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什麽,大哥你想去雁雲州就藩?”

行過禮將人請進書房由水恒的侍從在外看著不許外人靠近,葉崢親手遞了茶過去,說些恭喜大哥封了郡王之類的話。

誰知水恒接過喝了一口潤潤嗓子,麵上還帶著溫和微笑,冷不丁就放出這麽個大炸.彈,驚得葉崢一個踉蹌。

水恒似渾然不知自己說了多麽驚人的話,點頭道:“葉弟,如今局勢我不說你也知道,我若在京,在郡王帽子怕也是戴不穩當的。”

水恒一向將葉崢視為自己人,說話並不避諱,反而揀直白的說,葉崢初時不習慣,但經過幾個月的相處,最近倒也能泰然處之了。

他承認水恒說得不錯,京中局勢錯綜複雜,大皇子黨和太子黨的鬥爭趨近白熱化,同時,明光帝卻並稱不上什麽日薄西山,相反,他的身體照這幾次見麵看來,還挺好的。

父皇不肯老去,長成的兒子們卻迫不及待想上位,這種矛盾是天然且不可調和的。

四皇子雖然一直秉承低調不出風頭的宗旨,但他隻要一天是明光帝的兒子,哪怕再表現得沒有野心,也不可能獨善其身,作為有繼承權的皇子,如果你沒有野心,沒有勢力,那你可不可以成為我的助力呢?

在大皇子和太子之間,你選邊站吧,選誰你說?

隨著時間推移,這樣的抉擇將會越來越多,從前他還可以推說自己無才無德,隻想做一個避世皇子,但明光帝封了他雁雲郡王,這是明光帝眾多皇子裏封的第一個郡王,地位意義倏然就不同了,隨之而來麻煩也會增多。

“本王想著,與其卷入京中這一團亂麻,不如去藩地,到那山高皇帝遠的地方自在逍遙。”

……

怎麽說呢,山高皇帝遠……這種話心裏想想就好。

這水兄也太把他葉崢當個自己人了,就這麽隨便說出來。

不過,倒是大實話。

雁雲州離京城萬裏之遙,當地聚居著為數不少百姓在當下還被稱為“蠻夷”,當地宗族勢力盤踞,宗親和族老才是那塊地方的實際掌權人,朝廷派過去的官員一向是被供起來的,麵子上榮光給足了,敬你是朝廷大員,但要真做點什麽措施,若宗族勢力不支持,事兒就辦不成,而且明麵上擺著的情況,朝廷也知道,但千百年下來雁雲那塊地就是那樣的,朝廷也沒什麽好辦法。

說句難聽的,雁雲州在大啟朝內是類似於自治地一樣的性質,若是哪天不服大啟統領,城頭變幻大王旗,自立一個國家也沒什麽好奇怪的。

但是呢,偏偏占盡天時地利人和的雁雲州,曆史上卻從沒有發生過任何百姓揭竿而起的暴.動。

也就是說這塊地生活的百姓覺得自己自古以來就是朝廷的子民,和瓊天府這個政治中心是緊密聯合的,承認朝廷對自己的天然的擁有和管轄權,從沒想過要脫離開去自成一國,這又使得朝廷對雁雲州不像北疆和西狄那樣充滿了警惕,而是實行的放養政策,派知州管理,卻沒指望能管出什麽成效來,隻要管轄期內民眾不起義不做亂就是知州的功勞,至於每年給朝廷進貢多少,在當地做出的政績什麽的,都不做過多要求,一句話隨緣。

如果四皇子去了雁雲就藩,在雁雲生活,隻要他依舊臣服朝廷,到時候無論是大皇子繼位還是太子繼位,那的確可以如了他山高皇帝遠的願,瓊天府的一切□□都不可能波及到他了。

隻是,做個偏安一隅的藩王,四皇子是真甘心的嗎。

對這點,葉崢心中始終畫著一個問號。

但問號歸問號,隻要四皇子不主動向他表露什麽,葉崢自然不會上趕著去問,如果四皇子一輩子都不提起這個話題,葉崢可以保證自己一輩子都不會去問,如此,保一生平安也是不錯的。

不過,四皇子既然已經做了就藩的決定,那他今次來找自己的目的是?

