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巧合
◎不想讓他離開◎
巡演時間如期而至,懷煙飛往了下一站演唱會地址。
他在國內還有六站,國外九站,總共要花小半年的時間,等這一輪巡演結束,時間也到了夏天。
這一站所在地是個發展還不錯的二線城市,有一些很出名的風景和博物館。飛機頭等艙裏,懷煙漫不經心地翻著一本介紹當地風土人情的雜誌,打算演出結束後去逛逛散散心,然而那些琳琅滿目的圖片和文字一個都沒被他看進去。
他歎了聲氣,轉過頭,看向窗外,飛機上的窗戶隻有那麽點大,狹窄的條框外又是無邊無際的天空,看不見雲,隻能看得到漫無邊際的藍。
藍色鋪滿了他的視野,似乎可以滌**所有塵世間的哀愁。
懷煙出神地看了很久。
他靜下來的時候,會有一種很難以言喻的氣質,看著他在眼前,卻又有種間隔遙遠無法觸碰的錯覺。
連丁佳怡都不知道能不能和他說話。
他很少遮掩自己的情緒,無論是在鏡頭前還是在生活裏,他很漂亮,可他的刺也是誰都能看得到的,有不少人對他的性格恨之入骨,每天咬牙切齒地流竄在所有提到他的地方辱罵他怎麽還不糊。
丁佳怡也不是不能理解這種心態,人嘛,大多數都是以自我為中心的,自我的眼界和心胸越狹窄,越無法忍耐別人獲得的成功,一定要想方設法絞盡腦汁地抹黑別人,將別人的成功當做投機取巧,把別人的一舉一動都冠上心計深沉的名號,刻苦挖掘開發出每個值得被批判的點,如果實在沒有那就自己憑空捏造,再得意洋洋宣傳,仿佛這樣,就能將別人貶低得一文不值,就能將所有喜歡他的人一同打進塵埃裏,證明自己是有多清醒理智卓爾不群。
可是這個世界上,喜歡他的人卻是更多。
無論在哪裏,都有龐大的騎士團為他搖旗呐喊,衝鋒陷陣。
懷煙不遮掩,可也沒有這麽長時間的心情不佳過,因為他得到的愛太多了,和他收獲的愛比起來,那些毫無理智的詆毀和攻擊都可以被略過,創作裏的困難和挫折也都可以翻越,很少有什麽能困擾他。
而他現在又是真切地在被什麽東西困擾著。
丁佳怡想來想去,也隻能想到他那個冷淡寡言的未婚夫。
賀忘和懷煙大多時候是獨處,丁佳怡看不到更多,但也能夠從不經意間看到的場景感覺得到,賀忘對他到底有多喜歡。
賀忘已經有幾天沒出現了,他是瑰譯總裁,忙起來會顧及不到懷煙好像也很正常,可是丁佳怡直覺,他不是因為這種理由不出現的。
上次丁佳怡還猜他們是吵架了,這次丁佳怡大概琢磨出了一點,他們之間的確出了問題,而根源在於懷煙。
兩個人的感情終究是私事,丁佳怡不會去追問,可是她很關心懷煙的狀態。
懷煙已經受到影響了,這是以前的丁佳怡難以想象的事情。
她想了想,從背包裏翻出幾塊懷煙很喜歡吃的水果軟糖,遞到了懷煙麵前:“寶貝,吃糖嗎?”
懷煙掃一眼:“你是在哄小孩子嗎?”
話這麽說,他還是拿了過來,修長漂亮的手指慢吞吞剝開糖紙,再慢吞吞送進嘴裏。
“你最近的心情不太好哦,”丁佳怡試探著說,“是不是碰到什麽麻煩了?”
