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被盯上了

餘清韻開始降低呼吸頻率,沉下眉眼,眼神淩厲。

她往寺廟大門處方向瞥了一眼。

寺廟前有兩尊大象石像,周圍幾棵參天大樹下放著好幾個小石像,今天的掃地僧人還沒來,大門空無一人。

確認年輕僧人還沒有要出寺廟的跡象,餘清韻收回眼神。

她把木棍放到地上,手往後麵背包伸去。

這段時間的經曆讓她養成了一個小心謹慎的好習慣,背包拉鏈沒拉完,留了一個小口子方便拿出剔骨刀。

剔骨刀事先就被她放好在背包,刀柄正對著拉開的口子。

蹲下放木棍,抽出剔骨刀,整個過程不超過五秒鍾。

餘清韻低著身子悄無聲息的靠近隱藏著陳傑的那顆樹。

眼下她有兩種猜測,一是陳傑被人給控製了,二是陳傑被先前小道上的那個詭異僧人給找上了。

但這兩個猜測都有被推翻的可能。

如果是被人控製了,那個人肯定也聽到了餘清韻的聲音,知道她在附近,那麽那個人最好的方法就是離開。離開必定會有聲音出現,但餘清韻沒有聽到任何聲音從陳傑那顆樹後傳出。

詭異僧人迷惑人需要有發聲條件,而餘清韻也沒有聽到。

那陳傑到底怎麽了?

她繞過那顆樹,將剔骨刀橫在胸前,整個人蓄勢待發。

接著看到一個人背對著站在她麵前,一動不動。

餘清韻沒有上前,而是慢慢後退,仔細打量那個背對她的陳傑。

一片枯落葉自大樹枝椏慢慢落下,掉在陳傑腳邊。

陳傑有些駝背,因為營養不足,身子比同齡人矮小,小小年紀沒人管教不學好,染了一頭紅毛。

他今天穿了一件深橘色短袖和牛仔褲。短袖袖口還有劣質製造多出來的線頭。

很好,是真的陳傑。餘清韻垂下緊握著剔骨刀的右手。

她仍然沒有靠近陳傑,因為她不知道陳傑背對著她有什麽意思,又為什麽不回應她。

陳傑有問題。

餘清韻和他保持著一段距離,然後慢慢移動身子,才走了沒幾步,就看到陳傑背影遮擋著的東西。

也就是他在看著的東西。

那是一座小石像。

原來陳傑中招了。

這座小石像就放在一顆樹下,也是和陳傑一樣的姿勢,身子正對著那顆樹,但頭卻扭了一百八十度,正對著餘清韻和陳傑。

眼角溢出的譏笑和餘清韻房間裏的那尊小石像一差不差。

這座寺廟裏充滿了小石像,而寺廟外也遍布小石像,這到底是為什麽?

餘清韻慢慢走近小石像,同時又確保陳傑在自己餘光範圍內,提防著陳傑的突然暴動。

她湊近,近距離觀察起這個小石像。

隨著她的注視,同時餘清韻也感覺自己逐漸被一股惡意籠罩。

小石像沒有動,看來白天動不了,既然昨天早被盯上了,那今天也不差這一下。

餘清韻眯起眼睛抬起剔骨刀,在小石像的眼珠子上狠狠劃了幾刀。

燒不了那個死僧的屍體,她還不能劃掉這個作惡的倀鬼了?

樹下的少女麵無表情,陽光透過層層枝葉的間隙,映在刀麵上,閃過星星寒光。

那把鋒利的剔骨刀正發出“滋滋滋”刺耳尖酸的聲音,在小石像的眼珠子上留下一道道痕跡。

最後小石像的眼睛完全花了,新劃上的痕跡很白,歪七八扭的白色線條在這個頗有些年頭的小石像上尤為明顯,

與此同時,那股窺伺感隨之消失。

不過餘清韻感覺到麵前這座小石像身上的怨氣更加濃鬱了。

她並不是報複扭曲性的單純劃花小石像的眼睛,她沒那份閑情逸致,也不是那種性格。

就從昨晚跳窗那段經曆來看,小石像是死僧的倀鬼,是死僧的耳目,彌補死僧沒有眼睛的缺陷。

剔骨刀再怎麽鋒利也不能夠切斷一個石頭,所以最好的方法便是將小石像的眼睛給劃花。

餘清韻有個猜測,既然晚上的一切遭遇會在白天晨光乍現時消失,那她白天在寺廟裏做手腳,白天的痕跡會停留在黑夜時期的寺廟裏嗎?

