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壹零肆
皇帝風寒沒好, 精神先好起來。冬季時氣不好,他又傷風,加之老臣們都懶得動, 最近遞帖子進來的臣工少,皇帝樂得不主動詔人, 養心殿獨他在。若是金花能過來陪他就好了。不上進如她,不敢指望她伺候, 她在旁邊倒著歪著看書玩兒, 他也覺得同含了糖一樣。真心真意的兩個人,同處在一個空間裏,哪怕靜靜不說話,哪怕各忙各的, 也有若幹趣味。偏她不舒坦, 還是婦科症, 怕冷, 他不舍得她勞動。隻能自己神采奕奕地努力,早些忙完早些回坤寧宮陪她。
如今,對他而言,養心殿反而是“客邊”,坤寧宮才是家。不對,大約金花在何處,何處是福臨的家。
正忙著, 小太監來報,謹貴人求見。皇帝皺眉,這個“話癆”表妹好久沒來。總是科爾沁的親戚, 顧著太後的情麵, 他不忍太駁她的麵子, 所以偶然她來,在他旁邊“叨叨叨”大半個時辰,他也由著她去。他對她沒有一點肌膚之親,從進宮就沒有承雨露恩澤,進了宮,又不能出宮再醮,她的苦,他解不了,他也就聽她說說話。於是說:“進來吧。”
謹貴人往日都是打扮得花枝招展而來,說說話,悻悻然走。今日倒反常,她穿了身含蓄的墨藍色的袍子,身後的小宮女提著個朱漆食盒。謹貴人行過禮,矯健地從地上爬起來,轉身從小宮女手上接了食盒,又在旁邊榻的桌上擺出幾個小碟子,皇帝轉頭看,是眼生的幾樣餑餑。她手上忙活,嘴裏也沒閑著,一邊說:“聽說萬歲爺傷風,奴才一直想來瞧瞧。萬歲爺嚐嚐咱們科爾沁的點心,這次蘇墨爾姑姑從草原帶回幾個廚子,奴才特意請了一位去宮裏的“他坦”效力,今兒想著要來養心殿請安,專門叫他多做了幾樣,萬歲爺嚐嚐,看地道不地道。”
皇帝幼年住在盛京皇宮,後來入關,從盛京至北京,對科爾沁的印象多半來自母親和蘇墨爾。還有一點來自皇後,隻言片語間提到阿拉坦琪琪格小時候馴馬、騎馬……他是皇子,榮華他司空見慣;會站的時候就開始騎馬,剛長點兒勁兒先拉著小弓追著兔子跑,騎射也沒什麽稀奇;自小跟父親秋獵,對草原風光也很熟悉。可自從聽金花說她小時候,他對科爾沁的生活無限神往起來。既然有科爾沁廚子做的點心,他肯定要嚐一嚐。
謹貴人帶來的這點心,看著跟宮裏的餑餑沒什麽兩樣,入口也平常,後味卻讓人不敢恭維,他起初神色如常,後來忍不住皺緊眉,隻吃了一口就放下了,說:“味道……著實不凡。”
“為著科爾沁的風味,廚子專門加了草原產的香料,本是念著有疏風的奇效,對萬歲爺的傷風有助益。看樣子,萬歲爺吃不慣?”謹貴人殷勤地說,“那奴才收走了。什麽科爾沁的廚子,來宮裏‘效力’,這麽不盡心,就做出這樣的餑餑來。”一邊說,一邊緊著把那幾個碟子又收回朱漆食盒裏。
“奴才告退。”謹貴人這次倒麻利,隻在養心殿呆了約一盞茶的功夫,就連人帶物,像一陣風似的,刮了個幹幹淨淨。
福臨搖搖頭,輕呷了一口茶,漱漱口。抬頭看看空****的養心殿,若不是嘴裏這股子不香不臭的味道,他簡直懷疑剛剛謹貴人是不是真的來過。
回到書案旁繼續用功,也不知過了多久,他一伸手,手心裏塞進一盞溫熱的蓋碗茶。他看也不看飲了一口,又是古怪的味道,這才扭臉看旁邊,立著一個穠麗的佳人。
