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名花有主◎

進入門內的人一身玄色常服, 墨發梳的一絲不苟,束著一頂墨色玉冠,可仔細瞧, 眼睛周圍都是黑的, 一副沒有休息好的模樣。

看著這張冷厲的臉, 沈雲簌心也不由的跟著一緊, 手指無措的抓了抓衣角,努力調整自己後, 客客氣氣的行禮:“四表哥好。”

即便之前內心有多麽憤慨, 可麵對魏臨時, 她就是不爭氣的慫了。

進了門後, 魏臨的腳步堪堪停住, 目光直視過來,這屋裏的擺設色調偏暗,桌椅全是漆黑色的,沈雲簌一身湖綠色裘衣, 顯得格外亮眼,明豔。

雖說上次不歡而散, 讓他落寞了許久,可見她的一瞬間,所有的疲憊都已經消散,他的心如枯樹逢春,長出細長青翠的藤蔓枝條,鬱鬱蔥蔥。

隻一眼, 頓覺得魏臨的雙目光猶如冬日裏燒的旺盛的爐子, 整個人都在發燙, 於是轉臉過去不看他。

他們似乎又回到最初見麵時的狀態, 一個拘謹,一個無措。

魏臨輕咳一聲,掩飾尷尬,來到上首的椅子前坐下來,又示意沈雲簌坐回去,聲音低啞的問道:“你來尋我有何事?”

“我來送一些過冬的衣物和一些取暖的物件,我聽外祖母說,表哥這幾日都未回來過。”沈雲簌說話的間隙看了魏臨一眼,見他看過來,忙收回目光,避免與他相視。

看他滿臉疲憊,不知是不是因為自己的緣故導致沒有休息好,她可不想當這個罪人。

“差人送來就好,何必你來跑一趟,見了我,豈不是讓你心煩。”涼涼的聲線帶著些嘶啞。

魏臨的話裏不乏怪罪之意,還真是在為那件事耿耿於懷,他手段毒辣,心眼還小,若是再惹惱了他就不值當了,所謂大丈夫能屈能伸,小女子亦能,今日來定要把這件事化解了,沈雲簌軟了些語氣道:“四表哥,那日阿簌有些醉意,若是說了什麽冒犯的話,做了無禮的舉動,還望你不要在意。”

魏臨眸光微亮,瞧著沈雲簌道:“明明是我冒犯了你,何故你來跟我道歉?”

還不是你家大業大,惹不起唄,這話也她隻能在心裏想想。

“感覺那日惹惱了四表哥,若不然,你為何一連幾日都未回去,另外祖母讓我轉話,要你得空回去一趟,有事與你商議。”

他怎會不想回去,依照沈雲簌的性子,一定會如老鼠見了貓一樣躲著自己,隻是今日沒想到會主動來尋,她能過來,怕是祖母在背後推波助瀾,他這點心思,怕是祖母已經猜到了。

魏臨問道:“你希望會表哥常常回去嗎?”

沈雲簌輕咬了一下唇,有些難為情的道:“外祖母希望四表哥常常回去。”

“你想常常見我嗎?看著我的眼睛回答,不要撒謊。”

沈雲簌抬眸,把之前反複想過許多次的話說了出來:“四表哥,我隻想把你當成其他表哥那樣的尊敬,之前的事我們彼此都既往不咎,這兩日,我同外祖母好好商議一下,我搬離鎮北侯府,回琉璃巷去,不在惹你心煩,往後你可常常回去。”

本以為近水樓台先得月,奈何這一彎明月要走了。

魏臨雖麵色從容,心裏卻猶如萬馬踐踏,沒想到這幾日竟然生出要離開的心思,那日的確魯莽了,以至於這段時日給沈雲簌的好印象**然無存,她應該覺得自己不是什麽正人君子,否則,怎會急著要走。

良久都未見魏臨有反應,沈雲簌問:“四表哥,你怎麽不說話了?”

魏臨輕歎一聲:“我在想,你若走了,祖母該有多難過,隻是因為我的緣故才要走的?”

