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滿腹愁思地走了兩天,第三日清晨,歸心似箭的李勤手搭涼棚,遠遠便瞧見了州府城的影子,除了城牆的影子,天邊竟然飄著幾縷黑煙。

瞧見黑煙的李勤登時心頭一涼,流民進城後□□燒的畫麵似乎已經展現在他眼前。

吾命休矣!

李勤一肚子愁思當即轉為苦水,連舌根都是苦的。

但趕車的兵士眼力比他略好些,還未到近前便瞧見什麽,說出的話卻不是氣憤或責備。

一路板著臉的兵士難得說了句緩和話:“這一路我等路過其他城池,多有流民之患,一城百姓深受其害,李大人這兒卻能將流民充分利用起來,可見平日便治城有方,令人欽佩。”

什麽?

將流民充分利用起來?

李勤被說得一頭霧水,什麽意思,城池都燒起來了,這話所從何來?

莫非這兵丁是在嘲笑自己?

自己好歹也是一府知州吧,現在的確是形勢比人強不錯,但這士兵也太……

太什麽……李勤沒有往下想,他已經顧不上了。

因為隨著馬車快速驅近,李勤親眼瞧見了。

沿著城牆根下,貼著一溜兒簡陋但寬敞的小棚,棚裏飄著食物的香氣,衣衫襤褸一看就是流民樣的人捧著竹罐或各式各樣的泥碗,排成長龍,從棚內領出熱騰騰的吃食,井井有條,無人擁擠搶奪,領到食物的人也不在隊伍前多耽擱,自覺快走兩步離開,將領食物的機會留下下一個流民,自覺尋個角落安生蹲著吃。

這些領食的人大多是些老幼婦孺。

而視線一轉,往另一邊看去,則是身強力壯的青壯流民,有的拌土,有的砌牆,幹得熱火朝天,興起的時候還喊兩聲號子,更遠一些的田間則有幾座冒煙的土包,似乎裏頭燒著什麽,正是這些土包讓李勤誤會城內發生了□□燒。

一隊流民正扛著木頭往裏填,而土包邊的空地上,幾個流民用泥打胚,他們腳邊晾著一溜兒土色的泥磚。

李勤並不是個隻會誇誇其談不接地氣的迂腐,他也是苦出身,這場景李勤一看就曉得了,那些土包是磚窯,這些流民正在打胚燒磚,而城牆邊正在加固城牆的青壯們用的磚,正出自這些土磚窯。

兵士把人安然送到地方,扭頭駕車又十萬火急地走了。

徒留李知州一個人站在往日最熟悉,此刻又略有陌生的城牆邊。

往日城牆曆經風雨的舊石舊磚,已有大半被替換成嶄新幹淨的大青磚,城牆加厚了兩掌,高度也平地拔高三尺有餘,城頭是嶄新的旗幟,崢隨著秋風烈烈飄揚。

看到這一切,李勤整個人都感到有些暈乎乎。

這是他的州府,他的城……?

王仁芳那老小子,竟能做到如此,難道往日錯看了他,那老小子竟是個藏拙的?

“已將流民分作幾波,各司其事……前幾天也有幾個鬧事的,當著所有的流民的麵被差役拖出城外,不許他們在此逗留,幾次之後,便是有不老實的也不敢出頭了,現在留下的這波都是安分的,大人你瞧那邊的磚窯,如今一窯可出青磚一千,除去質量不合格的,至少還有八百,按照這個進度,修繕完城牆和碼頭還綽綽有餘——大人再瞧那邊……”

雖說王主簿現在已經很信任自己,把安置流民的事情都交給了他,但葉崢卻並不擅自做主,他時刻牢記自己現在的身份,除了一些慣常小事隨手處理掉外,有大事一定會問過王主簿,隔幾天還會將這些天發生的事情做個總結,找時間給王主簿詳細匯報,算是把上輩子應付導師和上司的效率拿出來應對王主簿了。

