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武則天
◎你想要的,我願拱手相讓◎
元宵燈會如期而至。
宮裏開放了南三宮給百姓。
百姓紛遝而至。
南三宮掛滿了精致的天燈, 將黑夜照得亮堂一片。
李澈與武則天坐在上位,看著往來的百姓。
這是百姓第一次入宮,第一次見到皇宮的恢宏大氣, 還有精致的布置,滿眼都是對皇宮的向往。
李澈命人準了上好的佳肴供百姓食用。
百姓用過以後, 都是讚不絕口。
人多未免雜亂些, 有些地痞會趁機挑起紛爭。
長平王率領的禦林軍鎮守在一旁, 見到擾亂之人, 二話不說就將人帶出了南三宮直接處死。
這些渾水摸魚之人看著殺氣騰騰的禦林軍,頓時就不敢造次了。
有禦林軍的威懾力在,所有百姓都安安靜靜欣賞起了花燈。
王允在這個時候, 走到了台下,抬頭望著李澈, 高聲說道:“皇上, 微臣今日有要事啟奏。”
“何事?”李澈問王允道。
“靖州與京城相去甚遠,百姓來不了京城, 因此托付微臣送一份賀禮來。微臣今日就是代靖州的百姓送元宵賀禮來的。”
王允的聲音很大,恰好可以讓周圍的百姓聽到。
周圍的百姓下意識將視線投向了王允,十分好奇靖州百姓在這個時候要送什麽東西來。
王允從懷中拿出了一個卷軸,交給了走向來的宮人, 由宮人將卷軸呈遞了上去。
衛福從宮人的手裏接過卷軸,拿到了二人麵前。
卷軸很長, 打開之後,上麵是不同字跡寫的“吾皇萬歲,皇後千歲”。
王允繼續說道:“皇上, 上麵是靖州百姓親自書寫的‘吾皇萬歲, 皇後千歲’。表達了靖州百姓對皇後皇後的祝福與感激之情。靖州遭受水患困擾已久。若非皇後娘娘敢於冒天下之大不諱, 硬是拆除了舊堤壩,重新規劃了堤壩,而皇上又支持皇後。靖州百姓恐怕今日還在遭受水患困擾。”
靖州的堤壩是前幾代皇帝在水患最嚴重的時候,親自下靖州,下令修建,並且監督進程。所以工匠們苟不敢偷懶,造出來的堤壩十分牢固。
這個堤壩建成以後,替靖州擋住了一波又一波強烈的水患,救下了靖州百姓。所以成為了一處珍貴的曆史遺跡。
隻可惜,經過歲月的衝刷,再好的材料也撐不了這麽長的時間。
這堤壩的底部已經被侵蝕損壞,再也沒有抵禦水患的作用了,反而為建新的堤壩造成了困擾。
因為礙於曆史意義,每一任皇帝都不能對這個堤壩有什麽大改動,隻能在外層再加固一下。
隻是每年年修複,水患一來,又會被衝塌。
久而久之,堤壩占據的地方越來越大,每年修葺的工程也越來越大,然而阻擋水患的作用卻是越來越若。
靖州百姓每年都在遭受水患困擾和重建堤壩中度過,苦不堪言。
武則天知道此事以後,不顧朝臣們的反對,二話不說就命人拆了堤壩。
她告訴朝臣:“無用的東西,就沒有必要留著了。曆史價值是從有助於百姓來定的。這堤壩對百姓來說是特別的,是因為它曾經保護過百姓。然而現在既然已經成為麻煩,就不必再留存了,倒不如在原來的地方重新建造能夠保護百姓的堤壩。”
朝堂上任何反對的人都被她直接革職了,這樣查辦了幾個以後,朝堂上就沒什麽反對的聲音了。
武則天便下了死命令,大刀闊斧,要求必須在半個月的時間徹底整改了堤壩。
武則天這一大膽的行為,一開始被文人墨客不斷唾罵。
說皇後不尊重先輩。
身為女子,任性把持朝政,隻會把大唐攪的一團亂。
一時之間罵聲不斷。
皇後在民間的風評也不怎麽好。
多是狐媚惑主,不識大體的風評。
所以王允今日才特意將靖州的事情,當著全程百姓的麵,提了出來,為的就是給武則天造勢。
比起保護曆史遺跡,百姓自然更會相信能夠保護自己的人。
所以王允這番話以後,百姓看向武則天的眼神明顯不同了。
不知道是誰起了個頭。
“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周圍的百姓也跟著一同喊了起來。
李澈看著眼前這一幕,眼神微微動了動。
堤壩的事情,他斷做不到皇後這般有魄力。
他也會整改堤壩,隻是會在水患之後,百廢待興的時候,讓百姓們修整。
然而他的皇後仿佛早有預料一樣,剛剛將堤壩建好,水患接踵而至。
而且今年的水患來得比往常都早,並且更猛烈些。
若非皇後及時重建了堤壩,這次隻怕會使得靖州百姓流離失所,難民遍地。
所以靖州百姓都很感激武則天。
