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雍州·賀蘭山【失蹤人口朝朝回歸】

張屠戶的話讓裴錚的臉色變得有些不太自然, 他也很想知道朝朝去了哪裏,本以為朝朝說的回家是來東水鄉,但如今瞧來, 也不是這個地方。

“她尚在京城。”裴錚並不預和旁人說的太過詳細, 卻因為擔心被人覺察, 就半真半假的扯起謊來, “孩子還小, 離不開她。”

“你們有孩子了?”張屠戶的聲音裏麵多了一些驚訝, 要知道在東水鄉的時候,朝朝是一直懷不上的,總之在鄉下, 家裏添丁是一件大喜事,張屠戶也顧不得其他,連連的恭喜裴錚。

“真是為朝朝感到高興,你們夫妻倆總算是圓滿了。”

張屠戶的話聽得裴錚一陣恍惚, 他含含糊糊的點頭, 嘴角扯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是…朝朝她,很高興。”

裴錚垂下眼眸,他們一同陪伴孩子的畫麵還曆曆在目, 他們約定了要給孩子取名字, 如今孩子的名字都沒有定下,但朝朝已經離開了他。

“朝朝既然生了孩子, 你怎麽回來了?”張屠戶的心裏泛起嘀咕, 可農民的心思大多都簡單, 壓根想不出一些彎彎繞繞的。

裴錚自然不會說自己是過來幹什麽的,隻說是朝朝舍不得東水鄉的屋子, 他恰好要來江南一趟,就回來瞧一瞧。

張屠戶剛想說話,外頭院子裏聚攏了一群人,全部都是和張屠戶有一樣心思的,如今看見裴錚,麵上真是要多尷尬就有多尷尬。

為掩飾心虛,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和他打招呼,均問起朝朝的近況,裴錚臉色僵硬的解釋著,解釋到最後,他已不知自己解釋了什麽,隻是答應他們,明早會挨家挨戶的送紅雞蛋。

等村民們都離開之後,裴錚才更仔細的環顧著這間屋子,屋子並不大,從前隻有兩間屋,一間是朝朝住的,一間是他養傷時候住的。

裴錚走近那熟悉的屋子,許多記憶在腦海中浮現,那時候他剛剛清醒,根本還動彈不得,吃藥都是朝朝一口一口喂得,他嫌苦,不太肯喝。

朝朝便總是會安慰他,隻不過朝朝不會說話,不會寫字,他也看不懂朝朝比劃了什麽,隻能胡亂猜測,時常雞同鴨講,惹得朝朝很是心累。

當他終於有一回猜對了朝朝的想法,她衝他笑的很開心,那時候裴錚在她的眼睛裏,看見了星星。

鄉下的房子並不隔音,時常會有鄰居過來和朝朝說話,大家都知道朝朝救了一個陌生人,紛紛勸她不要為別人浪費銀子。

可朝朝卻說她不能見死不救,不然會良心不安。

裴錚的傷養了一兩個月才徹底好轉,傷好之後便綁著朝朝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隻是他那時候失去了所有記憶,壓根沒有什麽常識。

可就算他不曾失憶,也是不會種田的。

他曾幫過無數的倒忙,讓朝朝很是頭疼,村民們因此嘲笑他是個傻子,裴錚不介意別人怎麽想的,但是他卻在乎朝朝的想法。

鄭重其事的告訴她,自己不是傻子,隻是忘記了一些事。

那時候朝朝對他比劃了什麽?

