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詰問

福臨炯炯的眼睛從上麵望著金花, 粉嫩的鵝蛋臉,小巧的翹鼻子,眼裏還蓄著淺淺的淚, 紅潤潤的嘴唇,欲語還休的。突然想起許久前, 正當炎夏,她也曾這麽臥在麵前, 隻是那時她還不樂意, 轉著眼珠拒他。

如今,她終於心甘情願,銜著他的肩,由著他……他知道有多刺激, 因她咬他越咬越緊, 嗬, 這樣的妙人兒……他又膨起情來, 喃喃說:“金花。”

金花一愣,發覺他身上異樣,碰上他的雙眼,眸子裏不知是是火還是浪,看著熊熊又有些洶湧,眼看要占了她的裹圍,把她溺在其中了, 她強撐著伸出頭,雙手推著他的寬肩:“萬歲,再鬧, 二阿哥該醒了。”

兩人正糾扯, 睡在旁邊小**的娃娃適時“哼哼”兩聲, 福臨扭頭分神,金花趁機推了他,從**翻下來,魚兒似的滑溜溜從他身旁竄脫了,站在一旁抱著衣裳遮著,又笑,說:“皇額娘還等著我,您隻管這麽著,那邊可怎麽交代?”說著朝太後寢殿那邊努努嘴兒。

他趴牢了用拇指刮了刮眉梢的汗,扭臉看著她,心裏說不上的失落滋味兒,偏心裏放不下,又說:“你趕緊穿衣裳,秋天了,這麽晾著冷不冷。”

她一邊係扣子,一邊撅著殷紅的小嘴兒說:“不知剛才是誰,拽著人家脫衣裳,那時候,怎麽不問人家冷不冷?這會兒假惺惺。”那會兒他心裏堵著千萬的念頭,又愛她又想要她,哪還顧得這許多,就連肩上挨了她一口也覺不出疼。

她用手指頭當梳子篦了篦頭發,編了個粗辮子,說:“您一會兒好了,穿了衣裳再回去,仔細夜裏風大。還有,小聲兒,別吵著二阿哥。叫乳娘和嬤嬤們進來好生看著娃娃。”

說完,她去小床邊看福全,胖孩子捧著臉睡得正香,她隻俯身嗅了嗅,並沒貼上去。正要往外走,又聽背後福臨喚她:“金花。”她不理,照樣往外邁步子,他急急換過蒙語叫她:“阿拉坦琪琪格。”

“嗯?”她才住了腳。

“哎,你回來一下。”他從被窩裏探出頭,可憐巴巴對著她說。

她心一軟,輕手輕腳走回來到床邊,俯身看著他戲謔地說:“萬歲,還有什麽吩咐?”

他伸出一張玉白的麵孔,虎著臉,語氣卻撒著嬌說:“你親親朕再回去。”

“您比二阿哥還難哄。”她燦然一笑,彎著食指,用指背刮了刮他的臉頰,做出羞羞狀。

末了,她走時,他拽著她的帕子不撒手,說:“帕子給朕留著,朕攥著睡。”

*

金花躡手躡腳回太後寢殿,傾耳聽,太後呼吸勻緩,她也不敢喚,隻留著一支燭,和衣躺在臨時支的約兩尺闊的小**,剛渾身火熱,這會兒獨身躺著就有些孤寂,念著福臨夜裏睡沉時濃重的鼻息,又想他的胸膛,窩進去就是暖的,還有一漲一漲的心跳。她跟他,才好了幾日啊,離了這些就有點睡不著,瞪著眼睛看燭光在屋頂投的一個亮斑,隨著外頭的風聲呼呼跳;後半夜開始下雨,雨霧落在房頂是綿密的聲響,等集了水柱從滴水簷淌下來就是有節律的“滴答”,她裹著被子滾了滾,呼了口冷空氣,反而漸漸盹著了。

翌日一早,太後醒了喚人,叫了兩聲:“皇後。”她都沒聽到,還是守在外間兒榻上的蘇墨爾聽到了,趿拉著鞋進來。

腳步重了些,金花的夢恰好告一段落,突然聽了動靜就醒了,一掀被窩坐起來,恭敬問太後:“皇額娘,您身上覺得怎麽樣?”又有點歉意,“兒臣怎麽還睡沉了。”

太後正由蘇墨爾伺候著穿鞋,說:“倒是還好,昨夜沉沉睡去,竟不知皇後幾時回來。”

皇後趕緊從**翻下來,一邊說:“昨兒福全跟萬歲玩了會兒,玩興頭了,就是不睡,鬧到半夜,好歹才哄著。”後來福臨比福全更興奮,鬧得她脫不了身,父子都精力旺盛。她現在渾身發熱,頭昏,腳一挨地,人先打晃兒,她強打著精神去伺候。難得侍疾,她真有點頭疼腦熱也不敢露出來,不知道的以為她躲懶。

太後穿戴整齊,小宮女就開了窗。雨還沒停,時緊時鬆,外頭濃雲密布,一片陰沉沉的天。金花給冷風一吹,打了個寒戰,反而鬆口氣。那就在南苑的東行宮坐著罷,現在叫她去跑馬,隻怕她叫馬顛散了,昨夜搖過那一場,又沒睡好,她堪堪把骨頭皮|肉攏在一處。

