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朱嫂子呸了一聲:“同你說話我都嫌晦氣,當初占了葉小子的屋和田還磋磨人家,做下那等惡心事來我都替你臊得慌。如今當著大家夥兒的麵咱們就仔細說道說道,就說那葉小子弄出的肥皂,那麽好的東西,放到鎮上一塊得二十個銅錢大家夥也是瞧見的,然而葉小子仁義,便宜五個銅子兒賣給村裏人。”
“你說憑啥呀,莫非是嫌錢燒手?還不是瞧著同村一場的情誼。就咱家占了人這麽大便宜,隻是割豬肉的時候稍微偏著點難道就不應該?哦,難不成就許你葉王氏狼心狗肺占便宜沒個夠,就不許我家情深義重有往有來?”
此言一出,本來被葉王氏挑得也有些不滿的人群安靜下來,村民們點點頭:“若從這事兒上說,確實,葉小子是個好的!”
“老朱家肥皂用量大,占了人家的便宜,手上偏著點也沒錯。”
朱嫂子繼續道:“自從雲家有了幾門營生,村裏經常有外頭來的人,比從前熱鬧就不說了,你們屋裏晾著的那些個菜幹啊蘿卜啊,是不是比從前有銷路了,還有趙阿叔你家的柴,以往都是擔去鎮上賣,上回有個行商買鹹蛋路過,是不是捎帶手就把你家柴收了,省了你不少功夫?”
趙阿叔點點頭。
其他村民也回憶起來了:“你還別說,自從葉小子給遊雲寺大師送豆腐和那肥皂生意做起來後,我到鎮上賣雞蛋,人家一聽我是溪山村出來的,就問我村裏是不是有個賣肥皂的雲家,還做了寺廟的生意,我說是,那收蛋的當時瞧著我態度就不一樣了,還給我挪個地兒讓我坐,叫我喝水,從前哪有這待遇,捂著鼻子叫咱別踩髒了地兒!”
“就是啊,我鎮上做工的主家聽我是溪山村出來的,便問我可不可以幫忙買了肥皂帶去,說這肥皂還是個緊俏物,那有啥不成,當然成啊,主家一高興,就給我漲了工錢呢!”
“這都是托葉小子和雲家的福啊!”
朱嫂子這時又問:“那我讓老大給切幾刀好肉,大家夥說說應該不應該啊?”
“該!天理應當的!”
“誰說不該,有本事別沾人家光啊。”
正巧隊伍輪到了葉王氏,朱嫂子好整以暇問她:“葉大嫂,那這肉你是買還是不買?”
葉王氏被七嘴八舌臊得抬不起頭來,但還是強撐著說:“買!”
朱屠夫兒子也沒欺負她,就按正常下刀處給她切了一塊,正好是帶骨的,往案板上砰地一丟,聲音裏透著不耐:“四十八文!”
葉王氏數出錢,把肉往籃子裏一扒拉,捂著臉行一溜煙兒跑了。
瞧著葉王氏落荒而逃的背影,不少村民都搖搖頭。
這葉家老兩口還活著的時候,葉家在村裏也是說得上的殷實人家,不然也不能那會就送葉崢去讀書,可如今老兩口死了,葉小子贅出去了,看看人雲家什麽生活,再看老葉家過的是什麽日子,好不容易過個年,就摳摳搜搜割二斤豬肉。
果然這人吶就是不能壞了良心,不然老天爺也看不下去,要罰你過窮日子的。
不過這也不管咱的事,那是他老葉家遭的報應,活該!
