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自雲清第一次診出有孕,那時大夫說一月左右,如今又過去兩個多月,算日子得有三個多月了。

於是這天一大早,葉崢出門去請了大夫再來家中給雲清診脈。

胡子花白的老大夫觸著雲清的脈搏診了一會兒,一家子都瞪大眼盯著他。

老大夫瞧著有些好笑,不過也能理解,安慰道:“已過了頭三個月的虛弱期,接下來就穩了。我觀令夫郎身子骨健壯,你們將他照顧得很好,腹中胎兒脈象有力,以後當也是個強健的孩子,可以不用如此緊張了。”

老大夫此言一出,全家立刻都喜形於色,有什麽比從大夫口中說出健康更振奮人心的呢。

葉崢說了他們的情況,又問過大夫是否可以坐船歸家,得到大夫肯定的回答後,總算是把心放到了肚子裏。

雲爹送大夫出去,葉崢貼著雲清,抱著雲清的腰不肯放手,手掌在他肚子上一下一下地輕撫。

雲清摸了摸小夫君的頭。

他夫君已經長得比他還高一個指節了,還是如此喜歡和他黏黏糊糊的,尤其喜歡吃小孩的醋,自孕期開始,不止一次要他發誓和他天下第一最最好,哪怕以後娃娃出來也要排第二,雲清哭笑不得也隻能應了。

反正雲清也看出來了,葉崢如此喜歡小孩一個人,連流民家的娃娃都照顧得不行,等凝了自己血脈的孩子生下來,難道反而因著吃醋就不喜歡了?

隻有更寵溺的,大可不必虛擔心。

如今州府局勢穩定,鄉試結果也出來了,最重要的是雲清的身子也得到了大夫的認可,葉崢覺得出來這麽些天,娘在家裏不定怎麽懸著一顆心,他們也該回溪山村去了。

吃完飯的時候就把這事拿出來說。

誰知剛說了個頭,就得到了雲清和雲爹的一致響應。

尤其是雲爹,早在州府待得煩了,和人說話提起八十個心眼子,鄉下多痛快呢。

他這輩子還沒和雲羅氏分開過這麽多時日,早就盼得不行了,另外就是現在是九月底,村裏正是家家戶戶秋收的時候,他們家今年種了不少地,光靠雲羅氏和草哥兒兩個人根本忙不完。

葉崢和雲爹提議:“爹,雲清現在有了身子,是絕不可下田幹活的,剩下的時間也短,不如花點錢請人幫忙收割吧。”

這個問題雲爹晚上躺**時候也常尋思,此刻葉崢說出來,他自然點頭讚同:“不錯,是這樣。”

縱花點錢請人收割,也比叫糧食白白爛在地裏好,農家人尤其看不得這個。

現在隻希望家裏頭兩個不要軸,該請人的時候就花點錢請人。

如今是不可能讓雲清下田了,雲爹和葉崢他們倆倒是無妨,隻是便今天就啟程,到了家就收,不眠不休的也幹不完不是?還是得請人。

哪家小子手腳快,哪家小子心眼實,都是村裏人家,雲爹心裏自有成算,幾人商量著,慢慢琢磨著細節問題,心裏也就沒那麽急了。

既一家人商量好要走,第二日葉崢便去府衙找王主簿,向他辭行。

王主簿十分惋惜,他覺得葉崢這個青年有手腕,有想法,本是想留他下來掛個師爺的名頭,反正葉崢已是舉人了,身份上正合適,也不耽誤他繼續考學。

葉崢自是先謝過王主簿的賞識,對辜負他的一片心感到很遺憾,接著重申了自己家中的情況:夫郎有孕,嶽母在鄉,家中還有許多農田等著收糧,壯勞力卻全在外頭,實在對不住,雲雲。

說的話客氣有禮,不墮舉人公的名頭,但離去的意思表達到位且十分堅決。

叫王主簿也一時沒了辦法,人家擺明了要走,總不能牛不喝水強按頭不是?