“當然不……全是,主要是想爹爹了。”雖然這個理由有些牽強。

魏臨手肘撐在桌子上,手指揉了揉眉心,思量了一會道:“你怕是還不知道,沈大人這兩天就要去烏和鎮,來回至少……半個月,你一個姑娘家,獨自住在琉璃巷不太安全,在鎮北侯府多熱鬧。”

“表哥多慮了,不會不安全,阿簌本就喜歡安靜,熱不熱鬧真的無所謂。”

話都說到這份上,勸阻的話已經毫無意義了,魏臨轉換了商量的語氣,認真道:“阿簌,這本是朝廷之事,但考慮到沈大人的立場,我還是告知你,沈大人接受了前工部侍郎的爛攤子,本就已經焦頭爛額,昨夜大理寺抄了兵部李大人的家,這位李大人曾經沒少去琉璃巷拜訪,但都被沈大人拒見了,若是和他結交,今日必受牽連,你回去琉璃巷,定有人想法設法的跟你套近乎,你剛來京都不久,很多事情都不了解,怎會知道接近你的人有什麽目呢,可在鎮北侯府就不一樣了,沒人敢來尋你。”

沈雲簌明白了,魏臨怕自己被人蠱惑連累父親,想得還真是周全,方才聽他的話裏說夜裏抄了李大人的家,那他一定是夜裏忙的無法睡覺,也就是說今日的疲憊之色跟她無關,是她多慮了。

“表哥,你昨日忙了一宿嗎?”

“是。”魏臨心裏有些歡喜,難得她能看出來,看來還是有些在意自己的。

“那我就安心了,我還以為表哥因我的事煩心呢,這麽看來表哥已經想通透了,我們的那些事,就當不存在過,可好?我還是會敬重與你,你也收了那些不能有的心思。”沈雲簌小心翼翼的說完,抬眸看了魏臨一眼,隻見他從容的的臉慢慢的皺成一團。

敬重?收了心思,沈雲簌此番來應是鄭重的回絕他的一番情意了。

說了這麽多朝堂之事,本想穩住她不走的,該聽進去的話沒聽進,不該聽進的話倒是挺會放在心上。

若他強硬下去,真怕把人徹底丟了:“我若以後不提,就當那日醉酒胡話,你還走嗎?”

“走是一定要走的,畢竟鎮北侯府不是我的家。”

“怎麽就不是了,你若想的話。”

若是嫁了他,就名正言順的是鎮北侯府的人,他會護著她一輩子,可這些話也隻能在心裏想想。

魏臨無奈,也隻能繼續用祖母的名義挽留:“表妹,希望你懂事一些,祖母年歲大了,她老人家最受不得與人有隔閡,你現在走,她老人家會多想的,你若不想見我,往後回去我盡量避開,不讓你難做。”

“……”

魏臨起身,緩步來到沈雲簌麵前:“那日的事是我不對,若是還在怨我,你現在可以隨意打我罵我,任你出氣。”

說到這裏,似乎和預想的不太一眼,她想著魏臨應該很生氣,她替外祖母遞了話就離開,或者把話說清楚些,也斬斷這層不該有的關係,可看魏臨現在的狀態,似乎一點也不怪她,好似想修複他們之前的關係。

“不怨了,我該走了。”沈雲簌想要起身,可魏臨離得太近,站起來,勢必會碰到他,被魏臨這麽瞧著,感覺怪怪的:“我能走了嗎?”

魏臨退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說道:“表哥還要告知你一件事。”

“何事?”

“那日,知道那日我為何去滿鳳樓嗎?”見沈雲簌投來好奇的目光,魏臨繼續道:“因我知道太子也在,他應是對你懷恨在心的,他和魏瑤的事讓你撞見了,依照我在大理寺辦案多年的推理來看,太子一定認為你告了密,才導致魏瑤遠去明州,這其中牽扯到曹家和皇後的事,關係複雜,話說話來,你告了密,依照太子睚眥必報的性子,定然想方設法的報複回來,你……會很危險。”

“他若記恨,澄清便好了,一國太子,不至於跟我一個小女子計較吧。”沈雲簌依稀記得太子那日文雅有禮,隻是略同她說了幾句客氣的話,其他也沒做什麽事。

“表妹,要麽說你單純呢,太子與南佳縣主關係匪淺,他出現在那裏可不是什麽巧合,以後盡量少出門赴南佳縣主的邀請。”

沈雲簌點了點頭,正要走,卻被魏臨摁住了手臂:“急什麽,還沒說完呢。”

今日魏臨說道事情太多,她得回去好好想想,哪些是真那些是假,她有自己的判斷,魏臨的話不能全信。

“還有何事?”

