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你是來,接我的嗎

朝朝和徐雲兩個人在暴風雪中瑟瑟發抖。

而裴錚直接追到了城外, 命令他們沿著縣城周邊開始搜查。

縣令得了命令,帶著捕快去了客棧,如今查到什麽還不得而知, 徐興文原本還在想猶豫要不要去報官, 但因為福全的出現, 毅然去了官府。

金府也被人團團的圍住。

金文德回城後, 還沒有進府就被人給抓了, 他本想去問溫先生要怎麽辦, 一轉身才發現溫先生早已沒了影子。

金文德整個人都傻了眼,“溫先生呢?溫先生到什麽地方去了?”

隻可惜沒有什麽人回答他,溫先生根本不在此處。

裴錚的人在懷遠縣城外搜了一圈都沒有找到線索, 正在犯愁之際,得知他們抓了金文德之後,便動用特權,將金文德押到了自己的麵前。

金文德在旁人麵前還能囂張跋扈, 可一到裴錚麵前, 立馬就慫了,“大,大人。”

“柳朝朝和徐雲在何處?”裴錚半點都沒有迂回,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

金文德聽到這裏, 瞬間瞪大了眼睛, 心中有些慌亂,“柳, 柳朝朝和徐雲?”

他看向麵前的男人, 就算再怎麽蠢也知道事情是怎麽回事, 眼前的這個男人,很明顯就是來找柳朝朝的。

“我…我…”金文德這下徹底是慌了, 他想要扯謊,但裴錚卻一眼就看穿了他的舉動。

“我的耐心有限,不要扯一些有的沒的。”裴錚冷漠的開口,心中恨不得將金文德碎屍萬段,但是他不能這麽做。

金文德死死的繃著,咬緊牙關不說話。

裴錚漸漸沒了耐心,“究竟說還是不說?”

他冷漠開口,金文德一開始的確被他嚇到,但是這會兒卻漸漸地恢複了理智。

電光火石之間,他想起了溫先生跟他說過的話,於是,金文德的膽子就大了起來,儼然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我不知道。”

裴錚聽見麵前的人這般說道。

“我什麽都不知道。”

“什麽柳朝朝和徐雲?我根本就沒有見過她們兩個。”

“你為什麽要抓我?你們當官的就可以草菅人命嗎?”

金文德越說越激動,越說越覺得就是這麽一回事,要把自己摘的幹幹淨淨的,翻來覆去就是一句話,“我什麽都不知道。”

裴錚見金文德死不悔改,他也沒了和人迂回的打算。

直接就讓人把金文德綁了起來,“仗勢欺人,草菅人命?”

裴錚一字一句的重複金文德說過的話,“既然你心中是這麽想的,若是不滿足你,豈不是有些過意不去?”

裴錚揮了揮手,讓侍衛將金文德帶了下去,“不管你們用什麽法子,問出我想知道的事。”

甲一等人默默的點頭,金文德就這麽被帶了下去,鎮南侯府出來的侍衛,一個個都不是什麽善茬,裴錚如今鐵了心的想要知道朝朝的下落,自然是不會放過金文德。

也沒有嚴刑拷打。

隻是將他埋在了雪地裏麵,四周安安靜靜的,雪落無聲,隻聽得見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金文德根本就受不住,很快就敗下陣來。

甲一算著時間將金文德帶出來,不過是三個來回,金文德就受不住,將什麽都交代了,甚至還很貼心的親自帶裴錚過去。

裴錚雖然心中不屑,倒也沒有拒絕金文德的殷勤。

“就是在這個地方,後麵溫先生就將她們兩個都賣給了波斯商人,她們就被帶走,之後我就什麽都不知道了。”金文德破罐子破摔,已經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都說了出來。

之後他就和溫先生回城,結果還沒到家門口,就被抓了。

金文德也覺得自己很冤枉,他還什麽都沒有做呢。

“波斯商人?”裴錚皺起眉頭,讓甲一把金文德帶回去,也不用放回去,先關押在牢中,“不得探視,不得保釋,等我回來之後我要親自審問。”