這讓王主簿感覺十分不一樣,覺得葉崢這個年輕人不僅會辦事,人也特別上道。

當然了,現在知州不在家,王主簿稱大王,奉承他聽他調遣的人自然是不少,但怎麽說呢,從葉崢手裏辦出來的事情,說出來的話就是相當不一樣,非要說的話,葉崢辦事格外令人舒服。

比如今天,葉崢就用三寸不爛之舌又把王主簿忽悠出來了,讓他親眼看看這段時間的成果,畢竟光用嘴講,和親自驗收,無論是心理上還是感官上都是不同的。

城內外流民的工作有條不紊進行著,流民們雖然在勞作,但精氣神已和初時完全不同,如果說一開始是充滿了枯槁、頹喪和一觸即發的暴戾,現在的流民臉上爬上了希望。

哪怕身上再苦再累,起碼有藥喝,有飯吃,有固定的工作,彷佛回到了還在家鄉的時候,那時候他們還不是流民,用雙手創造生活,未來日子還很有奔頭……

站在加厚加高的城樓上,看著這一切,饒是王主簿這樣混老了的官場油子,也不由升起了一股豪情,想起了年輕時候的意氣風發。

那時候的王主簿也有過為民請命,建設家國的淩霄之誌,從什麽時候起,那樣的自己變了呢。

還沒等王主簿想明白,他的視線忽然定格在城樓下一個熟悉的身影上。

看清此人是誰的一瞬間,王主播倏然瞪大眼!

葉崢一直關注著王主簿的反應,當即順著他視線的方向看去,施粥的涼棚附近,站著一個衣著樸素的中年人,鬢角微白,留著一縷山羊須,臉頰瘦得凹陷,如同遭了災,但神情看著卻迥異於身邊的流民。

看到王主簿神色變化的幾個瞬間,葉崢對城下人的身份略微有了點猜測,卻沒有露在表麵上。

此刻,那城下人的視線正好和葉崢相接,葉崢和他對視了一會兒,沉靜地點了點頭,這幅寵辱不驚的樣子,令李知州愣了愣神。

而這時候,王主簿終於反應過來,扶著城牆就往下跑。

葉崢聽他嘴裏喃喃著知州,正對應上了他心裏的猜測。

王主簿腳打後腦勺地跑出城門,跑到粥棚前的時候腳底拌蒜還差點摔了,好在葉崢正跟在他後頭,好心扶了一把,才沒有讓王主簿丟人地跌個狗啃泥。

乍一見到消失兩個多月的知州大人,王主簿激動極了,話都差點說不囫圇:“知,大人……您,您總算回來了,您這是去哪兒了啊……可讓屬下急死了。”

雖激動,但問話的聲量卻不大,顯然還顧忌著旁人。

“旁人”葉崢自然當做沒聽到。

李勤也激動,但在下屬跟前,總不好表現得太軟弱,隻好強撐著道:“此事說來話長,回去再說……這段日子辛苦你了……”

瞅了瞅四周,還是說了句:“你幹得不錯。”

王仁芳連連搖頭:“不辛苦不辛苦,應該的……”

說著瞅了瞅李勤身後,小心又問:“大人,守備大人呢,沒同您一起回來?”

提起這個,李勤的臉色黯了黯。

王主簿不虧是當老了官的,知道中間必有隱情,當即點頭哈腰道:“大人想必是累了,回去歇歇,歇好再說也一樣。”

李勤也不想提這一節,從善如流地轉開話題,指著城外幹得熱火朝天的流民道:“這些都是你吩咐的?幹得不錯,往日你裝得那個樣子,才幹不顯,竟是我小瞧你了。”