這麽想的村民把銀角子往案板上一丟:“給我來皮帶肉切它十斤!”咋節省都節省不到過年上去,年裏虧了,那可是虧一整年的,這筆賬她還算得清楚。
清晨,雲家小院裏飄著一股濃濃的食物香。
鍋裏燉著鹵豆腐,籠屜上蒸著素餃子,草哥兒還在炸油果子,這果子是葉崢比照著上輩子吃過的麻團做的,用的是今年新下來的麵粉和紅豆沙,揉好麵裹上甜甜的紅豆沙,滾一圈芝麻,放素油裏炸得滾圓金黃,看著就有食欲。
過一會食物都熟了,雲爹趕著牛車出來,雲清幫著把三個大桶上提去放好,雲羅氏撿出素餃子和麻團,滿滿裝了兩大籃,用棉被蓋好保溫,一起和遊雲寺送去。
這是葉崢出的主意,遊雲寺的僧人出手大方,從不挑剔,今日是年前最後一回送鹵豆腐了,送完這回,就算僧人們要也得等明年,正月裏大家夥都是休息的,便多做了些送給僧人們吃,也改換改換口味。
“爹雲清,雪大路滑,走路留神腳下,早去早回。”
雲清應了聲,便和爹趕著牛車出門了。
忙完了年前最後一筆大生意,接下來做的都是自家的了。
雲羅氏蒸了一大鍋米飯,拿木槌和搗缸,盛出熱熱的米飯團在搗缸裏,和草哥兒一個攏一個砸地打起年糕來。
葉崢也上手試了會兒,發現這個活計雖然不重,但要把米飯粒完全搗成粘糯絲滑的年糕也需要花費很大的心力,尤其越到後頭越費力,那飯團子粘得不行,需要沾了水翻動才能打第二下,草哥兒不虧是幹慣了農活的,這幾日吃得好,身上力氣足,一下一下砸得十分有勁,葉崢看著都累得不行,要他動腦筋還成,或者幹點需要爆發力的活也成,這樣一錘子一錘子的繁瑣工作,他還是敬謝不敏了。
葉崢看膩了打年糕就回堂屋,那裏有他一個單獨的角落,放著案幾和木榻,木榻上娘還縫了軟軟厚實的靠墊和坐墊。
案幾上是筆墨紙硯,附近就擺著暖暖的炭盆,葉崢抻抻筋骨,一屁股坐在木榻上,仔細看起書來。
下一場秀才試是明年秋天,離現在滿打滿算不超過九個月,他也要抓緊努力了。
大年三十那天從淩晨起,家家戶戶就飄著炊煙,這一天從早到晚要做不同的食物,按溪山村的習慣,正月的頭三天前家裏是不開火的,在炭爐子上熱點包子饅頭花卷那種不算,就是說不開廚房的灶,也不大動工夫做飯吃,隻吃上年三十留下來的飯,雲家祖輩不是溪山村的,也就沒有這個規矩,但雲羅氏還是做了一大堆吃食,麻團、炸年糕、包子花卷、饅頭餃子蘿卜糕等等等等。
葉崢拿出在集上買的大張紅紙,在雲清和爹的幫助下裁成好幾條,一共是三副對聯和無數小方塊的紅紙。
對聯上,葉崢按照上輩子看到過的,寫了一個納福迎新對,一個新春大吉對,還有一個吉祥如意對,納福迎新貼在小院門楣上,新春大吉貼堂屋外頭。
另外還有各式各樣的福字,葉崢寫得興起,覺得得讓家裏人都參與一下,便抓著雲清,讓他也寫個福。
出乎意料的是,雲清持著筆,觀察了其中一個福字半天,竟然惟妙惟肖地模仿了出來,雖然從運筆筆畫上都能看出稚嫩,但字體最重要的間架結構,雲清模仿了個十成十,一個福字像模象樣的。
葉崢挑眉:“清哥兒,你學過?”
雲清搖搖頭:“並無。”
“好家夥,雲清,你這是有天賦啊,你若從小念書,我這種蠢材豈不是連個站的地方都沒了!”
葉崢不吝誇獎,把雲清說得臉頰微紅,桃紅一般。
“阿崢才不蠢。”雲清不許葉崢說自己。
“好好好,我就隨口說說。”葉崢轉了轉眼珠,心中升起個主意,不過此刻還不急。
葉崢讓雲爹也寫一個,雲爹大搖其頭:“我不成,大老粗一個。”
雲羅氏也隔著廚房看熱鬧:“你爹他耍燒火棍還成。”
葉崢便寫了一個卻了一點的福,說這叫全家歡,要家人共同參與,磨著雲爹用毛筆在福上補齊一點。
雲爹被他纏得滿頭包,如臨大敵般拿起毛筆,在福子上隨意一點,丟下筆叫我往外跑:“我出去逛逛。”
生怕葉崢弄十個福字讓他點。
葉崢聳聳肩,又招呼雲羅氏:“娘,你也來!”
雲羅氏:……
她就不該瞧這熱鬧!