裴錚從記憶中抽身,想起朝朝對他比劃的手勢:我從未覺得你是個傻子。

眼淚不知不覺順著他的臉頰落下,他恍恍惚惚抬眸,摸著那溫熱的**茫然。

這間屋子裏,到處都是屬於他們的回憶,他避無可避,無處可逃。

翌日一早,裴錚親自去鎮上買了紅雞蛋回來,挨家挨戶的送過去,收獲了村民們真摯的祝福,大多數人都是和張屠戶一樣的心思:你們夫妻倆總算是圓滿了。

他們不知朝朝和裴錚的身份懸殊,隻是一聲一聲的恭喜他,在這裏,他們叫他阿陽,在村民的眼裏,他不是鎮南侯府的世子,他隻是柳朝朝的丈夫。

僅此而已。

一個多月之後,裴錚終於回到京城,他在江南足足呆了一個月,幾乎把東水鄉整個兒翻了個遍,都沒有找到柳朝朝的蹤跡。

在看到布滿灰塵的屋子時,裴錚的心中就已經有所猜測,隻不過他並不死心,固執的要找尋蛛絲馬跡,以期來找到朝朝的蹤跡。

當他知道朝朝當真沒有回東水鄉之後,徹底的死了心。

逗留了一月之久,終於回去鎮南侯府,臨走之前裴錚還將他們曾經住過的房子安置好,找了一個還算誠實可靠的人替他打掃和修繕屋子,給足了三年的銀兩。

裴錚一點也不擔心等他走了之後,這家人會拿著銀子不辦事,他特意去縣衙辦過手續,雖說以權壓人總是要不得,可非常時候總是要有一點非常的手段。

裴錚總想留下些什麽,即便是一間空屋子,也不想放棄。

裴錚回到鎮南侯府的時候,玖玖已經四個多月,他被阮氏抱在懷中,穿著一件大紅色的襖子,像極了年畫上的漂亮娃娃。

裴錚溫柔的將孩子接過,隻是闊別已久,玖玖對裴錚已然陌生,他身上的氣息讓玖玖很不適應,很快就要癟著嘴哭起來。

孩子是阮氏一手帶大的,真真是誰帶大的孩子誰疼,當祖母的一見這模樣,立刻什麽原則都顧不上,就要去抱孩子。

可裴錚卻把孩子抱了過去,用生澀的語氣同他說話,“玖玖,我回來了。”

玖玖和朝朝長的很像,五官精致漂亮,皮膚白皙,如今尚在幼年,所有見過他的人都會將他認成小姑娘。

阮氏總是不厭其煩的糾正,說這是他們家的大哥兒。

裴錚“看”著玖玖,仿佛是透過那個孩子在看其他人,這句我回來了,他更想和誰說,其實不言而喻。

玖玖到底還小,在裴錚不厭其煩的哄騙當中,總算是安靜下來,他很好奇地看著裴錚,其實還想掙紮,但親爹抱得實在太緊,玖玖也不再掙紮。

最後,玖玖在他的懷裏睡了過去。

孩子沉甸甸的抱在手中,裴錚總算得到了一些滿足和安慰。

屋子裏很是安靜,阮氏並沒有過問裴錚江南之行如何,看他這般模樣便可以知道,此行一定是不順利的。

倒是裴錚主動地提了出來,說自己並未找到朝朝,眼神倒是少了一些茫然,“母親,您說她會去什麽地方?”

阮氏如何能夠知道柳朝朝的心思?

她起初見到那姑娘時,隻覺得她是個單純柔弱的,何曾想過她還有這般決絕的一麵?

但事已至此,阮氏除了勸裴錚,什麽都做不了,“如今江南你也去了,是時候該收收心思了。”

裴錚隨意的點了點頭,也不知聽沒聽進去,阮氏本以為他會就此放下,哪知道裴錚做出了一個驚人的舉動。

他告訴阮氏,玖玖他要親自照顧。

白日上朝時便把孩子送來正院,晚上他回府,就會過來接孩子。

“我原本也隻是暫時替你照顧這個孩子。你想要自己照顧,也不急於這一時……”阮氏看了眼裴錚,知道自己即將說出口的話一定會讓裴錚不悅,但阮氏總是要說的,“待你成親之後,也有個人可以相互照應。”

“把玖玖交給新婦照顧,豈不是更好?”

誰知阮氏的話音都還沒有落下,裴錚就忽然笑了起來,事到如今他已不需要在假裝什麽,對著母親更是沒了先前的顧及,他的笑容裏頭多了些嘲諷,“母親,您知道我為何想要成親的。”

阮氏沒有說話,她如何能夠不知道?

隻是婚姻一事,如何可以兒戲?

“婚約已經定下,你如今要悔婚,讓宋家顏麵何存?你讓那姑娘怎麽辦?”

阮氏試圖和裴錚講道理,但裴錚這會兒哪裏還能聽的進去道理?

他從前就是太講道理,才會落到今日這般地步,“母親,是我錯了。”

裴錚懷裏抱著稚子,感受著孩子身上那赤熱的溫度,溫軟的觸覺時時刻刻的提醒著裴錚,這是他血脈相連的孩子。

這是他和朝朝的孩子。

但是他卻已經找不到朝朝在何處。

“什麽?”