“那日太子問你我的關係,為了護你,我跟他說,你是我的未婚妻。”魏臨輕咳一聲,掩飾心虛,他又仔細看著沈雲簌接下來做何反應。

隻見她張著嘴巴,臉也漸漸紅了,又語無倫次道:“你……你……這是何意?”

“若你是鎮北侯府的人,他們就不敢欺負你了,表哥也是為了你考慮,若這件事從太子嘴裏傳出來,那我也沒辦法,但若你以後遇到了心上人,表哥會親自澄清,不耽誤表妹你嫁人。”

雖然是情急之下做的事,可魏臨覺得是走到最好的一步棋,若沈雲簌與他漸行漸遠,他會把定親的消息散出去,讓整個京都的人都知道,她已經名花有主了。

沈雲簌竟然不知,魏臨背著他做了這麽多事情,而她現在還像一個傻子一樣,同他化幹戈為玉帛,竟然好意思說有了心上人會親自澄清,澄清她們一起落了水,澄清她們都做了哪些親密的事嗎?

這件事若被人知道,誰還會來求親,還怎能覓得如意郎君,往後豈不是真變成老姑娘了,孤家寡人一輩子?可魏臨這麽做圖什麽呢?又或者說他本就沒放棄。

“表哥難道不擔心清譽受損?”

“隻要你好了,這算什麽,我被人誤會的次數數不勝數,我早就跟你說過,我不在乎這些。”

沈雲簌想到上次見到父親的時候,他還特意叮囑自己行事小心,盡管她小心翼翼,可還會著了某些人的道,被曹氏嫌棄,被魏瑤利用,又被如惡狼一樣的表哥盯上。

自知不是他的對手,沈雲簌也不想再說什麽了,等父親從烏和鎮回來,他即刻搬離鎮北侯府,遠離這位是非之人:“表哥還真是事事為了我考慮,不過,祖母那裏你要怎麽解釋呢,她老人家可是盼著你早日成婚。”

“這件事先不用擔心,太子的嘴應該沒那麽快。”

“告辭。”沈雲簌起身朝著外麵走去,外麵的妙圓和春羅正趴在門口正偷聽,看到忽然出來的人,兩人心虛的對望一眼。

“姑娘,要走了嗎?”春羅問。

“走吧。”

魏臨踏出房門,看著漸漸遠去的身影,不由的失笑一聲,最後的一番話,想必她十分生氣。

這時,長易拿著一摞案宗過來:“世子,方才瞧著表姑娘好像很生氣的樣子?”

“勿要大驚小怪,把案宗放書房,回去休息吧。”

大理寺這條街的街口有一座茶樓,二樓窗前,一個丫鬟正死死盯著大理寺正門,等瞧見了人,立刻喊道:“姑娘,那小狐狸出來了。”

鄭伊如來到窗前,隱隱看到沈雲簌上了馬車。

“快些去,把她給我叫過來。”鄭伊如吩咐丫鬟。

前日裏,她和幾個閨友小聚,聽到了一件非常氣憤的事,那日在滿鳳樓裏,魏臨親自去把沈雲簌接回去。

接她回去倒也沒放在心上,當聽到魏臨是抱著沈雲簌的時候她不淡定了,即便是表哥表妹,也不能做出越規矩的事情來。

那日她酒後胡言,把心裏的話全都說了,事後回去才知自己說了許多的蠢話,既然說出來,就不想再遮掩了。

這座茶樓她經常來,為的就是看魏臨一眼,或許那天偶遇幾次,好讓他記住自己。

可今日瞧見一女子進了大理寺,她一眼看出是沈雲簌,機會擺在眼前,今日定要問個清楚,兩人之間有什麽貓膩。

這邊的沈雲簌被攔下,又被告知鄭伊如請她上樓,聯想到她上次說過的那些話,出現在這裏也不奇怪。

可總覺得上了樓,不會有什麽好事。

見她遲疑不前,那丫鬟著急了:“沈姑娘,我們家姑娘等著你呢。”

不等沈雲簌回話,妙圓回道:“你急什麽,我們姑娘向來就是這樣的速度走路,還大戶人家的丫鬟,一點規矩都不懂。”

“你……”

“行了,別吵了。”沈雲簌不在遲疑,提著裙擺進入茶樓。

上次在滿鳳樓,妙圓目睹了一切,鄭姑娘瞧上了他們世子,還想要自家姑娘幫著牽線搭橋,若是知道世子愛慕的是府裏的表姑娘,不知會氣成什麽樣?

