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三場過後,他們退了租,緊趕著回去幫忙收稻穀。

今年葉家的稻子還長在地裏的時候就知收成差不了,稻粒又大又密,那些之前說雲家的稻穀種在水裏準得淹死的人可是活生生被打了臉,一句屁話也說不出來了,還有人話裏話外打聽,也有明年要把自家稻子也種水田裏的意思。

這些話雲爹雲羅氏一概不理,帶著草哥兒成日在地裏逡巡,按照哥婿說的那樣,把多穗的,顆粒大的稻穀單獨挑出來,留做下一耕的稻種。

葉崢他們回來的時候,挑種已經做好,兩人顧不得歇息,直接擼起褲腳下了田,投入緊鑼密鼓的收割工作中來。

葉崢忽然意識到自己的身體真健壯了不少,去年一畝割不到三分之一就手腳酸軟直不起腰,今年割稻的速度卻和雲羅氏持平,雲羅氏還要時不時直起腰歇歇,葉崢卻覺得還成,大約是八段錦把腰上的肌肉和筋骨抻開了,就算見天彎腰幹活也沒想象中難受,晚上也不用雲清給他揉腰了,甚至可以抱著雲清做點黏糊糊的事。

自我感覺十分良好。

這天,葉崢還在田裏忙活著,忽然村長急吼吼跑到葉家地頭,打老遠就氣喘籲籲喊:“雲老弟哎,還有崢小子,你倆咋還在地裏,快別忙活啦!”

雲爹奇怪地看了村長一眼,隨口道:“收稻子時節,不擱地裏忙活還能咋?”

村長喘著大粗氣,斜了雲爹一眼:“我不和你說,我和葉小子說,哦不對,現在該叫葉案首了。”

村長說著話,就一把子咧開嘴,高興得合都合不上,祖宗保佑,這麽些年村裏終於出了個秀才啦,不止是秀才,還是秀才試案首呢,他這當村長的臉上也有光彩。

葉崢這才想起,原來早過了秀才發榜日了,這兩天忙得昏天黑地,他們全家竟然把這件大事兒給忘了。

等等,村長剛說啥,案首,他是案首?

村長都激動老半天了,這家人還懵著呢,如果是其他人這麽沒眼色,村長早翻白眼了,可現在跟前的是雲家人,是葉案首,他正哪兒哪兒瞧著都好呢,臉上自然也是慈祥得不得了:“崢小子誒,你還傻呼呼吶,你中案首啦!喜報都從縣裏傳來俺們村了,快上來,還有雲老弟你也別忙活了,你哥婿都中秀才了!”

兩人聽了這才忙爬上田埂,跟著村長往家走去。

那報喜的人是縣太爺派來的,一見到葉崢就恭喜作揖。

普通秀才自然沒這個待遇,但案首就不同了,那是得縣太爺接見一回的,可惜葉崢壓根沒想過自己會得案首,考中秀才又沒啥儀式,過後知道信就行了,故早早回了村收稻子。

發榜出來,縣太爺在衙門裏等著葉案首上門,誰知左等也不來右等也不來,著人打聽到那巷子裏才知道,葉案首心大,考完最後一場就退租回家去了,這才有縣太爺派人來村裏報喜的事。

