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保姆
◎「漏奶華一開,富貴自然來」◎
“交換。”楸楸打了個響指。
“你想聽什麽?”裵文野沒拒絕。
楸楸雙手胳膊肘搭在桌麵上, 微微湊近一點,小聲道:“我怎麽知道?隨便說說啊,就當聊天好了,說你想說的, 哥哥, 你會不會聊天?平時拍拖都是怎麽拍的?你這樣會因無趣而被甩吧。”
說完,又想笑, 什麽條件啊要甩裵文野?
“我沒交往過的對象。”裵文野慢悠悠說。
“真的?”她倒吸一口氣, 好似很驚訝.
那口氣響到隔壁桌都看她一眼, 眼神裏彷佛在說:在cos吸塵器嗎?還是鯰魚?
“用得著這麽驚訝嗎?”裵文野看著她,這也太驚訝了, 她有沒有哪怕一秒鍾反省過自己的演技誇張?
“真的假的?”楸楸捂住嘴巴,繼續誇張地說。
裵文野問:“你為什麽這麽驚訝?”
楸楸說:“因為你,”考慮到國內沒有那麽開放,她識趣地做個自動消音, “很不錯。”
“你也很不錯。”裵文野禮貌性地回複, 又問,“你和薛可意做過嗎?”
“當然沒有。”楸楸表示很遺憾, “就接吻過兩次, 後來就分手了。”緊接著補充,“我不錯是因為我天賦異稟。”
他噢了一聲, 對這句天賦異稟。又問:“為什麽分手了?”
“你是不是覺得我活兒不夠看啊。”楸楸兩手豎在臉邊,小聲道, 眼神眼神認真, 不過還是回答他的問題, “因為我喜歡上你了。”
與薛可意和平分手是自然而然的。後來此人又交了個女朋友, 悄悄來找她打聽她‘前男友’的惡習。誠然楸楸是說不出什麽的, 她就跟薛可意約會過兩次,第一次倆人都未進入角色,第二次她已經飛速‘移情別戀’,注意力從未落在薛可意身上過。
這回的噢掛上了問號。
他問:“什麽時候?”
“我對你一見鍾情。”楸楸誠實道。
他顯然是不相信,笑笑,轉移話題。
“這兩年,你有做過早操嗎?”
“沒。我都長這麽大了,做什麽早……”楸楸愣了愣,想起來是什麽早操,把想說的話咽下去,張了張嘴巴看他,一時說不上話兒來。
頭頂綠色吊扇仍在不停旋轉,冰室裏吵吵鬧鬧,被子碗碟輕輕碰撞的聲音,三三兩兩竊竊私語的聲音,楸楸看著手邊的小綠盆栽,聽到他說:“就明天,怎麽樣?”
楸楸仍在自我懷疑,我著道了?果然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不愧是總裁,真不是蓋的。
他就像在說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就算服務員來上餐,他都麵不改色,幫忙將點好的食物呈到桌麵。
炎炎夏日裏,楸楸點了一份紅豆冰,高身蓮花杯裝著,底下是紅豆,中間上層花奶,杯麵漂浮著小冰山,看著就透心涼。她擓一勺送到嘴裏,被驚豔到了,這紅豆冰真綿密,看著甜到發膩,嚐到嘴裏居然不是很甜,忍不住又擓了兩三勺。
“真好吃,不愧是老字號,我上周在一家茶餐廳吃過同樣的紅豆冰,不過那家太甜了,沒有這家好吃,這家的很清爽。”
就這樣,她試圖岔開裵文野的話題。
裵文野不介意,他點了一份忌廉雞湯湯底的通粉,不聲不響地吃著。
這時服務員又呈上一份甜點,報著菜名,“暴富漏奶華。”
這是楸楸點的。她看著餐單名字,以獵奇的心態劃了勾。
不怪她思想動搖,這名字屬於有點踩著她腦門的道德線在蹦迪和擦邊,暴富和漏奶,她都想要,都想看。
不過看著隻是兩塊四方形土司麵包堆壘起來的樣子,表麵灑滿阿華田粉,除去本體duangduang地,看上去便普普通通的,似乎也沒什麽出奇的。白底藍邊的碟子,邊沿還有一行紅色字體,寫著:「漏奶華一開,富貴自然來」。
“用刀叉切開。”裵文野提醒她。
楸楸半信半疑地看他,撿起刀叉,刀尖往中間一戳,切割開來,流心的奶爆漿般地漏出來。
她哇一聲,“好看!”
