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敬”朕
福臨想了想, 她說的原是實情。他確是被逼著才娶了她。若不是心不甘情不願,她在宮裏學規矩那半年,他何至於一次都沒見過她。不說當親戚召見, 連在慈寧宮偶遇都沒有,分明費盡心思躲著, 拖一日算一日。可見對她當真不好奇,更不喜歡。以她的玲瓏玻璃心竅, 一定老早體味出來, 難怪她大婚夜給他一推,先哭了,是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後來呢?後來怎麽又變了?”他打定主意要問明白她的心跡,一邊歉意地緊緊摟著她, 又追問她。
“後來……”她細白的小手從脖頸摩梭到臉上, 劃過剛毅的下頜線, 來回試探著撚他下巴上的胡子茬, “後來發現您長得真俊,跟話本子裏的人物似的,劍眉星目,我就總想摸一摸。”食色的行家,就算摸了就跑,還是要摸。
怪不得,是有這麽檔子事兒, 招得他火燒火燎,她卻每次都縮了脖兒,滑不溜手。若不是他驕傲, 不屑用強, 又疼她, 哪一回她也保不住身上的衫子。於是問:”那你就不怕摸出事故來?“
“反正是夫妻。雖然沒過大清門,總是飲了合巹酒。”他想著這話說的對,琢磨著“夫妻”二字,聽著順耳。又聽她說,”就是想到您要愛別人,心裏不好受。”她一邊說著,一邊去找他的唇,別扭著身子歪著臉主動吻他,他忙接住酸梅子味兒的兩片唇,舌忝著她舌尖口裏的那腔氣兒,醉得昏昏沉沉,她嘴裏還混著說不清的草藥味道,越發引得他一直探,咂摸不盡的一心一意和不滿足。
“無緣無故的,怎麽朕就要愛別人。”終於收束了這個吻,他用鼻頭抵著她俏翹的鼻頭,輕輕平了平喘,順著話頭探她的神思。
不想她歎了一聲,帶著一點怨懟地說:“大約是因為您興高采烈來告我烏雲珠的閨名?我以為您對烏雲珠有意,想到天命不可違,猜您要愛慕烏雲珠了,所以才……”
聽她這麽說,他反而放了心,凡事肯講出來就不隔閡,怕就怕窩在心裏不言,才容易團成個疙瘩。他也隱隱約約覺得她那一月都反常,心裏猜著跟董鄂氏有關,但她不說,他也不好先剖白心跡,那時他倆又好不好,了不了的……這次她終於肯直說,剛剛好。
他深吸了一口氣,沐在她全身的甜香裏,又鬆了手,從桌上端起壺,斟了一盞參茶,自己卻不飲,遞到金花唇邊,說:“喝一口?湯藥味兒還漚在嘴裏。”她就著他手裏飲了一口,說:“我這人都是藥味兒的。”一邊喝著,硬撐著眼睛朝著他莞爾,細挺的鼻梁皺起來,眼角嘴角都彎得同新月一般。看得他心先甜化了。
放了盞,又把手摟上她。董鄂氏,純是為了給博穆博果爾拴婚的一名秀女,結果鬧出這許多事故。福臨滿不在乎又專門告訴她:“董鄂氏的閨名,要不是你問,朕才不想聽。那天朕從淨房出來,急著回來跟你一起舞弄福全,誰想她擋在當道,要告訴朕她的閨名。朕想你問了兩次,隨便聽聽罷了。還有一樣,你們都說她是美人兒兼才女,朕真沒瞧出來。博果爾心倒不高,得了她之後心滿意足。”
聽了這句,金花重新來了精神。他正把下巴搭在她肩頭,她晃著肩說:“董鄂氏不是美人兒才女,這句當真?”一邊去盯他的眼睛。她想象中綺麗無比轟轟烈烈的順治和董鄂氏相識的故事,結果這麽平淡毫無波瀾地過去了?順治還說他的官配不夠美不夠有才?
“自家媳婦兒珠玉在前,哪還看得見旁人。”他垂著眼,正對著她包在衣裳裏的一對兔兒,跳跳顫顫如脫了籠兒似的。強挪開眼,抿著唇滾了滾喉結,轉而伸手去摸她的眉毛,玉白麵上不描自墨的一對好眉毛,連根亂峰都沒有,想那日董鄂氏描畫的七零八落的眉毛,“她如何同你比。”炯炯黑眸裏的光隨著燈的亮跳,目不轉睛看著她,這張輕笑晏晏的臉,一樣讓他情難自禁,他忍不住又開始吞口水。
從開始到現在,他隻看得見她。
不安分的柔軟的小手又摸上他的下巴,掌心的燙,熨得他心裏暖,就聽她悄聲說:“萬歲,累壞了?胡子居然都長得慢。往常這時辰,胡子老長,紮人,今兒怎麽這麽短。”曲著食指去掃他的眼下,“這黑眼圈,您白天歇過嚒?”
“你不是一直喊紮人,下午專門剃了一回胡子。”掌心托住她的手,歪著頭,籠著她的手在下巴臉頰摩挲,眼睛還戀戀不舍在她臉上逡巡,“修臉時睡了一會兒。現在舍不得睡……”修薄的唇吻到她手心的時候,她觸電般,一把奪了手,捏成個拳。他不徐不疾,順著她的胳膊,重握上她的拳。
“特別是你說隻是‘敬’朕,朕不光舍不得睡,是先睡不著了。”話說著,他魚打挺從榻上躍下地,站定了,撐著胳膊來撈她,掐著腰把她扛在肩上,擺著長腿往寢殿去。
結果這一夜金花又摁著領子不給解紐子:“表舅舅,我累。”還伸著細筍尖兒樣兒的手指頭數,“遊船那夜睡了兩個時辰?昨兒吃了酒,滿打滿算歇了三個時辰?今兒還沒眠一眠呢……”
“那……”福臨沉吟著湊上去親她伸著的手指頭,“依表外甥女兒,怎麽著?”
她對他抿嘴一笑,眨眨眼,勾了勾手指頭,皺著下巴送出一對紅唇。他想也不想輕輕噙住,舌尖接到她渡過來的那個光溜溜的酸梅子核。“啵”一聲,她收了唇:“您去洗漱,順便幫我把核兒吐了,謝謝您。”
他剛下床,又聽她喚:“表舅舅?幫我倒碗茶喝?渴。”他喜滋滋擎著盞捧著壺進屋。心裏想著,她好似知道他喜歡她,要不如何使喚起當朝天子,昨兒要梅子,今兒喝參茶……
等他掀被窩兒,她早睡熟了。一間屋那麽大的床,她滾在裏側,擁著被子睡得黑甜。他忍不住失意地輕手輕腳躺下,隻那一身木香擋也擋不住,盈了一帳子。剛闔上眼,被窩裏滾過來一個玉潤的身子,閉著眼睛抽抽鼻子,鑽在他懷裏,又睡得齁齁沉。惹得他悲喜交集,哭笑不得地摟著她睡了。
一夜好眠,金花睡得迷迷糊糊,耳朵癢癢的,聽一個好聽的聲音喚她:“金花。”她硬睜了睜,沒撐開眼皮兒,這聲音又說“睡飽了,想摸兔兒吃桃兒……”
作者有話說:
今天有事寫不完了,先發吧。
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