再有自知州大人回來後,守備之位空懸,知州也沒有明確表示出要提拔誰的樣子,反而對他王仁芳很親近,時常叫他到跟前商議事情,他王主簿雖名義上還是主簿,但在這州府中隱有二把手的意思,雖葉崢的確才俊,但他此刻手底下卻也不缺人。

罷了,去就去吧。

從王主簿家中告辭出來,迎著朝陽,葉崢隻覺辭去一身重擔,無比輕鬆。

他本以為他告辭回鄉這種事,和王主簿說一聲已經是全了同心協力一場的情誼,誰知下午,葉崢和雲爹正在刨土豆田,這些成熟的土豆都是葉崢必定要帶回鄉去的。

就在這時候,有差役上門來請,竟是知州大人要見他。

葉崢想著早見早了,反正明日就要走,也不必太隆重了,故而放下衣擺清洗幹淨手臉就跟著差役同去。

走到半途才注意到,他竟然把一顆土豆塞到腰帶裏帶了出來。

此刻為一顆土豆重新回去未免小題大做,便仍舊揣著這土豆往知州大人家走。

李知州找葉崢也沒什麽大事,隻是從王主簿那兒聽說葉崢要離開,想著他到底為州府忙碌一場,現如今要回家,他這知州見見人,辭別一下也是應該的,再者他觀葉崢這個年紀就中舉,又是個實務上的人才,來年春闈興許有他一席之地,到時說不得同朝為官,提前搞好關係也不錯。

李知州表揚過葉崢,臨別又增了許多勉勵的話語,葉崢一一聽了,知道是這位知州的好意。

等二人說過話,知州拿出一百兩銀票來,要給葉崢。

葉崢瞧見這個,當然是推辭不收,知州卻叫他不用多心,州府本就設有對能人幹士的獎勵金,這一百兩雖是頂格獎勵,以葉崢為州府做出的貢獻而言,卻也不多,讓他隻管安心收著,等他將此事告知他們嘉和縣縣令,縣裏還有其他褒獎的。

葉崢聽了這話,才知道古代竟然也有對好人好事的錢財獎勵,既說得通,就收下了。

葉崢將銀票往腰帶下掛著的荷包裏塞的時候,忽然想起腰帶裏藏著的土豆來,知州大方,他也不是小氣的人。

一拍腦門,葉崢幹脆那將那顆巴掌大的土豆掏出來,呈給知州。

李勤對著日光仔細端詳了這灰不溜秋的球狀物許久,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問葉崢:“這是何物?”

“此乃土蛋,也可叫土豆,是一種糧食作物。”葉崢答道。

“糧食……你是說此物可以食用?”

葉崢點點頭。

為了節省口舌,他幹脆將李知州請到了他家中的廚房。

李府下人用餐晚,要伺候過府上的主人全部用畢飯食他們才吃,此刻剛吃完,爐灶的灰還是燙的。

李府廚房裏的人不知今日知州大人怎進了這地方,還由著一個漂亮的郎君闖進來任意施為。

具體要做什麽,他們既不敢說,也不敢問,隻低眉斂目站在屋子角落裏,不敢走來走去礙了主人家的眼。

葉崢吹了吹爐灶內的灰,借著餘溫加了把幹燥的草秸,用風筒吹了兩下,那草秸就冒出煙氣,很快火焰就著了起來。

葉崢尋思著燜一塊土豆也不用特別多柴火,就沒有將火燒旺,而是丟了幾塊耐燒的炭進去,又將土豆也埋進了高溫的灶灰裏。

一套動作做得行雲流水,儼然一副庖廚老手的樣子。

李勤知道葉崢不是個無的放矢的人,他帶自己來廚房,必然是有正事的,所以也不急著問,隻看他想怎樣。

隻是看著看著不免心內好奇,眼前人長得一副堆霜砌玉的樣貌,雖他自稱正兒八百農人的兒子,但李勤開始隻當他自謙,不然這麽個人冰雪一樣的郎君說他撩起褲腿下田幹農活,是個人看著誰也不信呐。

