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你真相信我會砍你?

羅莎琳是隊裏出了名的心狠手黑女刺客。

不僅本體人形隨意切換,自如流暢,而且力大無窮。

早些年剛入行時整天在交戰地淋著槍林彈雨,扛起七八斤的攝影機說跑就跑,右手臂練得比左手粗出一圈,漂亮的肌肉虯結著繃緊皮衣,一巴掌下去直接扇飛娃娃臉兩顆門牙。

“噗——”他歪頭吐出一大口血沫,血絲在豁裂的嘴巴和泥濘的土坑之間黏連成線,兩隻眼睛又青又腫的,像個長出青黴的爛橘子。

剛叫嚷著要說話,又被一巴掌掄進土裏。

“閉上嘴你個小雜種!”

這一巴掌抽在上半張臉上,打得他腦瓜子裏嗡嗡響,視網膜差點被扇掉,再也偽裝不下去,大吼一聲挺起脖子狠狠撞上羅莎琳的頭:“小婊子我弄死你!”

身後“砰!”地一聲槍響,娃娃臉身子猛地一僵,左邊肩膀上一塊肉被生生打碎,冒著熱氣亂飛出去,登時血流如注,倒地慘叫。

“對待女士要溫柔一點。”

季庭嶼舉著一把四斤重的沙漠之鷹,看向娃娃臉的目光仿佛在看一個死人,和賀灼平靜著發怒的樣子非常像。

“你和威廉什麽關係?”

“你……你不配知道!”

“哦,那就是關係匪淺了。”

季庭嶼心道威廉怎麽養你這麽個蠢貨。

港口對麵小聲議論的行人越來越多,盡管隊員們默契地圍成一圈擋著美女蛇的施暴現場,但血腥味和慘叫無論如何都無法遮擋,很快就會引起恐慌。

“帶他上船,別給人家的地方搞得血刺呼啦。”撂下這句話,季庭嶼轉身走了。

羅莎琳俯身去拖拽娃娃臉,他奄奄一息,顫抖著蜷縮成一團,整個左肩像被打爛了一樣殷紅殷紅地糊在肩上,脖頸上滿是暴凸的筋管。

“消停了?剛才不是挺橫的。”

她嗤笑一聲,看著他那張人畜無害的娃娃臉,邊感歎人不可貌相,邊把他往背上拖。

腰間陡然一鬆,垂眼就看到原本動彈不得的人突然暴起,抽出她的軟刀直衝季庭嶼而去!

“老大小心!”

這一聲落下已經晚了。

娃娃臉身體精瘦跑得飛快,攥著軟刀死命砍向季庭嶼的後背,明顯是衝著割喉去的。

可遊輪上狙擊手早已撤離,隊員又距他太遠,眼看明亮的刀鋒就要割破貓咪的脖頸。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黑影從天而降!

伴隨著淒寒的鷹唳,巨鷹以最快的速度破開雲層俯衝到二人麵前,叼住娃娃臉拿刀的手臂猛地一撕,瞬間皮開肉綻、骨肉分離,熱燙的鮮血潑灑而下。

與此同時,暴怒的羅莎琳變出粗壯蛇尾朝他背後全力一甩,娃娃臉就像個殘破的血葫蘆,被彈飛上船。

巨鷹落地,凶悍的體型和遊輪等高。

引發岸上不小的轟動。

他轉過頭,足有網球大小的詭譎眼珠三百六十度轉過一周,確定沒有危險後俯頭到貓咪麵前。

“哥,沒事吧?”

“沒,你做得很好。”

貓咪像誇小孩一樣摸摸他頸部堅硬的羽管,墊腳湊到他耳邊,輕聲交代了什麽。

巨鷹點頭,叼住貓咪的腰放上遊輪甲板。

轉頭又來叼羅莎琳的尾巴,美女蛇被迫倒吊著大喊:“哎哎!走光了哥們兒!”

-

一桶水下去,港口木橋上堆積的鮮血從兩側被衝入海中。季庭嶼叫船長準備起錨,又通知船上所有人員都出來在甲板上集合。

記者部隊員在左側站成一列,工作人員和水手在右側站成一列,季庭嶼立在中間,身後是被五花大綁在欄杆上的娃娃臉。

他雙腳吊出船外,隻要敢鬆繩子立刻就會掉進海裏。

“人都齊了嗎?”