似乎是看出葉崢心中的疑惑,水恒沒有賣關子,他直說了:“葉弟,你可願同為兄一起去雁雲州就藩?”

……去雁雲州?

在這之前葉崢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腦中的人生規劃之前說過了,就是厚臉皮待在翰林院養老,像那些萬年老翰林似的,唯一需要掛點心的就是通過每三年一回的翰林試——稍微上心就成,憑他記憶力沒有考不過的道理。

每日看看書弄弄花草,閑時攜夫郎稚子同遊京畿,絕不參與進任何黨爭或者朝廷重大議題中,混吃混喝到退休年齡,就上奏表告老還鄉,到時候兩個兒子各自都大了有自己的家庭,無論是願意跟著還是願意留京,反正他和清清是要回溪山村的,就在那裏渡過美好晚年,到時候一同埋葬在清清家的祖墳裏,他連墓誌銘都想好了,其餘都不重要,要緊一條必須寫上:此地長眠著一對神仙眷侶。

這個人生規劃說出來的時候,還曾遭到謝兄他們嗤笑,說他年紀輕輕就沒有一點進取心。

可葉崢的想法裏,他就願意當一條鹹魚。

現在四皇子問他,葉弟,願不願同我一道去雁雲州。

葉崢在腦中翻譯了一下,這相當一道送分題,翻譯過來就是:葉弟,願不願意同我一道離開京城這片亂麻,去那山高皇帝遠的地方自在逍遙?

願意啊,怎麽不願意?

再願意沒有了。

僅用了幾秒鍾,葉崢就推翻了先前所做的人生規劃。

可不是他朝秦暮楚朝令夕改,主要吧,別的官員都不愛去的,去了就相當於被放逐的雁雲州,對葉崢來說實在是個鹹魚聖地了,皇帝管不大著,京城這攤子事也沾不到,跟著去藩地至少一去n年,至少到新皇登基到理順朝政這段時間可以平穩渡過,雁雲州天大地大,安兒和然兒也可以生活在自由的空氣裏。

去,當然要去!

“可是,我才入翰林不到一年,按常理三年一個學製,在翰林的頭三年一般是不動的,我又如何能被調動到跟著去藩地呢?”

“哈哈哈——”

水恒笑得極為暢快,他來前略有些擔心葉弟會拒絕,畢竟哪個官員會情願離開京城,去那偏僻之地呢,但他又想來問問,畢竟以葉弟之才,在翰林院躲清閑實在是蹉跎了,而且他一直藏拙著,想必就是不樂意摻和京城這些事,若能將他帶去藩地,一則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葉弟行事更為自由,這是作為兄長能夠為他提供的一點便利。

皇家親緣淡薄,水恒的兄弟姊妹不少,但能讓他真正有兄弟之感的,反而是葉崢這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兄弟”,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就是這麽奇妙吧。

二則麽就是有點私心了,能帶著這麽個能人走,也是一員助力。

“這個葉弟就用不著擔心了,隻要你願意同去,此事為兄自會安排得妥妥帖帖。”

雁雲郡王能安排他一個七品官的調度問題,這點葉崢的信的,既如此,葉崢一拱手:“那就靜待大哥的好消息了!”

跟雁雲郡王就藩一事就此定下,隻待水恒他在朝會上提起,明光帝同意,葉崢這邊就能跟著動身了。

水恒讓他不要多想,一切事宜他來安排,葉崢就當真不去多想了,反正他這麽個小角色,想什麽都是無用的,若能成更好,若不能,明光帝不同意水恒就藩,他葉崢仍舊在翰林院待著唄,誰還能把他攆走不成?