可葉崢點火燒火埋灰一套流程下來,李勤不由得信了幾分,時人常掛在嘴上的一句話便是君子遠庖廚,常用來表現讀書人對庖廚之事的不屑,認為口腹之欲不登大雅之堂,是能離多遠離多遠,這葉崢若非在家中常做,哪得如此流暢呢?

李勤也是個讀書人,從前自然也是君子遠庖廚這話的推崇者,但眼見著葉崢白得透明的手把這一切麻利做來,躍動的火光印著他姿容無雙的一張臉,便覺得庖廚俗務也變得嚐新悅目起來。

餘者下人自是一聲大氣也不敢喘,眼觀鼻鼻觀心,生怕驚擾了這謫仙似的人物刨灰弄火,若叫他不小心傷著一星半點,豈不是他們罪該萬死了。

烤一個土豆的速度還是比較快的。

不多一會兒,屋子裏就泛起一股異香。

這味兒濃濃的,甜甜的,乃是獨屬於糧食的香味,即便用過飯,也叫人不由自主吞了吞口水。

葉崢一聞這味兒就滿臉帶笑:“成了!”

說完用火鉗在灰堆裏一刨,將那顆烤熟了體積也沒有縮水多少的土豆刨出來,晾在空氣裏。

略等涼一涼,就迫不及待用袖子墊著將土豆撿起,遞給李知州:“大人,您嚐嚐?”

這土豆經過高溫埋煮,品相更差了,表皮焦灰,仿佛一塊燒焦的土坷垃。

理智告訴李知州,這玩意兒這品相哪裏是人吃的東西,但透過略帶焦色的薄皮,一股糧食作物獨有的甜香正在散發著,又預示著這杯稱為“土豆或者土蛋”的東西,確鑿是可以吃的。

那麽到底要不要以身試險呢,他可是知州啊,這身子金貴著呢。

但另一麵,出於本能,李勤知道眼前俊美的青年絕不是那等信口開河之輩……

就在李勤猶豫的時候,葉崢已經忍不住了。

他兩隻手倒來倒去,用袖子墊吧著把一個土豆掰開,清白柔軟的內裏終於露了出來,迫不及待放嘴裏咬一口,軟糯。

再咬一口,黏甜,是土豆獨有的軟爛又彈牙的口感。

見李勤好奇地盯著自己,葉崢也不見外,直接把半顆土豆往他手裏一塞:“吃吧大人,好吃的!”

李勤還是沒有忍住**,將土豆送到了嘴裏。

咀嚼咀嚼。

葉崢見他半天不說話,問他:“大人,味道如何?”

李勤直至將半顆土豆全吃下去,才有空開口說話:“口味的確奇異,又軟又糯,卻不似紅薯那般散爛,仿佛帶著些筋性。”

葉崢點點頭:“這便是土豆的口感。”還是上輩子農家自留地裏的那種土豆,而非那種一點也不糯,一煮就爛的轉基因土豆,但個頭卻不比轉基因土豆小太多,這也是葉崢收獲的時候最驚喜的原因之一。

既然李勤試吃著不錯,葉崢就可以安利土豆的好處了。

“大人可知這土豆畝產多少斤?”

李勤毫無知覺道:“多少?”

總不會比紅薯還多吧,叫土豆的這種食物他從未見過,好吃是好吃,但口感如此好的食物他身為知州都沒有吃過,想來耕種條件十分苛刻,便是有,肯定價高又數量稀少。

這葉崢如此詢問的目的何在?

他讓我吃這土豆,莫非是為了將之作為稀有的貢品,進獻給當今聖上?