這秀才來可謂得正是時候,今秋就有免稅六十畝的特權了,這正是葉崢要的真真正正的實惠。

這些天雲家每天都有村民來報喜,話裏話外都是誇葉崢有出息,誇雲家祖墳冒青煙,當然臨走不忘說一句,發達了可不要忘了老鄉親什麽的——這句才是要緊的。

雲家人也都樂嗬嗬聽著,再客客氣氣送走。

葉崢也帶著雲清買了香燭紙錢去墳頭燒了一回,算是與地下的先人知會一聲,還承諾再攢點錢,就把墳頭修一修。

考中了秀才,日子還是一樣過,該吃吃該喝喝該下田下田,除了村民對雲家人態度明殷勤外,其餘並沒啥不同。

上次水恒的送來的書籍,在其中一場考試中派上了用場,葉崢便想著怎麽也得謝過這位水兄一聲,以免失了禮數,便尋了一天給寺廟送豆腐的日子和雲爹一起去。

僧人們得知葉崢中秀才的消息,自然是都同他道喜。

等葉崢見到明凈,問起水恒的時候,卻被告知水恒接到家裏急信,早幾天就離開遊雲寺回家去了。

既如此,葉崢便點點頭,覺得這輩子可能再無緣見到水恒了,那份好意也隻能記在心裏。

說完水恒的事,明凈偷偷告訴葉崢,因著同葉家訂的醬豆腐太好吃,院裏僧人每日打坐都沒興趣了,得閑就想吃,整日裏討論的也都是些口腹之欲的東西,上回還出了個在主持的法會上誇誇其談的家夥,主持覺得這遊雲寺人心浮動,近期可能要整頓一下。

葉崢是個聰明人,知道和這遊雲寺的生意也許就要做不下去了,不過這也很正常,生意嘛本就沒有個天長地久的,從先送一個月試試,到接連送了那麽多個月,這大主顧已經夠給意思了,於是點頭致謝:“多謝明凈師父,你這麽一說,我心裏有數了。”

葉崢離開前,明凈和他告別,說自己也要回京城了。

葉崢這才知道,明凈竟然不是本地僧人,而是來遊雲寺訪學的,如今期滿,他也要走了。

正所謂天下無不散之宴席,葉崢唏噓了一下,讓他保重。

明凈說後會有期,葉崢卻覺得,以他的誌向,除非明凈再來,不然大約是後會無期了。

一下子要和兩位朋友分別,葉崢有些惆悵,但他也知道這很正常,所以隻惆悵了一小會兒就好了。

回到家,葉崢把遊雲寺的事在飯桌上說了,讓大家有個心理準備。

果然,三天後,雲爹從遊雲寺回來,說有一個僧人告訴他,主持吩咐的,以後不需要再送食了。

這個結果雖然早就想到了,但一下子失去了這麽大的主顧,雲羅氏還是覺得比較可惜,雲爹卻認為,鄉下人以農為本,種田,看天吃飯才是最踏實的。

晚上躺**,葉崢問雲清的意見。

雲清經過這幾個月的學習,早已非那個目不識丁的雲清,有了自己的見解。

從前他也和爹一個想法,農民就老老實實種地,得閑山上打獵,再苦再累,日子能過得下去就成,但他現在的想法卻有了些改變,這不是說覺得就不用踏實了,而是雲清開始認為,有些苦可以不吃,有些罪可以少受,農民並非生來就要吃苦,簡潔成一句話就是:“苦難並不值得讚揚。”

葉崢聽了,捏著夫郎光滑的皮膚,在他臉上親一口,大讚:“雲清,你悟了。”

然後就是酣暢淋漓的一夜,快活。

在葉崢夫夫夜話的時候,村長家裏燈火通明,圍了一圈各色村民,都是見了葉崢家稻田的收成好,希望自家也改成水田種稻子的。

但沒有葉崢他們的經驗,村民們不敢貿然在自家地頭隨意動土,生怕弄壞了,都來求村長給想個法子。

村長吧嗒著煙也發愁,這是人家想出來的法子,就和那肥皂、鹹蛋、醬豆腐是一個道理,憑什麽告訴外人啊?

可這種田之法到底又和肥皂等物不同,那些再賺錢,村裏人再眼紅,不會逼強著村長給拿主意。

但這是種田的法子啊,田地維係著一家人的吃喝性命,尤其今年看著年成就不好,剛結束那場春夏收,除了葉崢家大豐收,其餘村民家裏或多或少都比往年同期減產了二成左右,若秋收能保持這樣也還活得下去,可是接下來的事誰又說得準,萬一真鬧了災,顆粒無收呢?

那可真要賣兒賣女活不下去了!

“村長,我去給崢小子磕頭!”

“對,我們也去。”

“隻要崢小子和雲家的願意鬆口,要俺們咋樣都成!”

商量了一夜,好話歹話說盡,直到東方微晞,村裏人才頂著熬紅的眼各自散去,村長也不由長歎一聲,難辦啊!