剛才她在鍾鼓樓裏有想過拿死僧的屍體做實驗,但不行。不過眼下這個小石像倒是送上門了。

隨著她劃花小石像的眼睛,陳傑開始清醒過來。

他又再次被嚇得倒在地上。

餘清韻收起剔骨刀,扶他起身,一滴雨滴落在餘清韻頭上。

下雨了。

沒過一兩秒便有大顆雨珠滴落,猛地砸在他們身上。

餘清韻和陳傑冒雨跑回寺廟裏,迎麵就碰上幾名僧人,僧人們好心給了他們兩把傘,然後又帶他們回客房住樓。

路上餘清韻狀似漫不經心地問怎麽還不下山報警,於是幾名僧人就說,寺廟決定等雨停了再下山報警。

餘清韻和陳傑兩人均是鬆了一口氣。

希望下個幾天幾夜。餘清韻心說。

回到客房住樓,兩人先前身子就已經濕透。其他遊客還在外麵沒回來,客房住樓裏隻有兩三名已經在超度誦經的僧人,窩在自己房間裏的李仁貴。

餘清韻和陳傑衣服早就濕透,她沒和陳傑過多寒暄,去自己房間拿好衣服要去洗澡。

主樓客房每層樓都有男女廁所各兩間。

餘清韻洗完澡後才出來,路過走廊,口罩男死去的房間門口大開,那幾名僧人盤坐在走廊過道,門口周邊,房內,低語輕誦。

僧人由三個已經增加到六個。

木魚不緊不慢地敲打,香火的氣味縈繞周圍,隱約還有著其他的味道。

餘清韻聞了幾下,是紙張燒掉的氣味。

她看到走廊過道牆角燒完的黑色灰燼,上麵被僧人們潑了水,沒有在室內到處飛揚。

路過口罩男的房間,側頭看去。

他躺在**,一動不動,兩三個僧人就在房內低著頭,轉動手上的佛珠。就好像在把他的屍體層層包圍。

他的頭麵對房門,麵對餘清韻,沒了舌頭而大張的嘴巴,無眼的骨眶。

像在求救。

餘清韻扭頭就走。她現在草木皆兵,寺廟氣氛讓她有些喘不過氣。明明是很正常的超度儀式,平常的低聲誦讀,可在餘清韻眼裏,他們每一個人的嘴角都在上揚。

這裏並不危險,她的直覺告訴她沒有危險。但是這是她自己的內心在害怕,害怕著周圍的一切,害怕昨天小道上自己活不下去,也慶幸昨晚找到生路。因為經曆了這些,導致她自己莫名開始害怕這裏,也害怕這裏的人。

餘清韻突然明白了昨天在小道裏扶起陳傑時,他為什麽會對小僧人這樣一個十歲左右的孩子感到害怕了。

她要活下去,而要活下去,必定要冒險。

餘清韻走到客廳,就見陳傑早就洗完,脖子上掛個毛巾,盤坐在客廳蒲團上聽一名僧人說話。

是昨天那名去小道找他們的小僧人。

看到餘清韻出現,陳傑極有眼力見兒地拉來一旁的蒲團,招呼餘清韻:“餘姐,坐這兒吧。”

餘清韻點頭,沒吭聲,靜靜坐到旁邊的蒲團上聽小僧人說話。

“……那些都是小僧的寺廟前人傳下來的東西,”小僧人繼續說,“據說能鎮住妖邪,淨心明德。”

餘清韻問:“是什麽東西?”

“就是寺廟裏的那些小石像。”小僧人對她說。

小石像?前人傳下來的?辟邪?他們怕是不知道這個小石像自己都變成了邪祟。

餘清韻又問:“那這些石像究竟是哪一位先人留下的?”

“小僧也不清楚,如果施主們想了解的話,小僧可以與住持問一下,看看能否讓藏書閣的大和尚查閱一下寺廟裏的史籍。”

“連你們住持也不知道這些小石像的具體來曆?”餘清韻有些驚訝。

“是的。小僧小時候也好奇問過,住持說年代過於久遠,甚至可能要追溯到寺廟剛建立之初的時候,於是便沒有再問。”小僧人說。

陳傑已經和小石像打過幾次招呼了,自認為算是老熟人。仔細想了一下那些小石像瘮人外觀下的斑駁青綠色石體和模糊不堪的細節動作。

看上去確實很有年頭了。

餘清韻很奇怪:“你們寺廟裏的小石像都是小的對嗎?”

“是的,”小僧人說,“怎麽了?”

餘清韻說:“那你知不知道,小道裏那個等人高一般的大石像?”

“這……”小僧人說,“我們寺廟裏除了門口的大象石像外,就沒有其他等人身高的石像了。”

餘清韻和陳傑一愣。沒有等人身高的石像?那昨晚他們幾個人一起倚靠的石像是什麽東西?

“那可能我看錯了,剛才路過小道時下著大雨,一邊跑過來一邊可能眼花把其他僧人看成石像了。勞煩你去問一下主持關於那些小石像的事,我們這次來寺廟上香許願以外,也是想多了解一下寺廟的故事。”餘清韻讓自己看起來很誠懇。

小僧人擺擺手,笑著說不礙事。

在和他們說了關於小石像的邊角料信息後,小僧人就要去上晚課,和他們告辭了。

很快其他人也回來了。

潘妮直接去問餘清韻有沒有什麽線索。

餘清韻說:“剛才昨天那名小僧人來過,我問了他關於石像的事。他說這些小石像都是寺廟曆代傳下來的,可以辟邪,淨心明德。剩下的他就不知道了,就連那名年老的住持也不了解,還需要批示,然後讓他們的大和尚查閱史籍。”

潘妮點頭,說:“我們現在還要思考一個很嚴重的問題,今晚怎麽度過?”

餘清韻目前也沒什麽頭緒。

“對了,”柳南風突然問,“昨晚為什麽是你被盯上了?怎麽你從窗戶跑掉,那個死僧就知道你跑掉?”

餘清韻轉頭看向他,說:“因為小石像。”

“誰白天接觸小石像,晚上死僧就會按照順序去殺人。可以看作是死僧的殺人順序和條件。”

聽到餘清韻這句話,潘妮和柳南風臉肉眼開始變得難看。

“怎麽了?”餘清韻問。

潘妮艱難地開口:“我們今天,去摸了大殿前麵空地的好幾個小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