提起流民,王仁芳就想起葉崢來,反正知州已經回來了,自己的功勞橫豎跑不掉,因對葉崢好感度高,此刻也願意在知州跟前托他一把。

忙讓開身後,令葉崢顯出來,對知州笑道:“大人,我什麽水平您還不知道嗎,這些日子多虧了這位葉崢葉秀才,在安撫流民上提了諸多建議,這些粥棚啊,磚窯啊,令流民修繕城牆碼頭啊,都他想出來的,我啊,就是坐享其成罷了。”

葉崢這才風度翩翩行了個學生禮,這就是秀才的好處了,見官不用跪拜,行學生禮又有尊嚴又顯得親近。

葉崢在城牆上就同這位知州大人對視過一眼,雖然當時已經猜出知州的身份,但此刻還是故意表現得驚訝:“您……是知州大人?大人好,學生葉崢這廂有禮了。”

李勤扶了扶須:“無須多禮。”

行過禮後,葉崢冷不丁道:“知州大人穿著如此低調,可是出來巡察城牆修繕事宜不欲令人認出?既如此,不若我為馬前卒,替知州大人介紹一二?”

李知州和王主簿聞言俱都一愣。

但隨即,他們又同時反應過來了。

眼前這位葉秀才的反應,不僅不突兀,反而十分合理。

知州消失二月有餘這件事,知州李勤自己明白,主簿王仁芳也知道,但除他二人外,其餘人等一概不知,所有人都覺得知州沒有露麵是因事務繁忙,誰能想得到真實的原因是知州竟不在城中呢,若知道城內並無知州鎮守,這城說不得早就亂了,便是葉崢和王仁芳行事,也都是借著知州大旗的。

想到此,李知州和王主簿二人對視一眼,同時對葉崢露出笑容。

知州撚了撚山羊須,對葉崢溫和道:“葉秀才青年才俊,本官心裏有數,隻是本官出來半天也該回去了,下次吧,等本官處理完府中事宜,再請葉秀才作陪,將此事好好地講上一通,現如今,本官卻要回去了。”

葉崢掃過李知州一身風塵仆仆,沒有放過他鞋上長途跋涉的痕跡和神情間的疲累,從善如流低下頭道:“是,那便等下回吧,學生恭送大人。”

李勤點點頭,身形有點踉蹌,王仁芳瞧出上官的不便,伸手扶住,對葉崢點點頭,便攜著知州大人轉身。

就在此時,領粥的流民裏有人認出他們,尤其是葉崢,就不說他這張令人一見就忘不了的臉,就說他這段時間天天出現在流民區,流民們都認識這位葉崢葉郎君,還有葉郎君的夫郎和嶽父。

他們俱都是好心的慈善人,尤其葉郎君他夫郎聽著是有了身子了,還時常地給流民打粥施藥,眾人無不感激的。

葉郎君身邊的主簿大人不常出現,但葉郎君先前在城樓上專門介紹過,流民們也有印象,葉郎君還時常說些主簿和知州大人如何關流民們的事跡出來,就令流民對這些官員們有了不少好感。

此刻見到葉郎君和王主簿,流民自覺要打招呼,要道個好,若受了別人這麽大的好處,連人走過身邊都視而不見,那還成個人咧?

於是流民們自發走過來,圍在葉郎君身邊,想磕頭,但想起葉郎君三番五次說過不受用,還是忍住了膝蓋沒彎。

“葉郎君,您又來看咱們了……家夫郎身體可好?懷孕了身子沉,要注意休息。”

“葉郎君,您瞧瞧我家雞毛,這脖子眼見著就消下去了,這藥真有用嘞,好喝又不苦嗓子!”

“葉郎君,我家大栓——”

葉崢一一回過。

“夫郎家裏都好。”

“良藥苦口利於病,這治脖頸腫脹的藥自是不苦,但若其是其他毛病,可不能慣著孩兒不喝苦藥。”

等等等等,有點像是拉家常。

隨口說了兩句,葉崢動了動眼睫,特意退到一邊,將李知州和王主簿的身形讓出來,主動給流民們介紹。

“大家瞧,這是我們知州大人,知州大人今日難得有閑,和主簿大人一起出來體察民情,先前大家夥還擔心我葉崢拿話支吾你們,過後就說話不算話了,如今親眼見到知州大人,可是信了?”