裴錚的一句話,就注定了金文德的結局。

甲一很快就將金文德帶回城裏,親自交代了縣令。

客棧已經被翻了個底朝天,並且在裏麵找到了一條地道,波斯商人就是朝著這一條地道出去的,甲一將這裏收集到的證據悉數整理了之後,直接竄進了地道裏麵。

甲一舉著火把,在地道裏麵走了很久,出去之後,才發現竟然已經到了城外。

客棧的掌櫃和夥計,已經全部都被控製起來了,甲一順著記憶中的路線去追趕裴錚,到了之後才發現裴錚已經離開,隻留下甲二等著他,見他趕來立刻迎了上去,“世子爺往那邊去了,說是大雪封山,讓我們不要擅自行動。”

甲一和甲二回合之後,沿著兄弟們留下來的線索,很快就追了上去。

雍州很大。

他們其實一直都知道。

風雪很大。

他們卻是這個時候才知道的。

一路上,他們看見了車轍的痕跡,裴錚的手中有雍州的地形圖,這本是極其有利的一件事情,但因為現在大雪紛飛,壓根就什麽都看不到。

那些車轍的痕跡也是隱隱約約的。

這地形圖上的路線根本就看不出來,如果想要對照除非是讓人下去掃雪,但裴錚哪裏有那麽多的時間?

於是他也隻能大致的判斷。

好在他們人多勢眾。

現在裴錚唯一擔心的就是朝朝的情況,那群波斯人會不會對她做什麽?

若是有什麽萬一…

他一邊克製住自己心中的想法,一邊又忍不住的要胡思亂想,最終隻能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要胡思亂想。

甲一和甲二沿途追了上來,甲一將自己知道的事情悉數報告給了裴錚。

“沿途搜尋那些波斯商人的下落。傳令下去,若是在州界處看見異族,不問緣由,統統攔下。”裴錚冷冷的下令。

這麽多年,他還從來沒有試過仗勢欺人。

如今行使一番特權,當真能夠明白,為何那麽多人會因為權利趨之若鶩。

“是!”

“是!”

一聲聲的應和,並沒有讓裴錚心安,他的神情開始變得恍惚起來,好在天無絕人之路。

他們在路上找到了那一群波斯商人。

一行有六人,五個波斯人,還有一個看樣貌應該是辰國人,裴錚甚至連招呼都沒有和他們打一聲,直接就將人團團圍住。

把人控製住之後,甲一他們很快就去上去查看,結果發現裏頭空空如也。

“世子爺,沒有發現。”

“世子爺,我們這邊也沒有。”

波斯人的行李很少,一共就隻有兩輛馬車,裴錚讓人將他們統統都帶到跟前來,“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波斯人聽不懂裴錚說話,裴錚自然也沒指望他們可以聽懂自己說話,於是就將目光放在了那個辰國人的身上。

“你說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那人不過是精通兩國語言,特意被聘請來當翻譯的,原本是昨晚這一樁買賣就要散夥,但他們昨日買了兩個女人,想要再賺一筆賣個大價錢。

這就還需要他。

原本承諾會給他一大筆好處費,但沒想到事情居然變成了這樣。

那兩個女人跑了。

如今他們在雪地裏迷了路,甚至還被人逮了個正著。

“這位官爺,小的也不知道,那兩個姑娘跑了。”他哆哆嗦嗦的開口,將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都說了出來。

裴錚略略一抬下巴,甲一會意,立刻就將兩個波斯人拖死狗一般的拖上來,捏著下巴仔細的檢查起來,“世子爺,是繩索的痕跡,他們的臉上也有痕跡,看來沒有說謊,的確是從車上滾下來的。”

“她們往那哪個方向去了?”裴錚還算冷靜的問道。

但甲一他們幾個全部知道,這已經是世子爺的極限了,若還是問不出柳姑娘的下落,誰都不知道世子爺究竟會怎樣。

波斯人還在嘀嘀咕咕的說話,裴錚卻失了耐心,讓旁邊的男人轉告他們,“你告訴他們,若是敢耍什麽花樣,我就封了雍州和波斯的通商途經。然後將他們幾個遣送回波斯。”

裴錚深知打蛇打七寸,波斯商人最看中的是什麽,他就要毀了什麽。

嚴刑拷問又有何用?

