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裴錚需要一個妻子

春荷的廚藝非常不錯,即便是味道不好聞的人參,也處理的極好,幾乎沒有什麽味道,就算是裴錚這麽挑剔的人,葉不知不覺喝了大半。

元宵過後,天氣一天比一天的暖和,裴錚還記得自己昔日的承諾,今日見到朝朝,便又開口提及:“等忙過這一陣,靈法寺的桃花也許就開了,到時候帶你去看桃花。”

裴錚的神情帶著淡淡的愉悅,語氣非常輕鬆,朝朝見他如此,自然不會反對,點頭答應下來。

那盅參湯被裴錚喝了大半,他順手擱置在一旁,而朝朝看見之後,就要收拾了瓷盅帶出去,但人還沒走兩步就被裴錚喊住:“朝朝,書房的光線極好,你可要在這裏縫衣裳?”

朝朝的腳步一頓,根本沒有辦法拒絕,隻是她今日卻並不想做衣服,於是她認認真真的同裴錚表達起自己的訴求來。

“那今日就不做。”裴錚幹脆的答道,他並不缺衣服穿,而這本就是裴錚祥要讓朝朝留下來而隨意找的借口,自然也不想她累著。

朝朝放下瓷盅,乖乖的坐在一旁看著裴錚,裴錚方才不過是忙裏偷閑,這會兒又開始忙碌起來,他在清算賬冊,書房裏不時的響起算盤珠子的聲音,朝朝聽了聽覺得這個聲音有些不一樣。

不自覺的看了起來。

裴錚處理公務時從來都是心無旁騖的,但因為今日朝朝在,他便有些心不在焉起來,那視線太過於專注,他實在沒辦法忽略,“朝朝,你在看什麽?”

朝朝沒想到會被發現,默默的比劃了一下算盤珠子:聲音不一樣。

“這是玉石做的。”裴錚撥了撥玉石珠子,示意朝朝到他身邊來,朝朝便從軟榻上站起,緩緩走到裴錚的身邊。

她好奇的看過去,隻見桌上是一把通體碧玉的算盤,上好的翡翠磨成橢圓的珠子,邊緣的棱角都被打磨光滑,好不好用不大清楚,但一定很值錢。

朝朝的眼睛都要移不開了。

裴錚啞然失笑,將朝朝抱坐在懷中,握著她的手撥弄那些算盤珠子,清脆的聲音響了起來,朝朝撥弄的很是小心,隻碰了一下就收回手,溫潤的觸覺還殘留在指腹上,她看著裴錚,頭一回對什麽東西有些心動:這算盤,是不是很值錢?

裴錚瞥了一眼她的神情,似笑非笑的問道:“喜歡?”

朝朝本想搖頭的,但眼前這圓滾滾的珠子實在是可愛,所以她很誠實的點了頭。

裴錚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隻是從那些賬冊下頭找出另一本賬冊來,那些都是裴錚給朝朝置辦的鋪子,均坐落在京城最繁華的位置,他已經置辦了有一段時日,鋪子已經開始營收,他早就想給朝朝,但一直沒機會。

“你若什麽時候把帳算清楚了,這算盤就什麽時候給你。”

朝朝的眼裏染上了深深的惆悵,她看向裴錚,眼裏有了些委屈,她不認識字。

裴錚這一回就像是有什麽讀心術一般,拿起桌上的筆,放在朝朝的手裏,溫和的安撫她:“我會教你。”

朝朝的手略微的縮了縮,卻被裴錚緊緊握住,並不算用力,但也讓她掙脫不開,朝朝下意識的往身後看去,麵前的男子一臉認真,眉宇間沒有絲毫的不耐煩。

她的心猛地一顫。

他握著朝朝的手,寫下了她的名字,這是朝朝頭一回,看見自己的名字,她的左手不受控製的放了上去細細的描繪。

裴錚見她這般,心裏多少有點兒後悔,他應該早一點覺察到的:“朝朝,以後我教你認字。”

朝朝對讀書寫字並沒有太大的興趣,隻是裴錚這麽說,她便沒有反駁:您不是最近在忙?

“事情是忙不完的,教你讀書習字的時間,總是有的。”

之後,裴錚似乎就不那麽忙了,一直不厭其煩的教朝朝寫她的名字,隻是她的精神不怎麽好,沒一會兒就趴在桌上睡了過去。

裴錚就將她抱到一旁的軟榻上睡下,擔心她會冷,還命春荷取來被子替她蓋上。

午後的書房靜謐非常,屋子裏隻能聽見算盤撥弄的動靜,不算輕也不算重,裴錚從不知道,隻是看著柳朝朝,他的心就會平靜下來。

隻要和她待在一塊兒,就會很安心。

可有一些事情,仿佛存在就是原罪,而柳朝朝的存在,就是錯的。

阮氏因為昨日同裴錚不歡而散,心中到底煩躁,以至於今日同林氏喝茶就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林氏如今還寄居在府上,阮夢秋也依舊住在正院,和裴錚低頭不見抬頭見,但阮夢秋在林氏的開開解下,已經沒了那份心思。

如今見了裴錚倒也能正正經經的喚一聲表哥。

至於長輩的昔日的一些默契,便當成了玩笑一笑置之。

阮夢秋嫁不成裴錚,隻能說兩個孩子沒有緣分,林氏絕不會因此而有所遷怒。

更因為阮氏盡心的替阮夢秋相看人家,讓林氏感恩戴德,故而也想著為大姑姐分憂。

“大姐,錚兒不願意成親,可是有什麽心上人?”