懷煙先是搖搖頭,很下意識的,接著又點點頭:“嗯……算是吧。”
賀忘不是麻煩,但也和麻煩差不多。
懷煙很早就發現了賀忘喜歡他,可是不知道他這麽喜歡他。
他也不知道,賀忘無聲地喜歡了他那麽久。
賀忘的問題給了懷煙一定衝擊,他試著搜尋記憶,在過往裏找出和賀忘有關的片段,然而不管怎麽找,也隻能想起零星的幾幀畫麵。
童年時的初見,有人拍了拍幼年賀忘的後背,對懷煙說,他叫賀忘。
少年時代,賀忘回國,在聚會裏沉默寡言,一言不發地待在角落,懷煙目光不掃過去,都感覺不到他的存在。
這幾幀畫麵縱貫了他們的童年和少年時代,在漫長的歲月裏,顯得如此微不足道,連他記憶的邊角都占不到,但又是賀忘的全部。
這樣的對比太強烈了,以至於,哪怕他現在知道了賀忘一直在偽裝,也沒辦法幹脆果斷地討厭他,哪怕知道賀忘做事不擇手段,也沒辦法害怕他。
討厭不起來,害怕不起來,不想讓他離開,又不想讓他靠近。
混亂得像是一團被貓撓過找不到線頭的毛線,怎麽理都理不清。
·
懷煙飛到下一站的時間,鄭訣也才開學。
他開學晚,假期這麽長時間,都用來了寫歌詞,要麽被天王叫去當白工,連和狐朋狗友一起聚會的時間都沒。
開學再見,一個假期都抓不到鄭訣玩的朋友們終於有了吐苦水的機會:“媽的,一個寒假啊!整整一個寒假啊!我們幾個人,從來沒有把你叫出來玩過!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鄭訣的朋友們要麽是母胎單身到現在的寡王,要麽是一直戀愛一直被甩的死直A,對於朋友圈裏最不開竅的直A鄭訣可能戀愛的消息,他們都表現出了近乎扭曲的“關心”。
就看他們互相對視的模樣,鄭訣也能猜到了假如自己真的戀愛,他們會怎樣仇視的盯著他。
可是他也沒有戀愛啊。
鄭訣坦然地抬起下巴,態度十分理直氣壯:“真受不了你們,腦子裏天天除了談戀愛就不能有點其他的嗎?我哪來的時間談戀愛,我忙死了好嗎,又要給天王寫歌詞,還要給天王打白工,來給你們換簽名專輯!”
“你們這群畜生,不僅不感謝我,怎麽還想害我?”
一提到天王的簽名專輯,幾個人臉色瞬間變得和風細雨溫柔體貼,一個給勞苦功高的鄭哥捶背,一個給鄭訣揉胳膊,一個給鄭訣揉腿,還有幾個給鄭訣端茶送水。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誤會我們鄭哥了,是我們膚淺!”
“鄭哥要到專輯了嗎?要到幾張了?我還從來沒有見過真實的公主殿下的簽名呢,能給我長長眼嗎?”
“給天王打白工是怎麽個打法,鄭哥仔細講講,我也想擁有這樣免費鍛煉自己的機會。”
鄭訣目瞪口呆地看著發出此言的Alpha,深感騎士團之可怕,資本家見了這樣的韭菜都要流下熱淚。
享受了一會高級待遇,鄭訣煞有介事地站起身,往外走了幾步:“簽名當然要到啦,我要到了好幾張。”
朋友們興奮地搓搓手,眼巴巴看著他。
鄭訣轉了轉眼,眼尾餘光偷瞄了他們一眼,得意洋洋地說:“不過——”
“我是一張也不會給你們的。”
鄭訣邊說,邊跳起來就往外跑,朋友們頓時明白了這個崽種為什麽提前走了幾步,原來是他跑路的預備空間,氣得上躥下跳追了過去。
“鄭訣你他媽啊!你怎麽變得這麽陰險了!”
鄭訣扭頭回了一句:“跟你們公主學的!”
“滾!你也配!”
“我怎麽不配了,”鄭訣不虧是年輕氣盛,一邊跑一邊回頭說話,還能跑出風一樣的速度,簡直讓人甘拜下風,“反正我比你配多了,就你還想給天王打白工,你想得倒美!”
就算是白工,以那位天王的眼光,也肯定要挑帥的。
鄭訣覺得自己比別人帥一截,要挑也肯定是挑他。
“啊啊啊啊你給我站住!我殺了你!”
