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避子湯

翌日清晨,柳朝朝醒過來的時候,身邊已經空空如也,外頭天色已經大亮,她默默的撐起身子想要坐起來,才覺得渾身都酸痛。

不僅如此,**的肩頭上還有不少的痕跡。

柳朝朝並非不知事,但是看到這些痕跡,也免不了羞澀。

春荷知道柳朝朝不會說話,伺候她的時候更是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這不一聽見屋子裏有動靜,立馬就走進來伺候。

柳朝朝瞧見春荷進來,連忙拉起了身上的錦被,將自己捂的嚴嚴實實的。

屋子裏那曖昧的氣息還未曾散去,春荷雖是雲英未嫁的姑娘,但昨兒個晚上世子爺和柳姑娘鬧出來的動靜,實在是太大了。

她一直守在外頭,聽得真真切切的,世子爺的侍衛福全就站在一旁。

他們倆尷尬的不得了。

柳朝朝看到春荷略略有些不自在,見春荷沒有什麽反應,才稍稍好些。

她並不知曉昨日之事盡數被春荷聽見,不然隻怕是不願意見人的。

“姑娘,您可要沐浴?”春荷饒是再鎮定,可有些反應還是騙不了人的,也隻有柳朝朝沒看出來。

她渾身酸疼,自然沒有拒絕春荷的提議,淨房裏很是溫暖,柳朝朝泡在浴桶裏麵,那周身的疲憊總算漸漸的消失。

春荷擔心她泡的太久,一直在外頭候著。

春荷將她照顧得無微不至,裴錚更是體貼,再怎麽忙碌都沒忘了吩咐廚房準備柳朝朝喜歡的吃食。

裴錚和柳朝朝的事情,他本就沒想著要瞞著,自然闔府上下該知道的人都已經知道了。

他沒有想要瞞著,但也沒有說要給柳朝朝一個名分。

阮氏頗為頭疼的看著張嬤嬤,疑惑道:“亭曈這是什麽意思?”

張嬤嬤也鬧不明白裴錚的舉動,但是她卻知曉世子爺是極為喜歡這姑娘的,“夫人,那這避子湯可要賜下?”

阮氏也正在頭疼這件事情,柳朝朝無名無分的,又有什麽資格能生下裴錚的孩子?

原本這並不是什麽值得操心的事情,若是府中的通房和妾室,阮氏早就自己做主了,可那人是裴錚自己帶回來的,態度還頗為特別。

“賜。”阮氏心一橫,掃清了心裏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世子夫人如今還沒有進門,總不能弄出個庶出的孩子來。

孩子母親的名分都沒定下,這孩子就連庶出的都算不上。

“是。”張嬤嬤早就料到會是這樣的情況,早早的便讓小廚房熬好了避子湯,這湯藥由她代替夫人賜給過太多太多的人。

從鎮南侯的姬妾們到通房。

如今到了世子爺這裏,也不能例外。

“奴婢會親自走一趟的。”張嬤嬤如是說道。

阮氏微微頷首,沒有再說別的。

阮氏從未見過柳朝朝,也從沒有想過要把人找來見一見,所有關於柳朝朝的一切,都是從旁人那邊聽來的。

阮氏知道很多人都不解,尤其是自己跟前伺候的這幾個,但阮氏當真覺得沒有什麽必要,裴錚剛回來的時候,她關心則亂,的確是在想怎樣去安置那姑娘。

隻是裴錚自己都沒有想要給那姑娘一個名分,她一個做娘的要怎麽上心?

若是正正經經的妾室領到自己麵前來,如今府中還沒有世子夫人,阮氏自然會教導規矩,但裴錚什麽都不曾提起,阮氏當然也隻能裝糊塗。

張嬤嬤將避子湯送來的時候,柳朝朝正在吃著早飯,她的胃口並不大,春荷正在很努力的哄著她多吃一些。

柳朝朝便會乖乖的多吃一點。

張嬤嬤在外頭看了好一會兒,才提著食盒走了進去。

柳朝朝連忙站了起來,有些緊張的看著她。

張嬤嬤淺淺笑起,自然的將食盒擱在了桌子上,“姑娘不必如此,奴婢受不起。”

春荷飛快的提醒她這是夫人身邊的張嬤嬤。

柳朝朝已經知曉春荷嘴裏的夫人是誰,那是裴錚的母親,同樣也是自己的婆母?

婆母身邊的嬤嬤,為什麽要來這裏?

柳朝朝不會說話,隻能衝著張嬤嬤笑。

餘下的話便是由春荷代勞,“嬤嬤,柳姑娘不會說話,奴婢便鬥膽的問一句,可是夫人喚姑娘過去正院吩咐?”

張嬤嬤瞧著春荷,隻覺得世子爺選個丫鬟倒是用心,這丫鬟機靈,膽大心細,陪在柳朝朝身邊倒是個極好的選擇。

“夫人命奴婢過來,給姑娘送藥。”張嬤嬤微微一笑,從食盒裏取出那碗避子湯,像是剛剛熬好的樣子,上頭還冒著熱氣。

春荷是鎮南侯府的家生子,自然曉得這是什麽東西,她隻是沒有想到會來的這麽快。

柳朝朝卻有些莫名,她衝著張嬤嬤比劃了幾下,但很快就反應過來她是看不懂的,便看向了春荷。

春荷的臉色有點兒糟糕,但她還是鎮定的看向張嬤嬤,佯裝疑惑的問道,“請問嬤嬤,這是什麽?”

