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朝朝,除夕安康

柳朝朝興高采烈的出去,無精打采的回來,任誰看了都知道是有事,春荷擔憂的走了過來,“姨娘,您這是怎麽了?可是發生了什麽事?”

朝朝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福財說過的話還言猶在耳,可她卻聽到了別的消息,一時之間有些不知真假,隻得和身邊的人求證:春荷,世子爺可在府中?

春荷沒有想到自己費心想要隱瞞的事情被朝朝發現了,有些不知怎麽麵對她,春荷的模樣應證了柳朝朝的猜測,她心中一沉,所以裴錚當真是在府中?

“奴婢方才去取餐食時,聽到了廚娘們說,世子爺和侯爺夫人,今日在府中用年夜飯,所以她們人手不足。”春荷知道的消息會比柳朝朝多一些,但也不會知曉其中原委,她隻能將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訴柳朝朝。

朝朝其實早就知道了,在今天這樣的日子裏,裴錚是沒有辦法陪自己一塊兒吃年夜飯,一塊守歲的。

她的身份並不般配,如今是他的家人陪在身邊,日後就是他的妻子。

而自己,不過是個妾而已。

好好的除夕夜,她本不應該想這些事情,徒增煩惱,但朝朝實在是忍不住,腦子裏的想法根本就不受自己的控製,她越是勉強自己,那些念頭就愈發的清晰。

春荷非常擔心柳朝朝,總忍不住找理由安慰她,“姨娘您別難受,世子爺定不會忘記您的,興許晚些時候就過來看您了。”

朝朝輕輕的點了點頭,道理她都知道,也都明白,隻是心中到底是難受的,麵對春荷的安慰,她甚至連扯一扯唇角都沒有什麽力氣:春荷,我們晚一些再吃年夜飯吧。

她這會兒真的沒有什麽心情。

春荷自然不會反對,擔憂的情緒都快要溢出來了,但柳朝朝這會兒已經自顧不暇,全然不知要怎麽安慰她。

主仆倆枯坐許久,久到飯菜都開始冷了,柳朝朝才冷靜下來,招呼春花和一塊兒吃年夜飯。

春荷一碰那菜,就不讓柳朝朝動了,“奴婢送去廚房,讓她們熱一熱吧?”

朝朝有些歉疚的衝著她笑:是我不好,讓你久等了。

春荷滿眼的心疼,她看著柳朝朝明明已經難受的快要哭出來了,卻還是衝著她笑,就愈發的心疼。

“姨娘若是不想吃,便不吃了吧。”春荷軟聲勸她,“您不要為難自己。”

朝朝的確是沒什麽胃口的,但大過年的,她何必弄的自己苦哈哈的,讓身邊的人也跟著一起:沒關係,並不是很冷,大家都要過除夕,就不勞煩她們了,隻是連累你要跟我一塊兒吃冷的。

年夜飯放著,比剛送來那會兒冷了許多,但還留有一些餘熱,朝朝不太介意,她捧著碗,一點一點的把年夜飯吃了下去,說是味同嚼蠟也不為過,那盤餃子更是冷的徹底,柳朝朝本想吃兩個。

但實在是吃不下,她不想勉強自己,春荷也沒有要勸她的意思,主仆倆非常有默契的忽略了這件事。

春荷收拾好食盒,就拿了出去。

臨近子時,外頭開始放起了煙花爆竹,柳朝朝在這深宅大院當中,隻能聽到影影約約的動靜,她想外頭一定是很熱鬧的。

但是她什麽都看不到。

朝朝坐在窗戶邊,默默的看著外頭的景色,院子裏隻有兩三個人在值夜,互相說著討喜的吉利話。

每個人看起來都很快樂,唯有她不一樣。

如今錦衣玉食,再也不會挨餓受凍,朝朝卻懷念起東水鄉的日子,那時候日子過的雖苦,但她每日都很開心。

仿佛不知憂愁是何物。

過年的時候,是最開心的,村子裏有風俗,初一的早上有小孩會挨家挨戶的來要糖,方糖珍貴,但朝朝也不會吝嗇這些錢,除夕的晚上,她都會早早的準備好一切,夜晚獨自守歲,翌日等著孩子們過來。

遇見裴錚之後,便是他們倆在一塊兒守歲,她的丈夫在她給孩子們糖的時候,也會給她準備一顆。

他總說旁人有的,她也要有。

無論是那些大姑娘小媳婦有的,還是小孩子有的,她的丈夫都覺得,她也要有。

明明是同樣的日子,身邊也有同樣的人。

為何就變得不一樣了?