“律法言明,已有妻室者,不可二次婚配,違律者,會有牢獄之災。”裴錚語氣平靜的背出律法,不等阮氏說話,就認認真真的告訴阮氏,“母親,我早已經成過親,如何還能夠和別人成親?”

裴錚有些疑惑的反問,像是在問阮氏,更像是在問自己,他是如何做出這些荒唐事的?

裴錚住在東水鄉一個月,住在他們曾經住過的房子裏,走過他們曾經走過的路。

見到了曾經他們一起認識的人。

裴錚想起了一件被他刻意忽略的事情,他早就已經成親,在所有鄉親們的見證下,在天地日月的見證下,他和柳朝朝拜堂成親的。

她是他的妻子啊。

“母親,三書六禮,明媒正娶,除了那一紙婚書之外,朝朝,早就是我的妻子了。”裴錚如同自虐一般的想著從前,昔日的甜蜜和如今悲傷的記憶漸漸的重合。

裴錚的眼前浮現了柳朝朝的身影,這些日子他常常可以夢見朝朝,隻不過夢裏的她再也不會對著自己笑,她麵對自己的時候轉身離開,走的決絕,並沒有回過頭看他一眼。

他拚了命的追,卻根本追不到她,連一片衣角都沒有留住,隻能看著朝朝消失在自己麵前。

每次醒來的時候,裴錚的心緒總是久久不能平靜。

“亭曈,那都是過去的事情。”

“母親,沒有過去。”裴錚態度堅定的打斷阮氏的話,語氣平靜的告訴她,朝朝從前受過太多委屈,錯已鑄成,他已不知如何彌補,絕不會讓玖玖再受同樣的委屈,“我要為玖玖正名。”

阮氏聞言皺起了眉頭,冷聲道,“你可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麽嗎?”

“母親,朝朝是我的妻子。”裴錚的語氣非常的平靜,他是得有多荒唐,才會覺得讓朝朝當妾,他們還能重新開始?

裴錚看到母親欲言又止,他知道母親要說什麽,也知道該怎樣做才是最好的打算,隻是他已經辦不到了,他無法假裝平靜,也沒有辦法娶別人為妻,就算是假裝的也不可以。

就算他們之間隻是一場交易,也不可以。

裴錚將孩子放在了阮氏的懷中,一撩衣袍,重重的跪在地上,求母親原諒,“兒恐怕,要做出讓父母為難之事了。”

阮氏的眼眸顫了顫,並不想再聽下去,但裴錚卻已經打定了主意,“明日我會親自去宋家,和宋然商議退親之事,母親說的不錯,她是女子退婚一事於她更加艱難,若是宋家有什麽要求,還望母親盡力周全。”

裴錚麵無表情的陳訴著,並不覺得被退婚是什麽難以啟齒的事情。

而且他也篤定宋然會答應,他承諾宋然的,足以讓她滿意。

“之後,我會和陛下請旨外放,隻是我要帶走玖玖。”裴錚並不是個喜歡逃避之人,無論朝朝因為什麽而離開他,他都不能丟下玖玖一個,他已經沒了娘親在身邊,再不能沒有他。

“裴錚!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麽?!”阮氏忍無可忍的喝道,“你不要這麽糊塗!”

裴錚看著麵前不複優雅的母親,隻覺得自己罪孽深重,他究竟做了些什麽?讓身邊的人一個又一個的受到傷害,“母親,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清醒過。”

“朝朝在我身邊的時候,我以為名聲,權力,財富是最要緊的,我看不到她的痛苦和委屈,自以為她定能理解我,但朝朝離開之後,我才知道什麽是最重要的。”

隻是物是人非,最重要的人都已經不在。

裴錚甚至不知道要去什麽地方找她。

但無論能不能找到朝朝,他都萬萬不可能再與旁人成婚。

“裴錚!站住,你會身敗名裂的。”阮氏在裴錚的身後喊著他,可裴錚卻沒有回頭。

他決絕的從母親麵前離去,唇邊泛起幽幽的冷笑,身敗名裂嗎?

早在他拋棄妻子的那一刻,他不就已經是個罪人了嗎?