茶樓雅間,鄭伊如看到來人,心裏一股火氣慢慢升騰,介於自己的身份,她還是努力克製住了,似笑非笑的朝著沈雲簌點頭示意:“沈姑娘,我還以為你不願意來呢。”

“尋我何事?”沈雲簌開門見山的問。

“自然有事,你先坐下來,我有話問你。”

沈雲簌來到方桌前坐下,春羅和妙圓一左一右的站在身旁。

今日的鄭伊如隻帶了一個丫鬟,氣勢上似乎輸了一些,但這些不重要,她要問問清楚,親自聽沈雲簌解釋他和魏臨的關係。

“你方才去大理寺,可是見魏臨?”

“鄭姑娘,你不是有事要問,問這些無關緊要的作甚?”

“這就是我要問的,上次我說了許多的醉話,但也是真心話,我看上魏臨了,他以後注定要成為我未來夫君,你離他遠一些,莫要對他有非分之想。”

沈雲簌快要被氣笑了,自己什麽位置都沒擺正,還想來教她做事。

妙圓有些氣不過了,回道:“鄭姑娘,你也太霸道了吧,我們姑娘在鎮北侯府住著,平日裏都是在一張桌子上用膳,要怎麽離的遠,若說有非分之想,也就你有吧。”

“死丫頭,有你說話的份嗎?”

沈雲簌握了一下妙圓的手臂,示意她先不要講話。

“鄭姑娘,婚姻大事,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要回去請示你的父母,找個媒人來鎮北侯府說親,若你覺得拉不下臉麵,也可以去和四表哥表明心意,讓他知道你心裏有他,讓他主動去求親,這才是正常的議親過程,你跟我一個寄住在鎮北侯府的外人,有何用?”

聽了沈雲簌的話,鄭伊如有些明白不過來,她略想了一會,差點忘了要問的正事:“那日,魏臨抱著你離開了,當著那麽多人的麵,你們是不是有什麽見不得人的關係?

“什麽叫見不得人,別把屎盆子往我們姑娘身上扣。”

“信不信我掌你的嘴,一個低賤的下人,幹跟我叫板。”

爭吵之際,沈雲簌拍了一下桌子:“鄭姑娘,你愛慕四表哥,為了接近他,故意跟魏惜交好,其實你心裏討厭她的吧。”

鄭伊如也不裝了:“那又如何。”

“想來你也十分討厭我了,可你白費了這麽多心機,四表哥卻不知道,做了這麽多無用的事,你不累,我都跟著累,今日不想和你爭吵,作為局外人,我還是奉勸你,婚姻之事去和父母商議,別做這些無用之功。”

“我可是堂堂申國公府的嫡出姑娘,要你鄉野來的丫頭教訓。”

背地裏,鄭伊如也是這麽稱呼沈雲簌的,宜州偏遠,即便是侍郎之女,也是小地方的來到。

多說無益,既然撕破了臉,以後也不會跟她打交道了,沈雲簌招呼兩個丫鬟,起身離開。

見沈雲簌起身要走,鄭伊如也氣衝衝的來到她麵前,與此同時,妙圓搶先一步擋在兩人之間,她身體圓潤,亮著都是力氣手臂:“鄭姑娘,下麵就是大理寺,你想做什麽呀?”

鄭伊如冷笑道:“你們怕了是嗎。”

沈雲簌把妙圓推到一旁,知道這個丫鬟護著自己,可有些事情她得自己麵對。

“鄭姑娘,你是有身份的人,若是做了些有失體麵的事,傳出去對你的影響不好,我一個鄉野丫頭可無所謂,若跋扈的名聲坐實了,可是影響姻緣的。”

鄭伊如雖然氣惱,可理智尚存,她也不會傻到跟沈雲簌大打出手,隻是想震懾她一下。

待到沈雲簌走後,鄭伊如猛灌了一口茶水:“氣死我了。”

“姑娘,那小狐狸的話也不無道理,咱們還是好好跟老國公商量一番,讓他替姑娘拿個注意,總好過在這裏偶遇的好。”

