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葉崢這本地市場太小的話一出,三家商行老板都被吸引了。
那心也不知不覺提了一提。
這葉知州的意思是……?
葉崢見他們注意力全集中起來了,繼續說:“其實王爺和我一直就在感慨,這雁雲州產的好稻米,好海產,好棕櫚糖,好果子,好鮮花,這麽多好東西不能賣去外地給雁雲百姓帶來福祉,真是太遺憾了,雁雲有這麽多好東西,若本地市場消化不動,拓寬市場,把東西賣到中部,賣到京城,乃至賣到全大啟,以三位老板的大氣,屆時還需在螺絲殼裏做道場,貪雁雲百姓這仨瓜倆棗?那全大啟都是你們自由發揮的天地,不是嗎。”
此話一說出來,三位商行不由陷入沉思。
把生意做大做強,是每個商人的願望,尤其到了他們這份上,若說糊口,那賺的錢幾輩子也花不了,為的什麽?不就是那份勢力,不就是那榮光,要讓人提起他們,拇指豎起眼裏有光,說一聲是這個!
葉崢很好地把握了這種心理。
“幾位老板消息靈通,想必已經知道本官在郊區研究基地弄出來的東西了,不過本來也沒想瞞著幾位,隻是先前事忙,沒有拿出來展示罷了,趁此機會,也讓幾位老板過過目,吃顆定心丸,知道本官先前說的那往外尋銷路的話並不是無的放矢。”
葉崢拍了拍掌心:“來呀,把東西呈上來。”
三位商行主先是嗅到一陣不同於燃香的清冽香氣,好似誰在屋內揉碎了一堆花,滿室好清香。
侍女送上幾個拇指大小的瓷瓶。
葉崢從上首走下來,親自給他們介紹:“那林裏的檀香,山上的沉香,海裏的龍涎香,幾位老板肯定聞過,不知比起我這幾瓶精油香,又如何?”
說著,葉崢親打開一個小瓶子,倒出一些裏頭的**在手背上搓了搓,又在幾位老板鼻端扇了扇,他指骨修長,質地如玉,動作間溢出陣陣令人心曠神怡的香氣,如空山新雨,如雨後鬆林,三位老板的視線不由被他牢牢吸引住了。
“清幽、暗浮、沁人心脾,好獨特的香味。”
“這香彷佛不沾鼻子,從空氣裏直入靈髓,提神醒腦。”
“我確實從未嗅到過這種質感的香。”
三人不由急問:“葉大人,這是什麽香?”
葉崢答:“此乃鬆針香,取材乃是兩種特殊的鬆柏葉。”
“鬆柏葉?”
三人細細嗅聞,的確有鬆柏清潤,但絕非尋常嗅到的鬆柏氣味,而且鬆柏不過是十分尋常的樹木,從沒有人發現鬆柏有香料價值,這麽廉價的鬆柏,莫非與沉水木、檀香木一般,也能做香?
保持著淡淡疑問,就見葉知州放下小瓶,在侍女捧著的清水盆中濯了手,又用幹淨帕子擦了,拿起另一瓶。
這個瓶子裏的香有很強的揮發性,剛滴在手上搓了兩下,三位商行主就嗅出來了,此乃清新的檸檬香,檸檬在雁雲絕不算貴重果果蔬,而是一種十分尋常的果子,日常人們都用它調味,或者泡茶。
這也代表檸檬香雖不高級,但卻有很強的群眾基礎,雁雲百姓可能會不喜歡鬆針香,卻絕不會有人討厭檸檬香,就算不在雁雲州,在其他州也差不多,檸檬柚子柑橘皮擠出來的氣味,也會令大多數人感覺神清氣爽,是老少鹹宜的香味。
葉崢重複了洗手過程,再打開一瓶。
於是三位商行主接下來嗅到了許多種精油的香,這些香不約而同都與自然界某種花草樹木或者果子相同,卻比它們氣味更濃烈,留香更持久,表現得也更明快輕鬆。
展示過一溜兒香,葉崢微笑問他們:“大人們覺得這些香味,若拿出雁雲,賣去外地,可會有人捧場?”
