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魚與熊掌
池牧之有很強的的情緒傳遞能力。
不知道這是他個人的能力, 還是作為上位者的特權。
他不需說話,眼神便能施加壓力。
方才路邊就是。他一言沒發,僅微蹙的眉宇便釋出不悅。
此刻, 電梯裏, 他沒有看李銘心, 李銘心也沒有看他。但能感覺到,氣息微妙、柔和,氣場陡然降得很低。
她察覺到了他的軟化。
李銘心沒有主動打破僵局, 任步伐吞吞吐吐地一前一後, 各自入內。
這是池念冬令營的最後一天, 阿姨和池念都不在。
屋內漆黑,落地窗上碎開星星點點的細珠。夜色透入, 別樣迷離。
方才地下風拂過, 就覺著濕漉漉的, 原是下雨了。
李銘心垂眸, 掩下微不可查的情緒波動。
池牧之到一字沙發處, 停下了腳步, 食指指腹摩挲絲絨, 像在等她。她沒停, 按原先步伐往房間走, 錯身時,他伸手拉住了她。
五指緊扣。溫溫柔柔的。
順帶俯身,在她額角貼來一個吻。
李銘心勾起抹職業的笑,動手剝離衣服,“這裏嗎?”
池牧之沒理解:“什麽?”
她單手脫完外套, 又去解牛仔褲。
沒有秋褲,腰間扣子一鬆, 材質偏軟的牛仔褲往下一落,堆在了小腿。
纖細筆直的腿上兜著片白色棉質布料,曖昧森林若隱若現。
一番動作帶起額側的碎發,看著風情萬種的。
很隨性,很冷靜,像熟練工一樣。
沒開燈的主廳,漆暗勾勒他挺拔的身形輪廓,描了一圈沒有情緒的邊。
池牧之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就這麽靜靜看著她。
李銘心勾引人的時候,眉眼有股異乎尋常的鮮活靈動。變了一個人似的。
“是要我來嗎?”她主動扶上他窄勁的y際,挑釁地半拽出襯衫,腳尖一點,w上他緊抿成一條線的薄c。毫無技巧,蠻衝(應)抵,非要撬開他的舌關。
這種觸怒式的唆w像一個油膩的男性在欺侮一個無力反手的女性,而他悶聲不響的柳下惠行為讓她內裏絞緊,產生了嗜血的快感。
李銘心在“自己不要、對方偏要”的沉默者視角待太久了,原來“對方不要,你偏要”是這樣的感覺。
她抬起頭,矛盾地撞進他依然正經的眼神:“怎麽?”
“你休息吧。”池牧之手一推,結束了她的自輕自賤。
說完,他稍作整理,拽了拽皺成一團的襯衫下擺,徑直回臥。
李銘心手臂一橫,揩去口周的shi潤,衝他的背影說:“我知道我在做什麽。”
“你最好知道。”門嘭的合上,非常不紳士。
寂靜流淌。
李銘心半躺沙發,緩了會神,等上身那股衝動勁兒褪去,還是打開了手機。
夜晚19點15分,雨珠擴大,在窗上滾成片珠簾。
電話接通,那邊情緒沒調動起來,幹巴巴說了聲:“怎麽?”
大概習慣了主動出擊,接電話的時候沒進入備戰狀態。
李銘心冷淡:“能不治嗎?”
她冷血的聲音讓這通電話特別冷靜。
對麵沒想到她會這麽說,頓了幾秒。
很快,李銘心察覺到氣息不對,像是要發飆了,又出聲道:“我這邊沒有錢,想了下,賣房子吧。”
“房子……”
“我一個學生,哪來的錢。”
裘紅知道,她掏不出大錢,“我想的也是賣房子,但沒想到你會讓我別治了。”她低吼地指責,“你還是不是人!”
由音量聽出來,裘紅這會在別人家裏,不方便太大聲的罵人。
李銘心彈動腰際的白色布料,麵無表情說:“不是人,那你在找鬼幫忙?不是人,是鬼在幫你還房貸?”