張嬤嬤狐疑的看了春荷一眼,春荷有些心虛,不敢抬頭去看張嬤嬤。

張嬤嬤從前給人送避子湯時,那些姨娘們瞧見她的時候,多是畏懼的,她心裏清楚,她們也並非是畏懼自己,而是畏懼她背後的阮氏。

她們恪盡職守,明白自己的身份,所以從不僭越,每每看見避子湯總會從容的喝下。

原本以為這件事情也同樣容易,但張嬤嬤卻是沒想到柳朝朝不認識這東西。

但隻是稍稍的一想張嬤嬤就明白過來,按照柳朝朝的出身,當然不會有什麽機會接觸到避子湯。

瞧著她那茫然無知的模樣,張嬤嬤在心中微微的歎了一口氣,可再怎麽同情柳朝朝,規矩總是不能破壞的。

“這是避子湯。”張嬤嬤緩緩的說道。

柳朝朝一個激靈,看著那碗還冒著熱氣的藥連連後退,避子湯?

是她想的那樣嗎?

“姑娘,這是府中的規矩,還請您莫要為難奴婢。”張嬤嬤端著那碗藥到柳朝朝的麵前,語氣溫和,態度卻非常的強硬,柳朝朝隻能顫抖著手接過。

喝了這碗藥,她就不會有孩子了嗎?

鎮南侯府,到底是什麽樣的地方?

不願意承認她的身份,現在就連孩子都要剝奪了嗎?

柳朝朝眼裏的痛楚太深,張嬤嬤瞧著都有些不太忍心,唯有規勸,“姑娘快些喝了吧,這藥性溫和,不會傷身的。”

聽著張嬤嬤的話,她卻忍不住想入非非,藥性溫和嗎?

連孩子都能扼殺的藥,又哪裏溫和了呢?柳朝朝緩緩的將藥捧到嘴邊,卻怎麽都喝不下去。

春荷見狀隻得同張嬤嬤求情,“嬤嬤,柳姑娘她連飯都還未吃下,這藥能不能……能不能等會兒再喝?”

張嬤嬤瞧見柳朝朝那模樣,像是從未想過有這麽一回事,驟然讓她喝心裏過不去也實屬正常。

她點了點頭,把藥給留下了。

不過早些和晚些的區別,隻要不過了時辰,張嬤嬤也不願做個惡人。

等到張嬤嬤一走,春荷立刻想去取柳朝朝手裏的碗,隻不過柳朝朝捏得很緊,春荷廢了好一番功夫才取下來。

“姑娘,您先坐。”春荷扶著柳朝朝坐在了桌邊。

柳朝朝看著滿桌吃食,早已沒了先前的喜悅,任由春荷扶著她坐下,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那碗藥。

“姑娘…您別看了。先吃點東西好不好?”春荷知道柳朝朝一直都吃不慣京城的東西,每一次用膳都是費盡心思的哄著。

柳朝朝心善,就算不愛吃也不會糊弄人,每每都乖乖的吃東西,從不讓春荷為難。

而這一次,她根本就什麽都聽不進去。

春荷瞧見她一副備受打擊的模樣,心中也著實難受,她咬咬牙做了一個極大膽的決定,“姑娘,您,您先別喝,奴婢這就去找世子爺。”

柳朝朝聽見春荷說起裴錚,猛然抬起頭來帶著一絲希望問她,裴錚是不是不知道這件事?

春荷想起從前聽到和看到的那些事,心說避子湯這種事情,世子怎麽可能不知道?

但春荷哪裏忍心打破柳朝朝眼裏的希望。

“世子爺早早就出門了,並未吩咐廚房什麽,張嬤嬤是夫人的陪嫁,想來這湯藥是夫人賜下的。”春荷輕聲說道,心跳如雷,時不時的看向外頭,生怕自己說的話被旁人聽了去。

柳朝朝知曉這不是裴錚的意思,心情終於是好了一些,她又問春荷,自己為什麽一定要喝這個,這個藥她要喝多久?

春荷甚至都有些不敢去看柳朝朝的眼睛,低聲回答道,“世子爺如今還未成親,世子夫人還未進門……”

她的話說到這裏就再也說不下去,柳朝朝也已經聽得明白,不需要再問的更仔細。

柳朝朝問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就沒有拒絕的理由,桌上的吃食她已經吃不下,隻有那碗冷掉的湯藥,柳朝朝垂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什麽。

在春荷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端起那碗藥一飲而盡。

苦澀得味道在嘴裏蔓延開來,柳朝朝苦的皺起了眉頭。

她同春荷說自己有些累,想要休息。

在春荷還沒有來得及說話的時候就進了臥房,沒一會兒,屋子裏就傳來了隱隱約約的啜泣聲,春荷看著那空****的碗,微微的歎了一口氣。

她打起精神收拾好桌上的碗,提著食盒去正院複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