這答案不用說,是明擺著的,就連三位商行主自己嗅過這一係列後,也見獵心喜,想弄幾瓶子香回去。
但葉崢的展示遠沒有結束。
他收起小瓶,前排的侍女退後,後排侍女上前,托盤上是一塊塊顏色形態氣味各異的巴掌大的香皂,原來先前那彷佛揉碎了的鮮花的氣味,是自這些香皂上而來。
“棕櫚皂的功效,幾位老板肯定親身試驗過,我這裏不僅有棕櫚皂,還有其他香皂,比如這塊,帶著淡淡奶香,是羊奶皂,這塊粉紅色帶著玫瑰花香的呢,是玫瑰花水皂,這塊橙色散發著柑橘香的是,是甜橙皂,其他還有熏衣草皂、柚子皂、竹葉皂、甘梅皂,隻要有對應植物和香型,想要怎麽樣的香味,我都可以弄出對應的香皂來。”
“不瞞幾位老板,上頭那些花香果香精油,製作費時費力,損耗又大,我花了幾個月研製,也就每種精油研製出了一小壇來,可是說很難在市場上流通,便是反響好大賣了,我這裏也拿不出,定價自然是不菲的,我可以保證一般人根本買不起,但這些擁有差不多香味的香皂,卻可以適當降低價格,販賣給普通有錢人家。”
看著葉知州拿出來的這些東西,又聽到他說的話,三位商行主的眼睛前所未有地亮了起來,三家都是世代從商,這些東西的價值,葉知州稍微一提點,他們就立刻看到了眼前那巨大的市場和源源不斷的利益。
那張海潮率先忍不住了:“葉大人,您拿出的每一樣東西都可以說是驚爆世人眼球的,您研製東西的能力和眼光,我等自愧弗如……先前是我們多有冒犯,請大人不記小人過,草民鬥膽問上一句,葉大人這些東西可有了銷售渠道,若暫時沒有,草民厚著臉皮問一句,大人可否交給我們的商行販賣?”
這是急了,端不住了。
葉崢那臉上表情還是微笑:“張老板,稍安勿躁,我這裏東西還沒有全部介紹完呢。”
還有?
張、束、鄭三個老板眼睛瞪得像銅鈴。
葉崢又是拍拍手,捧著香皂的侍女再次與後頭侍女交換位置。
那後頭的也捧著托盤,這回卻不是巴掌大的塊塊了,而是一截一截的乳白色段段,看造型和內裏的棉芯子,像是蠟燭,但蠟燭哪有這樣細的,豈不是剛點著就融化了麽?
連番驚訝下,這幾人已經不再費功夫掩飾了,那神情都明晃晃掛在臉上。
葉崢取一根蠟燭和火折子遞到張海潮手中:“張老板,請。”
張海潮接過,其餘二位緊盯著,視線跟著他動作走,明明點個蠟燭,張海潮手心卻無端濕漉漉的,他打開火折子湊近棉芯,比點燃油燈還快,飽浸了蠟質的棉芯可以說是一點就是一朵小火苗。
在三個人六隻眼睛的盯視下,這火苗一聳一聳,但很堅強的立住了,過了很久才顫巍巍在火苗的凹坑裏積了一滴燭淚,沒有往下滴落。
“這蠟燭……”
那鄭同和驚呼出聲:“好經燒啊!”
作為有錢的人,他們三家自然是不惜成本的照明大戶,對蠟燭能做成什麽樣心裏有數,能燃燒的油類很多,但能不被自身燃燒熱量熔化,一直保持硬挺完整從頭燃到尾,這是極難做到的,隻有那少數一些蜂蠟才能做到,能做到這樣性狀的蠟燭一般都作為貢品呈到宮裏去了,便是那樣數量也不高。
若這樣的蠟燭能交由他們手上販賣,那利益簡直是無可估量啊!
驚人,太驚人了!