若是往常,雲家老兩口是外來戶,葉崢又是個贅婿,這迫就迫了,大不了在其他地方補償他們,可關鍵就在這節骨眼上,葉崢已經中了案首,再也不是他憑著一個村長身份可以拿捏的了,相反,以後村裏還多的是要仰仗雲家的地方,根本開罪不起。

中午,雲羅氏炒了一道地三鮮,撈了一盆鹹水河蝦,一個韭菜炒雞蛋,飯是混了鹹肉丁的豌豆雜糧飯。

一家人埋頭吃飯。

雲爹吃著飯,看著哥婿有些欲言又止。

葉崢注意到幾次,幹脆放下筷子不解道:“爹,咋了,有話說?”

雲爹就說了幾句年成不好的話。

又有些吞吞吐吐地問葉崢,若無礙的話,可不可以把水田種稻的法子告訴村民,到底是一輩子的老兄弟了,看不下去。

葉崢當什麽事呢,一聽就笑了:“您咋跟我和清哥兒想一塊兒去了。昨夜我們還說呢,要把這水稻田的法子推廣開來。”

畢竟是從小生長的地方,有點摩擦歸摩擦,不至於在這種事情上小氣。

雲爹聞言長舒一口氣,臉上也有了笑模樣,看著葉崢這個哥婿真是怎麽看怎麽滿意,聰明,識大體,還有良心,他們雲清到底沒找錯人。

吃過飯,雲爹主動去找村長,把這事兒說了。

村長正愁不知怎麽開口呢,聽到雲爹主動這麽說,不啻瞌睡有人送枕頭,當即老淚差點飆出來,連連拍著雲爹的手,道雲老弟你是好的,崢小子也是好樣的,我正愁怎麽腆著老臉開口呢,若這法子真能讓村裏平安度過今年,讓我給你三跪九叩也成啊!

村裏人人自喜,都讚雲家,讚葉崢,讚雲清,讚雲羅氏,連草哥兒這個成天在雲家做工的,也得了村裏人不少好話,說他命好,還囑咐他做工可需勤勉,不要偷懶,不要誤了主家的事。

草哥兒壓根不理他們。

現在知道說這話了,之前還有人話裏話外從草哥兒這打探不出雲家院裏鼓搗的東西,就說雲家對草哥兒那是假慈悲,把他當奴隸使呢,還說草哥兒就是命賤,當了雲家奴隸,以後小豆子就是家生子,也是個奴才命。

這草哥兒可不像雲家人那麽仁慈,還願意把水田法教授出來,他可是一一記著說這些話的人的!

現在也別想讓他給好臉色看。

進了農曆七月,臨近秋闈鄉試的日子。

有一天雲清從鄰村送了野兔回來,竟然神色古怪地問葉崢:“阿崢,你可有報名七月底的鄉試?”

葉崢被問得一頭霧水:“鄉試?沒有啊,我不是和你說過,我隻打算在鄉間做個逍遙秀才,不再往上考的嗎,怎麽,清哥兒希望我繼續考學?”

雲清點點頭,又奇怪道:“我回來時候,岑夫子叫住了我,讓我給你帶話,說保人的事盡管放心,他已向鄉裏報名當你鄉試的保人,還有府學的幾個學生,也信得過你人品,願和你相互作保,我一聽這事,水都沒喝趕著就回來告訴你,既你沒有報名,我想這其中是否有些誤會。”

葉崢聽得也是一怔。

這岑夫子就是原身的開蒙老師,正是跟著他念書原主才九歲中了童生,但葉家二老故去後,原主就與這位夫子再沒有任何往來,如今岑夫子冷不丁同雲清說這件事,這其中必定有哪裏不對。

想到這裏,葉崢便道:“不急,把咱家驢牽出來我去鄰縣問問。”

雲清準備套車陪他一起去,卻被葉崢往椅子上一按:“你來回兩趟不嫌累啊,我自個兒去就成了,鄰村又不遠,你好好在家歇著。”

說完就站起來去後院牽驢。

葉崢沒覺得有什麽不對,雲清卻愣了愣,阿崢的力氣什麽時候變這麽大了,竟然能把他按在椅子上,哪怕他沒有反抗,這也是很大的力氣了。

而且阿崢……不知不覺,阿崢的發頂已經和他的眉毛齊平了,兩人差不了多少高度了。

葉崢急吼吼去了岑夫子家,岑夫子一見他就笑,仿佛很高興這位學生的再次到來。

葉崢來不及寒暄,鞠躬一禮開門見山道:“岑夫子,我並無報名鄉試,請問是誰讓你替我作保的呢?”

