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牽線搭橋◎

鄭伊如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說到底,還是父親做了錯事被人揪住了,連累的她無法和心儀的人在一起。

前幾日, 她本就和祖父商議好了, 等鄭家的事情過去, 祖父會選個德高望重之人, 去魏家探探口風。

畢竟魏臨早已到了年歲,像他這個年歲的人, 娃娃都該有了, 他就不信魏老夫人不著急, 若是事情成了, 她就不必再去迎合魏惜。

這才過了幾日, 隻幾句在朝堂之上的爭辯,竟然和魏家成了仇敵。鄭伊如實在無法接受這件事,可她又無可奈何。

見鄭伊如一副吃人的模樣盯著自己,鄭成均嗬斥道:“你不會這個時候沒有醒悟吧?”

鄭夫人眼見行事不對, 拉著鄭伊如離開了:“家裏已經夠亂了,你消停點吧。”

出了房門, 鄭伊如問:“母親,是不是我的事就沒希望了。”

“希望?今早收了心思,魏臨此人斷然不能招惹,母親前些天可幫你打聽了,他就是一酷吏,什麽手段都使得出來, 前些日子斬首的抄家的, 少不了有他的手筆, 就這號人物, 你也敢嫁?”

她才不會管這些,鄭伊如覺得,魏臨是清風,是明月,那次宮宴,她一見就難忘。

可除了不甘心,她好像什麽也做不了。

魏臨今日散值的比較晚,除了處理大理寺的公事外,禦史中丞的一部分事情要交由他來定奪。

等送走了兩位侍禦史,魏臨又繼續回到案桌上查閱案宗。

長易遞了一碗茶水過來:“世子,天黑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魏臨接過茶碗:“把這些案宗帶回去看。”

這時,外麵守門的小廝來報,有一位貴人要見魏臨,人在大理寺街口的茶樓裏。

什麽樣的貴人魏臨不想去見,他忙的腳不沾地,直到看到遞過來的玉牌改了主意,這是宮裏的人才持有的。

玉牌上寫著劉弓二字,劉弓是謝岐的貼身太監,想來那位貴人就是謝岐了。

近日太子也開始接受一些政務,一些個老臣幾次否認他的決策,若不能早些做出一番功績,他便會扣上軟弱無能的帽子。

那些個老臣迂腐頑固,倚老賣老,在謝岐看來,已經不堪重用了,隻會擋了他的路。

雅間內,魏臨行禮時被太子用手托住了手臂:“魏大人,這裏沒外人,無需跟孤客氣,本想等你散值後約見,可都這麽久了,孤都未見你出來,孤若不叫你,是不是打算處理公務到天明啊。”

“殿下見諒,隻是這兩日實在繁忙,陛下要我接管中丞大人的事物,一時難以平衡。”

“那也不要太過勞累,今日孤有事與你商議。”

“殿下請講。”

“中丞大人被停職反思,父皇把他手裏的事交由你代為處理,那魏大人也算是禦史台的人了,孤也不跟你繞彎子了,太常寺與太府寺有幾個老頑固迂腐愚昧,可否為孤寫上基本折子,參他們幾本。”

禦史台的名義彈劾,要比一般的官員管用的多。

謝岐與上次的態度已然不同,果然是有事所求,若是沒有實質性的錯誤,遞上的折子也起不了什麽大的用途,再者,謝岐善於與人周旋,誰知道背後藏了什麽貓膩,畢竟前些日子的事搞的大家都不開心。

“殿下,我隻負責處理中丞大人手裏的那些事,那些老臣為朝廷效力多年,根基穩定,若不然,也不會有這般底氣,還望殿下理解。”

謝岐眸光微沉:“魏大人,原以為你是一位審時度勢之人,卻沒想到這般不識時務。”

“殿下要做一番偉績,下官自當明白,這跟下官曾經初任大理寺的情況一致。”

“哦?”謝岐轉過臉來。

見謝岐重新看過來,魏臨繼續道:“既然要做大事,就不要怕得罪人,殿下是未來儲君,怎會被一些迂腐之臣所困擾。”

“你的意思是……”

“下官平生最不怕的就是得罪人,搬弄是非,抱殘守缺,因循守舊者,殿下回敬回去便是。”

謝岐微微點頭,這倒也符合魏臨的做事作風,今日來,他也料想到了魏臨會拒絕,拉攏人心這種事情怎能一次搞定,還得循序漸進的來。

“若無其他,下官告退。”魏臨起身要走。

“魏瑤在明州可曾過的好。”