因著想法要走,葉崢這段日子每日上班都樂嗬嗬的,無論是上峰安排的工作還是同僚請他幫忙,隻要力所能及,從無推脫的,這是葉崢做人的基準,即便要走,也要踏踏實實做好每一天工作,因著要走就開始擺爛不做事,也不應酬同僚了,那不是他風格。

朝中因著雁雲郡王之事時有爭議,上頭人心動**,底下當官的也心思浮動,偶爾湊在一塊說說小話嘀嘀咕咕,或有那尋了門路的各自投靠看好的一方,也有秉持著不幹就無錯原則的,有了公務隻管推脫,一問搖頭三不知,每天托賴著混日子的。

而葉崢在這個時候都能穩下來做事,況他年輕資曆又淺,倒令了不少人刮目相看,私底下說起來給的風評也不錯,上峰給他的考校冊子上的評價也是上等,評語總結起來就四個字:老成持重。

這一般是給上了年齡又經得住事的官員的評價,年輕官員意氣風發難免性子跳脫,一般不這麽說,但三院考評官互相對視一眼,覺得用在年僅二十歲的小葉編修身上,竟然也不算違和,故全體通過,在考評簿上蓋了鮮紅的戳。

三月中旬的一次朝會上,官員們又在為了大皇子功在邊關,太子內匡朝政,四皇子論勇不如大皇子,論謀不若太子,若他能封雁雲郡王,那臣請聖上也給與大皇子/太子同等待遇,否則寒了諸皇子之心雲雲……爭論不休。

明光帝臉色黑得都能滴出水來,但朝臣們很堅持,頗有點寸步不讓的意思。

就在君臣對峙著有點一觸即發的時候,雁雲郡王主動站出來,跪於朝堂之上,說今次種種皆因我而起,父皇疼惜不敢拂,但眾位大人的意見也不能不聽,為平息此事,不要再引爭端,兒子願自請離京去封地,替大啟朝鎮守雁雲州,請父皇恩準!

此言一出,滿朝文武皆驚。

聖上帶著點高深莫測的神情掃視了一圈底下。

半晌開口問朝臣:“諸位愛卿,你們覺得朕是準啊,還是不準吶?”

眾臣麵麵相覷,有點不知怎麽回答。

明光帝沒有給他們細思的時間,又問出一個重磅問題:“你們先前不是請朕封賞太子和大皇子嗎?現在你們說說,這郡王,可還要封?”

這話可是不敢答了。

原先那麽爭,隻是想為自己看好的繼承人多爭來一點籌碼,可若封賞後離了京要去封地,那這郡王頭銜誰還敢要,諾大京城還沒有耕耘透徹,封到那偏遠區域當郡王,好聽是好聽,再想回來可就沒那麽容易了,人都不在京城了,還爭什麽搶什麽,難道就這麽把機會拱手讓給五皇子還是六皇子?

怎麽可能,這不鬧呢麽?

盯著明光帝犀利目光,原先鬧得歡的幾個都低下頭去,不敢和君主視線相接,生怕被點出來回答這個棘手問題,一個弄不好坑死一票人。

明光帝冷笑一聲收回視線,也不要他們的答案了。

巍巍君王,懸坐高堂,看著跪在眾人跟前的排行第四的兒子那略帶偏執的身影,歎口氣,答應了他的請求。

“兒臣,謝主隆恩!”

這□□會後,所有臣子都在議論雁雲郡王在朝堂上的表現。

那評論也從先前或酸溜溜或覺得他德不配位這種略帶負麵的,轉變成了“雁雲郡王識大體”、“乃為江山社稷安定”、“到底是聖上的兒子”之類比較正麵評價。

雁雲郡王用他的急流勇退,到底是在朝臣中博了一個好口碑。

這日朝會正好趕上翰林院休沐,等葉崢聽聞這個消息時,已經過了第二天,那消息傳到他耳中,已變成了朝臣同聖上對峙,雁雲郡王於氣氛緊急中站出來,以己身為代價力挽狂瀾,調和了金鑾殿上的緊張局勢,實在是一位深明大義的好郡王!

葉崢不由聽得麵露微笑,本就打定主意要走,臨走前還能造勢一波,給自己撈個好名聲,不愧是你,水兄。

不過確切消息下來後,葉崢心裏就落下大石。

在家的時候難免就和家裏人透露一下可能會離開瓊天府去其他地方的口風,家裏人知道他是不怕的,隻是叮囑一聲不要在外頭人跟前提起,自己人有個心理準備就成。

原本以為從溪山村奔波到京城,一年時間又要從京城奔波去外地,一家子難免有個覺得不安定不安心的。

誰知這消息說出來,大家都是開心的多。

雲清說天天拘在京裏,他都有點想念天天在大山裏奔跑的日子了,雲羅氏和雲爹也說在京城天天不幹什麽活就是忙活點小事其餘時間等吃,雖然也好,但若還能像從前似的種種地養養雞,那樣的日子更好。