岑夫子奇怪道:“你沒有報名,不可能啊,是縣令大人派人告知我你找不到合適的保人,無法參加鄉試。嗐,我說你這孩子也真是見外,我一日是你夫子,便終生是你夫子,這種事你該直接來找我,難道我還會拒絕不成?”

葉崢這時猛不丁想起,他曾經同水恒說過這樣托詞,說自己找不到保人才不想參加舉人試,本意是敷衍對方,當時水恒就拍著胸脯說包在他身上,葉崢聽了也沒在意,想著這位公子爺到時一離開,誰還記得誰?

沒成想他還真記得!

連家中有急事都不忘替他把這辦了,這份盛情,此刻倒叫葉崢有點難卻了。

岑夫子瞅了瞅葉崢臉色,斟酌道:“可是你夫郎同你說過這事了,你可還是不放心,要親自聽到才好?”

說完拍拍葉崢的肩:“你且把心放回肚子裏,就算沒有縣令的話,這事兒我也會替你辦妥,你就回去安心準備鄉試吧,你這孩子打小就聰明,之前聽說你放棄讀書了我還十分為你可惜,如今看來你並沒有放棄,隻是厚積薄發了。我一輩子庸庸碌碌無所作為,希望你不要像我,回去吧,好好讀書,去吧。”

葉崢聽得神色微凜,對這位兩鬢斑白的老夫子深深行了個禮,騎上毛驢回家了。

他知道,這鄉試是必去了,鄉試五人作保,實行連坐製,其中任何一個出問題都會影響其他幾個。

距離鄉試隻有一個月時間,他現在說自己不考了,是對其他四人不負責任的行為,雖然這鄉試來得猝不及防,但葉崢還是想,要不就去考一次算了,能考上,他當舉人,比秀才的身份翻了番,考不上,他還是秀才,和現在一樣,關鍵是不會影響好心同他聯保的其他秀才。

葉崢回到家就把情況和雲清說了,雲清也支持他去考一次。

家裏二老也沒意見,葉崢隻想考到秀才這事並沒有瞞著他們,如今哥婿願意繼續往上考學,高興還來不及,哪有不同意的呢。

鄉試的考場在州府,比秀才試的縣城遠不少,去州府需要走水路,為了確保時間充裕,還是需要提前出發。

這回是雲爹和他們同去,本來葉崢說有雲清一人就夠了,可雲羅氏說總不能鄉試期間還讓葉崢自己做飯吃,他們雲清哪兒哪兒都好,就是廚藝拿不出手。

葉崢還是猶豫,不想麻煩二老:“要不還是讓爹留下來照顧家裏……”

話未說完就被雲羅氏打斷:“就讓你爹同去,家裏還有我和草哥兒呢。”

草哥兒難得在這種大事上發了言,誠懇道:“放心吧東家,等你們走了,我就帶了豆子搬過來和嬸子一起住,絕對不會讓人欺負嬸子半點的。”

葉崢倒不是怕有人欺負雲羅氏,他們家都把這水稻田的辦法無私共享出來了,再加上他秀才身份,村裏有點良心和眼色的都幹不出那缺心眼的事。

既然如此,葉崢也就應了:“成,那爹我們一起去。也減輕點雲清的負擔。”

其實長輩主要為了更好照顧自己,葉崢都明白。

州府比縣城更遠,要去就得更早出發,雲爹的效率很高,有一天晌午回來就說雇好了船,他們決定月中就出發。

這回多了個人,東西準備得更充分,主要是路上吃的用的,還有葉崢的東西,雲清和雲爹就帶了兩身換洗衣服。

臨出發前,葉崢囑咐雲羅氏和草哥兒:“我們不在的日子,倘或有人鬧事或者其他,能忍先忍下,若太過分你就去找村長主持公道,記住千萬別硬碰,別吃眼前虧,萬事等我們回來再說。”

“曉得了曉得了,你盡管放心去,家裏用不著操心。”

這話葉崢已經說了好幾遍,雲羅氏早就記下了。

雲清扶著葉崢上船,自己也跳了上去:“娘,草哥兒,我們走了。”