雲羅氏一步三蹭地出去了,好在葉崢沒有為難她,也隻讓她畫了個點而已,雲羅氏手抖,那墨點子又粗又長。
自覺十分不好意思,搓搓手:“我這寫壞了,要不扔了吧。”
葉崢搖頭:“不,娘這一點有氣勢,一看就福氣大,一會兒貼米缸上。”
還,還要貼米缸上啊,這要是來個客人,豈不丟死人了。
葉崢又朝草哥兒招招手:“你也來。”
“我,我不成的,還是別了吧。”
他又不是雲家的人,隻是幫工的,再說他這麽個人,哪就有福氣了,可別把晦氣傳染給雲家才好。
這麽想著,草哥兒用力搖頭。
葉崢很堅持:“不難的,放心吧,你試試就知道。”
草哥兒不好違逆東家的意思,用力擦了擦手,捏起筆,在葉崢的指導下,在福字上頭點了一點。
不過他這一點又小了。
草哥兒有點沮喪,他果然是個沒福的吧!
葉崢卻道:“這一點雖小了些,卻很圓潤飽滿,你寫的時候心裏在想小豆子吧?”
草哥兒一怔,又去看那墨點,圓圓的,小小的,可不就是他家豆子嘛!
這下草哥兒的沮喪一掃而空了,整個表情都飛揚了起來,天爺,他不僅摸到了筆,還畫了個小豆子呐!
午後,做完雲家的活計,草哥兒堅決拒絕了雲家人要留他和小豆子吃年夜飯的邀請,人家闔家團圓的日子,他一個外人摻和到裏頭算咋回事呢,草哥兒可不是這麽沒眼色的人。
雲羅氏見叫不動他,就把家裏做的好吃的都給草哥兒揀出一份讓他帶回去和小豆子吃,草哥兒捧著塞滿了食物的籃子正要出門,雲清又追上來,遞給他卷成長筒的一副紅紙。
草哥兒不明所以,回到家攤開一看才發覺正是中午葉崢寫的對聯中的一副,還有那張他畫了個點的福字,也叫他一起帶回來了。
草哥兒不由再一次紅了眼眶。
小豆子已經循著食物香味跑出來,瞧見桌上的對聯和福字:“阿爸,這是啥,好漂亮呀。”
“這是對聯,這是阿爸畫的小豆子,像不像你呀。”
“哇,阿爸好厲害,阿爸會畫小豆子!”
雲清墊著腳貼對聯。
葉崢捧著漿糊指揮:“左邊高點,再高點,太高了低一點,成了就這樣。”
雲羅氏拿著小福字也在貼,她雖不識字,但這福字年年見得到,福是認得的。
一張張福字爬上了窗戶、櫥櫃、糧袋、當貼到米缸的時候,神使鬼差的,雲羅氏想起葉崢的話,把那張她點了一個粗黑墨點的福字給貼上了,哥婿說這張有大福氣呢!那米麵源源不斷進來才好。
這些都是正福,還有倒著貼的,倒福字貼在簸箕和垃圾桶上,防止往外倒垃圾的時候把福氣倒掉。
葉崢輔助著雲清貼好對聯,也從書案下神神秘秘掏出張福字,是雲清寫的那張,沾了點漿糊貼他們自己房門上了。
午飯隨便吃了點東西填填肚子,葉崢抱著雲清午休片刻,出來專注看了一個時辰的書,就到了年夜飯重頭戲了。
雲家的年夜飯沒有吃什麽不吃什麽的規定,葉崢建議主菜弄兩個鍋子,一個麻辣烤魚鍋子,再弄一個羊肉湯鍋,主食就不用煮白米飯了,廚房裏擺的滿滿當當都是主食,還可以在湯鍋裏下水餃吃。
大雪天沒人不愛鍋子,得到了全家一致讚同。
雲清殺魚片魚,雲爹和雲羅氏把在院子角凍得硬邦邦的羊腿取出一條來,羊腿太硬,爹上了斧子,劈成大塊帶骨的肉,葉崢又讓將羊腿別放回去,美滋滋捧到廚房,讓雲清用他的刀工片出幾大盤紙片般的羊肉卷,牛肉和豬肉也各片出兩盤來備用。
烤魚不是第一回做了,雲羅氏已是熟手,這裏用不著葉崢,他就去側屋割了一把綠油油的韭菜,又弄了點黃豆芽和綠豆芽,因側屋的炭盆放著也是白放著,葉崢幹脆在側屋擺了些架子,做了一個簡陋的小暖房,專門冬日裏發些菜蔬自家吃,又從倉庫裏摸了兩個芋艿。
拿著這些進廚房的時候,雲羅氏已經把魚煎上,正在切白菜豆腐和油泡,葉崢弄了點水把韭菜豆芽和芋艿洗了,讓娘切一切加兩個鍋子裏。