結束冰室一餐,已是晚上十點多。倆人走在人來人往的街頭,經過一家711,聞到咖喱魚蛋的香味,楸楸沒忍住買了一份小的,拜托店員小姐姐多打一點咖喱湯,裵文野掃碼付錢。
邊吃邊摸肚子,有點苦惱,有點苦澀……吃太多了。
期間裵文野接了一個電話,一聲hello一聲嗯,然後便不吭聲了,頭兩分鍾不出聲,再出聲是粵語。
點會揾唔到嘞?語氣輕,溫聲道,怎麽會找不到?香港找不到,過深圳,內地,多問些翻譯公司,價錢不是問題。你多給點心機。
等到他掛電話,楸楸才問他在找什麽,裵文野也沒瞞著她,說在找一個會塞爾維亞語和英語或普通話或粵語的雙語翻譯。他要求不高,口譯交傳就可以,不需要用到同傳級別,當然能找到也可以當交傳使,反正能找到就行。
倆人杵在路邊一家紅色咖啡店外,店裏幾張高凳圓桌,寥寥幾個人在喝咖啡聊天。裵文野買了一杯咖啡,背對著裏倚靠在窗台邊。
楸楸則趴在窗台上,看著棕色窗玻璃上自己的倒影,吃著韌勁Q彈的咖喱魚蛋,手邊一杯阿華田凍啡。
“塞爾維亞語,這是稀缺語言啊。”楸楸皦然。
難怪找不到。語言大約分為三個等級,普通語種,小語種,稀缺語言。塞爾維亞語便是一門稀缺語言。
“這確實很難找。”楸楸說,“是找不到,還是價格不好談啊?”
“我們按C1的標準去找,找不到。”裵文野也沒瞞著她,“沒有C1,不太放心。”
C1的證書算是國內認證的塞爾維亞語最高等級,看來這筆生意談得很大。楸楸輕輕頷首,深表同情。
一口魚蛋一口魚蛋湯,剩下最後一顆,真的很飽了,她問裵文野要不要吃,不要浪費。
“最後一顆才問我?”裵文野似笑非笑看她。
“我以為你不要嘛。”楸楸狡辯道,“你想吃的話可以直接跟我說,可你一路都不提。”
“你吃了吧。”裵文野說,“香港的魚蛋確實是好吃很多。”
“何止,咖喱味很濃鬱,都滲透到肉裏麵了,可每一顆魚蛋都還很勁道。”
“評價這麽高?”裵文野笑了下。
“你吃了吧。”楸楸推給他,又說,“你吃了,翻譯我幫你找。”
“你有認識的?”裵文野愣了一下,似乎感到意外,又不全然驚愕。
楸楸人脈廣,他是知道的。在紐約讀書那會兒,她對社交熱衷是出了名的,交了很多來自世界各地的朋友,這些人上到王室,富豪,下到失業的都有。
交友這回事嘛,就是這麽幫著幫著來的,不是什麽光說不做假把式,全靠眼緣堆起來。也不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不過基本上就是這樣的。人情也是這樣的,如同交換禮物一般,今天我幫你,遲早你要幫回我。就算幫不上這個忙,楸楸也不覺得有什麽。但倘若幫上了,那就等於裵文野欠她一個人情。
拜托!這可是香港小太子爺的人情。
雖然隻是一個小香港,可裵文野還背靠著北京爸媽的扶持,他如今在香港工作,說得通俗一點隻是在刷經驗,至於他爸媽在北京的業務和人脈,遲早都是他的。
楸楸自問這回看得很長遠。
“我喂你。”她拿簽子戳起最後一顆魚蛋,親自送到他嘴邊。
裵文野隻好低頭應了。
等他吃完,喝完最後一點湯汁,紙碗幹幹淨淨地,扔了垃圾走回來,楸楸才小聲打補丁,“我隻答應幫你找,但沒有說一定會找到。你得做好心理準備啊。”
裵文野卻覺得有她這句話就足夠了。楸楸雖然人看著不著調,但做起正事來卻毫不含糊,沒有一定程度的可能性,她不會輕易答應別人,尤其是她明知道在涉及金錢交易的情況下。
“你有認識的人?”裵文野順著她的話問。
楸楸小聲道:“我的保姆。”
“?”