不得不的,作為官場老油條,李勤的思維如腳踩西瓜皮,一下就滑遠了。

不過葉崢也沒打算賣關子。

見李勤還沒聽懂,他幹脆直接說出來:“大人,這土豆是一種非常好種植的作物,它的植株耐寒又耐旱,也不挑地力,可以在十分貧瘠的土地上種植……”

聽到此處,李勤臉上終於露出了感興趣的神色:“繼續往下說。”

“好的。”

葉崢深吸口氣繼續道:“大人可知我收獲的這些土豆,是何時種下去的?”

李勤算了算葉崢趕考的日子,想這東西也許是他從家中帶出,便問:“可是春耕時分?”

葉崢搖頭:“這批土豆是我到了州府之後,在貨商的船上看到的,接著才種下……”

說完,便把他怎麽得到這批土豆,停滯州府,無奈之下將之種植在自家院子裏,接下去用了多久收獲,又收獲了多少數量原原本本都說了出來。

當然,對於他如何認識土豆的,葉崢自然早就在腹中打好草稿,不會被問到啞口無言的。

李勤先時還有點漫不經心,當聽到這土豆畝產千斤,且不需要特意施肥,隻需要偶爾澆點水保證土豆作物不要完全幹死就能存活的時候,他的眼睛猛然亮起來。

作為本地知州,他當然知道本地作物的種植情況,譬如稻穀、小麥、玉米、大豆等糧食作物的收獲情況,這些若不清楚,轄下每個府縣每年該交多少稅糧豈不要被糊弄過去了?

自然,也有那等什麽都不知道,完全脫離實際,下麵人報多少算多少的知州,但李勤好歹不是那樣。

糧食問題是國祚問題,曆朝曆代如此,因為天災**導致糧食絕收,轄區內百姓暴動,這是所有州府都在極力避免而又難以做好的事。

現在眼前這長得漂漂亮亮的葉舉人在說什麽?

此物好種好收,畝產千斤?

若這話的確,那真是攻在千古的事情。

可是真的有可能嗎,會有人敢在這種問題上說謊,誆騙他這個朝廷命官嗎?

要真敢,怕不是小命怎麽丟都不知道。

可這事要是果真……

知州李勤用複雜的目光打量了葉崢,和他手上尚未吃完的半顆土豆,決定眼見為實。

“走,領我上你那看看。”

“是”

……

葉崢他們是踩著九月的尾巴上的船。

那一天,啟程的不止他們一家子,還有知州吩咐沿途保護的差役,滿滿當當了一條船,另又有兩條船,艙裏裝的都是收獲下來的土豆,冒尖地塞了兩船艙。

李勤親眼見過葉崢他們院落裏一塊不大的土地竟然能長出如此多的土豆後終於信了葉崢的話。

當即那批土豆就成了李勤的寶貝,得了他十分的重視。

與其說知州派了差役保護葉崢一家,不如說那些差役保護的更多是土豆,以免中途發生意外,當然人也是要護著的,就這麽一說。

他們奉了知州的命令,務必要將葉崢一家和兩穿土豆安生安全送到家,不可有誤。

至於剩下的試種土豆和後續推廣事宜,李勤特意遣了人快馬加鞭去信,讓嘉和縣的縣令來一趟州府,具體詳談。

……

葉崢他們離開的那天,流民們早早就得了消息,有修繕碼頭的流民距離得近,紅著眼看著,想要搭把手,又生怕弄髒了他們的東西,隻好盡量約束自己,不給他們添麻煩,看著差役將葉崢一家的包袱被褥都被搬上船。

城外的流民也得了信,進不得城,隻好跪在外頭,祈求恩公一家子一路平安。

雖恩人說過了不愛看跪著,但山長水遠,這一分興許就是一輩子再不得見,不跪不足以抒發心中的感激。

流民們並非完全沒有知覺的木頭人,恩公教了他們砌窯燒磚的本事,相當於給了這群流民一條活路,就憑這手藝,就算離了這州府,他們也不會餓死,可以憑手藝賺一碗飯,再往家鄉而去,對他們這些一無所有,連戶籍都丟了的流民來說,恩情比山高,比海深。