大冬天,她穿著豔粉紫的衣裳,嬌俏的一張圓臉,臉上還扮著兩朵淡淡粉的胭脂,是身子圓潤、個子嬌小的寧妃。
“寧妃來了?”皇帝沉著聲音說了一句。今兒又是走馬燈似的,一個美人兒剛走,另一個美人又來。還都呈上味道這麽怪異的點心和茶。
寧妃殷勤湊到皇帝身邊,從禦手裏接蓋碗,厚胖的一雙手,先覆在他指上,用熱手心蹭過他修長微涼的指,然後才接了盞。
皇帝看到寧妃臉上,她本來就圓潤,生過二阿哥後越發豐腴,胖不見骨的臉上,一雙脈脈含情的眼睛,正可人疼地怯怯覷眼看著他。頰上兩抹胭脂,剛還顯著濃重,現在看就嬌豔。她像個蜜糖罐兒一樣,散著蜜糖的香。他這時是隻嗡嗡忙了一天的小蜜蜂,又饑又渴。他咽了口口水,心裏饑癢。
正渴著,她又遞過來一盞茶,他顧不得味道古怪,在她甜膩到攪不動的目光裏,接過來一飲而盡。再看寧妃,她越發鮮嫩,袖口的皮毛遮著一截白嫩的胳膊。他昏了頭,伸手去捏她肥白的腕子。
迷迷糊糊被她拉著站起身,兩人踅進裏間,他被她一把推倒在帳子裏,渾身像是火燒一樣,臉上突突,耳朵發燙,眼睛也不聽使喚,眼巴巴看她一把扯開豔粉紫衣裳的鈕子,露出兩個白白的圓峰。
他總覺得哪兒不對勁,可是眼珠兒轉不動,腦筋也凝住了,他日日夜夜想著金花,她之前說過,若是摸了別人,就怎麽著?他想不起來,越情急越想不起來。
寧妃厚胖的手,拉著他的,想讓他貼到她暄軟的突上,他硬僵著不去,乖巧地雙手撐在身後,往後仰著坐在帳子裏。她沒法子,又爬上來脫他的衣裳,他要攔她,可是腦子裏是一團漿糊,他隻能愣愣抓著她的手。
“萬歲爺,奴才伺候您。”她掙脫他的手,心裏存著事兒、對結果極度渴望的人,大約都力大無窮,顫抖洶湧的兩團湊上來貼著他,雙手往下探,去扯他的褌,他知道這不成,生怕被她親在臉上,挺著腰往後退,她早扯住他的腰頭,一進一退,被她扯脫了,他春光正好,紫癲癲,顫巍巍,格外動情的,她深吸一口氣,看了個明白。
寧妃見狀,身子先癱軟了,頓了頓,回過神,想盡了法子往上湊:“萬歲爺,奴才伺候您,再賞奴才個公主!”
……
下午,金花正睡著,突然在夢裏腳踏空了,一晃,醒了。再睡不著。
她好得多了。血止了,泛酸做嘔也停了,隻有肚兒裏的肉穩當著,摸上去越發明顯。她不敢平躺著,肚皮緊著難受,她隻能蜷著,仍被肚腹裏的“豆兒”鼓脹著。
“娃娃。你才多大一點兒,鼓個這樣的肚子。”她用極輕的勁兒柔柔摸著小肚子,喚著她的小娃娃。過了這幾日,她離跟他和她的寶寶見麵的日子又近了一點兒,“昨夜爹爹念的詩喜歡?爹爹的聲音好聽吧!以後你也長一把好嗓子,媽媽先去廟裏給你舍口鍾……”
正跟她的娃娃“閑聊”,寶音進來稟告:“娘娘,萬歲爺傳口諭,派吳良輔接娘娘去養心殿。”
她懶懶地起身,問:“萬歲爺怎麽?我身子不爽快……”她有孕,日子淺,又懷的不牢,不想折騰,可是怕寶音嘮叨她,隻能含糊推辭了一句。她心思都在娃娃身上,全沒想福臨反常,他知道她病著,怎麽還寒冬臘月地勞動她。
寶音搶進來給她披衣裳,說:“不知什麽緣故,吳良輔跑得滿頭汗,一般事兒怎麽會勞動大太監來傳話,娘娘還是屈尊移步去瞧瞧。”
金花到了養心殿,身子靠在寶音身上,緩步往殿裏走,吳良輔走上前,小聲說:“娘娘,奴才鬥膽,姑姑還是先別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