誰?
“保姆?”
楸楸點點頭,雙手捧著阿華田,微微低頭泯著,唇邊染了一點顏色。她瞳仁裏還有鋪排倒映的光,五顏六色地撲閃轉換。
“就是那種當爹又當媽,兼保鏢和姆媽的保姆。”她說。裵文野也是有錢人家的孩子,他一定知道她在說什麽。
“哦。”他確實明白過來了,有點驚訝,“居然找了一個會塞爾維亞語的保姆嗎?”
在裵文野的童年生涯裏,他沒有過這種當爹又當媽的保姆,頂多是在家中有保姆房住的阿姨,承擔屋子裏外的清潔工作,連飯都不用做,有專門的大廚,但不影響他知道,因為他有那麽幾個請過這種保姆的朋友。
這種保姆與打掃衛生做飯的家政有明顯區別,首先招聘時更看重個人品質和道德,高於學曆和能力——當然學曆和能力最基本的也要有,類似於教育專業,有兒童教育經驗經曆,有相關證書如蒙台梭利教育,語言能力,雙語是最低需求,最好要有留學經曆等。倘若是管學齡前兒童的家庭保姆,還要帶著小朋友吃喝玩樂拓展思維上不同課程等。
他不知道楸楸家裏請的是哪一種,不過請個會塞爾維亞語的保姆,他是第一次見。
“你有學會嗎?塞爾維亞語。”裵文野好奇問。
畢竟是稀缺語言,學起來難得很,學透更是要十幾年,幾十年。
楸楸搖搖頭,“能聽,不會說。”她哭喪著一張臉,“太難了,他有試著教過我,不過後來還是放棄了,教我其他語言。”表情變幻的精彩,說到這裏,她眼神轉換成崇拜,“他真的很厲害,會六國語言,兩門方言,我的中英法語就是他培養的,還有上海滬語,因為我爸媽說,以後是做生意的,要跟一線城市的打交道,北京土話粵語都可以放一邊,不重要,上海排外的緊,會一口地道的上海閑話很重要。所以我的童年基本都在學中英法和上海話。”
會六國語言的人來做保姆,這件事比起方才的塞爾維亞語,更讓裵文野受到衝擊,他問:“你的保姆……工資開多少?”
楸楸低頭看著杯口,染了一點口紅色,“十五萬。”
“一個月?”
“一個月。”
值得。裵文野不吱聲了。
“怎麽不說話了?”楸楸抬頭看他。
“他會答應來嗎?”裵文野問她。
“不知道啊,我出國後,他去了成都定居,日子相當安逸。”楸楸笑了起來,“你們報價多少?”
裵文野小聲道:“上周報一萬三。”
“一個周期嗎?”楸楸沒有用過翻譯,不懂行情。
裵文野看她一眼,眼神彷佛在說:想什麽呢?
“一天。”
楸楸捂著嘴巴,再次吸塵器。
“這周肯定要漲到一萬六,遲早上兩萬。”裵文野似乎見怪不怪,“你問問你的保姆…老師,樂意要多少,你先試探一下,我肯定給出滿意價格。”
……這話說的,楸楸覺得如果丁裕和獅子大張口的話,他很可能會自掏腰包。
作者有話說:
漏奶華一開,富貴自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