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其實壓根不用怎麽找,葉崢的名字特別靠前,按順序看下去,沒幾行就瞧見了。

葉崢對名次並不在意,先前中了個案首,已經是僥幸之中的僥幸了,哪能再中一個解元,那把其餘寒窗苦讀的學子置之何地呢?

瞧見自己的名字,核對過姓名戶籍沒有出錯後就逆著人流往外擠——秋老虎還在發威,人群裏的氣味實在太酸爽了,他可吃不消。

把中舉的事情告訴雲清和爹,他們表現得比他高興多了,尤其是雲清,差點忘了自己身懷六甲,差點又和中秀才那次似的,環著葉崢的腰身把他抱起來轉了個圈圈。

雖說葉崢現在長得身量修長,論身高已經和雲清齊平了,但以雲清的力氣,想抱起葉崢還是輕輕鬆鬆。

但葉崢可不敢讓現在的夫郎抱他,這肚子裏懷了一個,手上還得揣一個,那不是造孽嘛,再說了他才是夫君,要抱也是他抱自己的夫郎。

三人得到結果後高高興興往家走。

那是真高興啊,整個人都輕鬆了。

如今知州回來了,有知州主持日常工作,這城裏估計是不會再亂起來了。

葉崢自然可以脫去一身重擔,安安心心陪他的夫郎了,有了孩兒又中了舉人,可謂好事成雙,若還在鄉下,可得好好殺幾頭豬宰些牛羊祭祖,但如今身在州府,這條件有限嘛,隻整了一桌子好菜爺仨好好慶祝了。

對於名次,葉崢自己不在意,雲清和爹就更不在意了,能中舉就好,以後就是舉人老爺了,這當不當頭名的解元公有啥關係,按實惠論,再是頭名,那不還是舉人嘛,又不會一躍變成狀元,不整那個虛名!

九月的清晨略微有些涼,這兩個月來,葉崢難得窩在夫郎懷中睡了個舒服的懶覺,一覺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雲清還有些迷糊著。

若說雲清的身體和孕前有啥變化,那就是雲清的覺變多了,以前雲清的生物鍾是起得比雞早,睡得比葉崢晚,現在雲清早上也能安安分分一覺睡到太陽曬屁股了,葉崢覺得這是好事。

輕手輕腳起身,葉崢進了灶屋,熱水和早飯雲爹一大早就燒好了,溫在灶頭裏,葉崢自己先打了井水漱口洗臉,清涼的井水拍到臉上的時候,精神為之一振。

這時候,雲清也穿好衣服從屋裏出來了,葉崢便扶他在院子裏坐下,打好水,這回是溫水,輕柔地伺候夫郎打理個人衛生,等兩人都變得香噴噴有精神後,葉崢快手從灶裏端出溫熱的白米粥和蔥油花卷,一人一碗,對著朝陽稀裏嘩啦吃。

對了,葉崢的飯量也漲了,巴掌大的花卷他一口氣可以幹六個,還要喝一碗粥,相反的是,雲清的飯量少了,原本五個的量,現在隻能吃四個。

葉崢很怕他被肚子裏的娃消耗,哄著喂著,好歹讓雲清多吃了半個花卷下去。

吃完,雲清在院子裏緩步繞圈消食,葉崢洗碗。

洗好碗,雲爹提著新鮮的菜蔬回來了,原來爹一大早出門買菜去了。

將菜在灶屋放好,雲爹問了兩句雲清的身體,聽雲清答了都好,然後就沉默著坐到牆角邊拿起斧子劈柴。

葉崢洗完手,打了些水澆他的土豆地。

土豆地已經長得十分蔥鬱,手掌長的葉子迎風招展。

前幾天院裏進了個不知什麽小動物,將土豆刨出一株來,葉崢心疼得要命,那坑下頭已經長出了一連串指頭大小的青土豆,這正是塊莖的快速成長期,再有最多十天半個月就可以采摘了。