一群大男生圍追堵截跑了半天,終於力有不逮,氣喘籲籲地停下了腳步,手撐在膝蓋上休息。
“靠……跑不動了……鄭訣你是狗吧這麽能跑……”
鄭訣沒事人一樣,驕傲地走了過來:“你們自己菜。”
說完這一句,他頓了頓,又鬼使神差地補充了一句:“就你們這種身體素質,給天王看門都不要。”
“那他要誰,”朋友們也受不了他了,抬頭回杠,“要你嗎?”
“……”
這話聽起來明明沒有任何曖昧的意思,而且也沒有任何值得驕傲或者高興的意思,畢竟誰會為自己有沒有資格看大門感到高興,然而鄭訣不知道為什麽,還是愣了一下,隨後轉過了頭,若無其事地哼了幾聲。
朋友們沉默了好長時間:“……”
“你怎麽看起來還挺為有資格給公主看大門的事情高興的?”
鄭訣繼續若無其事:“啊,有嗎?你的錯覺吧?”
朋友們也很懷疑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可是鄭訣跑了那麽長時間都臉不紅氣不喘,說幾句話的時間,他的耳朵倒是越來越紅了,難不成運動這回事也能反芻的?
“你他媽……你有病吧……你臉紅什麽啊?”
然後他們就眼睜睜地看著鄭訣的耳朵越來越紅。
朋友們:“……”
草,鄭訣中毒了。
等到他們都歇得差不多了,鄭訣才像是什麽心虛的好學生,一本正經地問了個問題:“那個,談戀愛是什麽感覺啊?”
朋友們投去充滿殺氣的視線。
“別這麽看我,”鄭訣擺擺手,“我是有正事用的,我要寫歌詞用。”
既然他這麽說,朋友們也不計前嫌地暫時和他和解,七嘴八舌告訴他戀愛的感覺。
“想到她會心跳加速,看到她會害羞。”
“每天都打扮得帥帥的,吸引她的注意力。”
“看到別的Alpha靠近她會吃醋,隻想讓她理我。”
“想和她親親……”
話題倏地跳轉到了少兒不宜的階段,鄭訣走了神,腦子裏反複思考著比較有價值的幾句話。
想到他會心跳加速?看到他會害羞?想打扮得帥一點,吸引他的注意力?
鄭訣想著想著,腦海裏突然浮現出一個人的身影。
他似乎自己都對腦海裏的畫麵感到了震驚,呆了好久。
“啊……”
鄭訣突然捂住了臉。
他怎麽會在這種時候,想起那位可惡的天王呢?
“鄭訣,你果然還是談戀愛了吧?”
鄭訣把臉捂得嚴嚴實實,倒是露出了一對紅到滴血的耳朵,這種反應,就是再遲鈍,也能分得出他不是因為運動了!朋友們嘩啦圍到他身邊,逼問他戀愛對象是誰。
鄭訣一聲不吭,隻是把臉捂得更緊。
朋友們嘰嘰喳喳說話的聲音好像離他遠了,他躲在自己身體製造出來的封閉空間裏,隻聽得到心跳的聲音。
砰,砰砰。
清晰、有力、加速的心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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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站的演唱會結束,懷煙多留了一天,去參觀曆史博物館。
工作日,博物館的人不算多,懷煙戴著帽子和口罩,這樣的裝扮在此時非常常見,加上博物館裏的燈很暗,普通人也不會太注意他。
懷煙也能夠暫時空出思緒,什麽也不想,隻是安靜地參觀諸多背負著曆史的文物。
在博物館裏,什麽聲音都被放得很輕。
待了一天,懷煙和助理們離開博物館,走到正門時停下了腳步。
一個身形修長挺拔的年輕Alpha懶懶靠在門邊,他穿著的是很正經的西裝,透出來的氣質卻是漫不經心的閑散,可是又不顯得違和。
他隨意地轉過頭來,對著懷煙一笑。
“好巧啊哥哥,又見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