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捌拾

直盤問到半晌午, 用過早膳,太後才放了金花和四貞。

姑嫂二人拉著手從太後住的寢殿出來,四貞爽快地說:“皇後嫂嫂, 去四貞那兒玩玩嚒?咱們也摸紙牌。”

金花隻覺得眼皮沉重,一手抱著腰回了:“昨夜換了地方睡, 擇席,沒睡好, 現在隻想回去歪著, 好妹妹,饒過嫂子吧。”

四貞看皇後眼下一圈淡淡的青色,剛二人並排坐著,皇後一直嬌嬌往她身上靠, 她早發覺她精神不濟, 身子綿軟, 於是說:“這多愁多病的身, 快去歇著吧。”手上推了皇後一把,見她晃了晃,又拉著她袖子問,“妹子攙著?”

皇後莞爾一笑:“哪就弱到那地步,打趣兒我。咱倆都是往這廂走?順道兒,那妹子攙著我。”說著挽上四貞的胳膊,身子就往四貞身上一掛。

四貞從小是孔家軍的練家子, 端著胳膊,接住嫂嫂,說:“軟玉溫香, 也讓我試試皇帝哥哥的**福氣。”正說著, 胳膊上就被金花捏了一把, 又聽皇後說:“就你沒正形。”那個香軟的身子重新靠過來,皇後一身甜香,如水一般柔軟豐潤的皮|肉,顫顫巍巍靠在四貞臂上。

四貞接了人,真誠歎一句:“皇帝哥哥,果然好豔福。”

這句金花聽著要駁,可她短了精神,顧不得笑鬧,懨懨地隻要回去躺平。

*

福臨在書房批完折子,去太後宮裏請安,見妻子妹子都不在,略坐坐就告退,尋到金花寢宮。進門先一股酸苦味兒,呼和在廊下煎藥,烏蘭在一旁站著看,兩人小聲用蒙語說著什麽。福臨定睛細看,她倆還捏著帕子抹眼睛,於是也用蒙語問:“你們娘娘身子還沒好?”

兩人一轉身看到皇帝,忙跪下,說:“要吃二十一日,這一劑藥還剩十幾天。眼看身子越吃越弱,天天回來身上乏,懶怠飲食,可怎麽是好。”兩人說著要哭,隻是在皇帝麵前又不如在自己家皇後麵前隨意,隻能忍著,越說聲音越小。

福臨聽了,變了臉色,沉著麵孔,往內殿走。可是等見到那個人,臉色又和緩下來。

她側身躺著,羅衾遮了大半個臉,隻露著一個光潔白皙的額頭。就著光細看,她臉色紅潤,可惜睡得不寧,眼珠兒在眼皮的裹下滴溜溜轉,睫毛一張一翕,不停地顫。

看著她睡,他也打個嗬欠。外頭仍是濃雲密布的一片天,雨下得比昨天更大,淅淅瀝瀝,想著今天是出不去了,他輕手輕腳踅上床,掀了被窩悄悄裹進去,和衣從後頭摟住她。

以為自己輕手輕腳,結果剛摟上,她就翻個身轉過臉來,把臉伏在他胸上,蹭了蹭鼻尖兒,咕噥著說:“您怎麽來了?”

“忙完了,來瞧瞧你。多虧來了,你是哪裏兒不舒坦?剛烏蘭和呼和一邊煎藥一邊在廊下哭。是多嚴重?把她倆嚇成這樣。”他一邊說,一邊雙手探過她的腰,在她背後摟緊了。雙手摸在她脊背上,她一鬆身,背上突出一節一節的骨,硌著他的手臂。好像是比上月瘦了。之前出宮,回來路上抱著她還是溫軟的一團,皮下裹著一泓泉似的,彈手,又豐潤柔軟;不防備的,人就瘦了,大婚後一向細細地養,就想養得強健些,卻事與願違地清減了。

他心裏一動,頭鑽在被子裏,學她的樣子,也把臉貼到她胸口。她身上的香甜氣襲過來,醉得他喘不過氣,白饃饃似的雪團團擠著麵孔,鼻尖好容易才找個喘息的通路,白馥馥的這一片,倒跟腰身相反,偏偏一天比一天更可觀。是被偏愛的美人兒。

他把頭重新探出來,老實摟著她,問:“身上哪裏覺得不好?”

