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挖出東西

餘清韻也不好說什麽,一旁的陳傑倒是用一種可憐的眼神看潘妮和柳南風。

李智勇一開始站在一旁聽著他們說話,在知道死僧殺人的觸發條件後一臉憂心忡忡地走進自己房間,全程沒有和他們說過一句話。

餘清韻目送著李智勇關上他的房門,然後收回眼神。而劉思華仍未回來。

潘妮沒有注意李智勇,她和柳南風現在更關心今晚該怎麽應對死僧。

餘清韻昨晚是唯一一個和死僧有正麵衝突的人。

潘妮問:“清韻,你昨晚和死僧對上的時候,他的狀態如何?”

餘清韻說:“他刀槍不入。因為已經是死人了,所以不會感覺到疲憊。”

那不就相當於無敵了?

柳南風看著一直跟隨餘清韻的陳傑。

在別人的視線裏,陳傑一直都寸步不離的跟著餘清韻,對她言聽計從,叫她“餘姐”“這方麵的高人”,但所有人都沒有往心裏去。

現在真的撞邪了。她作為第一個受害人活下來了。她被死僧追逐的過程中,所有人都呆在客房主樓,沒人知道她是怎麽從刀槍不入的死僧手裏逃脫的。

柳南風問:“冒昧的問一句,您是怎麽從死僧手下逃出來的?”

這個柳南風做事對人一直都抱有警惕態度,潘妮熱心善良,但柳南風卻和她有些相反。

餘清韻不想和他多費口舌,於是簡單說了一下。

柳南風聽完之後陷入沉思。

之後他拉著潘妮和餘清韻道謝,兩人就進入他的房間,估計有事要談。

餘清韻倒是叫住潘妮:“你們今晚……”

潘妮說:“你們就先呆在自己房間吧,今晚我和柳南風見機行事,先找到小道裏那個石像避一避。”

既然人家沒有讓自己幫忙的意圖,餘清韻也不好再開口。

而且她也沒有那個相匹配的能力。

潘妮和柳南風走了,餘清韻和陳傑兩人站在走廊原地,陳傑看了其他緊閉房門的房間一眼,低聲說:“餘姐,今晚該怎麽辦。”

餘清韻說:“就看潘妮他們怎麽做了,要是他們應付得當,那麽死僧肯定會返回客房主樓找我們。就像昨晚戴口罩的那位。我們見機行事,你沒事就別出房門了,而且你還要注意一下房間裏的石像。如果可以的話,你就用東西劃爛石像的眼睛。”

“明白。”

陳傑進入房間,餘清韻又在走廊呆了一會兒,劉思華回來了,餘清韻問他:“鍾鼓樓那具屍體怎麽樣。”

劉思華搖搖頭:“就是很普通的死亡特征,而且正值夏季,經過了一晚的時間,還能看到一些屍斑。**在外的皮膚除了麵部的眼珠和舌頭以外,沒有其他的傷口。致命傷應該是眼珠被扯出,然後腦部神經跟著被扯出來了,加上舌頭斷裂,出血量過多死亡。”

他歎了口氣,“這樣的死亡過程很痛苦。”

餘清韻點頭,不置可否:“死亡本身就很痛苦。”

還是活著好,簡單老死餘清韻這輩子就滿足了。

餘清韻說:“眼珠子和舌頭呢?”

劉思華說:“我也在疑惑這個。我問了那些僧人,他們說他們也是一直沒見到眼珠和舌頭。可能被凶手藏起來了。”

他說完,自己一頓。

餘清韻也才恍然想起一個事。

如果說死僧是白天被殺死,晚上複活,那麽白天殺死他的究竟是邪祟還是人為?