雲爹揮了揮手,吩咐船老大撐船,要他說這磨嘰的,不就是去趟州府,考完就回來了,哪有那麽多話好說。

揮別了岸上人,幾人在船艙裏坐好,船離開碼頭,朝湖心駛去,葉崢本來還擔心這具身體會不會暈船,誰知搖搖晃晃了一會兒,並不頭暈,反而比在馬車上還舒服。

雲清和雲爹在艙裏坐了一會兒就出去到船頭,和船老大聊天,把船艙這安靜地留給葉崢。

葉崢其實很想抱著夫郎在這搖搖晃晃的船上眯一會兒,但不行,上回考秀才試他是靠前兩次的經驗和準備充分的押題才僥幸得了個案首,這鄉試,他算是趕鴨子上架頭一回,不考便罷了,既決定考了,那肯定是不希望落榜的,隻得按捺下性子拿出書來看。

好在上次水恒留下的書籍裏,也有不少關於鄉試的內容,讓他不至於兩眼一抹黑。

他們是第五天清晨到的州府碼頭,這五天葉崢一分一秒都沒有浪費,隻要有點時間就在看書,船夫知道他是上州府趕考的秀才,見他學得認真,連船歌也忍住了沒張嘴唱,爹和雲清就更不會打擾了。

不愧是州府,雖是清晨,但碼頭上已經很熱鬧了,行商的,販貨的,來來往往扛大包的。

葉崢他們的船一上岸,就有一身短打的挑夫上來攬生意:“幾位爺可是要去那考院附近的客棧?隻需五個銅板,我給幾位爺帶路,保準指個最實惠的客棧。”

雲爹剛想說不用了,葉崢便問他:“你怎麽知道我們要去考院附近?”

那挑夫哈哈一笑:“這位爺說笑了,您幾位氣度不凡,一看就是讀書人家,這時節來堰州府的讀書人還能去哪兒啊,小的說得可是?”

這種奉承話葉崢前世聽多了,並不放在心裏,卻是雲清覺得挑夫說得很對,他家阿崢的確就是氣度不凡,點頭讚同道:“你說得不錯。”

那挑夫順杆往上爬,快手快腳拎起船上行李往挑框裏一放:“幾位爺就放心吧,保準給您帶到地方!”

路上,葉崢充分利用時間,和那挑夫搭訕,詢問州府的情況,那挑夫也機靈,知道外地人初來州府最想知道什麽,便把這州府哪家客棧實惠,哪家飯館好吃,要買書籍又去哪條街等等信息都說了。

葉崢想起剛下船的時候在碼頭看到的繁華景象,便讚了句熱鬧。

那挑夫是本地人,雖不住在城裏,聽了也覺與有榮焉,便問:“幾位郎君是從哪兒來?”

雲爹便說了地方:“平安鎮的溪山村。”

又補充了句:“水路走上四五天。”

挑夫謔了一聲:“離這幾百裏地兒呢,您幾位真是遠道而來了。”

想了想又說:“幾位福大運大,恰好走了水路,聽說最近州府外頭不太平呢,有一小股賊人到處流竄作亂,離州府近還好,再遠一點,過了大山,聽說可是有些……”緩了緩,“不過您幾位不用擔心,又不出城,考完仍走水路回去,還是平平安安的,任他什麽賊人,總不至於來州府作亂吧,哈哈哈哈。”

話畢自己笑了起來,顯然覺得此言十分荒謬。

很快,挑夫把他們送到了地方,雲清付了錢,幾人今晚就住宿在客棧裏了。

第二日,仍舊是去找試場附近的出租院落。

隻不過這回可沒上次的好運氣,輾轉才花了比普通地界高一些的價格租下了一個院落,離考院還不十分近,走路得半個鍾頭。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哪能次次瞌睡有人送枕頭呢。

但小院的確不錯,院牆結實,裏頭三間朝陽的屋子,兩側是廚房和茅房,中間圍著個大大的場院,最好的是院中就有口井,用水十分便利。

葉崢就是想起上次去縣城考試,雲清天天都要走兩條街去打水十分辛苦,故而看到這水井就一眼相中了。

雲爹和雲清自然沒有意見,他們看著也好,唯一就是有些心疼銀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