好在太後恢複了神采,就這天氣,多半出不得門,整日在東行宮孵著,她反而興致勃勃換了鮮亮的衣裳,又中氣十足招呼蘇墨爾和四貞格格陪著她說話湊趣兒。皇後就在旁邊殷勤送茶送果,也不知怎麽說著,這話就說到她身上,被四貞拉著在太後旁的矮凳上坐下,伺候著太後詰問。

太後問:“皇後有哥哥姐姐,予知道,後來生了皇帝,精神短了,皇後後頭還有弟弟妹妹嚒?”她一邊撥著蓋碗兒裏的茶葉末兒,一邊漫不經心問皇後。

“還有個弟弟。”金花搜羅了阿拉坦琪琪格的小腦瓜兒,弟弟的臉浮在眼前,跟哈斯琪琪格長得神似,隻比她小一歲,從小調皮,但是家裏的老兒子,極得父母的鍾愛。

“哦,今年多大了?到軍中了?”太後繼續問。

“十五,快十六了,母親總覺得他冒失,不舍得他入軍中,倒是哥哥們都說讓他去曆練曆練不是壞事,母親不肯也就罷了。”金花腦裏木膚膚的,太後問什麽她老實答什麽,都是一家子,沒什麽不可告人的。

“十五,就跟皇後差一歲?這兩個孩子離得倒近。”太後一邊問,一邊拿眼睛看皇後,金花給她這一瞧就有點發懵,這有什麽稀奇,專門拿出來說,規規矩矩答:“是,我倆生日離得近,每年剛過完他的生辰就輪著我,冬天圍著爐子喝奶|子,特別熱鬧。”

每年生辰,寶音姑姑都摟著她掉眼淚,她問緣故,姑姑就說因為她母親生她吃了大苦頭,姑姑想著做女子的難處,忍不住流眼淚。寶音姑姑心腸倒寬,自己沒生養,眼看也不會再生養,卻這麽心疼女子,真正難得。今兒太後一問,她才想起來,母親生她吃了苦頭,不到一年又生了弟弟,怎麽佟妃就傷了身子以後難產育,人和人還真是千差萬別。

正想著寶音姑姑,就聽太後又問:“上次你說能幫著照看有孕嬪妃的什麽人,是你的乳娘?”

她靠著四貞,答:“是兒臣乳娘,草原上有名的婦科聖手,好多貴族都請她去接娃娃。這次也是姐姐生產,父母專門送她進京。現在還在親王府住著,太後要使喚,下個旨意傳她進宮就是。”寶音姑姑若是能入宮陪她,日子能好過許多,隻是一入宮門深似海,又好像是害了寶音姑姑似的。

太後點點頭:“回去就辦,予還有話問她。楊庶妃七個月,雖說現在預備還早,但是皇帝子嗣稀薄,多花些心思還是應當。”

聽太後說完這句,皇後忍不住往四貞身後躲了躲,垂著頭想,是嫌她專寵?還是怨她沒孕?當著四貞這個大姑娘的麵兒,太後總不至於說特別讓人臉熱的話。小聲應著:“兒臣一定仔細照料她倆。下月底三阿哥過“百歲”,也預備起來吧?正想討皇額娘的示下。”

提到那個白白壯壯的三阿哥,太後臉上籠上來一個真心的笑,呷口茶,說:“人兒小,辦得體麵些就好,也不用提前倆月就預備,想著別混忘了就成。”說完滿意地點了點頭,皇後還是經事兒少,大大小小的事還是要來向她討主意。

皇後見太後笑了,才鬆口氣,乖巧應聲是。坐了半晌午,她頭上的熱度漸漸退下去,頭暈鼻塞也好多了,腦子清明起來,正要轉著眼珠兒想轍哄太後開心,就聽太後說:“你倆最近見三阿哥了?長得真有皇帝小時候那樣兒……”

四貞皺皺鼻子說:“佟妃緊張,女兒每次去都捂著不給看,就遠遠瞅了幾次,鼻子眼睛像誰真瞧不出來……”

金花扭著腰擺了擺妹子,意思是少說幾句,佟妃生三阿哥之難,她是親曆的。宮裏人多手雜,佟妃緊張也是意料之中,況且那是福臨的兒子,她也希冀他一輩子平平順順。能有自己的親娘護著再好不過。於是說:“老說要去景仁宮瞧瞧,一直也沒空兒。等回宮,三阿哥來拜皇阿奶時,兒臣趁著皇額娘的福見見三阿哥。四貞妹妹也一起,瞧瞧有多像你皇帝哥哥。”一邊說一邊笑,說到後來就跟四貞姐兒倆對著臉兒笑。

太後瞧著她倆笑,也笑笑說:“你倆呢?小時候長得像誰?”

“女兒像父親。”四貞應了一句。

“兒臣好像是父母都不像,跟姐姐也不像,跟弟弟更不像了。”金花想了想答。太後怪,專問些小時候的事兒,轉著轉著就回頭來問一遍。剛入宮時數親戚也沒見太後對她這麽有興趣。

作者有話說:

要開心健康!關注心理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