她被他搓弄醒了,一雙秋水似的眼睛,又清又亮,說:“也沒哪兒不好,就是每日乏得慌,白天沒空睡,晚上……晚上又不得歇。”這句說完從他懷裏抬起頭來望他,他也正看她,炯炯的一雙丹鳳眼,一點倦意也沒有,像是要生吞了她,她忙轉了眼神,手在他胸上貪戀地握一握,“今早醒了渾身發燙,現在倒好了。就是懶得動,我也覺得我覺多,睡也睡不醒。”說完,她闔上眼,鼻尖兒戳在他胸上,“昨夜自己躺著尤其冷。”

他聽出她這句裏撒嬌的意味,親在她發頂上,緊了緊胳膊:“那朕摟著你,現在暖了,你睡到傍晚再起來……”

第二天,不光天氣晴好,金花也神清氣爽。早上比福臨更早醒了,隨手披件衣裳跑到殿外,秋日剛亮的一片天,天上一絲兒雲也沒有,風拂著全身,沁涼如水。在廊下略站了站,她又帶著一身涼氣包到被窩裏,冷手握在他腹肌“格楞格楞”的腰上,在他麵前忽閃著睡飽了的桃花眼,吐氣如蘭:“萬歲!天晴了!咱們去跑馬放鷹?”

他闔著眼睛,睡得“咻咻”吐氣,她搖他、喚他都不管用,於是嘟著粉唇去親他的眼睛:“萬歲。”櫻唇便在他臉上遊,一寸一寸量他的劍眉星目。輕曼的“噗”在兩人之間綻開,親到下巴頦那一圈淺青的胡茬兒刺得她粉唇火辣辣的,她鬆了唇,手搭在他臉上,細白尖尖的手指捏著他的耳垂兒撚了撚。

他終於睜開眼睛,丹鳳眼眯著,眼風從細長的眼縫裏射出來,幾不可查地潤了潤齒。伸手把她撈到眼前,闔著眼摸索她的唇。胳膊把她箍在懷裏,他還沒醒,本能地輕緩地用唇摩挲她,她細潤滑膩的皮膚還殘著寒氣,冰著他的唇峰。腰上的手捂熱了,挪了挪,他馬上覺得了,展開掌把她的軟拳頭窩在手心裏。終於醒了,他笑著撐開眼皮,火熱地瞧著她。

她在他懷裏掙了掙,費勁翻了個身兒,背對著他,抱著他的胳膊,嬌聲說:“萬歲快起,咱們不是還要跑馬。”又掙又撐,她終於從他懷裏翻出來,滑不溜手地翻到地上,披著衣裳溜了。

金花穿了衣裳,掇了張杌子坐在廊下喝牛乳,見四貞格格穿著一身窄袖衣裳,披著一領玫瑰紫色的絲麵鬥篷進來。人還沒走到跟前,先聽到她銀鈴似的嗓子:“皇後嫂嫂,今天去騎馬?生怕來晚了,我起床就過來了。”

等她走到跟前,金花拉住她的手,柔聲吩咐:“烏蘭,給四貞格格掇杌子。”又靦腆地笑,“萬歲還沒起,咱倆在這兒說說話,妹子想吃什麽?我讓她們預備。”

四貞坐下抿著嘴兒笑,搖著皇後的手:“現在你倆,就這麽日夜一處啊?嘖嘖嘖。”又撇著嘴兒笑著搖搖頭,“現在竟是‘日日隻愛你’。”四貞這句是對著皇後以往老愛掛在嘴邊的“今日愛你,明日愛她”說的。

“嗌。大姑娘家家,還沒選女婿,就愛呀愛的,羞不羞。”金花抓著四貞的手搖回去。

“我是要自己挑女婿的,還怕說‘愛’,笑話。”四貞磊落,話音未落,聽屋裏皇帝的聲音說:“妹子挑上哪家女婿了?這麽大早過來,是要朕做主?”是他聽媳婦兒跟妹子說話兒落了下風,趕緊抻著頭幫腔。

金花對著四貞粲然一笑,把碗遞給旁邊的烏蘭,立起身,趴到四貞耳邊說:“妹妹稍坐,我去伺候那位穿衣裳,去去就來。”說著進屋一拍福臨的被窩,“人家姑娘,你給她說紅了臉怎麽著。”

沒想到他探出一張俊臉,學著四貞的口氣說:“日日隻愛你。”

作者有話說:

今夜有超級大月亮,寫到這兒罷!

可惜他們正在十月初,要不也想讓福臨和金花看超級大超級圓的月亮。

能不能請看文的大大收下作者專欄和預收?啊哈哈。

整數章例行提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