天微黑的時候,雲家的年夜飯做好了,烤魚和羊肉兩個鍋子,一盤鹵味,一碟油渣白菜煮豆泡,一大盤豬頭肉,一碟燒雞,並開胃小菜若幹。
葉崢端著菜往堂屋走,鼻子裏嗅的是村裏的煙火氣,一抬頭發現天上又在悉悉索索下雪了,距他從夏日炎炎穿到這裏,日子過得好快,一眨眼都過年了。
雲清拿著祭灶的東西出來,見葉崢傻呆呆在院子裏站著,忙讓他趕緊進屋,別凍著。
葉崢覺得這一切美好得簡直不可思議,哎了一聲,吸吸鼻子進去了。
雲清和娘在灶房裏貼灶畫,祭灶王爺。
爹在堂屋裏也拿著香燭糕點等物祭在兩個牌位前,這就是雲家的上一輩了,葉崢跟著拜了拜,心裏念道:希望先祖在天上好的同時,也發發力保佑家裏一切都好,全家平平安安,來年我若能順利考上秀才,定殺豬宰羊祭拜二老。
雲清和娘也分別拜了拜,許了願望。
這年代沒有煙花爆竹,但村長年年會組織幾個村民在村中央的空地上燒毛竹,以示除穢掃邪,去年雲清和爹去過了,今年就在家歇著,輪到別家去。
當聽到村裏隱隱約約傳來竹管炸裂的聲音,家家戶戶就像得了指令似的,開始吃年夜飯了。
村裏沒大戶人家那麽些個規矩,在場都是自己人,拿起筷子就是吃。
烤魚麻辣鮮香,羊湯味美濃鬱,下在裏頭的蔬菜吸飽了湯汁,滋溜一口不要太美。
兩個鍋子下都煨著炭火,保持鍋子咕嘟咕嘟的狀態,葉崢夾起一片薄薄的小羊肉在湯鍋裏涮幾秒,燙到羊肉變色撈出,在調好的油碟中蘸了蘸,略微降溫後一口包入口中,羊肉鮮美甘甜在口中爆開,又燙一筷子牛肉,牛肉有點老了,但片得薄,下鍋十幾秒就熟了,吃到嘴裏比羊肉略有嚼勁。
豬肉是上好的五花,油脂豐沛,在烤魚的湯汁裏燙熟,就著蒜片咬一口,怎一個得勁兒了得。
這樣的吃法雲家三人還是第一次見,雲羅氏一開始有些擔心,這生肉燙一下能好吃嘛?
等看到葉崢吃得歡,她忍不住也試了一筷子。
後來?
沒有後來了,反正雲清和娘都吃撐了。
比起薄如蟬翼的肉片,雲爹更好大口吃肉,那一鍋帶骨羊肉有一半是雲爹啃了的。
葉崢則每樣都吃了些,覺得都好吃,尤其是烤魚,重口味的他熱衷烤魚一萬年。
到了後來,幾人的肚子都撐得溜圓直打嗝,但桌上的菜才去了三分之一。
“不成了不成了,我得起來遛遛,老頭子你也別吃了,扶我出去走走,再吃肚皮要破了。”
爹娘相攜出去散步。
雲清也擔心地摸了摸葉崢鼓突的胃部,給他揉起了肚子。
葉崢邊享受夫郎的揉肚皮服務,邊揉了揉雲清的肚子,本以為也能摸到一個溜圓的小肚皮,誰知明明吃了那麽多東西,雲清的小腹還是一排硬硬巧克力板,真是令人不嫉妒也難。
初一不用早起,葉崢纏著雲清直睡到日上三竿。
起身後,雲羅氏將已經準備好一個籃子遞給他們,囑咐他們路上注意雪滑。
那籃子裏放著糖鹽酒和肉菜。
這是溪山村的傳統,初一早上準備些能力範圍內的酒菜去給村裏獨身的孤寡老人拜個年,不挑東西,有能力就多拿些,沒能力就少放點。
今年雲家情況好了,雲羅氏也不小氣,多放了些熟肉。
葉崢和雲清將東西送往幾戶老人家,回來的路上就見到老李頭的三兒子李狗正一瘸一拐地走,看到他倆的時候還瞪了一眼。
雲清多眼尖一人,結合他腿傷的部位和那憤憤的樣子,當即推測出上次自家院牆裏捕獸夾夾到的賊人就是李狗。
等李狗過去,雲清才和葉崢說了。
葉崢哼笑一聲:“偷雞不成蝕把米。”
自從上次院子鬧過賊,葉崢就把顯眼的東西都收進屋子裏,雲爹也加固了院牆,並在不起眼的地方多放了幾個鬆動的捕獸夾,李狗有這一次便罷了,反正他也沒得手,若還賊心不死,雲家人就不會輕易饒他了。
年初二,葉崢和爹娘去遊雲寺燒香順便拜年。
雲清和娘在大殿裏燒香,葉崢和雲爹則熟門熟路走來後廚,對裏頭忙碌的和尚們說:“大師們,新年好啊!”