不過疑惑那麽多,都不可能全都能解開的。

餘清韻又把觸發死僧追殺的條件告訴劉思華,他點點頭就進自己房間了。

夜深將至,餘清韻臨近十二點的時候打開房門,一直注視著走廊上僧人們的超度。

六個僧人裏,四個全在房間裏超度,見不到人,但總能聽到拉開的口罩男房門裏傳出陣陣低沉的吟誦。

剩下兩個人就卡在門口兩側坐著,低頭吟誦,陰影遮蔽著麵部五官,看不清晰。

客房住樓裏縈繞著一股燒盡符紙和香燭氣味,淡淡的,卻不容忽視。

餘清韻就靜靜地看著他們,等待午夜時間到來。身邊幾個房門也被相繼打開,除了陳傑聽餘清韻的話不開門以外,所有人都麵麵相覷。

看來所有人都想親眼看著晚上寺廟是如何變化的。

餘清韻靠在門檻上,拿出手機看時間。

23:57。

快了。

待到59分時,餘清韻隻覺得一陣困意從腦部席卷而來,很沉,很困,她想提起力氣,但是太累了,就連自己的思維就不能動彈。

她想抬起手扶住門框,但最終隻是手指頭輕微動了動。

恍惚之間,門口的僧人們似有所感,陰影之中的麵龐慢慢地,慢慢地朝這些香客扭動……

餘清韻眼皮沉重,陷入黑暗。

再醒來時,餘清韻整個人躺在**,月光從窗外傾灑入內,將整個屋子裏照的清晰可見。

她猛地從**彈起,大口呼吸,仔細回想那些僧人的舉動,難以言喻的恐懼感包裹著她。

香燭,符紙灰燼,陰晦不明的燭光,慢慢轉動的麵龐……

餘清韻竭力使自己平靜下來,查看周圍。

一切就像是前晚什麽都沒發生過的樣子。

餘清韻咽了咽口水,看了看自己完好的右臂。

幸好午夜之後不會回到前一晚的狀態。

走廊裏隨即響起熟悉的腳步聲,緩慢,沉重,“噠噠噠”地從餘清韻房門經過。

誰在外麵?

餘清韻看了一眼房間角落內的小石像。

眼神譏笑,注視著床鋪方向,靜靜看著**之人,沒有動靜。那應該暫時沒有威脅。

餘清韻緊接著輕輕下床,赤著腳悄然靠近房門,側耳傾聽。

房門的腳步聲由大變小朝著裏麵走去,然後如同昨晚一般開始撞著門。

劇烈的撞擊聲帶動周圍的建築,餘清韻的房門也跟著震動。

被撞的房間不是潘妮就是柳南風,所有人都沒發出聲音,都在觀察著外麵動靜。

但這一次卻是很奇怪。

死僧撞擊的太久了。情侶兩人在房間裏呆的太久了。

餘清韻緊張地在自己房間踱步。

但願潘妮和柳南風能躲過這次危機,最好還能再拖住死僧一段時間,給餘清韻爭取時間。

爭取什麽呢?

爭取去找小道裏等人身石像的時間。

昨晚直覺告訴她,這是她的生路,但等人身石像隻是讓死僧不敢靠近,他們要怎麽破解現如今每晚都會被死僧追殺的局麵?

直覺早已經給出了明確答案。

———等人身小石像。

餘清韻忽然想到昨晚昏迷前看到的那個青年。

寺廟房門終究是脆弱的,餘清韻很快聽到死僧破門而入的聲音,隨後又聽到窗戶外傳來動靜,潘妮和柳南風從她窗戶旁經過,緊接著是死僧。

餘清韻趕緊拉開房門跑出去,就這麽一點功夫的時間,早已經看不見情侶和死僧的蹤跡,估計也是跑向小道去找等人身石像。

餘清韻抓緊背包也朝小道跑去,她要驗證自己的猜測。

隻是她沒看到的是,自己前腳剛跑,客房住樓裏某一處房門也被悄然打開,有一道身影悄悄跟隨著她。

這次她才跑了沒幾步就很快看到等人身石像,但卻沒看到情侶和死僧。

周圍靜悄悄一片,那麽多棵樹,偌大一片樹林,卻沒有半點風聲吹過的簌簌聲響。

餘清韻看著這個等人身石像,說:“我知道你在看著我,你出現在我麵前有什麽打算?”

等人身石像沒有譏笑,它就像一個最普通正常不過的石像,直立,表情平靜,目視前方。

餘清韻說:“我知道你在這裏,不用裝了。”

她對著石像自說自話,神情篤定平靜。

“你在找我嗎?”

餘清韻猛的轉身,身後出現了昨晚的青年。

他穿著繁複的長袍,長長的墨發四散開來,一個玉冠束起部分長發。

眉眼帶笑,姿容風度,端的是一派光風霽月。

那股熟悉黏膩的惡意重新纏繞包裹住餘清韻,讓她想要逃跑,那是人類麵對恐懼時作出的最本能反應。

她能從青年含笑的眼睛裏看出他最深處的淡漠和惡意,餘清韻的手指不由得顫動了一下。

“你是誰?”

“不知道我是誰,那你又是為什麽來找我?”

“你是鬼還是幽魂?”

“這兩者有什麽區別嗎?”

