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捌捌

水中的一個亭, 夏季坐著涼爽沁人,冬季沒遮沒攔,又在水上, 格外冷。寶音渾身被凍透了,捏捏金花的衣裳, 單衣夾鬥篷,穿得少, 身上卻暖烘烘的, 正是雙身子的人。

“上次你拿的藥方吃了?”寶音兩手診過,終究覺得脈象透著些古怪,不免細細問幾句。

“二十一天,一天不落, 頓頓都一大碗, 姑姑您不知道, 難喝, 又酸又苦。”金花對著寶音怪笑著撒嬌,“姑姑,這是怎麽了,月信月信,不正該月月準時,以前我連上午下午的時辰都不錯,這次莫非吃藥吃壞了?”

寶音拉著金花的柔暖溫暖的手, 拍一拍,說:“傻孩子,月信沒來, 這是喜信兒。”寶音說完, 細細看皇後臉上的神色, 隻見她說不出是喜是悲,隻怔住,神遊似地低頭,不置信地看著自己的鬥篷。再抬起頭來,鵝蛋小臉被冷風一吹,越發小巧,眼睛裏是不置信的神色:“姑姑,喜信兒什麽意思?”

“娘娘,大喜啊,您有孕了!”寶音笑著說,捏了捏皇後的小手,眼睛挪到她腰腹處。

皇後從寶音處抽了手,紮煞著兩手十指,猶猶豫豫,繞著肚腹,隻是摸不上去。自從生了這個念頭,短短幾日,她已經甜蜜地反複摸了無數遍,肚腹上那個輕緩的突,還在她手下“撲通撲通”地跳。現在落停了,想到裏麵真的有個“豆兒”,他跟她的娃娃,陰陽交(和)合、珠胎暗結,無數的步驟,一個也沒出錯,終於孕化出這個晶,長大了像他又像她的……她反而不敢摸了,她也不敢信她能保住伊。

“姑姑當真?我不是吃了藥?”她又抓上寶音的手,寶音現在就是她的救命稻草。那些又酸又苦的藥,還有他倆那些翻滾喘息的日日夜夜,雞兒比金剛鑽硬,杵得她欲生欲死,回回大汗淋漓,累得她睜不開眼,挪不動身兒,她和他的小娃娃就是這麽千攔萬阻在她肚裏紮的根?

“娘娘,我說實話,你別心裏不安定。這胎是弱,脈象虛,所以泛酸作嘔這些症狀都發不出來,隻是要吃要睡。龍嗣堅強,拚命想在娘娘身子裏活;你禁得寒,身上暖,也是為著這孩子。”金花聽著,心被肚子裏的小娃娃暖了,柔柔伸手撫在肚腹上,頭靠在寶音肩上,又聽她繼續說:“娘娘安心,奴才保胎養胎也拿手,再吃點小劑藥,渡過頭三個月就好了。”

“姑姑,我不吃藥。”金花小聲咕噥著說。

寶音以為她之前吃避子的藥吃傷了,想了想,說:“有了身子,不吃藥也對,食補,吃得好些,多睡,很快也養過來了。”說著去拉她的手,反常的,她溫熱的手這下卻冰涼涼,再摸她身上,也寒浸浸,“娘娘冷了?”寶音一問,皇後竟在旁邊打起寒顫,哆哆嗦嗦的,話也說不出來。是她又想起她跟福臨的親戚關係,近親,他們有資格做父母嚒?

金花實在記不清後來如何回坤寧宮的,隻記得她最後拽著寶音的手,說:“姑姑,你別告訴旁人。”

再醒就是在個溫熱的懷裏,她背靠著他,四臂交纏,兩對掌摞著,重重疊疊又輕輕地捂在她小腹上,他的體溫焐得她渾身暖和和,腳一伸踢到個湯婆子,不巧,正磕在腳踝上,她輕輕“哎呦”一聲,身後的人一震,呼吸亂起來,也醒了。

她顧不上他,小手摸了摸那個輕緩的突,鼓脹還穩穩坐在腹中,她渾身不舒服,又伸手去摸下麵貼身的衣裳,幹幹爽爽的,她才放了心,輕輕翻身,紮進那人懷裏。

“你醒了?”他說著送了一對唇貼上她的臉頰,又用胡子去紮柔嫩的耳朵。“下午直睡到晚上,還一個勁發癔語。”

她躲了,說:“本來跟姑姑在亭子裏說話,不知怎麽就凍著了。”寶音姑姑對他說了嚒?她想問又怕露了痕跡。抬頭看,他還是往常的神色,丹鳳眼裏的光跟傍晚的淺溪一樣,泛著淡淡的晚霞的緋紅色,她一動,他身下先發了硬梆梆。見她從懷裏露出臉來,他就勢低頭親上去,說:“這麽不當心。她們說你受了涼,朕唬了一跳,急急忙忙趕來,這麽看著,你是受了涼,更是睡得香。”又搗亂地用下巴的胡茬去摁她肉圓的下巴。

她心裏存著事兒,弱不禁風被他捉住了唇,乖乖吐納他遞過來的一條靈活的舌。攀著他的肩,緊緊摟著他。窗外呼呼的北風,吹得窗扇“呼喇呼喇”響,屋裏卻一室暖,熟悉的帳子,溫熱的他,還有她正孕著的娃娃,他們仨。不管以後如何,現在這就是她的家,致密的姻親,自己生的血親,上輩子缺爸少媽的憾仿佛彌合了一些。

想著肚裏正時時刻刻長大的小娃娃,她忍不住千頭萬緒湧上心頭,眼裏又盈滿了淚。

他吻著,舌上舔到一股鹹甜,睜眼看她,她正顫著淚濕的睫,嘟著唇,想哭又忍著,鼻頭紅紅的,厚唇水光灩灩。他輕輕,一下一頓吮幹她臉上的淚,把她摟在懷裏,哄福全那樣的輕輕搖著,默默不語。

搖了一會兒,她心裏悶悶的,又懶得睜眼睛,在他懷裏咕噥說:“嘴裏淡淡的。”

一陣窸窸窣窣,她嘴邊遞過來一個酸梅子,睜眼看,是他幫她拿了酸梅子的罐子,目不交睫盯著他的眼睛,她微微張嘴,閃著銀牙含住那顆梅子,又說:“您也吃一顆,一會兒您搶這顆,我是不給的。”於是他也吃一顆,重新掀了被窩裹進來,兩人麵對麵躺著,都鼓著腮噬梅子。不知是不是梅子終於醃漬到好處,她吃著今日這顆梅子格外甘甜,“今兒這梅子好吃。”

“朕吃著跟往日一樣。”於是湊到她嘴邊,“咱倆換換,朕嚐嚐你的。”兩人深吻一下,嘴裏梅子換了個個兒,繼續對著臉兒啃梅子,“朕吃著還是跟往日一樣。要不咱倆再換換?”

她用舌頭送出來一個光溜溜的核兒:“吃完了。萬歲我還想吃,您再給我拿一顆。”

“你今天反常,這個多酸!牙都倒了,朕一直流涎水,你怎麽還能吃一顆。”

她湊過去,把那顆核兒用舌頭塞到他嘴裏,輕輕親了親他說:“您說呢?”

作者有話說:

這期終於沒榜了,沒收藏文就各處找不到了。

早睡早起,保重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