季庭嶼把自己隊員點了一遍,又問船長。

船長點點頭,說都在這裏。

“好,羅莎琳帶幾個鼻子靈的去走一躺,船艙和各個包廂都仔細搜查,別讓可疑人員混上來。”說完轉頭看向助理:“徐助,麻煩您看看這些服務生和後廚是否全是賀灼的人。”

助理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看這陣仗多少有些心慌,不禁暗自腹誹:這位季主任哪裏要自己照顧,一槍能把人肩膀幹碎的主兒,他不去招惹別人就謝天謝地了。

檢查過後趕緊點頭:“沒有外人。”

樓梯口羅莎琳也跑上來,氣喘籲籲地比了個“OK”:“清了老大!”

季庭嶼嗯一聲,視線忽然定她臉上:“你嘴怎麽了?”

“嗯?嘴?”羅莎琳疑惑地摸摸嘴巴。

孟凡湊過去看:“咦,怎麽青了一塊,指節蓋那麽大吧,像是蹭到了青色的顏料。”

“沒有啊,我沒接觸過顏料。”羅莎琳用力蹭蹭嘴唇,青色一點沒掉,想了想說:“可能是剛才打架的時候那小子給我磕的,兔崽子跟牲口一樣。”

季庭嶼眉頭擰著,不知在想些什麽,扭頭和船長說:“麻煩您把遊輪開到離岸500米的地方,等賀總回來我們再靠岸來接他。”

船長不疑有他,立刻去辦。

賀先生交代過他不在時一切聽小季先生安排。

大船起錨,開向海中。

黑沉的鐵鏈拖拽出“哢嚓哢嚓”的斷裂聲。

季庭嶼站在船邊向港口觀望,斟酌兩秒後還是決定向霍華德報備。

-老將軍,我們現在在克羅地亞港口,行蹤泄露,有威廉餘黨企圖混上船被我攔截製伏,但他仍有同夥在岸上,為防再被襲擊我已讓遊輪離岸,請將軍指示。

消息發出去兩分鍾後,霍華德給他回電。

-拿好武器,海中待命。

-收到。

季庭嶼回複完這兩個字,轉身離開欄杆。

在他走後,一根長且粗壯的黑色暗影在遊輪底部無聲遊過,像是某種軟體動物的觸角。

如果此時有無人機在頭頂高飄,就能發現整個船底已經被彎彎曲曲的暗影團團包裹。

娃娃臉望著船下,陰惻惻地勾起嘴角。

離岸越遠,此起彼伏的海浪聲越是嘈雜。

季庭嶼脫下睡衣,換上行動方便的隊服。

白襯衣外綁上一套黑色背帶,凡是能放武器的地方全都塞滿短刀和手槍,腿包裏塞兩枚手榴彈。

拿起賀灼的石頭掛在脖子上,隨身攜帶。

愜意的度假時光轉瞬消失,隊員們一個個心情鬱悶。

他安慰了幾句就溜達去廚房,捏了隻牛角包塞嘴裏,思來想去還是要給賀灼打個電話說明剛才的情況,提醒他萬事小心。

電話一接通,對麵傳來一陣螺旋槳的轟鳴,伴著呼嚎的風聲,信號斷斷續續的聽不真切。

季庭嶼喊了好幾聲才和賀灼接上頭。

“你在哪啊?怎麽這麽吵?”

“停機坪。”

賀灼和莫裏斯站在一片翠綠的草地上,身後停著五六架直升機,飛行員和檢修師在挨個兒測試飛機性能,螺旋槳高速旋轉起來,把他們的衣服吹得翻飛。

賀灼走遠一些,讓他聽得更清。

“我這個朋友是賣直升機的,有人搞他在他新出的一批飛機裏動了手腳,出了人命,我們在幫他調試。”

“那你小心點啊,別自己坐上去調。”

“我知道,你當我傻啊。”

賀灼哭笑不得,揮手示意朋友自己接個電話,轉身走得更遠些,這下徹底沒了噪音。

“你那邊怎麽樣,無聊嗎?”

“哈,我這一上午可精彩極了。”

季庭嶼叼著牛角包,對著洗手池上的鏡子和他告狀:“送完你我就在港口碰到一隻小熊,長得白白嫩嫩特別可愛,說話聲音甜得很,結果你猜怎麽著?”