餘清韻很聰明,青年也很聰明,誰能掌握話語權,誰就能掌握主動權。

忽然莫名的風吹動,讓餘清韻身子發冷。

“你說呢?”餘清韻繼續反問。

“……那我應該隻是幽魂吧。”青年凝視著餘清韻,忽然笑了。

“那你是怎麽能讓死僧離開的?”

“也該是你回答我了吧?”

餘清韻不答。

青年問:“你找我有什麽事?”

果然。

他果然沒有表麵上那麽溫和妥協,前麵隻是在讓餘清韻放鬆警惕。

這個問題犀利致命,讓餘清韻發現,自己從一開始主動找他的時候,自己就輸了。

若詢問怎麽逃離夜晚死僧死而複生追殺的局麵,那就是餘清韻有求於他,若不回答,那自己就白來一趟。

青年很聰明。

“你難道真的不知道我為什麽來找你嗎?”餘清韻堅持將謎語人貫徹到底。

青年仍是笑著看她,沒有說話。

他明白餘清韻有求於他。

餘清韻現下也沒有多少時間在這裏和青年浪費時間。

兩人都不肯再開口,場麵頓時冷下來。

“我來找你的確有事。我們為什麽會被困在這裏,我們又該如何擺脫這裏?”餘清韻已經沒有時間能和他耗下去了,再耗下去情侶就要來了。

餘清韻還暫時不想讓他們看見自己和一個漂浮在空中的邪祟交流。

“你該知道,凡事都有代價。我能給你答案,但你要為我做一件事。”青年說。

“什麽事。”

“挖一個東西。那個東西就在石像前麵的土地裏。”

餘清韻就站在等人身石像前,她低頭,那個東西就在自己腳下。

“好。那你能回答我了嗎?”

“你們被困在這裏的原因很明顯。它要你們的眼珠和舌頭。”

“為什麽?”

“你沒發現它少了眼珠和舌頭嗎?”

“可它昨晚已經殺死了一個人,取走了眼珠和舌頭。”

“邪祟是貪婪的,何況可不止一兩個眼珠和舌頭就能讓它的眼珠和舌頭恢複。”

“那我們該怎麽擺脫它。”

青年不答:“你先挖出東西再說吧。”

他隻回答了前麵一個問題,無足輕重,而最後麵的重要問題卻沒回答,一直提防著餘清韻反悔。

他倒是猜對了,因為餘清韻真沒打算挖出腳下的東西,誰知道腳下的東西又會是什麽恐怖的東西,挖出來後會發生什麽可怕的事情。

餘清韻從一開始就打算反悔,可惜這個小算盤被他一眼看透。

餘清韻從包裏拿出剔骨刀,用刀身cha入泥土中,然後挑開泥土。

她沒有鏟子,剔骨刀的挖土的效率很慢。

餘清韻一邊挖土一邊不動聲色地說:“你就不怕其他人過來看到嗎?”

“如果我不願意,誰也不會找到我。”

果然,等人身石像是由青年控製出現的,那這樣看來,潘妮和柳南風沒找到等人身石像,兩人怕是會有危險。

餘清韻加快了挖土的速度,“我叫餘清韻。”

“在下姓風,名為霽月。”

風霽月?餘清韻繼續低頭挖著泥土,腦海裏卻浮現出他的臉,確實光風霽月,任誰也想不到這樣的皮囊下是多麽可怕的一隻惡鬼。

因為從第一次照麵,餘清韻就知道,這個風霽月殺過很多人。

她挖了很久,也可能不久,因為她沒有看時間。她的思緒亂糟糟的,一下想著風霽月的事,一下想著潘妮和柳南風的安危。

她挖得很深,起碼泥坑的深度到達餘清韻肩膀時,風霽月出聲了:“不用你的刀挖了,那個東西現在就在你腳下,用手挖。”

用手挖?不用刀挖?有可能這個東西會被刀劃花。

餘清韻把沾滿泥漬的剔骨刀用外套內側擦幹淨,然後把刀放回包裏,開始用手挖土。

沒過一會兒,就看到泥土顯露出一段瑩白色的東西。

餘清韻手指微顫。

她慢慢地把周邊的泥土撥開,緊接著東西露出更多麵積。

那是一個人皮,一個細膩柔軟的人皮。

餘清韻有點害怕了。

她麵色不顯,繼續挖著,最後那個東西的全貌完□□露在空氣中。

濃密的睫毛,高挺的鼻梁,薄唇,緊閉著雙眼也遮擋不住這股如翠綠直竹般君子雅逸的姿態。

餘清韻低著頭,跪坐在泥土坑中,彎著腰,將風霽月鮮活的頭顱慢慢地從泥土之中捧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