流民們順著葉崢的指引,看到李勤身上。

這算是突**況,但身為州府的一把手,這麽點小狀況是難不倒李勤的。

迎著流民們看過來的目光,李勤挺直身形,不閃不避,順著葉崢給的台階,做出一副“沒錯,本知州就是勤政愛民,一得空閑就出來關心你們”了的樣子。

流民們都是平頭百姓,在家鄉的時候一輩子見到的最大的官也不過就是每年下鄉登記一次稅糧的秋收官,若無意外,一輩子都不見得能見一回縣太爺,如今猛不丁見了知州,當即窘得手腳都沒地方擱了。

知州大人是多大的官,流民們也理不清楚,但聽說是比縣太爺還要大上幾級,天老爺,比縣太爺還大!

當即,好不容易叫葉郎君說直了的膝蓋繃不住了,流民們紛紛跪倒在地,給知州大老爺磕頭不迭。

葉崢現代思維,不喜歡別人跪拜自己,但流民要跪拜知州,他就不方便幹涉其中了,而且流民越表現出惶恐尊敬,恐怕還能更令知州大人憐惜些,手頭的政策裏多漏下一點,就能讓流民們活命了。

“多謝知州大人不驅趕我等。”

“好官啊,青天大老爺!”

“以後若有幸能回鄉,定然給知州老爺點個長生牌位,保佑知州老爺長命百歲!”

老百姓的反應是最純樸的,遭了殃就鬱悶,有人對他們好就感激涕零,好話一籮筐地放送。

雖是好話,也是肺腑之言。

李勤雖做到知州的官職,但一生中也很少如此直麵底層百姓如此熱情的感恩,一時間,彷佛升起一種陶陶然的錯覺,被賊人囚禁在山洞中折辱的那些日子根本不存在,他李勤的確穩坐大局,采取了切實有效的政策,將流民們治理成這幅善良溫和的樣子。

葉崢立即不失時機地進言:“大人,可有話要對大家說?”

話嘛,李勤還真有。

他輕咳一聲,故作沉吟了一會兒,沉聲道:“如今你等既有粥藥,又有了營生,可不許再惡作胡行,不許再與這州府城中的百姓起衝突,可知道?”

“聽大人的,大人說啥就是啥。”

“大人這樣慈悲,若還有人搗亂,俺老劉第一個不同意!”

“就是就是。”

李勤到底是不太了解城中情況,說了幾句隨大流的話,就朝王仁芳使了個表情。

王主簿立刻很有眼色地扶起知州,對流民道:“知州大人巡查一下午,城中事物繁忙,要回去了,你等別圍著,該幹什麽幹什麽去吧。”

“是是是是!”

於是流民們一咕嚕從地上爬起來,低頭又去粥棚或者藥棚外頭排起了隊,便是領過粥藥的流民,也自覺做去牆角邊,不礙著來去進出的人。

見此情景,李勤更加滿意了,覺得這批流民比他見過的那些流民要懂事,也守規矩多了,放著這樣一群人在他城門口,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這話幸好是李勤沒有說出口,不然就連王仁芳都要腹誹了,這一切都理順之後,自然是服服帖帖的,沒理順之前呢?

那夜半衝擊守城衛狂徒的屍體,那埋在地下,血還沒流幹呢。

葉崢斂目,立在原地看他們離開。

無論先前發生了什麽事,知州既然回來了,估計離張榜日也不遠了吧。

果然,距離葉崢見過知州才過了一天,鄉試的結果就張榜貼在了告示欄上。

城內百姓原本驚疑不定,正等結果等得心焦,這榜單一出,當即互相奔走相告,城裏的帶信給城外的,一個傳一個,也有那等收了錢四處宣榜的小子得了結果往四裏八鄉跑。

當然最要緊的還是留在城內沒走,堅決要等鄉試結果出來的秀才公。

如今得了消息,有的連鞋都顧不得穿,光腳就跑出客棧往發榜處趕,城內百姓比肩繼踵地擠在告示牌下,人頭攢動,嘰嘰喳喳。

“我不認字,兄台勞駕,請問名單上可有位何田縣的王姓相公?”