但把人遣送回國,他們國家的人,自然會找這幾人的麻煩。

果不其然,當翻譯將這些話悉數說出之後,那些波斯人總算是變了臉色,再也沒有交頭接耳想要瞞天過海的心思。

“大人,他們說那兩位姑娘順著另一條路過去了,那邊是一片廣袤的沙漠,就算不下雪的日子也很容易迷路,如今風雪肆虐,更加不知道去了何處。”

翻譯說完這些,整個人也開始抖。

因為他發現眼前的男人忽然變得可怖起來,他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額頭磕在鬆軟的雪地上,明明是不會痛的,但是他還是覺得痛。

回過神來才發現,原來麵前的這一片雪,已經變成了冰。

殷紅的血順著他的額頭流下,他一下一下的鑿地,很快就將額頭磕破,建德鮮血淋漓,但裴錚都不為所動。

隻是冷漠的看著麵前的這幾個人磕頭。

“知道她們是從哪個方向去的是嗎?”裴錚的聲音很冷,那些波斯人明明是聽不懂辰國的語言,但是這一刻,他們仿佛能夠聽懂一般。

因為眼前這個男人的聲音,比賀蘭山上的冰雪還要冷,還要利,“前麵帶路,若是找不到她,那你們幾人就統統給她陪葬吧。”

那一刻,他們幾人仿佛聽到了厲鬼在耳邊低語。

因為裴錚的堅持,那些波斯商人沒有辦法,迫於**·威,隻能和裴錚一塊兒在茫茫大雪中大海撈針。

尚未下雪的時候,他們還能夠找到方向,如今這個情況,誰都說不好事情會變成怎麽樣。

波斯人不過走了一段路,就開口求饒,“大人,不行,真的不行。”

“前麵實在是太大了,會迷路的。”

“我們會死在暴風雪裏的。”

求饒的聲音不住的傳來。

夾雜著異國的語言,裴錚聽得真切,卻半點都不願意理會,“找人。”

他雖然還冷靜著,但也隻是維持表象而已,裴錚看著茫茫風雪,心中不是不恐懼的。

這茫茫大雪,他到底要去那裏找人?

裴錚心中的惶恐,從沒有表露出來過,但這會兒,他還是很擔心。

他端坐在馬車裏麵,心卻早就已經飛的老遠老遠,馬車的簾子被裴錚打開,外頭風雪肆虐,冰冷的雪粒子打在裴錚的臉上,一直冷到了他的心裏。

裴錚不舍得放下車簾,可看著看著,卻隻能感受到徹骨的絕望,雪地裏一覽無餘,也許是老天垂憐,風雪漸漸的小了下去,他們的視線也好了許多。

這會兒都可以下車,徒步行走著來尋找車轍的痕跡。

幾個波斯商人鉚足了勁的開始辨認地方,甲一他們則開始耐心的勘察雪地裏的痕跡,方才下了好大好大的一場雪。

將一切的痕跡都已經掩蓋住,甲一和甲二耐心的尋找了很久,才看見了一些淩亂的車轍痕跡,看得並不真切,但隻要有跡可循,他們就還有一線希望。

雪地上的痕跡被清掃出大半,他們順著痕跡找過去,才發現這地方當真大得很,車轍亂的一塌糊塗,足以證明她們當時麵臨的情況究竟有多麽的緊張。

“找到了沒有?”裴錚冷著聲問道。

他的手指用力的敲著馬車的邊沿用力的敲了敲,以此來平複心中的情緒。

可是得到的回應永遠都是暫時還沒有下落,裴錚聽這些話,聽得心浮氣躁,卻不得不告誡自己要耐心。

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裴錚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陪在他身邊的這些人也越來越緊張,他們開始擔心,若是找不著人…

和波斯商人在一塊兒的翻譯不敢去觸裴錚黴頭,隻能看向甲一,委婉的開口,“這位軍爺,這天寒地凍的,可能…可能…”

甲一默默的看了一眼翻譯,直接亮了刀子,“不該說的別說。”

甲一何嚐不知道希望渺茫?

