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君臣之誼

柳朝朝因為避子湯這件事情,心情變得糟糕極了,避開春荷之後,就躲在**掉眼淚,她咬著被角哭的精疲力竭,春荷聽的分明,但也因為種種原因,甚至都不能去安慰她。

“姑娘,奴婢出去一趟,您若是有事,吩咐王嬤嬤便是。”春荷低聲同柳朝朝交代自己的去處,便提著食盒還有空碗去正院複命。

阮氏才同張嬤嬤說起這事,可巧春荷就過來了,主仆倆對視一眼,紛紛覺得稀奇。

她們倆本以為柳朝朝還要拖一段時間。

“奴婢這就出去看看。”張嬤嬤飛快的說道,等阮氏點了頭,就出了正院。

隻見春荷規規矩矩的提著食盒站在角落裏,臉上的神情還有些黯然,瞧見張嬤嬤之後,飛快的斂了情緒,“張嬤嬤。”

張嬤嬤接過春荷手裏的食盒,輕聲的問了一句,“柳姑娘可還好?”

春荷輕輕搖頭,“柳姑娘問了奴婢一些話,就把藥喝了,隻是哭得傷心,奴婢也不方便去勸。”

張嬤嬤早就知曉柳朝朝不會忤逆,倒是沒料到她能這麽快接受,此時聽春荷一說,心裏倒是有些憐惜。

“你也不必這般,夫人賜下湯藥,也是為了柳姑娘好。”世子夫人還未進門,若是有個庶長子,日後還不知要惹出多少麻煩,“世子爺對柳姑娘如何,你也是看在眼裏的,你好好伺候著柳姑娘,總是不會錯的。”

春荷認真的點頭,很快就離開了正院。

張嬤嬤提著食盒進屋,阮氏瞧見空空如也的食盒,也是感慨,“倒是個乖覺的。”

“是。”張嬤嬤輕聲應道,“夫人,按照奴婢觀察,那姑娘並不是個喜歡惹事生非的。”

主仆倆說了幾句,張嬤嬤便同阮氏說起柳朝朝今日的反應,阮氏聽罷之後,無奈的歎了一口氣,“也真是難為她了。”

要不是進了鎮南侯府,也不至於遭遇這樣的事,“待亭曈日後有了嫡長子,就把她的藥給停了吧。”

阮氏的一句話,決定了柳朝朝日後前程。

張嬤嬤自然不敢有所忤逆,隻是心中有些別的擔憂,“夫人……奴婢在想,柳姑娘會不會將這件事情告訴世子爺?”

“她若是想要告訴亭曈,也不是你我可以阻攔的,若亭曈因為這件事情來尋我,那也可趁此機會問清他心中所想。”阮氏輕聲說道,“這般僵持著,遲早會出事。”

“你說我一個當娘的,總不好巴巴去找他說這些事,省得旁人還以為我多在乎那女子似的。”

張嬤嬤低頭稱是,“奴婢近來得到消息,恭親王府,可有不少來打聽世子爺的消息。”

阮氏一聽到這話,臉色驟然冷了下來,“嗬,恭親王府好大的臉。”

張嬤嬤見主子動氣,連忙出聲安慰她,“夫人莫要動氣,當初是恭親王府執意要退親,如今又要來攀關係,他們不要臉皮,我們總不能同他一般見識。”

阮氏在張嬤嬤的勸說下,總算是不那麽生氣,可心中對於恭親王府的厭惡又多了七八分。

……

鎮南侯府發生的一切,裴錚都一無所知。

他正在禦書房裏,應付那個半點兒沒有皇帝威嚴的君主——辰帝蕭鴻熙。

“自從你回京之後,你可知道鬧出多大風波?”皇帝瞧著裴錚這麽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就忍不住想要調侃他兩句。

裴錚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語氣有些冷淡,“陛下有話還請直言。”

蕭鴻熙看了眼裴錚,不經意的提起了裴錚的親事,“愛卿可有無意中人?”

裴錚聽到這裏,隻覺得皇帝陛下是愈發的無聊了,“陛下若是無事,還請容臣早些歸家。這些日子臣早出晚歸母親很是擔心。”

“朕也是關心你,裴錚啊,你也老大不小了,這親事總不能一拖再拖。”蕭鴻熙苦口婆心的勸,裴錚是自己的伴讀,兩人年齡相仿的,但自己孩子都已經有好幾個,都已經能下地跑。

便是尚未出生的,也還有不少。

但裴錚莫說是孩子,就連未婚妻都沒有。

“臣如今無意成親,還請陛下莫要為難。”