葉崢笑,沒忍住又多透露了一點,說這回要去的地方多山多水,不像京城這寸土寸金的,別的不敢保證,要個寬闊場院種花養雞還是不成問題。

草哥兒也笑說,這下好了,雲嬸不會整天嚷嚷著說城裏貴價,買隻雞買個蛋都要花錢,割把蔥也要花錢,可以想養什麽種什麽就養什麽種什麽了,清哥兒上回還說呢,想教安兒然兒點防身功夫,又嫌場院太小施展不開,現在去了有山有水地方,盡可以帶著安兒然兒在山野裏跑跳,沒有施展不開的了。

葉崢這才驚訝看雲清,我的好清清,自己一身功夫不算,竟然還想培養下一代的說。

不過他也沒有阻止的想法,孩子們練練身手,在大自然裏跑跑跳跳身體倍兒棒,要能學得和清清似的,等閑來幾條大漢都不虛他們,人身安全可是有了保障,尤其是安兒這個哥兒。

草哥兒又說,那等有了實在消息,我得提前和街坊鄰居說一聲,做了這麽些時候買賣都熟了,不少人說吃慣了我們的缽缽雞沒有還不習慣呢,也不好不說一聲就走,惹人惦記。

這意思明顯就是要跟著他們一起走了。

葉崢本來還以為草哥兒會更願意留京城擺攤呢,等他們走了,那攤子完全交給草哥兒,賺多少他都自己拿著,不說能賺個大富大貴,在京城立足下來過點好日子是準有的。

草哥兒見了葉崢神情,混熟了也敢同他說笑了:“東家,我和小豆子早說明了,好也罷歹也罷,要一輩子跟著的,東家你們不會不帶著我們吧?”

雲羅氏在草哥兒手上拍了一拍:“放心吧,都是從溪山村出來的,隻要你自己不嫌路遠折騰,哪兒都帶著。”

“哎!”草哥兒高興了,開始和雲羅氏湊著頭盤算到時候怎麽和街坊鄰居說這個消息,又怎麽同大家告別。

雲爹抽煙的樣子也是輕鬆自在,還和安兒然兒說咱們要去那山都的地方了,以後阿爺帶你們爬山設陷阱捉野雞好不好啊。

“好啊好啊……”

安兒然兒圍著阿爺樂,拍著小巴掌說好,他們從出生到現在還沒見過山上的野雞呢。

雲爹隻說捉野雞沒說打野豬,想也是覺得舍不得,到底安兒然兒和他們那會不同,嬌貴些。

總之,家裏沒人覺得不在京當官,失了在皇帝眼麵前出頭露臉的機會可惜,反而還挺憧憬,這就挺好的。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嗯,怎麽不算呢?

雁雲郡王朝上自請就藩過後大約十幾天,有一天葉崢正在伏案臨摹,上司王犇學士來找他,說得了令,讓他去吏部一趟。

葉崢聽著就放下筆,心裏有數了,應該是和他大哥雁雲郡王商議過的那件事有了結果。

謝過王大人,緊趕著去了吏部。

到了吏部報出名字,接待他的官員一聽見葉崢名字就抬頭仔細打量了幾眼,眼裏有顯而易見的不解,大約想著這麽年輕的榜眼郎,在翰林還沒待滿三年怎麽就外調了,還是調任到那狗不理的地方。

葉崢坦然任他打量,眼神不閃不避,臉上還帶著恰到好處微笑,到把那官吏看得有點不好意思了,心道果然和傳說中一樣,年輕又俊秀,大約是太過展露鋒芒,遭了小人嫉妒吧,才落得此等地步,聽說這榜眼郎乃鄉野出身,家裏沒權沒勢的,無人為他前途主張,也是可歎。

不過畢竟坐這位置久了,見多了人事調動,也見多了優秀青年才俊因種種原因被埋沒下去,已是見怪不怪了。

何況這調動書又不是他簽署,乃是上頭下發,他就是個傳遞者而已,縱遺憾也是有限的,不過到可以表現得和藹些,興許能讓這年輕人看了任命書後心裏好受點。

於是,習慣性把臉板得臭茅坑一樣的吏部書記官,破天荒朝葉崢笑了笑,遞過任命書的時候,還拍了拍他的肩,給他說了句鼓勵話:“年輕人都鍛煉鍛煉是好事兒,等混成我們這樣的老家夥,想下頭曆練一下,這身子骨也不成嘍。”

葉崢把這話當成老官員對新官員的祝願和期許,當即整整袍服立正接過任命書,整肅神情道:“是,您的勉勵下官銘記在心,定不負此話!”