葉崢那這串小土豆重新連著植株埋了回去,希望它可以繼續生長,今天澆水時一看,那株土豆倒挺爭氣的,葉子沒黃,株也沒倒,估計是立住了,要不說土豆生命力頑強呢。

午飯是葉崢掌勺,幾人好久沒這麽安安生生坐下來吃頓飯,葉崢特意弄了肉片炒空心菜,醋溜鱸魚,蒜泥拌茄子,主食是一大盤煎的噴香的韭菜盒子,既營養,又充分照顧到雲清如今胃口淺,不愛食過於葷腥的特點。

三個人胃口大開,主食和菜都掃得光光的,拍著肚皮表示滿足。

午飯的碗是雲爹洗的,飯後葉崢和雲清照例小睡一會。

但雲清這一覺睡足了一個時辰,等他起來的時候,葉崢早就起床了,雲清自己擰濕毛巾擦了把臉,醒醒神後走到院中,就見葉崢正在鼓搗什麽東西,筆墨紙硯攤了一桌子,雖與筆墨有關,但看著也不像在正經學習。

雲清故意放輕腳步走上前一看,原來葉崢正用小剪刀做一些小卡片,小卡片上畫著簡單的圖案,寫著阿爸,爹爹,阿爺,阿奶等詞語。

看著這些類似於當時給他啟蒙的東西,雲清忽然福至心靈,臉頰微微發燙……阿崢這是在做給……的教具?

正好這時候葉崢也看到雲清了,忙起身扶他坐下,舉著小卡片一臉邀功的表情:“雲清瞧,我閑來無事做給咱們未來孩兒的啟蒙小卡片,你覺得好不好?”

雲清當然覺得很好,拿著卡片屬實有點愛不釋手,主要是葉崢參考了頭回做給雲清卡片的經驗,這回用了更硬挺的紙張,畫了更,那什麽的圖案。

這圖案風格雲清從未見過,但卻不妨礙被這些可愛的小圖案煞到,有種看進眼裏就丟不開手的感覺。

如果雲清仔細給葉崢形容的話,葉崢一定會告訴他,有種狀態叫做被萌倒了。

畢竟他這批小卡片,那是研習了上輩子兒童早教書籍的思維,畫風都變成了十分萌萌噠的卡通簡筆畫,這可不是要把古人給萌倒了嘛。

當然別誤會,葉崢做這些不是為了雞娃,而是早早就開始代入角色,就像母親願意早早就給孩子縫製小衣似的,與其說他想給娃娃弄什麽早教,期盼著娃娃成才,不如說他沉浸在為娃準備東西的樂趣裏不能自拔。

這麽著過了兩天悠閑日子。

兩天後,估摸著主簿已經把事情都和知州說了,知州也理清了這片亂麻,於是派了差役上門,請葉崢過府一敘。

葉崢估摸著這幾天就得有動靜,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和雲清說了聲,雲清幫他束好發髻,換好出門的長衫,葉崢跟著差役就去了。

知州經過兩條的調養梳洗,整理好頭發胡子,換上簇新的官服,和那天城門口難民的模樣大相徑庭,還是瘦,但知州的氣勢已經起來了。

葉崢心裏一片淡定,麵上卻表現得十分積極,彷佛被知州邀請來府三生有幸似的,見了李大人納頭便要拜,沒辦法,人在江湖,適當的演技是必要的。

李勤早就從王主簿那兒詳細聽說了葉崢提出的種種計策,明白了他消失那麽久而城裏一片井井有條,眼前這個俊美青年有著十分的功勞,故而對葉崢也是心生好感,客氣非常,沒等葉崢深深彎下腰去,李知州便扶住他:“無需如此繁文縟節,你已是舉人,持學生禮即可。”

葉崢心裏自然是從善如流表示同意,臉上卻表現出一副深受感激,怎可如此的樣子,俊眉修目清亮又誠懇看著知州大人。

被這樣一雙美目極其信賴尊敬地看著,李勤不知不覺也多了幾分真心。

二人你來我往了一會兒。

王主簿在一旁陪坐打圓場:“葉崢啊,知州對你的行事為人十分欣賞,這裏又沒外人,就我們三個,大家就不要謙虛來謙虛去了,正經坐下說會話吧。”

李知州也道:“老王說得對,今日是我私人設席相邀,這桌麵上隻談實事,不講虛禮,請坐吧。”

