少爺期待了半天,白期待了。
喉結哽了一瞬。
有點兒無可奈何:“男朋友,是不是解錯地方了。我覺得我皮帶比較好解一點兒,你覺得呢?”
男朋友充耳不聞,專心致誌。
行。
右手對他比較有吸引力。
陳泊生心裏盤算了一下,覺得用手先玩一會兒也不錯。
便打算從簡嘉的腰線探進去,結果後者解開護腕之後,握著他的手腕吻了一下。
吻在了他手腕的傷疤上。
陳泊生這一瞬間覺得自己真該死啊。
簡嘉純愛的不行,沒那意思。
陳泊生羞愧的想擋臉。
簡嘉吻了幾下,小心的問:“你還痛嗎?”
陳大少爺的內心還在極度譴責自己中,心不在焉的回他:“早就沒感覺了。”
簡嘉臉頰貼著手腕,看著他,又說了一句:“新年快樂。”
“剛不是說了嗎?醉的隻剩下七秒記憶了?”
簡嘉搖頭:“我傻啊。我是醉了,又不是癡呆。”
簡嘉繼續說,一口氣說了二十二個“新年快樂”。
陳泊生給他倒水,無奈道:“別把自己渴死了。喝醉了什麽毛病啊,每次都不帶重樣的。這也算戀愛裏的新鮮感嗎?”
“沒有毛病。”簡嘉一本正經解釋:“這是補之前欠你的二十二年的新年快樂,生日以後再補給你。以後每年我都會對你說的,每年我都會陪在你身邊。直到我心跳停止。”
房間漸漸沒了聲音。
半晌,陳泊生歎了口氣:“你這人。”
陳泊生抱著他,心是熱的,滾燙的,沸騰的。他喃喃道:“今晚怎麽喝醉了隻搞純愛了,讓我想對你做點兒什麽都不好意思了。”
簡嘉躺在他懷裏,嘀嘀咕咕:“師哥你可以的,但是我太困了。你一會兒自助吧。”
陳泊生剛感動沒一會兒就被他的發言逗笑了:“我自助什麽啊自助。睡吧,沒這麽畜生。”
“不想睡床。”簡嘉趴在他身上不下去。
“行。不睡床,我給您睡行嗎。”陳泊生索性就這麽抱著他。
睡手臂還不滿足了。
這會兒是越來越嬌氣了,要睡男朋友身上了。
“再親會兒。”大小姐又命令他,醉的任性可愛。
“行行行,親親親。”陳泊生低頭亂親了幾下,重重的吻,呼吸急促。
簡嘉眼睛已經閉上了,喘的不行,本能的回應:“你……你親到我睡著為止。”
“這麽強啊。”陳泊生低聲的笑,被他可愛死,又落下幾個安撫的吻,輕輕的。
簡嘉困得不行,低聲喃喃:“師哥,你知道為什麽橘子是唯一的水果嗎。”
陳泊生哄他睡,在他唇上磨:“我知道。”
“噢。那你知不知道。”簡嘉聲音愈發低,很輕很輕:“陳泊生是唯一的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