這時候,三位商人看葉知州的眼神,已經和先前完全兩樣了,先前雖是草民看官員,但對著外地官員,他們這種地頭蛇大商行主麵上不表現出來,心裏頭自是有著一定輕視,尤其葉崢表現出的樣子自視甚高,似乎也不大看得上他們。
可是現在不了,這位葉知州,現在這三位瞧著他,那目光不說看到了神,那也差不多了。
張海潮率先拜倒,聲音裏透著心悅誠服:“葉大人,是草民有眼不識泰山,請葉大人垂憐我等,將東西交由我等販賣吧!”
其餘兩個也緊隨其後:“求葉大人垂憐。”
葉崢其實還沒展示完,但不用費更多口舌那也是好的。
不過,所謂攻守之勢異也,既然他們這麽迫不及待提出,葉崢也得拿拿喬了。
他沒有說同意,也沒有說不同意,轉而說起另外事情了。
“年前那徭役,我緊急抽調了民夫去修路,才發現我們雁雲窮的地方太多了,不知幾位聽過一句話沒有,想要富,先修路,如果能把路修得平坦了,村民方便從那山坳坳裏出來了,那村中特產、村裏手工都方便弄去市集交易了,村民的日子自然要好過許多,你們覺得是不是這樣?”
“是,那是自然的。”
“自古那造橋鋪路都是有益民生的善舉,葉大人真是愛民如子。”
“好官吶!”
不管怎麽說,那馬屁先拍足了。
“好官不敢當,王爺和本官,隻是想為當地百姓做點事情罷了,你們既然說本官是好官,造橋鋪路是善舉,那麽這路,本官是修得對嘍?”
“對,當然對!再對不過了。”
那麽葉崢就笑了:“既然路修得對,本官就繼續修,隻是現在有個問題,這都快二月春耕了,總不能還打著徭役旗號讓村民做白工吧,那麽多材料要起出來運上去,那麽多村民要吃喝,每日這花費,若都從財政裏走,本官可是有點吃不消了。”
葉知州這意思……三人聞弦歌而知雅意,立刻明白了。
修路要銀子,葉知州在問他們要銀子。
若剛來時候葉知州表現出這個意願,三人定要咬死了哭窮,說沒錢,可到了這份上,這葉大人手裏有他們夢寐以求的東西,這已經不是葉知州請他們拿銀子出來,而是葉知州手裏有這些籌碼,是待價而沽,完全可以明碼標價價高者得,反正雁雲州做生意的又不止他們三家。
這樣籌碼隨意拿出一樣來,就可使雁雲的商界,乃至整個大啟商界天翻地覆。
若別的商人也得了這樣消息,事情就太難辦了。
趁現在消息還沒有流傳開,他們務必要先一步與葉大人達成合作,把這塊大餅收到自己口袋中才是,哪怕傾家**產呢,也能賺回來。
想到這裏,張海潮衝其他二人使個眼色。
三人同時再上前一步,恭敬跪拜:“葉大人,造橋鋪路本就是利國利民的大好事兒,大人有願,我等自然不甘其後,願一家出兩千兩兩銀子,造福當地百姓!”
“兩千兩?”葉崢神色微動,一家是兩千,三家就是六千,前陣子的財政虧空是可以填上了,還有得多。
見葉崢沉默不語。
三人心裏開始打鼓,莫非是嫌少,不夠?
這胃口可是真大,但他們已經被吃定了,也是無法,再大的胃口,也得試著填。
張海潮咬牙:“大人,若不夠,我願再填三千兩!”
“草民也願意再出三千。”也是束老爺。
“草民,草民也願意再出三千!”這是鄭同和。
葉崢睜大眼,他不過就是在心裏記了個數,轉眼六千就翻了番還多,變作一萬五?
有這一萬五,不僅能把財政銀子填上,那路也可以修成了。
葉崢早就算過,若和之前修官道那樣大量使用糯米漿和炒土,那修路成本自然蹭蹭上去,可若換成三合土替代,則大大降低成本節約時間,有這一萬五千兩銀子,那雁雲大部分村莊的和縣城通聯的那條路都可以修得很好了,若後期還有什麽添減,一旦生意做起來,是不怕後續沒有銀子的。
現在瞧著三位大商人,葉崢就覺得他們順眼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