說完高高興興轉頭去了。

書記官看著葉崢樂淘淘背影,不知怎麽的,一顆磨礪出繭子的良心隱隱有些作痛,等等——他還有良心這東西嗎?

翰林院沒啥秘密可言,葉崢回來不過盞茶功夫,他調去雁雲任知州的事十之八九的同僚都知道了。

幾個關係好的放下手頭幹著的打發時間的工作,湧進葉崢辦公室給他出主意。

“要不小葉你去求求掌院學士大人,他家與吏部尚書家是姻親關係,說話比我等管用。”

“……我看還是去求聖上吧,上回聖上不是還在朝會上說你青詞寫得好嘛,你就說你定會精益求精,更加鑽研青詞功夫,求聖上不要把你派到那蠻夷之地去。”

“瞎胡說什麽呢,聖上就這麽隨口一提,哪裏還記得一個七品小官姓甚名誰,萬一小葉信了真去了,還沒到宮門口就給禦林軍攆出來,多傷麵子啊。”

也有人歎——

“哎,小葉你左不過才進翰林一年,也不知礙了誰的眼了,竟如此陷害於你,我就不信若無人提,你好端端清貴翰林當著,忽而就給你調任到外地去了,還是那麽個——那麽個——”

“莫非是小葉上次替四皇子辦差,辦得太好了,聖上獎勵四皇子,他們氣不憤,又拿新出爐的雁雲郡王無法,就把氣撒到你頭上了?”

此言一出,大家紛紛點頭:“很是很是。”

“我看定是這樣了。”

小葉實慘!

這時,掌院學士從外頭路過,瞧見裏頭光景輕咳一聲。

工作時間摸魚給上峰撞見,到底有些尷尬,翰林大人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朝掌院學士鞠個躬,趕緊鳥悄兒各歸各位拿起書籍毛筆假裝忙碌起來。

掌院學士沒搭理他們,朝葉崢這裏看了一眼,似是欲言又止。

葉崢忙做出一副我也很忙碌的樣子,幾秒後抬頭,見掌院學士還看著自己,恍然說句:“大人是想說調任的事?本朝官員調動吏部自有考慮,並非誰有意針對,周大人你放心吧,這我還是省得的。”

“哎——你能如此想就好。”

掌院學士沒有進來,隔著們和葉崢說:“我不放心你,來看看,想叫你知道,此事非我沒有運作,但這是上頭直接下達的命令,連吏部尚書也是昨日才被告知的……”

堂堂掌院學士,竟然會為一個弘文館翰林學士的調動問題特去問了吏部尚書,葉崢簡直有點受寵若驚了,忙站起來謝過周大人。

周掌院捋了捋長須:“你雖來翰林院時間不長,但人才人品是翰林三院都有口皆碑的,連我不常下來,也知道你與人為善的好名聲……”

葉崢想說自己其實也沒那麽樂於助人,大約是修明光本紀大家夥都忙著往太子前頭擠的時候,他幫助做了一些他們的工作?那不是,自己剛來,想著幹耗著時間也無聊,隨手做點嘛。

還是同僚們說喜歡吃他家的缽缽雞,他就讓雲爹一趟趟往翰林院送來?

這更牽強了吧,又不是白送,每一份都是收了銅板的好吧,他還很霸道,不許翰林們點菜,打到什麽吃什麽。

除此之外好像也沒什麽了吧,要麽就是他做人比較有禮貌,見到認識的人必定主動招呼一聲?

這不是想在團體裏混得開的必備技能嘛,這就為他博得一個好名聲了?

好吧,想想也不錯,你瞧不過一次調動,還不是貶謫明明是升遷,連掌院大人都親自來慰問他了。

也算一種成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