“怎麽?”

“他是威廉的餘黨!埋伏好了想要陰我,出手比牲口還猛,白瞎他那張娃娃臉了。”

賀灼猛地停住腳:“你說他那張什麽?!”

“唔,娃娃臉啊?”

“他本體是什麽!”

“小熊,準確說是懶熊。”

“……”

是那個園丁。

賀灼呼吸停滯,胸口就像被挖開一樣空**,大睜的眼睛裏顯出前所未有的慌亂,在那兩三秒裏腦海中閃過無數前世的影像:季庭嶼慘死火中,被打被虐待,被那四個人摜在**喂泥……

抬手在臉上狠狠抽了一巴掌,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小嶼,我、我剛才給你發了張肖像,你看一下你遇到的娃娃臉是不是他。”

季庭嶼能聽出他聲音裏的恐慌,不再多問立刻打開照片比對,發現眉眼有七八分相似,但是比起照片上那個人,小熊看起來更為單純。

“應該是他,就是現在瘦點,他是——”

“媽的!”賀灼一拳打在樹上,轉身用最快的速度跑回停機坪,邊跑邊問季庭嶼:“你現在在哪?手邊有沒有武器?不要說廢話。”

“我在後廚,就我一個人,武器充足。”

季庭嶼語速很快,一一應答,盡管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依舊全力配合他。

“好,你將門反鎖,關上窗戶,仔細回想見到他之後有沒有進口過任何東西,吃喝都算,他是威廉養出來的變態殺人狂,用毒高手,神不知鬼不覺就能給人下毒。”

季庭嶼心尖一緊,暗道壞了。

“我們吃了早飯,十多人一起吃的,他就在旁邊。”

話音落下,空氣如同被凍結般死寂。

賀灼閉了閉眼,攥著手機的指尖用力到泛青,心髒已然懸到嗓子眼,跑到馬上準備起飛的直升機前一把扯下駕駛員,自己坐上去,連安全帶都不放就要拉動手閘。

莫裏斯嚇一跳:“老哥你幹什麽!那輛還沒調試過!”

賀灼來不及和他解釋,戴上頭盔後通知他們:“我愛人遇襲,調出所有人去港口和我匯合,一定要快!”

莫裏斯麵色凝重起來:“我們這就去!你萬事小心!”

賀灼在軍校時最好的兩門成績就是遠距離狙擊和空中飛行,當年創下的記錄至今無人打破,檢查一通基礎設備能用後立刻將飛機起飛。

季庭嶼聽到螺旋槳的聲音和他跟朋友的對話,急得吼他:“賀灼你瘋啦!別開那個直升機!你趕緊停下,我不一定就中毒了你別瞎冒險!”

“別管我了。”賀灼聲音冰冷,帶著命令的意味,讓季庭嶼下意識想要服從。

“聽著小嶼,我叫了船長過去幫你,你現在要做的是立刻摳喉,手指用力往喉嚨裏伸,向上彎曲抵到咽部,把吃進去的東西全吐出來。然後打開消毒櫃,拿出一個杯子加滿水放兩勺鹽,一口氣喝進去,喝完繼續摳喉,這兩件事交替重複直到吐幹淨為止。”

他慌而不亂,將每個步驟都交代得清楚。

季庭嶼立刻放下手機照做,手指剛伸進去一點就感覺到反胃,幹嘔一聲後條件反射地往外退,但被賀灼勒令:“繼續,再往裏,你承受得住。”

為什麽他知道自己承受得住?小貓知道答案,耳尖一紅,狠了狠心一舉將手指懟進去,喉管裏立刻感覺到一股向外的氣流猛地從胃裏衝了出來。

賀灼聽到他劇烈的嘔吐聲,又急又心疼。

“做得很好,小咪,現在去喝鹽水。”

“嘔……我、我這輩子都不吃油條了……”

季庭嶼還在吐,怕吐不幹淨索性掰過水龍頭對準咽喉猛衝,胃袋裏的東西急吼吼地往外衝,嘴巴裏又酸又苦,惡心得他腦袋裏一片空白,天旋地轉得快要站不住。

但很快季庭嶼就意識到,這不是惡心,是已經毒發。

因為他在扭曲的鏡麵中看到自己嘴唇上多了一塊指甲蓋大小的青色,和羅莎琳的一樣。

羅莎琳早中毒了,因為她早飯吃得最多。

那她現在怎麽樣?暈倒了還是昏迷了?