阮氏攔不住裴錚。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決絕的離去。

七日之後,宋家主動來退婚,兩家分手的體體麵麵。

兩家都以為問題出在自己的孩子身上,故而並未有太多的爭執,可他們兩家的體麵,卻被好事者謠傳成為宋然容不下裴錚的愛妾。

裴錚衝冠一怒為紅顏。

這些謠言傳的京城沸沸揚揚,成為許多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宋然毫不在意,而裴錚卻說到做到,說要為朝朝正名,便不會食言,他拿出了自己和朝朝的婚書,坦言他曾受傷失憶,而朝朝是他失憶時娶的妻子。

一時之間,流言蜚語甚囂塵上。

裴錚親手將把柄遞給政敵,彈劾奏本如雪花片一般堆積在禦書房。

再也沒有人關心宋然和裴錚的婚約。

一個樂得不用出嫁,另一個則是什麽都不在乎。

一月之後,宋然避走揚州,去外祖家高高興興的接管家業,而裴錚則是帶著玖玖,去往雍州。

京城很大很繁華,每日都有新鮮的事兒發生,昔日由裴錚鬧出來的那些轟轟烈烈,最終被其他事情所替代。

沒有人再提起裴錚和宋然之間的婚約,隻記得鎮南侯世子為尋妻遠走他鄉的事情。

而裴錚這一走,就是五年。

——

五年後,雍州,賀蘭山。

朝朝正和一群農婦一塊兒爬著山,倒也不是想鍛煉身體,隻是想去賀蘭山上看看枸杞,同常見的紅色枸杞不同,雍州這邊的枸杞是黑色的。

產量極少,價值極高,很是珍貴。

當地人都靠采摘枸杞為生,將枸杞賣給城中大商戶,再由商戶販賣到全國各地。

枸杞收購的價格並不低,但是賀蘭山也不低,就算是土生土長的當地人,想要摘到枸杞,也要費一番功夫。

農戶們原本也想自己販賣,隻是他們摘到的枸杞始終有限,滿足不了西域商人的需求,隻能將枸杞賣給商戶,平時靠販賣苦力為生。

朝朝和她們不一樣,她同商戶才是一夥的,雍州往西便是西域,從西邊過來的不僅僅是西域的商人,還有更遠的波斯商人。

幾日前打聽到再過不久會有新的波斯的商人過來,波斯來的商人,每次出手都非常的大方,從未來過的生麵孔,也許會更加的大方。

這就是朝朝出現在山腰的原因,她是來看看枸杞有沒有長成,長得什麽模樣。

她心中有數,才好在波斯商人來的時候,同他們好好的做生意。

隻是賀蘭山實在是太高,朝朝一個江南水鄉長大的姑娘,實在是不太能適應,沒一會兒就累得氣喘籲籲,臉上還有著不自然的紅暈,好在過了五年,她多少是有些習慣。

在朝朝身邊做農婦打扮的便是城中富商徐雲,她們倆喬裝打扮,跟著眾人一塊兒爬山,徐雲是雍州人,比起朝朝的狼狽來,稍稍好上一些。

但也累得夠嗆,她一個當地主的,什麽時候自己爬過山?

若非是拗不過朝朝,她才懶得來,此時此刻徐雲壓低聲音問道,“你可還受得住?”

朝朝那張白皙的小臉被曬的紅撲撲的,她其實有些暈,但還是很鎮定的點點頭,“你別同我說話,我有些累得慌。”

朝朝的聲音很輕也很細,說起話來就同她這個人一般,軟綿綿的,徐雲不知她是因為出身江南的緣故還是因為從前不會說話的緣故。

她的嗓音並沒有太多改變。

隻是說出來的話就不怎麽好聽。

但這並不妨礙徐雲喜歡逗她說話,因為每每聽見朝朝那軟綿綿的聲音,她的心就酥了一片。

徐雲時常和朝朝開玩笑,說當初就是因為朝朝這把嗓音,才會色令智昏,將朝朝帶在身邊。

而朝朝根本不搭理她,隻是冷著一張小臉反駁:“那時候我根本不會說話,你不過是瞧著我有些用處,才收留我的。”