聽到這裏,魏臨微微遲疑了一下:“殿下,也請考慮一下五妹妹的境況,若無曹貴妃這道坎,鎮北侯府也不會出此下策,再者,我們鎮北候的姑娘絕不會給人做妾室,哪怕是皇家。”

這讓謝岐一時有些尷尬,他那些小伎倆,原來早已被人看穿了,想拉攏魏家,卻沒有拿出真正的誠意出來。

“這段時日孤已經明白,與她更多的是知己之交,隻是還是想她過的好一些,再遇良人。”

說這些,也隻是想魏臨不要對他有偏見。

眼下魏臨正受朝廷器重,即便拉攏不來,也不能與之為敵,說這些,也是想化解兩人之間的隔閡。

魏臨也不好再說什麽了,起身告辭。

早晨,略有霧氣。

沈雲簌去琉璃巷,這麽早來,卻沒見到父親,聽陳農說,他的腿剛有好轉的跡象就去忙公務了。

既然出了門,就不想急著回去,沈雲簌把帶來的一些糕點和一塊兔毛製小毯子留下,然後去了聽風巷尋秦悠。

前兩日幫秦悠打聽過方家人的事,她還未去告知。

到了聽風巷,霧氣消散,陽光暖人,兩人一道出了門。

先去了胭脂鋪子,又去了布坊,最後在一座茶坊裏歇腳。

沈雲簌把方家的情況說明,秦悠輕輕歎息:“不瞞你說,昨日嫂嫂苦口婆心的跟我說了一個時辰,我全然想明白了,女子要想在京都立足,是得尋個可以依托之人,想我們這種情況,無權無勢,日子會艱難的很,方家也許是我最好的選擇了。”

“這麽說,你同意了。”

“嗯,那位方公子的確一表人才,兄長和嫂嫂的情意不能辜負,家書已經寫好,隻告知於父親,若他同意,過了年就正式議親。”

“你的話不對,是不能辜負自己。”沈雲簌從秦悠的表情裏多少看出些無奈。

秦悠笑笑,拿著茶碗品了一口茶:“今日這茶錢我來出。”

“還是我來吧,我的月銀比你多。”

秦悠小聲道:“我賺銀子了,足足十兩呢。”

沈雲簌不知,秦悠自從女扮男裝,去昭瀾學子麵前漏了一手後,就被薛齊光纏上,非要教自己射箭。

無奈,為了把薛齊光打發走,她把正準備要還的昭瀾學子的冬服又穿在身上,見了薛齊光,並鄭重的拒絕,奈何薛齊光直接拿出了學費。

足足十兩銀子,她一個月的月銀才二兩多,架不住銀子的**,就同意了。

知道事情的原委,沈雲簌不禁有些擔憂,“可你這樣,被發現了怎麽辦?”

“不會的,他見過我女裝的樣子,以為我有一個龍鳳胎妹妹,嗬嗬,他可真是好騙。”

沈雲簌總覺得秦悠這是在玩火:“適可而止吧,小心被拆穿了。”

秦悠則不以為然:“跟你說件事,薛小世子還以為我倆私定終身了呢。”

“私定終身?”

“嗯,那日他也看到你了不是,還說他和魏大人都不是我的對手,這話怎麽聽著怪怪的,這跟你表哥什麽關係。”

沈雲簌忙做了個噓聲的手勢:“別瞎說,那薛齊光就是個滿嘴胡謅之徒。”

與秦悠分開後,越發覺得她的話有些對勁,難道射箭比賽那次,薛齊光誤以為她和秦悠的關係,還把這件事告訴魏臨了。

上次魏臨在馬車裏忽然問她心裏有沒有人,那人難道指的是女扮男裝的秦悠?

想到近幾天魏臨為父親做的事,她心裏由衷的感激,感覺還是要向魏臨澄清一下。

回到鎮北侯府,她就讓妙圓去問魏臨的消息,等他回來,他好好的解釋一下,她未和任何男子有私情,心裏更沒有人,那日也是昏了頭,故意說的。

可天已經黑了,也未見人來。

翌日休沐,妙圓告知她,這會魏臨就在北院,並把沈雲簌想見他的事告知了長易,這會應該在北院裏等她。

沈雲簌簡單梳妝,正要去尋魏臨,這門還踏出,魏惜卻忽然到訪,拉著她要和她說一件喜事:“表姐,天大的喜事。”

“什麽喜事?”

“我三嫂嫂有身孕了。”

“真的嗎?”