但是這些話,又有誰敢在裴錚的麵前提及?

他們世子爺的心思,他們幾個又怎麽會不知道?說一句不中聽的,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如今他們什麽都沒有找到,世子爺如何會甘心?

而他們也不敢想象,之後會麵臨什麽。

*

朝朝和徐雲緊緊的依偎在一塊兒,外頭的風雪已經漸漸的停了,她們倆穿的都不算單薄,可也並不算厚實,起初還能說說話,到後來已經沒了說話的力氣。

她並不會駕車,而徐雲的手,也並不適合駕車。

原本還想等著風雪停下就離開,可馬兒早就沒了力氣,從一開始的焦躁不安,到如今的歸於平靜,朝朝想要出去看一看,卻也實在是無能為力。

她們倆心中都知道發生了什麽,卻誰也沒有說出那個答案來。

隻是還相互鼓勵對方,千萬不要睡過去,“朝朝,你覺不覺得冷?”

外頭的風從馬車的縫隙處滲透進來,吹到了骨子裏麵,朝朝很冷,卻哆哆嗦嗦的說自己不冷,她握著徐雲的手,使勁的揉搓著她的胳膊,“阿姐,你不要睡過去好不好?”

“朝朝啊…”徐雲看著朝朝,半晌都沒有動靜,她當真覺得很冷,也很累,“我有些累了。”

“我知道阿姐很累,可是阿姐,你不能這樣放棄好不好?”

朝朝願意陪著徐雲一起死,卻不想等死,她隻想努力到最後一刻,“阿姐,你不要睡過去。”

“你千萬不要睡過去。”

在這樣的冰天雪地之下,若是睡過去了,誰都知道會是怎樣的結果,朝朝無法麵對。

“可是朝朝,我真的好累。”

“朝朝,我看到他在等我。”徐雲說的非常認真,臉頰上的淚珠滾落下來,她隻覺得臉上宛如刀刺,“朝朝,他等了很久了是不是?”

朝朝不知道徐雲是不是產生了幻覺,明明本來還好好的,這會兒卻想著要出去,去追尋那個根本就不存在的影子,徐雲的眼神都變得有些迷離起來,仿佛是要透過風雪,去追尋七年前的愛人。

朝朝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人給拽住,“阿姐,人死了,就什麽都沒有了。”

徐雲卻是不信,她打開了馬車的車門,指著外頭告訴她,“你看,他在那裏等我。”

“外麵什麽都沒有!”朝朝抓住她的手,打斷她的話,用力的將她的手指掰了下來,一字一頓的告訴她,“阿姐,外麵,什、麽、都、沒、有。”

“你胡說!”徐雲根本就不能接受,她瘋了一般的想要出去,朝朝死死的將人給抓住,怎麽都不肯放手。

她將馬車的車門用力的關好,隔絕了那一片雪海,“阿姐,我娘曾經告訴過我,人死了,就什麽都沒有了。”

徐雲怔怔的看向朝朝,似乎有些不明白,為什麽朝朝要和她說這些。

“朝朝?”

“阿姐…我並不害怕,我隻是不想放棄。”

死是這世上最容易的事情,誰都想過一死了之,但這世上還有很多很多,值得牽掛的人。

徐雲那瘋狂的模樣終於安靜了下來,她看著朝朝無奈的笑了起來,其實她們如今難道不也是在等死嗎?

沒有人會來救她們的。

就算她們再怎麽堅持又能如何?

最終不還是逃脫不了結局?