每當這時候徐雲都會裝傻,說她那是慧眼識珠。

朝朝雖然挺嫌棄,但心中還是由衷的感激徐雲。

她五年前離開京城時,身上隻帶了二十兩銀子,不是她不稀罕銀子,隻是銀子多了帶不動,還容易遭賊人惦記,銀票那就更沒有用,到了別的地方,隻是廢紙一張。

她不過隻是讓自己不至於太落魄,免得活不下去。

朝朝彼時內心茫然,不知該去往何處,京城是萬萬不能待的,東水鄉也回不去,她雖同裴錚說過自己要回家。

可東水鄉那個地方,對朝朝而言不過是一個念想,那間泥瓦房沒有她期待的那個人,也隻是一個房子而已,她沒有什麽故土難離的心思。

所以根本就沒有回江南,朝朝知道裴錚一定會去江南找她,故而存了騙他的心思。

沿途更是一直都花銅板和人打聽消息,最後知道雍州地處偏僻,遠離京城,她想裴錚肯定不會來這種地方。

便在雍州安了家。

起初她是在一大戶人家府中當丫鬟的,主家人很好,並沒有嫌棄她不會說話,反而因為她啞言對她很是照顧。

後來,那家男主人要舉家遷往京城,夫人甚至還想帶她一塊兒走,可朝朝卻不願意,隻說京城有她不想見到的人,夫人通情達理,贈與她一些銀兩,就此斷了緣分。

之後,朝朝做過很多工,隻要是她可以做的,都去嚐試過。

江南魚米之鄉,百姓多富饒,可雍州地處偏僻,遠比其他地方要苦的多,大家都是窮苦人,忙著活下去,沒有人會因為她長得好看而心生憐惜,隻會有人見她是女人而想方設法的欺負。

男女皆有,朝朝並不抱怨,柔弱和眼淚保護不了自己,人善被人欺,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欺淩弱小之事常有,她們欺,不過是欺她啞言,不會說話,無法據理力爭。

但有些事情,有一就有二,所以朝朝在第二次被人踢翻飯菜時,拿起了一旁的木棍,也是在那時,朝朝遇見徐雲。

徐雲是個商人,商人從不做虧本買賣,她起初不過是見朝朝柔柔弱弱卻心智堅定,身上實在太過反差,想要留在身邊以備不時之需。

哪裏知道朝朝之後會逐漸展露出自己的天賦,她聰明非常,跟著徐雲出了幾趟城,竟然聽懂了不少方言,要知道許多地方的方言都是晦澀難懂的。

隻因為徐雲是個女人,那些商戶總是抱團排擠他,因為朝朝的提醒,徐雲挽回了許多損失。

徐雲發覺了她的天賦,很是驚喜,隻是可惜她不會說話。

但朝朝給她的驚喜卻不止於此,她竟不滿足於在徐雲身邊當侍女,反而要同徐雲合作,也是從那天之後,徐雲發現朝朝竟然能說話了。

起初隻是簡單的吐字,後來越說越清晰。

徐雲頗具經商頭腦,而朝朝有語言天賦,許多晦澀難懂的語言,她跟著人學幾句便能學會,甚至還聽得懂波斯話。

於是兩人通力合作,再也沒有被中間人坑銀子的事兒。

而她們的關係也變得愈發親密,徐雲年長朝朝幾歲,便認了朝朝當妹子。

而她也的確把朝朝當自家妹子疼。

“你平日不是,最厭煩爬山之事,怎麽今日這般積極?”徐雲見朝朝已經累的夠嗆,但一點兒也沒有放棄,忍不住打趣道。

朝朝抿唇不言,隻因她腦子都有些嗡嗡作響,這會兒純粹隻是不想浪費力氣,隻是徐雲一個勁地在耳邊嘟嘟囔囔的,朝朝覺得有點兒吵。

波斯商人因語言不通的緣故,隻會和固定的商戶合作,旁人很難分一杯羹,這一回是因為有新的波斯商人要過來,朝朝想要幫徐雲率先談下合作,才要親自上山來瞧一瞧枸杞,徐雲不放心,這才跟了上來。

朝朝心說這人明明知道是怎麽回事,還非要明知故問的。

朝朝有點煩,見徐雲同她開玩笑,便也隨口胡謅:“大概是波斯商人,給的太多了些。”

想了想又很善解人意的補充道,“比你給的還多。”

常言道有錢能使鬼推磨。

何況,她還隻是個人。

徐雲:“……”

她有時候真的覺得,朝朝比自己還要像奸·商。

這財迷的程度,簡直令人發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