阮氏也沒想著要隱瞞林氏,裴錚待柳朝朝這般上心,隻要不是個傻子,多少都能看出來,阮氏清楚,裴錚的心中一定是有她的,並且分量還不清楚。

“亭曈大了,心思愈發的不一樣,我這個當母親的有時候也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阮氏的語氣微冷,卻隱隱透露出一股無奈。

弟妹對她推心置腹,阮氏倒也沒藏著掖著,說起了自己的苦惱來,阮氏顧念裴錚,但林氏可不會。

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上,她還能看的更清楚些,“大姐可有想過,讓那女子出麵?”

“什麽?”

“她是錚兒的妾,也是您的半個兒媳,府中錦衣玉食的養著她,如今您有了煩心事,她總該為您解憂才是…”

“你是說?”阮氏茅塞頓開,看向林氏時,臉上浮現出了舒心的笑意。

……

朝朝從未想過,有朝一日還能見到裴錚的長輩,她在裴錚父母的眼中一向是宛如透明的存在,所見過的裴錚的長輩,也唯有阮氏一人。

說見過,也僅僅隻是匆匆一麵。

她看著麵前突然到訪的林氏,心中疑惑不解。

“朝朝,我可有打擾你?”林氏端著一副和藹可親的笑容,但朝朝卻能夠感覺到她的笑並不是真心的。

朝朝緩緩的搖頭,本想親自和林氏“說”,但想到林氏是看不懂自己的手勢的,也不再麻煩,看了一眼春荷,讓春荷替她說話。

“林夫人,請問您過來是有何事要吩咐我們姨娘?”

林氏頭一回瞧見柳朝朝,就有些移不開眼,心中暗暗感慨,怪不得大姐會這麽擔心,長成這般模樣,若是他兒子房中的,她也擔心。

“不過是來看看朝朝,朝朝可知道我是誰?”林氏笑的愈發和善,但朝朝卻隱隱覺得害怕,她默默點頭,當然知道林氏的身份,她入府月餘,林氏也不予多讓,昔日從不曾有所交集,如今這般親親熱熱同她交談,究竟為何?

事出反常必有妖。

朝朝不信她隻是來看自己的。

雙方照了麵之後,阮氏就開始同柳朝朝話家常,話說了一籮筐,卻一句話都沒有說到正題上,朝朝今早起來就頭暈眼花的,如今看著林氏更是暈暈乎乎的。

偏偏她還不知要做什麽。

一個勁的和她東拉西扯。

到最後,朝朝都有些忍不住,主動的比劃了起來:您究竟要和我說什麽?

林氏看不懂,有些尷尬的看了眼春荷。

春荷雖然不清楚林氏究竟要說什麽,但憑著林氏和自家主母的關係,春荷猜也猜出來了。

恐怕是趁著世子不在,特意過來找柳姨娘的。

“回林夫人的話,姨娘是問您,可是有話要同她,您是長輩,有話不妨直說。”

林氏從方才的旁敲側擊中,大致了解了朝朝是什麽性子,這會兒說起話來也更胸有成竹了一些,“朝朝溫和良善,定能為長輩排憂解難。”

朝朝直覺有什麽不對,她甚至有一種讓林氏不要說話的衝動。

隻可惜林氏不知道她心中的想法,自然也不會因為她發白的臉色而選擇不說話,“世子到了娶親的年紀,可他一直都不肯成親,夫人這邊萬分著急…朝朝你是他枕邊人,理應規勸些才是。”

“世子是天子近臣,在朝中行走會遇到很多事情,內宅後院也要有個賢內助為他打理才是。”

林氏說了很多,她在家中時時當家主母,整個人說話辦事雷厲風行,這會兒對這朝朝,倒是和顏悅色的緊,一直都是笑著勸她的。

但朝朝卻覺得,林氏的話就如同軟刀子一樣,一刀一刀的割在她的心上。

她捂著胸口,感覺到了窒息的疼痛。

林氏後來又說了些什麽,朝朝已經完全聽不見了,她聽不見林氏說的話,也聽不見旁人的聲音。

她頭疼的想著,可不可以不要再說了。

朝朝摁著額頭,拒絕去思考,也拒絕去聽這些聲音。

在她暈過去之前,朝朝唯一想到的便是慶幸,她終於可以不用聽見這些聲音。

她一點也不想聽到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