那邊不說話,過了會,語氣可憐兮兮:“那你……什麽時候回來?”
“你先掛中介去,當時首付10萬,分十六年還,現在就算急賣,怎麽也有十幾萬,足夠你治了。”
“不夠吧,進口化療藥挺貴的。”裘紅聲音委屈。
“那就挑國產便宜的用。”
“你是不是人!”
李銘心不回答。她不喜歡這種沒勁的來回。
裘紅也煩了:“那我這幾天找人賣了,你趕緊回來。”
“賣房可以親屬幫忙代辦的,錢交易到賬後我會打給你的。”
“不回來?”
“我要準備考試和畢業,回不來。”
“你……”
在對方罵她狼心狗肺之前,李銘心主動:“我就是白眼狼,我就是養不熟,你自己養的東西你自己不知道嗎?你花了幾分精力幾口糧食養我沒點兒數嗎?”
“就你那個養法,我變成魔鬼都不奇怪。”
她沒有失聯,還在解決問題,簡直良心大好。
手機屏亮了會,不知多久,自動暗了下去。
那邊沉默切斷,沒再追來。
餘光中,走廊那邊開合一瞬,扇形光一隱一現。
李銘心解決問題的方案裏,是要給她幾萬塊錢的。
裘紅大手大腳,揮霍無度,生病了肯定脆弱,會需要好一點的生活,不然一有點不舒服就要糾纏於她。
但李銘心不準備一次性喂飽她。如果一下子給了,她一定貪婪,認為自己有可以剝削的餘地。
房子如果賣掉,肩頭輕鬆,每個月給她一兩千不是難事。
又在黑暗中凝固良久,李銘心回房洗澡。
洗完出來,沐浴芬芳之上混合著股食物味道。
池牧之在廚房弄吃的。他會煮泡麵,煮的還挺香。
麵條咕嘟,番茄牛腩味彌散開來。
取出四袋,拆了兩袋,另外就丟在一旁。感受到李銘心的靠近,他也沒問她要不要吃。
李銘心機械擦拭濕發,聲音軟得不似她:“生氣了?”
池牧之像是沒聽到,繼續動作。
熄火,關油煙,單手持鍋,將麵利落倒入日式湯麵碗內,動作很熟練。
他也洗過澡了,身上套件白色浴袍。
腰際結是他一貫的風格,鬆垮耷拉,每一步都像要散開。
李銘心就這麽看著,等著,它還是沒散。
在他吸溜麵條的聲音裏,她摳著手指,低低道了聲歉:“對不起。”
姿態很低了。她知道一定會有效的。
池牧之是真的餓了,蹙眉急咽幾口下肚,將筷子一擱,抬眼看向她:“家裏有什麽事嗎?”
他沒有提她放浪挑釁的行跡。
仿佛那是小孩子才做的幼稚事。
李銘心:“有人病了。”
“什麽病?”他坐直身體,問的認真。
“癌吧。”輕描淡寫。
有片刻恍惚,像聲畫不同步。
池牧之想了想:“癌?癌症?哪個癌?”
“宮頸。”
“晚期嗎?誰?”
“我媽。”
“……”
見他盯住自己不說話,李銘心主動拉上他的手:“池牧之。”
“嗯?”他回握住她。
很奇妙的一刻。像嫌際全未發生。
李銘心勾起唇角,指尖一扯,內裏白皙光一樣,由敞開的大門透露出來。下一秒,被他迅速蓋上了:“說說,怎麽回事?”
李銘心抱住他,撒嬌地蹭蹭:“我們那個吧。”
池牧之承認,她是個十分棘手的交鋒對手。纏上來的時候,明明力氣不大,卻根本推不開。羽毛似的,將人包裹住。哪裏都是自由的,又哪裏都出不去。
他壓低聲音,哄她似的:“說說你媽怎麽回事。”
李銘心搖頭:“不說她。”感受到他一呼一吸較往常深重,問道,“你腿疼了嗎?”
他沉吟:“有點。”
“很疼嗎?”
