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世子爺會計較

書房之中,裴元勳質問著裴錚,而裴錚全然不為所動,他甚至都不明白父親為何要因為這件事情將他喊來。

“莫非她們求到您的麵前去了?”

裴錚覺得莫名其妙,從前也沒覺得父親是這麽仁慈的一個人,除夕那日人手不足是一事,但她們怠慢了柳朝朝,亦是事實。

“為父不是同你說這個。”裴元勳頭疼不已,他哪裏是因為裴錚發落了廚娘?不過是因為知曉裴錚為了個妾出頭,讓他很是擔憂。

“聽你母親說,你對她甚是喜愛?”裴元勳多少是有些尷尬的,若不是因為阮氏,他哪裏會來過問這些事?

“父親究竟想要說些什麽?”裴錚懶得同鎮南侯迂回,“我自然記得自己的身份,也記得她的身份。”

“父親隻瞧見我為了一個妾出頭,但您可知,兒隻不過是瞧不上府中奴仆拜高踩低,不願當瞧不見罷了,免得傳揚出去,還說我們侯府容不得人。”

“這…”

“她雖為妾,好歹也是半個主子,哪容奴才們怠慢?”

“可…”

“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兒不願擔上負心薄情的罪名。”裴錚說的有理有據,找了個正大光明的借口出來。

事實究竟如何也隻有他自己清楚,他今日的所作所為,的確是為了柳朝朝。

裴錚容不得旁人對她怠慢。

可父親的話倒是給裴錚提了個醒,他的一舉一動均受人矚目,連帶著柳朝朝也一樣。

但這些事情,又和她有什麽關係?

裴錚從書房離開之後,周身的氣壓又低了些,惹得福財叫苦不迭,心說這都是怎麽回事?

但這種時候,福財也不敢多說什麽,裴錚自正院的書房離去後,便回到川舒苑,繼續他還未練完的字。

隻是還沒寫多少,門房遞過來一張帖子,友人請裴錚出門喝酒,原本裴錚是不想去的,隻是今兒個心裏煩悶,就沒有拒絕。

川舒苑裏靜悄悄的,所有人都知道了今兒個的事情,尤其是川舒苑伺候的小廝婆子們,更是打起十二萬分精神的辦差,她們怎麽都沒想到,昨日才發生的事情。

世子爺今兒個就發落人了。

這還是因為,世子爺今兒個才知道消息,如若不然,可能那幾個婆子都不得好好的過除夕。

也不知道他們離了鎮南侯府,日後是什麽光景。

經此一事,所有人都明白了一件事,柳姨娘是世子爺放在心上的人,縱使她和善,不會告狀也不會計較,但是世子爺是會計較的。

她們若是能承受的住世子爺的怒火,盡管怠慢人。

柳朝朝住在川舒苑的西邊,原本冷冷清清的,這會兒卻很是熱鬧,廚房裏換了一批廚娘,這會兒正親自將食盒送了過來,春荷雖然心中不悅,但還是好脾氣的接過,“哪裏就勞煩媽媽們跑一趟了?這應該是我去取才對的。”

“春荷姑娘照顧柳姨娘辛苦,我們不過是走一趟的事情,不勞煩,不勞煩的。”廚娘們說了幾句客套話,本是想當麵和柳朝朝賠不是的,但柳朝朝一直沒有出來,他們雖有遺憾,但也隻能作罷。

春荷將食盒拿到屋子裏去,裏頭的飯菜全部擺出來,隻是看了一眼,便冷笑連連,“今兒個若非是世子爺,她們還會送這些來?”

隻見食盒裏的飯菜,比起年夜飯來更精致不少,春荷心中有氣,直道她們是故意的。

罵罵咧咧了好一會兒。

柳朝朝知道她心裏頭不舒服,自然不會攔著,隻等春荷罵完了人,才牽過她的手,讓她坐下一塊兒用飯:正月初一可不能生氣呢,不然往後一年會不順當的。

春荷氣不過,問主子怎麽都不生氣的。

朝朝的確是不生氣的,說白了她就是不在乎,府中下人們待她好,她自然也會對她們好。

若是旁人對她不好,朝朝也不至於貼上去。

她們若是喊她一聲姨娘,朝朝也就受了,若不把她放在眼中,她也沒覺得有什麽問題。

她會難過,還不是因為在意裴錚?

朝朝對著春荷搖頭,輕輕的摸了摸她的臉頰,哄她一塊兒吃飯:不是說這幾日就要回家去嗎?這般愁眉苦臉的,家裏人可要擔心的。

“奴婢不回去了,奴婢就在這裏陪著您。”

朝朝卻沒答應她:這怎麽成呢,你日日陪著我,怎麽會不想家,不是說好的要給我帶糖葫蘆。

春荷便收斂起了脾氣,不住的給朝朝夾菜。

主仆倆吃的倒是挺開心的。

但出門在外的裴錚,情緒卻並不怎麽好。

約裴錚喝酒的是他昔日同窗,如今官居大理寺少卿的荀烈。

他二人關係頗佳,裴錚失蹤之後,荀烈也是少數知情人之一,之後裴錚歸京,本應該早早的聚一聚,可他二人一個比一個忙碌壓根就沒有機會。

如今好不容易才聚在一起,荀烈還沒來得及說幾句話,就見裴錚開始喝悶酒,荀烈著實有點瞧不過眼,“哎哎,我是喊你過來喝酒的,不是想看你喝酒。”

裴錚略略的看了荀烈一眼,輕嗤一聲,“莫非是怕付不起酒錢?”