季庭嶼一陣後怕,尤其他留在甲板上看守娃娃臉的隊員大多是一起吃過早安的,現在應該也已毒發。

他再顧不得自己,弄好一杯鹽水後仰頭大口大口地猛灌進去,交代賀灼:“你路上小心,我去看看他——”

話沒說完,身後突然傳來一道詭異的腳步聲:“嗒嗒……”

“誰!”

季庭嶼驀地扭頭,背後空無一人。

他皺了皺眉,疑惑地轉過身來。

可不等再次開口,更近的腳步聲就出現在身後,一聲接一聲:“嗒……嗒嗒……”

季庭嶼渾身僵硬,屏住呼吸,一動不敢動。

陰惻的冷風吹拂過他的後頸,好像有人在貼著他呼氣:“嗬……嗬……”

他閉上眼,沒有轉頭,甚至沒有發出一點聲音,沒事人一樣將水杯放下,然後一步步走向長桌盡頭的刀架。

身後的東西緊跟著他,非常小聲地笑,嘴裏說著:“快跑,快點跑啊……”

“跑你大爺!你當老子嚇大的!”季庭嶼在距離刀架兩米時猛然暴起,像雄獅一樣飛速衝過去,抽出最長的那把砍骨刀掄圓了拚命往身後一砍!

可刀刃直直落空,沒砍到任何東西,而他轉頭的瞬間,卻倉惶地傻了眼。

一個高大的身影舉著雙刀站在他身後,殷紅的雙眼裏燃著兩把火焰,那張完美到極致的臉那麽陌生,又那麽熟悉。

——是賀灼。

季庭嶼腳步頓住,右手僵在半空。

他不敢置信地望著眼前這一切,茫然地搖了搖頭。

可往日對他百般疼寵的人此刻卻滿臉殺機,低吼一聲就舉刀朝他狠劈過來:“去死吧!”

貓咪無助地退後半步,又突然停下動作,抬起頭一眨不眨地盯著狼王殷紅的眼眸,就在砍骨刀要削掉他腦袋的前一秒,季庭嶼陡然閉上雙眼。

按照劇情發展的疼痛並沒有到來。

一秒之後,他睜開眼睛,麵前的一切都消失不見。

砍骨刀、賀灼、詭異的腳步聲、拂過後頸的涼氣……這些東西就好像從沒出現過一樣憑空消失了,偌大的廚房裏依舊隻有他自己。

季庭嶼劫後餘生般呼出一口涼氣。

緩慢地撤回退後的半隻腳,往後一看。

他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到了案板上,手裏的刀隻是手機,而腳跟之後一厘米不到就是一架打開蓋子的內嵌式絞肉機,兩層刀片閃著寒光直直向上豎起。

他剛才隻要再後退半步,一條腿就沒了。

“小嶼?小嶼能聽到嗎!你怎麽樣!”

電話對麵賀灼快急瘋了,怎麽喊他都沒有回應,隻能把飛機當賽車一樣玩命得開,恨不得再多兩片螺旋槳。

季庭嶼抹了抹臉,一手的汗,眼睛被汗水刺得蟄痛,癱坐在地上呼呼直喘,和他說沒事。

“我剛才毒發了。”

“那你——”

“沒事,這個毒並不致命,但會讓人產生某種影響家庭和睦的幻覺。”

他用詞實在微妙,賀灼臉色緩和的同時又露出疑惑。

“你怎麽知道的這麽具體?”

“因為我剛才看到你舉著兩把刀朝我砍。”

“……”

賀灼滿頭黑線,還有點心酸。

“所以你真信了我會砍你?”

貓咪瞬間炸毛,蹦起來隔空給了他一拳。

“我信個屁!我閉眼了!”

“我沒反應過來之前簡直傷心死了!”

“你他媽以後要是敢欺負我我就把你的老二踹斷!”

賀灼:“……”

作者有話說:

賀灼低頭看看自己下麵:好險。

問貓貓中的什麽毒?

會鬧小人(指賀灼)的菌子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