徐雲早就已經絕望了,但是看著朝朝的模樣,她還是有些不忍心,隻能順著朝朝,“我還從來都沒有聽你說起過你的母親。”

“我母親,是一個很堅強的人。”朝朝抓著徐雲的手毫不猶豫的說出了曾經的過往。

那是母親去世的時候,彼時朝朝尚且年幼,母親是她唯一的親人,那一日,死亡的陰影籠罩在她心頭,經久不散,那就像是一道沉重的影子,一直跟著她。

朝朝很想隨著母親而去,而她娘好像也看出了這一切,臨走的時候告訴朝朝,死了就什麽都沒有了。

“我娘告訴我,我跟著她一起去的話,是見不到她的,我若是活著,還能時時刻刻的想著她。隻要我還記著她,她就還活在我的心裏。”

“因為除了我,再也不會有人記得她。”

徐雲沉默了一會兒,用力的點了點頭。

她的心裏早就已經變得混亂了,隻是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堅持下去。

外頭寒冷非常,早已經不知道時間的流逝,朝朝緊緊的抱著徐雲,靠在她的身上取暖。

後來,朝朝撐不住的睡了過去,這一回換徐雲開始喊她,她二人不知在這馬車裏頭堅持了幾個時辰。

最終等來了裴錚。

當裴錚看見那小小的馬車時,再也克製不住自己激動的心情,甚至都等不及車夫將馬車停穩,就迫不及待的跳了下去。

“朝朝,朝朝。”

空曠的雪地裏回**著裴錚的聲音,朝朝迷迷糊糊的皺起眉頭,她好像聽見有人在喊她,但是她已經太累太累了,根本就睜不開眼睛去回應。

裴錚跌跌撞撞的跑到馬車邊上,拉車的馬不知何時受了傷,如今早已經凍成了冰雕,他小心翼翼的打開馬車門,隻見朝朝和徐雲緊緊的依偎在一塊兒。

裴錚小心翼翼的靠近,卻根本不敢碰她,隻是大聲喊著讓大夫過來,岑大夫幾乎是被甲一拽著到馬車跟前的,他仔細的把了脈,終於鬆了一口氣,“世子爺放心,沒有什麽大礙。”

隻不過因為她們倆身上的體溫很低,也不易挪動,他們便將這馬車架換兩匹馬拉著,朝朝和徐雲依偎在一塊兒。

裴錚卻隻想陪在朝朝的身邊,寸步不離。

隻不過因為徐雲也在場,到底有一些尷尬。

好在馬車夠大,岑大夫也跟著在一塊兒,四個人同處一車,朝朝和徐雲在昏迷中,裴錚眼中隻有朝朝,岑大夫醫者仁心,早就沒了那些歪七歪八的心思。

是以人人都覺得他們會尷尬,偏偏,四個人誰都不尷尬。

一路上,岑大夫都在想方設法的讓她們倆清醒過來,隻可惜收效甚微,好在兩人的求生欲極強,外加岑大夫醫術高明。

不知過了多久,朝朝終於幽幽的轉醒,她迷茫的睜開眼睛,看向了麵前的人。

朝朝的眼中散發著異樣的光芒,她看著裴錚,仿佛是在看久違的愛人。

裴錚早已經記不清,上一回朝朝這麽看他是在什麽時候,他的心情,不可謂不激動,“朝朝……”

而朝朝卻隻是伸出手,想要觸碰他的臉,但她的手有千斤重,怎麽都抬不起來,裴錚看穿朝朝的意圖,抓著她冰冷的手掌,貼上自己的臉頰,“朝朝,我在這裏。”

“阿陽…”朝朝看著他,明明已經很累,卻還是忍不住的睜大眼睛,想要將眼前的人看的更清楚一些,她睜大了眼睛,眼淚因為承受不住生理上的疼痛,而落了下來,“你是來,接我的嗎?”

裴錚聽到那個稱呼的時候,心跳驟然漏了一拍,待聽完她說的話之後,隻餘下了苦笑。

時至今日,裴錚已經明白,在朝朝的心目當中,裴錚和阿陽,是兩個人,她將這兩個身份區分的明明白白。

阿陽是她的夫君,而裴錚卻是她最不願見到的人。

裴錚早已經知道這一切,如今更像是一個卑劣的小偷,企圖占據她心裏的位置,這份疼痛來的猝不及防,而他卻甘之如飴,仿佛隻有疼痛,才能讓他覺得,自己還活著,“是…朝朝,我……來接你了。”

裴錚苦笑連連,不願再去考慮其中區別,他想,隻要她願意,稱呼他什麽都沒有關係。

但裴錚很清楚的知道,若朝朝此刻是清醒的。

她才是最不願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