“葉小郎君新年好!”
“阿彌陀佛,新年吉祥。”
有那等年輕的和尚,見到葉崢就迫不及待:“葉小郎君,今年啥時候開始營生啊,一見到你,我這肚子裏的饞蟲又出來了。”
“阿彌陀佛,甚為期待。”
葉崢想讓家裏人多休息幾天,斟酌道:“年下家裏事忙,恐怕得過了正月十五……”
還沒說完,便有僧人急切:“那便正月十六,說定了!”
葉崢:……
成吧,十六就十六,開了去年的老湯燒,也不費勁。
正說著話,明淨和尚從屋外哈著白氣進來,見到葉崢就和他問好:“葉小郎君,月餘不見,長高了。”
葉崢的確處在猛烈發育期,最喜歡聽人說他長高,聞言笑出一口雪白的牙,恭維道:“明淨師父也圓潤了!”
明淨聞言摸摸鼻子。
去歲因這葉小郎君的緣故,寺廟整體夥食水平提高,大夥飯量見長,也不獨他長了肉。
寒暄過後,明淨朝葉崢暗暗使了個眼色。
葉崢看出他有話要說,便和雲爹說了一聲,跟隨明淨一通離開嘈雜的小廚房。
二人來到僻靜處,明淨朝葉崢拱手作揖,向葉崢闡述了一點煩惱。
原來是年內,遊雲寺來了個借宿的書生,他們和尚清粥小菜吃慣了,這書生卻吃不慣,膳食總是怎樣送出去怎樣送出來,眼看著日漸消瘦,那書生的侍從便偷偷來尋明淨,請明淨師父想想辦法,尋些適口食物,明淨一下就想到了葉崢。
“葉小郎君,我佛慈悲,不知可否幫這個忙。”
葉崢一開始沒多想,這年月書生借宿在寺廟裏也常見,隻是聽明淨和尚說完,他又覺得此事不大簡單。
哪有尋常書生借宿寺廟卻能得明淨和尚主動開口替他準備飯食的,這明淨雖也隻是一介僧人,但看他在廟裏的地位,應該不會低,且那書生既有侍從,廟裏的飯食不好吃,叫侍從悄悄從外頭買回來吃豈不也很方便又不興師動眾的。
若不然,就是這寄宿之人乃是什麽富貴人家的公子哥兒,家裏特意捐了不少銀子給寺廟,要求寺裏照顧些。
這麽一想,就覺得有很大可能,現如今也有一些人家把紈絝子弟送來寺廟,隔絕外界**,令其清心寡欲,好好讀書的,明淨既說那是個書生,那便很有可能了。
葉崢腦中思緒翻飛,嘴上卻說:“這有何難,大師既然將此事托我,上點心就是了。隻是不知那位公子可有忌口?”
明淨聽葉崢一口答應下來,也很高興,想著這葉小郎君看著麵嫩,實在是個爽快人。
便把那人的口味和不克化的東西細細說了。
葉崢一一記下,明淨就給了他一塊十兩的銀角子:“不用吝惜錢財,以好味為上。”
“那位書生這幾日有事出門去了,估摸著十五左右歸來,葉小郎君也不必急著送,待過了正月十五,同寺裏的燒豆腐一同來就行。”
成唄,看來正月十六是必得開工了。
沒想到來了古代,還有種淡淡的社畜既視感。
心裏想著,嘴上應得痛快:“大師放心,我記下了,必不負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