“你莫非是因為退親一事耿耿於懷?”皇帝自作聰明的問道,裴錚半點兒也不想提起這件事,又不好觸犯君王,隻能沉默不語。

蕭鴻熙見裴錚不說話,隻當是自己猜準了。

“其實,退親這件事情,都是朕的三皇叔的錯,同朕的堂妹並沒有什麽關係。”蕭鴻熙委婉的開口,想要試圖說服裴錚。

蕭鴻熙說的堂妹不是別人,正是裴錚原本的未婚妻,寧安郡主蕭婉。

蕭婉是恭親王嫡女。

兩人幼時定下婚約,原本是天造地設的一段姻緣,隻可惜因為裴錚出事,恭親王鐵了心的要退婚。

當初裴錚下落不明,為了穩定朝局,蕭鴻熙對外宣稱也是裴錚遭遇了意外受傷嚴重。但恭親王是知情人之一。彼時裴錚失蹤不過一月。

恭親王非但沒想著要幫忙尋找未來女婿的下落,還一門心思要和鎮南侯府退婚。

為此不惜得罪鎮南候。

親事是順利的退了,但恭親王府和鎮南侯府的梁子是已經結下。

之後便是老死不相往來的狀態,鎮南侯和恭親王如今見了麵,對彼此也是沒什麽好臉色。

恭親王的為人一貫如此,裴錚也是清楚,同恭親王府的親事也是先帝在世時定下的,若非如此他們鎮南侯府也不稀罕同恭親王結親。

裴錚神情依舊,仿佛不是當事人一般。

“其實你也清楚,這件事情無論如何都怪不到朕的堂妹身上,許多事情她都是做不了主的。”蕭鴻熙侃侃而談,裴錚雖沒怎麽說話,但整個人已經冷了下來。

多瞧一眼就要凍死人。

蕭鴻熙看了看他,還是決定再廢話一句,“你知道的,朕的堂妹,一直都對你心存愛慕。”

“你們原本都已經要成親了。”

“臣同寧安郡主,已經退親。”

“昔日的婚約已經作廢,臣和寧安郡主從此以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幹,還請陛下莫要胡言,免得誤了寧安郡主的清譽。”裴錚語氣平靜的開口,嘴上說著不便耽誤蕭婉的清譽,實際他心中怎麽想的,也隻有他自己才清楚。

蕭鴻熙甚至都懶得去戳穿,不過是因為堂妹在他麵前哭的太過可憐,他才想著要給裴錚提一句。

但如今瞧著,裴錚像是半點兒都不在乎的。

“朕聽說,你從江南帶回了一個姑娘?”

裴錚一愣,默默的點了頭,他從未隱瞞過柳朝朝的存在,是以他並不意外蕭鴻熙會知道,“那是臣的救命恩人。”

“既然是救命恩人,為何一定要帶回來?給些銀兩許她後半輩子的榮華富貴不就行了?”皇帝隻覺得裴崢這是在給自己找麻煩。

若是沒有那層關係,裴崢當然隻會把柳朝朝當成救命恩人,可有些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他就不能當做不存在。

“臣同她在鄉下時拜過天地。”裴錚語氣平淡,並沒覺得拜天地是什麽不能說出口的話。

皇帝卻根本沒有裴錚那麽淡定,有些驚訝的看向他,“你說什麽?”

“你和那個姑娘拜過天地了?你們,你們這…這?”

“你之後打算怎麽辦?”皇帝疑惑的問道,“難不成你拒絕寧安,就是因為她?”

裴錚聽到這裏皺起了好看的眉,有些詫異的問道,“陛下為何會這般想?”

蕭鴻熙:“……”

他原本還覺得很驚訝,但瞧著裴錚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也漸漸冷靜下來,就算拜過天地又能如何?

鎮南侯府如何會承認?

便是裴錚自己也不見得會承認。

皇帝自知理虧,無奈的摸了摸鼻子,“這,寧安說她遇見過你,可你一直都不理她。”

“所以……”

“陛下若是得閑,還是多考慮考慮家國大事,莫要想這些有的沒的。”裴錚並不想同天子討論太多的私事。

蕭鴻熙看他這麽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甚至也懶得多言,“罷了罷了,我們還是談一談這稅法的事情吧。”

“這稅法,臣去江南之前,就已經擬定完成,陛下為何遲遲沒有頒布?”裴錚早就想問這些,隻是一直沒有機會。

裴錚不僅是鎮南侯府的世子,同樣也是戶部侍郎,年紀輕輕就坐到這個位置上,除了離不開皇帝的器重,還有的便是裴錚自己的能力。

“改革商稅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當時你下落不明,朕一直都沒有放棄派人尋找,對方也是一樣,你猜猜朕查到了什麽?”皇帝的心情看起來不錯,還有心思同裴錚開玩笑。

“和這商稅有關。臣要改革商稅,觸碰到了他們的利益,所以他們鋌而走險,想要臣的命。”裴錚的語氣淡淡。

皇帝卻覺得沒意思極了,似模似樣的教育裴錚,同九五之尊說話的時候要多些尊敬,有些事情便是能猜測出來,也是要給他留些尊嚴和臉麵的。

裴錚聽到這裏,斂下思緒一板一眼的應道:“臣遵旨。”

“敢問陛下,臣好端端的為何會出現意外?”裴錚的語氣非常誇張,那抑揚頓挫的語調把蕭鴻熙給嚇了一跳。

他的模樣看起來矯情又做作,惹得皇帝雞皮疙瘩都要冒出來了。

“罷了罷了,當朕說錯了話,你正常些。”當皇帝的多少是有些鬱悶,好歹他也是一國之君,怎麽就一點威嚴也沒了?

“陛下請放寬心,臣如今已無礙,改革的商稅還是要趁早頒布免得節外生枝。”裴錚如何能不知蕭鴻熙的顧慮,不到萬不得已,也不會有人想要和鎮南侯府對上。

不是不行,而是沒有必要。

若是對方知曉自己已經完成了商稅的改革,恐性命不保。

陛下遲遲未曾頒布新稅,其中多少緣由是因為自己,裴錚也同樣明白。

“臣此去江南,調查到了不少的事情,陛下一定很有興趣…”

那一天,裴錚在禦書房待到很晚,回府的時候,柳朝朝已經睡下,裴錚輕輕的碰了碰她的臉頰,愕然發現枕巾上有些水痕。

他仔細的瞧了瞧才發現柳朝朝是哭過了。

裴錚的心微沉,這是不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