葉崢這才點點頭,揀了下位方向坐了。

如此年輕又如此懂禮,令李知州對他的印象更好了。

席間,李知州先問了些生活瑣事,譬如在州府生活可習慣,覺得州府如何等事,葉崢俱都撿好聽話說了。

寒暄過一輪,李勤才把話題轉移到流民上去,問他年紀輕輕怎會知曉大脖子病的治療方法,又問將流民整編起來人盡其用是從哪學來的。

這些問題葉崢早就思考過答案,也都滴水不漏地答了。

李勤聽他說話條理清晰,思維老道但不失赤子之心,思及葉崢的年紀,感慨了一句:“英雄出少年。”

葉崢謙遜搖頭,順勢恭維李勤道:“這一切都要多虧了知州和主簿大人,若非您二位的鼎立支持,葉崢一介秀才,人微言輕,又算得什麽呢?”

李知州和王主簿聽了這話,心裏熨帖,哈哈大笑。

王主簿提醒道:“你如今已是舉人,來年春闈高中,說不定你我就同朝為官,葉郎君大可不必如此妄自菲薄,哈哈哈。”

葉崢低眉斂目,但笑不語,表現得寵辱不驚。

酒過三巡,李知州喝得盡興,有心要嘉獎葉崢的功勞,便問他做下此等大事,可有所求。

葉崢便把那大義凜然的話又說來糊弄了一通,說得知州連連拍他的肩膀,又高看了他一頭。

末了,知州已是喝得麵泛紅光,主動開口道:“雖然你無所求,嘉獎卻必不可少,你不欲太過張揚我也看出來了,但有功之人若不褒獎,豈非令後來者寒心?此事我自有主張,不會令你為難,你就放心吧。”

一頓酒喝得賓主盡歡,還得了知州的承諾,葉崢帶著一身酒氣滿意而歸,若他有足夠的力量,自然願意當做了好事不圖名利的高尚分子,但他現在不是力量薄弱嘛,總要為家庭考慮。

房中,葉崢臉蛋紅豔豔地挨在自己夫郎身上,身上泛著陣陣醉人的醇香,黏黏糊糊地和雲清說著情話:“清哥兒你放心,嗝——我一定會保護你,保護我們的家,保護我們的孩子,讓你們都過上不用擔驚受怕的好,嗝好日子!”

雲清想擰塊帕子給他擦擦,被圈住了腰不肯放,一邊扯葉崢的手一邊忍俊不禁道:“知道了,我沒什麽不放心的——先放開我,你這一腦門汗水,不擦擦要著涼的。”

“不——”葉崢覺得自己好似在雲端飄著,而且夫郎身上香香的又好抱,不放,堅決不放。

不僅不放開,還把臉蛋在雲清雪白幹淨的裏衣上蹭了蹭,故意把汗水蹭在他前胸,蹭完眨巴著水光瀲灩的狹長眼眸討賞似的看著雲清:“這樣就不著涼了。”

雲清被他弄得哭笑不得。

雲爹也是瞧見葉崢一身酒氣進門的,特意燒了鍋熱水,輕輕在外敲門:“熱水在灶裏。”

頓了頓,想起雲清身子又問:“如何了,可是鬧人?”

雲清應了一聲:“沒事爹,不鬧,你先睡吧,一會我打發他擦洗。”

雲爹回屋去睡。

雲清繼續哄喝了酒格外幼稚的小夫君:“先放開好不好,我去打盆熱水。”

葉崢眼珠亂轉:“不——不放,除非你親我一下!”

雲清在他鼻頭親了一口:“好放開了不?”

葉崢搖頭耍賴:“不算不算,要親嘴巴才行!”

說完撅起嘴,做成個索吻的形狀。

他麵若桃花,唇色殷紅,雲清有點受不住**,剛猶豫著低了個頭,就被葉崢一把按住後腦勺,攻守位當即互換,葉崢盡量小心不去碰觸雲清的腹部。

兩人交換了個泛著酒味的深吻,雲清氣喘籲籲的時候,葉崢放開他,將他扶在**坐好,自己一撩散落的頭發,施施然出門打水去了。

雲清這才注意到,他的小夫君根本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麽醉,之前那都是在借機和自己撒嬌賣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