“那可不,你也知道,我是在大理寺當差,哪裏同你一樣好命,可以去戶部當差。”荀烈的這些話,多少帶著點個人情緒。

誰不知道戶部最有錢?

在荀烈眼中便是陛下偏心。

裴錚懶得理他,可到底因為荀烈的話,放緩了喝酒的速度,直白的問他為何請自己出來。

“本大人也不過今日有空,得虧世子爺賞臉,不然這頓酒又不知要推到猴年馬月去了。”荀烈笑著調侃他。

裴錚從前也不是沒有聽荀烈喊過他世子爺,陰陽怪氣有之,故意調侃也有之,但他都隻是一笑置之,從未和如今一樣,隻是聽著個稱呼就覺得煩。

“閉嘴。”

荀烈這才感覺到裴錚的情緒有點兒不對,他放下了酒杯,若有所思的問他,“亭曈,你怎麽了?”

荀烈也隻有在這種時候才會正經一些,但是裴錚卻說不出自己怎麽了,他隻是心中莫名的煩躁。

但有些心思,卻不願對旁人道,“無礙,不過是家中出了一些瑣碎的事情。”

“難不成是因為伯母要給你相看姑娘?”荀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自以為自己發覺了真相,“聽我媳婦說,伯母對這件事很是上心,還托我母親瞧瞧。”

裴錚的臉瞬間就黑了下來。

“但是,你家那樣的家世,我母親選中的人,能入得了伯母的眼嗎?”荀烈問的倒也沒有差,世家和世家之間也是不一樣的,荀家雖不是什麽小門小戶。

但同鎮南侯府比起來,也是差了一些的。

“娶妻娶賢,太平人家裏頭找,有什麽不好的?”裴錚不答反問,顯然是坐實了荀烈的猜測。

他驚訝的酒杯都快要握不住,“你,是認真的?”

不怪荀烈有這樣的想法,雖說裴錚先前也有婚約,但他根本連未婚妻長什麽模樣都不太清楚,對那樁婚約也是情緒淡淡。

每次他們提及時,裴錚也都是麵無表情的,仿佛他們說的是和自己無關的事情。

荀烈起初以為是裴錚天性如此,哪裏能想到今日居然能從裴錚嘴裏聽到這麽一番話。

“亭曈,莫非你是看上了哪家的小娘子了?想要娶她為妻?”荀烈的心裏抓心撓肺一般的癢癢著,實在是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看到這一幕。

裴錚聽到荀烈的話,腦海中想起的卻是柳朝朝的身影,隻是很快,他就將這個念頭拋諸腦後,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多想也是無用的。

隻不過想到柳朝朝,裴錚就想到了另一件事,這會兒看著荀烈,他便提了出來,“你可認識什麽醫術高明的大夫?”

“嗯?大夫?你怎麽了?身子不適?”荀烈一聽這話,可就顧不上喝酒了,所有的心思都在裴錚的身上,不住的打量著他,“你不是已經恢複記憶了嗎?難道還沒有好?可是有什麽後遺症?”

荀烈洋洋灑灑的問了一堆,但裴錚卻說不是他的事情,“我認識一個姑娘…”

“你喜歡人家?”

裴錚已經不知要如何同荀烈說話,索性就忽略了過去,和他說起柳朝朝的情況來。

荀烈是大理寺少卿,這些年辦理過的案子數不勝數,見多識廣,還真見識過差不多的,“按理來說,她能聽得見,應當會說話才對。”

“可是先天啞言?還是受了傷?”

荀烈問了幾句,裴錚均回答不出來,臉色越來越差,荀烈慣是個精明的,瞧見這一幕猜也猜出來個大概,“是你從江南帶回來的那個姑娘?”

裴錚沒說話。

荀烈也不敢多嘴,心中認定就是如此。

好友難得托他問一件事,荀烈自然會用心去辦的,“你放心,我會留意著的。”

裴錚的心情很是不好,喝了許多的酒,荀烈見他這般倒也沒怎麽勸,隻是倒酒的人換成了自己,“我可不是舍不得這點酒錢,隻是擔心你傷身。”

裴錚默默的垂下眼眸,終究什麽都沒有提起。

之後在荀烈的插科打諢之下,裴錚的情緒才好了一些。

兩人漸漸說起了朝堂之事,荀烈原本真懶得說這些,若非因為要轉移裴錚的注意力,打死他都不會在大過年的談論公務。

誰讓這方法最有效呢?

荀烈苦哈哈的想著。

待到月上中天,兩府都派人出來催他們回去,裴錚才帶著福財歸家。

荀烈見裴錚這般,想著回府之後便央自家媳婦去打聽打聽究竟是怎麽回事。

這邊裴錚回府之後,徑直往正院走去,裴元勳和阮氏這會兒還未安歇,他請過安之後便回了川舒苑。

福財小心的問他今晚要歇在何處,裴錚也不知是要和誰較勁,一撩衣袍就要往西苑走,福財上前一步,冒死攔著自己的主子,“世子爺…您明日還要進宮麵聖。”

裴錚淡漠的瞥了他一眼,福財徑直的跪了下去,“您就心疼奴才一回?奴才也想早些睡下呢。”

這般借口為何裴錚如何能聽不出,雖冷著臉沒再理會福財,卻隻是調轉了方向,往正屋去了。

福財這才鬆了一口氣,隻盼望著世子爺可以聽些勸,省的讓柳姨娘這般紮眼。

妾室得此偏愛,當真不是什麽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