“當然,昨日忽然害喜,叫了郎中過來,已經確診了喜脈,我又要當小姑母了。”

沈雲簌也忘了要和魏臨解釋的事情,提著裙擺就和魏惜去了福安堂裏看餘氏。

魏老夫人更是樂開了花,今年春末,薑氏生下一女,眼下餘氏又有孕,當真是享盡了天倫之樂。

在座的有詢問餘氏身體近況,有交代她注意事項的。

沈雲簌和魏惜也在一旁聽著懷孕後要注意的事,聽到薑氏說三四個月的時候,孩子就在肚子裏動了,魏惜直接把腦袋湊到餘氏的肚子旁,嚇的魏洵連忙把她拉到一旁。

“你毛手毛腳的,小心碰到你嫂嫂。”

“我很小心的,我就聽聽。”

“聽聽也不行。”

北院,魏臨從書房到茶舍,來回走了兩趟,一大早,長易就說,一會沈雲簌想來尋他,可這麽就都過去了,人還未到。

等他到了福堂堂,是一片其樂融融的景象,沈雲簌和魏惜在一張方桌前說笑,方覺得有種被人戲耍的感覺。

沈雲簌見魏臨過來,方想起今早讓妙圓去北院遞消息的事,隻顧好奇餘氏有身孕的事,把魏臨的事全忘了。

他投過來的眼神,如凍結已久的冰層。

“四哥來了。”魏惜起身:“四哥好。”

沈雲簌把手裏的堅果放下,給魏臨見禮:“四表哥好。”

無論他們之間曾發生了什麽,沈雲簌總能在人前裝的很好,學著客客氣氣,裝作若無其事。

偏偏今日,他就不想讓她如願,直接問道:“你不是說要來北院找我的嗎?”

“……”

魏臨特意拔高的聲音,此話一出,一旁的魏惜、薑氏、餘氏都把目光站過來,另一張桌旁坐的魏源和魏洵也都看過來。

“我是想請表哥給父親帶句話,昨日去琉璃巷沒見到人,大理寺離工部不算太遠,所以……”

這話倒也合情合理。

眾人也不甚在意。

但魏臨明白,沈雲簌揉著帕子那些不經意的小動作都看在眼裏,她一定緊張了,也沒在繼續為難人,徑直去了魏老夫人身邊。

這邊曹氏和魏老夫人說著魏瑤的事,魏瑤回了一封書信給她,說魏啟安做主,要把她嫁給明州知州的長子。

曹氏自然不願意,因為她一直和紀家有往來,說等魏瑤回來就商議婚事。

可這人一走,徹底失去了掌控,魏老夫人勸她放寬心一些。

“紀家是清貴人家,這麽合適的門第,可惜了。”曹氏隻歎息。

魏臨也坐過來,接過林嬤嬤遞過來的茶水,輕輕撥動著茶碗裏的茶葉。

“咱府裏還有兩位姑娘呢,要不看看她倆誰願意,這位紀公子我見過,溫文爾雅,談吐非凡。”

魏老夫人搖了搖頭:“魏惜是家裏最小的姑娘,都被你們寵壞了,紀家又是注重禮節的人家,不太合適。”

“那這不是有表姑娘呢。”雖然曹氏以前不喜歡沈雲簌,可這丫頭平日裏對她也是客客氣氣,心裏的那些舊怨也慢慢消失的差不多了,沈雲簌若嫁到紀家,倒也也挺合適。

魏臨放下茶碗道:“三嬸,要不我推薦你做個媒官吧。”

“什麽意思。”

“這麽喜歡給人牽線搭橋,不正合你意。” 說完這話,魏臨起身離開。

曹氏氣的說都結巴了:“母親……您……您也不管管。”

魏老夫人白了曹氏一眼:“你呀,亂點鴛鴦譜。”

巳時,陽光正暖,沈雲簌和魏惜出門透氣,倆人來到養錦鯉的池子旁。

池子裏的水已經結了一層冰,但透過冰層,可以看見冰下遊動的錦鯉。

沈雲簌盯著冰層看了一會,忽然,他透過池子看到多了一個人的倒影。

未等她回頭,就聽到魏惜開口:“四哥,你也來看魚兒嗎?”

“嗯,聽說你養了兩隻畫眉?”

“是的,可好看了。”

“可否去取過來,讓我瞧瞧。”

“那我讓芽兒去取。”

魏惜尋了一圈,方才還在這裏的芽兒竟然沒了影,於是道:“四哥等著,那我去幫您取過來,讓您瞧瞧。”

這裏就剩下兩人了,從魏臨的冰眸裏感受的出來,他就是故意把魏惜支走的,她失約在先,是想要訓斥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