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楸楸回到冰室門口。

這一切都被裵文野看在眼底,不過楸楸說她一個人就行,他也樂得不參與,就那麽安靜看著她在機子前糾結、選定的精彩畫麵,她一向肢體語言豐富。直到她再度垂頭喪氣回來。裵文野依然坐在沙發扶手,紋風不動不動,視線是與她齊平。

“怎麽了?”他問。

“你卡消磁了嗎?”楸楸不解地問,將卡還回去。

“怎麽會?”裵文野接過來看,“我上午才用過,能用。”

櫻花落海洋但事實證明,現在就是不能用。

楸楸費解,“難道機器壞了?”緊接著又問,“你有沒有八達通?”

那台販賣機大約有些年頭,不支持手機掃碼支付,隻收貨幣、刷卡。刷銀行卡不行,或許八達通可以。她在入境那天在關口辦了一張八達通,可惜今天沒帶出來。

“有。沒帶。”他說著,將黑卡塞回到錢夾。

“啊。”楸楸抱著頭。

裵文野將錢夾塞回到口袋,就這麽靜靜看她表演兩秒,大約是真想要吧?

“…你稍等下。”他說著,進了‘發財飲冰’。

不到一分鍾,他拿著一張卡出來。楸楸認出來了,是八達通。

“怎麽來的?”她眼前一亮。

“都說了我認識這裏的老板。快去。”

她小聲著問,裵文野亦小聲的回。

等楸楸梅開三度回到自動販賣機麵前,裵文野打開手機,給一個銀行工作的朋友拋出困惑。

不過幾秒鍾,對麵便來了回複。

【Coman】:?你拿黑卡刷自動販賣機嗎

裵文野:?不行嗎?誰規定的不行。

【First】:。

【Coman】:大哥,我要笑發財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Coman】:額滴親哥,這是黑卡,那個販賣機這輩子何德何能

【Coman】:我能想到你站在販賣機前的,有錢但無助的樣子。

【First】:……

【First】:你們銀行和販賣機合作,就沒想過有朝一日能做到黑卡的生意嗎

【Coman】:?

【Coman】:你聽聽這像話嗎,哪個黑卡大佬會去自動販賣機買小零食?

【Coman】:不行,太好笑了,我要發動態

【First】:冷漠.jpg

他退出和Coman聊天的頁麵,回了一條他人的信息,再切進動態,Coman果不其然發了一張與他的聊天截圖,Coman社交圈子廣,底下已經有很多人評論,都是圈子裏的富N代,來自哪裏的都有,無一不是哈哈哈。

【Delmar】:這個販賣機這麽不賞臉嗎?

【Patton Choi】:販賣機:這把高端局。

【Nicole】:販賣機:我還以為你要買我啊!

【Venus】:販賣機:@販賣機設計師我恨!是你阻擋了我走上人生巔峰!

【Cerise Cheung】:這販賣機大概這輩子都沒想到它有朝一日能刷到黑卡

【Zane Chan】:販賣機:機還是要有夢想的,萬一呢!

【Betsy】:販賣機:在我這裏,所有卡一視同仁哈!

【Henrietta】:好似我房東……開瑪莎拉蒂到菜市場買菜,唔通俚D就係闊佬樸素無華的生活?

……

沒眼看。裵文野撳滅屏幕。見楸楸買完彈珠汽水回來,不看路,隻盯著瓶子,活像小孩買到什麽寶貝,注意力全在上麵。裵文野便替她盯著腳下一個個坑坑窪窪的水泥地,多虧早年間忙於訓練,不掛心學習亦不沉迷電子產品,此刻視力極佳,巷子裏光線昏黑也能輕易看得清楚。

冰室開始叫號。倆人在中間的卡座落座。

負責他們這桌的服務員是個上了年紀的阿姨,裵文野拿一張新的餐單,用鉛筆迅速劃了剛才劃過的食物,遞給阿姨,順便把八達通歸還回去。

感覺到阿姨在看自己,楸楸裝作沒察覺到,燈下高舉著彈珠汽水,眯著眼睛打量著瓶子裏的彈珠,聽聞裵文野跟阿姨道謝,也跟著裝模做樣,乖巧地說了句謝謝,然後想起一件關於八達通的事。

“嗯?”裵文野看著她。

“八達通是有彩蛋的,你知不知道?”楸楸一隻眼睛閉著,一隻眼睛眯著,透過玻璃,單眼看汽水裏晶瑩剔透的彈珠,似乎隻是一顆普通到平平無奇的彈珠,卡在瓶頸裏。

裵文野很少用八達通,不知道她在說什麽。

“什麽彩蛋?”

“之前我從中環出發,坐船去離島,刷八達通居然沒有被扣錢,你猜為什麽?”

還真是一件稀鬆平常的小事。裵文野將手帕折疊起來,揣進兜裏,卻還是問她為什麽。

“我最開始也是不知道,以為是機器故障,”楸楸終於把彈珠汽水的注意力分給他,咚地一聲豎在桌上,向他娓娓道來,“後來我去服務窗口谘詢,結果工作人員小姐姐跟我說,這是一個surprise!據說是之前出現過一次地鐵延誤事故,為彌補這次意外,設置了這個隨機優惠。”說完,她彷佛有點得瑟,抖了抖腿,“這個你沒聽說過吧?”

“是沒聽說過。”他驚奇,驀然笑了,“這概率不高吧?”

楸楸還在抖著腿,聞言一愣,陡然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想說:為什麽要用可以中五百萬彩票的運氣,花在這上麵?

“完了完了,”楸楸一個驚詫,“我這到底是賺了還是虧了。”

“賺了吧?”裵文野說,“你也開心好多天了,是不是?”

“確實,我和婉伶玉窠她們說起這件事,她們都是陪我樂嗬的,現在想來真是一堆傻蛋,誰都沒想到這一層。”楸楸嘴角泛著苦澀,托腮歎一口氣,佯裝難過道,“以後我再說起這件事,恐怕是苦中作樂了。”

最讓人沒想到的,還是裵文野居然很配合她,他嘴角銜笑,“這麽難過?既然沒中五百萬,說不定這個彩蛋對標的就不是五百萬的運氣。”

“但願吧。”楸楸說,又為自己正名,“我沒中隻是因為我沒買彩票,不是我不能中。我運氣可好啦!”

“比如?”

“比如我們我們太有緣啦!又見麵了。”楸楸逮著機會示好,寄希望於他不要再提決裂與和好的事情。如果要和好,就這麽默契無聲的和好就好了,非要說清楚就顯得太過於不尷不尬。當時真是腦子不清醒,她明明可以什麽都不回的,冷暴力冷處理都好。不過這事兒真不能怪到她頭上,誰又能想到重逢可以梅開二度呢?而且還那麽快就搞到**……楸楸為自己不堅定的意誌感到羞愧。

她說完這句話,裵文野便開始笑,也不知道他在笑什麽,這種感覺很神奇,楸楸看著他,恍惚回到十五歲那年見過的,黑夜下的苔原。幾年過去,猶如黑沙灘上的冰塊。

她不知道裵文野在想什麽,裵文野卻對她一覽了然似的,上天就是如此的不公平。

“行。”他說。

如果她再遲鈍一點,很可能連他在“行”什麽都不知道,隻當他是在附和她的話,行,如果你非要把重逢當成是好運氣,那就算上一個好了。

可她並不遲鈍。分明是沒什麽語氣的一個字,卻讓人聽出了妥協來。這倒讓她有些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