鄭伊如總感覺哪裏不對,費了這麽多口舌,沈雲簌也沒說他和魏臨有沒有男女之情,還讓她去求父母找沒人,若是行的通,她何故這樣做。

以前就有媒婆探過魏家的口風,魏老夫人說要看魏臨的意思,故而才出此下策。

又有小道消息說魏臨不近女色,不近女色之人一定是沒遇到喜歡的,她才不信,魏臨麵如冠玉,威風凜凜,整個京都,還真沒幾個人比的上他。

隻是小半年的時間過去,她是一點收獲都沒有,唯一的一次在茶樓裏遇見,魏臨連看都不看她。

他的祖父最疼她了,回去若給老人家說說好話,送一壺好酒,讓他這位足智多謀的祖父出個主意。

隻是鄭伊如沒想到,回去以後鄭家就鬧翻了天,身為戶部侍郎的父親,被祖父罵了個狗血淋頭。

今日早朝,烏和鎮補助田款一事被捅到永徽帝的麵前,此事由鄭成均負責,他貪墨了一部分銀錢,也不是全部沒法,隻是少了幾個村子的,又讓派下去的官兵鎮壓了一波,以為此事就此了解,那些刁民已經被遏製住了,沒想到幾個膽子大的直接告到了京兆府去。

“你個敗家子,養了這麽多的妾室,家裏多了一半的開支,都是你母親給你嬌慣的,我戎馬一聲,怎麽生出你這麽個沒用的東西,真是氣死我了。

申國公罵累了,做在椅子上大喘氣,鄭伊如看著父親被罰跪,那些小心思也不敢再說了。

朝堂之事她不懂,但看著事情似乎很嚴重,她隻感遠遠的站著,不敢上前去。

好在貪墨的銀子不算多,四處湊一湊,差不都就能補上,如事情被查清楚,鄭成均的官位怕是難保,申國公老來得子,還就這麽一個嫡出的兒子,不能看著他去送死。

“父親,兒子該怎麽做?求個明示。”

申國公眯了眯眼睛,方才倒是想出一個妙計來:“去年江州水患,朝廷撥了糧款三次,今年春是最後一次,把這筆虧空先記錄到這上麵,我與江州知州書信一封,若兩方說辭一致,再把底下人拿出來擋一擋,就說辦事不利,把款項搞混了。”

“可是中丞大人那邊?”

“若是要查,早就來查了,今夜務必重新做一份賬冊呈上去,還不快去。”

薑還是老的辣,鄭成均起身,悻悻離開。

夜晚來臨,起風了,福安堂裏的燈籠輕輕搖晃。

魏臨回了福安堂,祖孫兩人互相看著對方,僵持那麽一會後,兩人都笑了。

魏老夫人招手,魏臨把身上的外衣解下,來到榻前的方凳上坐下。

魏老夫人滿臉笑意,低聲問魏臨:“跟我說說,何時有了心思的?”

“第一次見麵。”魏臨接過林嬤嬤遞來的茶水。

“你瞧上阿簌哪一點了?”

魏臨細細想了一下,它瞧上沈雲簌哪裏了呢,自己也說不清楚,總之,想擁有她,想保護她,想成為她的依靠。

“孫兒也不知道,感覺她什麽都好。”

“你之前說的心上人,是不是搪塞我的?”

魏臨想了想,尋陽的事還是不說出來的好,若被祖母知道,再拿出來打趣這位臉皮薄的表妹,到時定會怪到自己身上:“是,不過表妹對孫兒有很大的誤解,您現在還是不要向沈大人提親,等時機到了,孫兒會告訴您。”

魏老夫人點了點頭:“那也得有個時間吧?你不會連這點本事都沒有吧,帶兵打仗都能行,一個小女子你搞不定。”

強扭的瓜不甜,隻要把這個瓜護到自家院子裏,他不介意再等一等,等到瓜熟蒂落之時,再慢慢品。

“欲擒故縱,別人不懂,您不懂。”

魏老夫人咯咯的笑出了聲:“我的好孫兒呀,早日成婚,定要讓祖母揚眉吐氣一會。”

這時,長易進入房內,在魏臨耳邊悄聲道:“世子,大理寺傳來消息,李斯畏罪自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