“不太疼,還好。”他偏過頭,揉揉她濕軟的發絲,“是準備外科治療還是內科治療?”
“不知道。”
“哪家醫院?”
“不知道。”
“什麽都不知道?”池牧之不解。
李銘心:“再說吧。”
“不想說?”他以為她傷心。
“跟我沒什麽關係,所以沒問。”現在你問,我也知道。
池牧之試圖找到她偽裝無情的痕跡。但沒有,她對這話題很不耐煩,看來是真的對此事沒心肺。
她被他盯得訕了臉色,沒勁兒地低下頭去。
再就是無法推進的束手無策。
香氣徐徐淡去。連碗裏沒喝的泡麵湯也跟著氣氛冷了。
*****
主臥投影著一部電影,又是戰爭片。性感帥氣的湯姆哈迪在畫麵定格。
池牧之開了瓶水,倒進玻璃杯,優雅地半躺下身。
李銘心又問了他一遍:“你腿疼嗎?”他倒水的動作比平日慢一些。
回房步子很穩,看不出來。但聽他呼吸,她猜他有點不舒服。
“還好。”他墊了點麵,吞下一粒藥。這次沒有多吃,想看看一粒能止住多少。
酸脹不斷蔓延,李銘心w上來,池牧之回應了幾下。
他沒有表現出力有不逮,靜靜闔目,努力控製呼吸,同她親w。解腰帶的時候,他束住了她的手,說看電影,別鬧。
她伏在肩頭,聲音軟得能掐絲兒:“今天忽然很想睡你。”癢。空。
“睡我?”池牧之笑:“你當我‘男公關’啊?”
雖然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詞,但很容易咂摸出意思。
李銘心勾勾他下巴,調情道:“那你的服務意識不是很好。”
池牧之笑笑,垂眸說今天不行。
“是下雨沒力氣嗎?”她撐起身,親親他鼻梁,很體貼地說,“我有力氣。”
“不是。”池牧之箍住她,不再讓她亂動。
“那是?”
“不是很想。”他冷淡地瞥了一眼,想用眼神冷卻她的燥。
她動作堅定,近乎肉搏,艱難將浴袍褪至肩下,露出嶙峋鎖骨。
想再往下脫,被他死死地困住。一點兒動不了了。
興奮會讓血液循環加快。一定程度上麻木下肢的不適,但也因感官的放大,生出另一重難忍的漲痛。像縫合口要裂開了一樣。
他蹙起眉宇,喉結滾動:“非要今天?”
李銘心冷冷抬眼:“是雨天不可以嗎?”她猶記得那個被趕下c的夜晚。
池牧之像看小孩兒似的,親吻她額角,依舊笑笑,沒說不行。
這事上,他保持沉默,選擇冷處理她。
影像播放,聲效轟至耳邊,瞬間震碎了欲望。李銘心頭被他死死按在胸前,咬牙翻了個白眼。
眼皮上光影一閃一閃,音量猛地高起,李銘心腦子裏有一會是空白的。
直到側臉下的胸膛呼吸起伏越來越明顯,喘向熟悉的失控,李銘心勾起了嘴角。
她欲要抬起頭,又被他按了下去。他低聲說:“別弄。”
“疼嗎?”
“還好。看電影吧。”他鬆開臂膀,提了她半身,與她一起躺著。
李銘心看了他一眼:“池牧之。”
“嗯?”額角的汗滾了下來。他無力地閉上眼睛,完全騰不出力氣回應。身體像是要死了,但她的手卻向下作祟,再度激活了他。
白袍之下,一鼓一鼓,山陡直。
隨之鬆解。像放過他了。
池牧之側身埋進枕頭,舒了口氣,她又來了。調皮如討糖的孩子。
枕頭汗濕一片。池牧之筋疲力竭,伸手拿藥:“一定要這樣?”
“很神奇。”起來了,很快就下去了。
她本來逆著光,掩住了表情。
光影閃爍間,池牧之恰睜眼,捕捉到她眼裏的好奇。
“非要?”他知道她在挑釁。傍晚未遂,這會再來。
她索性跨坐,“說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