葉崢扶著夫郎坐穩後,朝碼頭上眼睛通紅的流民揮揮手,喊話讓他們好好幹活,知州答應了等他們幹完這茬,就想辦法開個集體證明讓他們回鄉,回了鄉可不要再幹壞事,把流民這一段忘了,用雙手創造新的生活。

他知道這些吃了苦的人能聽進去。

……船夫撐著篙子,三兩下船就離了岸,漂遠了,但岸邊密密麻麻的人群沒有散去,還是朝著這個方向,揮著手,祈求著,祝福著。

等到岸邊的人都瞧不見,葉崢才撣撣衣擺走回船艙。

回程的船是知州安排的,比葉崢他們來時那條可大了不少,容納三個人在艙內還有富餘空間,一點都不擠得慌。

但外頭天氣好,雲爹嫌艙內憋悶,沒坐多會就出去看青天白雲去了。

葉崢讓雲清在自己膝頭躺下來,用手指給他按摩放鬆頭皮,緩解他懷孕坐船的不適,按了一會雲清就主動起身,他心疼葉崢的手指,那是舉人拿筆的手,怎麽能做這種伺候人的活。

葉崢完全不介意伺候自己的夫郎,聽聞懷孕的人下肢容易水腫,他又蹲下身,給雲清按摩小腿,順帶吃點小豆腐,說點夫夫情話,這時間過得也快。

他們的船靠岸是十月的第一天,正是農民忙秋收忙得腳打後腦勺的時候,村裏空****的,都在田裏忙活著。

饒是這樣,一大群差役搬著東西護送著葉崢三人回家的場景還是給村口躺著磕牙的懶漢瞧見了。

——即便時間不對,但哪個村沒點閑人呢。

這些人嘴裏可沒一句好話,瞧見這西洋景哪有不亂傳的,隻隨自己高興,不過個把時辰功夫,半個村的人都知道雲家有人犯了事兒,叫一隊官差給押了回來,官差們此刻凶神惡煞往雲家小院去了,指不定要抄家呢!

這裏頭傳得最歡的就是李狗,他家田地有一塊挨著葉家。

李狗和牛三跑到自家田頭前,一個學一個演,活脫脫把倆醜角演得活靈活現。

別人都不愛搭理他們,忙得很,翻個白眼都算給麵兒了。

今年用了葉家的水稻種植法,秋收時這稻穀比往年收成好了多少那是人眼看得見的,家家戶戶可以說沒有不得好處的!

今年年成不好,旱得很,就說隔壁村吧,離他們村不過六裏地,聽說糧食比往年減產了三成,附近其他村也差不多,隻有他們溪山村不一樣,不僅沒減產,還增量了,這都是葉小子那水稻法子的功勞,村裏就沒人不沾光的,就這還要說葉小子他們的閑話,是要天打雷劈呢!

隻有那老李頭聽得起勁,給麵子,話裏話外還引著李狗多說一點。

李狗便繪聲繪色,演得更起勁了。

原本他們說他們的,雲羅氏和草哥兒埋頭隻管幹自己的。

這倆是十裏八鄉的憨貨,不頂屁用的東西,從他倆嘴裏說出來的話比人家撅起屁股屙的屎還不值錢,根本懶得給眼色。

可聽著聽著就有些不對,就算編吧,他倆咋能知道他家老頭子穿的啥衣服出去,腳上是啥鞋,他家包袱皮又是哪個花色,除非幫著一起整理行李了,不然咋能編出這細節呢?

難不成……

雲羅氏和草哥兒對視一眼,李狗和牛三造的這謠他們自然不會信,可是莫非他家幾個真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