朝朝想不明白,也不願去想的太明白,她還是糊塗一些的好。

她一直呆呆的坐在窗戶邊上,明明已經很久沒有這般發呆,春荷很是擔心,想要陪著她。

但柳朝朝今日卻隻想一個人待著,她什麽話都不想多說,便讓春荷早些去休息:晚上沒有什麽事,我也想早一點休息。

春荷雖然有些放心不下,但也隻能默默的離去。

屋子裏安靜了下來,她坐了好一會兒,直到外頭那點微弱的動靜再也聽不到了,才關上了窗戶。

朝朝本以為自己是睡不著的,可當她躺在**,卻沒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間,她感覺到有人在自己的身邊,帶著酒意的吻輕輕的落在她的臉上,朝朝試圖掙紮,被人摁住了手腕,她才反應過來,來的人是裴錚。

“做什麽?”裴錚按著額頭,有些疑惑的問道。

朝朝才想問他,到底要做什麽。

他怎麽會在這裏?

她有些鬧不明白,但今天卻不想順著裴錚,她衝著裴錚搖了搖頭,還在想著要怎麽拒絕他,好在裴錚今日似乎也沒有什麽興致,被拒絕了之後便停了動作。

“今日怎麽那麽早就睡了?除夕夜不是應該要守歲才對?”裴錚的聲音很是溫和,但柳朝朝根本不知道怎麽回應,守歲嗎?

子時不是已經過了?還守什麽歲?

她睡著的時候便已經過了子時,就算她隻睡了一刻鍾,子時也已經過了,她不想和裴錚理論這些,總是沒有什麽意義的。

便避重就輕,提起了別的話:世子爺是喝醉了?今兒個是初一了。

裴錚今日喝了不少的酒,父親一開始還擔心他的情況,可到後來就開始要同他對飲,無論誰勸都勸不住,大過年的裴錚也不忍掃了父親的興致,故而喝了不少。

“是嗎?”裴錚有些迷糊,看來是醉的不輕,朝朝方才睡著沒有注意,這會兒才發現裴錚身上的酒氣很重,他的臉色有些潮紅,朝朝很是擔心。

即便心中難受,可還是不忍心把他一個人丟下,她掀開被子下床,就要去找春荷,外頭卻傳來福財的聲音,“柳姨娘,您睡了嗎?”

朝朝立刻披上外衣打開了門。

隻見福財端著一碗黑色的東西遞了過來,“柳姨娘,這是醒酒茶,世子今日喝了不少酒,還麻煩您照顧。”

朝朝小心的接過,輕輕的點頭。

福財又不放心的補充了幾句:“世子爺不愛這醒酒茶的味道,姨娘萬萬不可順著世子爺,請您定要讓爺喝下,不然明早世子爺會頭疼。”

柳朝朝答應下來,福財雖不放心,但也不好過多的張望,隻能在外頭守著,想著晚上去耳房對付一宿。

柳朝朝驟然承擔了重擔,捧著一碗醒酒茶,小心的走到床邊,才發現裴錚已經睡著了,他睡得很熟,朝朝都有些舍不得喊他,但她還記得福財說過的話。

隻能努力的把人給喊醒,裴錚被吵得頭疼,剛要開口嗬斥,看見是柳朝朝,才安奈了自己的脾氣,“怎麽了?”

柳朝朝指了指醒酒茶,裴錚一聞到那味道就煩不勝煩,根本不願意受罪,“不喝。”

“我累了。”

裴錚想也沒想的拒絕。

朝朝卻一再堅持,裴錚被她磨得有些煩躁,睜開眼沒好氣的瞪著她,在她忐忑的眼神中喝完了那碗茶,沒好氣的問道,“你滿意了沒?”

朝朝也並非沒聽出裴錚語氣裏的不滿,但還是下意識的點了點頭:福財說,喝了這個不會頭疼。

裴錚簡直要被氣笑了,無奈的點了點她的頭,“福財近來慣會躲懶,隻有你傻乎乎的,還要幫著他。”

朝朝低著頭沒說話,而裴錚也隻是隨口一言,並不期待得到什麽回應,他見柳朝朝呆呆的坐著,隨手攬過她就要睡下,“早點休息。”

她也沒有別的舉動,隨著裴錚一塊兒睡下。

裴錚明明已經困的不得了,卻還是記得要同她說話,朝朝有些迷迷糊糊,並沒有聽的太清,待聽清楚之後,卻是徹底沒了睡意。

他說,“朝朝,除夕安康。”

柳朝朝伏在他的胸前,心中泛起了細細密密的疼,眼角的淚無聲的落下,沒入他的衣襟很快就消失不見,隻留下了一個淺淺的痕跡。

朝朝有些慶幸自己不會說話,才不會愧疚說不出那句安康。

她固執又認真的在心裏反駁他:今天已經是初一了,才不是除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