“讓讓讓讓,借個光咧借光……讓我進去瞧瞧,謝謝謝謝。”

“……唉你這人踩我腳了!真是。”

“中了!我中了!阿爹阿娘我中舉了!”

“我兒真是好樣的,光宗耀祖,走,擔驚受怕了這些天,如今結果出來,可要大吃一頓犒勞我兒辛苦。”

有中的,自然也有不中的。

好不容易上前,捏著手汗將榜單從頭看到尾,又從尾看到頭,哪兒都瞧不見自個兒名字,一張臉喲,拉得如喪考妣,也有一屁股坐地就哭起來的。

但也沒法子啊,誰叫沒考中呢,隻能收拾收拾,三年後再戰(鄉試三年一回)。

葉崢早起就雲清雲爹出城轉悠去了,既然流民的病不過人,雲清也就沒了限製,時常地也會跟葉崢出城看看。

他們看了磚窯又瞧了藥棚,喝了兩個多月的海帶湯,充分補充過碘元素,流民們脖子上的腫塊基本都消下去了,即便沒有完全消退的,也不再腫脹如瘤,隻是略有凸起。

比前段時間的餓鬼樣可好得多了。

因葉崢總是忙前忙後,流民們都認得他和他家人,走到哪兒都有流民千恩萬謝,好話不要錢地往外說。

一開始葉崢很不適應,但次數多了也習慣了,雲清和雲爹也是如此,這已經是葉崢□□過一遍的了,先時流民們見了他,那是直接下跪的,那才叫個真不適應。

葉崢牽著雲清的手剛過城門。

守城衛和他極熟,當即驚訝道:“葉相公果非常人也,竟然如此淡定,還有功夫和夫郎一同閑逛,令我們兄弟好生佩服呀。”

“你們才知道啊,葉兄弟不是那等一驚一乍的人!”

葉崢被說得一愣,挑眉道:“這話是怎麽說的,莫非城內有事發生?”

“我說怎的如此波瀾不興,原來葉兄弟還不知道放榜的事呢!”

“葉兄弟,今日鄉試放榜,百姓都爭相去看,你也快去瞧瞧吧。”

“若不是我們兄弟要執勤,就替你去啦!”

鄉試放榜了?

葉崢眼睛一亮,隨即就感覺到雲清握著他的手一緊。

安撫地拍拍雲清的肩,葉崢忙謝過守城衛:“多謝多謝,我這真還不知道呢。”

“葉兄弟,快去瞧瞧吧,你不急,你夫郎都替你著急了!”

說完,一陣大笑。

葉崢知道這些漢子隻是直了些,並無壞心的。

恰逢雲清拉著他就跑了起來。

葉崢當即顧不得和守城衛多說,轉而提心吊膽地護著雲清,嘴裏不停提醒:“清哥兒你跑慢些……知道你急,那榜就在那裏,又不會長腳跑了。”

等跑到告示處,雲清臉不紅氣不喘,葉崢倒是一頭腦子的汗。

非是累,純粹被雲清嚇的,生怕他跑出個好歹來。

還是雲清安慰他:“這有什麽,聽說娘快生我的時候還耕了一畝田。”

葉崢正無語凝噎,就被雲清擦了汗順帶輕推一把:“別管我了,你快去看榜,我就不進去擠了。”

……瞧見爹就在雲清身邊站著,葉崢點點頭,決定速戰速決,扭頭鑽進人堆裏一心一意在榜上找起自己的名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