靖州的事情,武則天自然是通過王寶釧前世的記憶知道的,所以她以最快的速度整改了堤壩。
一方麵是讓百姓免受災害,另一方麵則是給自己做一些功績來。
李澈看著武則天,這個女子有時候太過厲害,厲害到他覺得對方甚至能夠預知未來一樣。
這般風姿的女子,怎能不叫他心動。
這樣的女子,若當真隻是他的皇後該有多好。
隻可惜……
李澈輕歎了聲,微微搖了搖頭。
“皇上,畫舫已經準備好了。”衛福在這個時候,走上前來對李澈說道。
三宮中間隔著一條湖,宮人準備了畫舫,供二人遊湖。
“皇後可願與朕一同遊湖?”李澈朝著武則天伸出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武則天並沒有將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中,而是越過他,走向了畫舫。
李澈卻像是早就料到了武則天的想法,先一步伸出手,將她的手抓入了手心中。
武則天微蹙了一下眉頭,看向李澈。
李澈嘴角微上揚起了一個好看的弧度,對武則天說道:“滿京城都知道朕對皇後甚是寵愛,皇後可不要在這個時候駁了朕的麵子。”
武則天聞言,看了眼宮內的百姓。
百姓的視線總是有意無意落在二人身上。
看到二人交握的手的時候,眼底都是欽羨。
武則天點了點頭,任由李澈握住了自己的手。
因為多年纏綿病榻,李澈的身子偏寒,掌心帶著微微的涼意。
但是他的掌心很寬,能將武則天的小手完全包裹在了裏麵。
兩人的手交握在一起,掌心處漸漸熱了起來,寒意漸漸被驅散。
李澈牽著武則天的手,走在前頭。
依照宮裏的規矩,武則天應當是落後李澈一步的。
以前與李治在一起的時候,李治向來很注重自己的地位,他會走得極快,生怕她沒有落後他一樣。
然而李澈不同,李澈甚至特意放緩了腳步,可以與武則天齊步。
武則天微一側頭,就能看到李澈溫柔的側臉。
“你不需要我落後你半步?”武則天問他道。
“朕不需要用這種方式證明自己的地位。”李澈笑了笑,看向她的時候,眼神極溫柔。
這是武則天第一次正視李澈。
這李澈與李治,當真是不相同。
其實這一陣,她也覺得和李澈現在這種相處模式很舒服。
李澈不會幹涉她,還會全力支持她,私底下更加不會對她擺出帝王的做派。
【他真的是少有的好男人了。】係統聽著武則天的心聲,感慨了一聲,說道,【就是命不夠長。】
武則天沒有說話。
【命長也沒用。】武則天輕飄飄甩給了係統一句不明所以的話。
然而係統還沒詢問,武則天便問它道:“長平王現在在哪裏?”
係統馬上在武則天的腦海中給長平王標了一個點。
武則天看了一下位置,在小河的下遊。
她輕點了一下頭,表示知道了。
衛福不知道得了什麽消息,附在李澈的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話。
李澈側耳傾聽。
武則天也轉頭吩咐宮人說道:“岸邊的百姓有點多,讓鄭親王派遣人手,圍在小河兩岸,護著百姓的安危,別讓百姓們落水了。一切以百姓的安危為主。”
“是,娘娘。”宮人低著頭,答應了一聲,便下去傳旨了。
武則天吩咐完,李澈那頭也恰好說完了話,二人繼續走向畫舫。
李澈悄悄轉了一下掌心,與武則天十指相扣。
武則天察覺到了,下意識低頭看了一眼。
二人十指相扣,有種說不出的曖昧感。
李澈很快就鬆開了手,仿佛剛才的十指相扣隻是一次意外。
二人此刻已經走到了畫舫的麵前。
李澈在宮人的保護下,先一步上了畫舫。
隨即輪到了武則天。
李治很自然地伸手拉了武則天一把。
畫舫的一頭突然間站上來這麽多人,穩定的船身突然朝著船頭傾斜了一下。
武則天整個身子不受控製往後仰。
李澈一手托住了武則天的後腰,將她護在了自己的懷中。
宮人見狀,立即站到了船的另一邊,穩住船身。
傾斜的船身很快恢複平穩。
武則天也在這股力道之下,撲入了李澈的胸膛上。
李澈此人看似柔弱,然而胸膛卻很寬闊,他一手托出武則天的後腰,一手扶住她的肩膀。
許是方才那一刹那太過驚慌,此刻伏在此人懷中,武則天竟有一種莫名的安心感。
武則天向來不信男子能給自己安心感。
她向來信奉隻有權勢能給自己帶來安心感。
所以武則天很快就從李澈的懷中脫離了出來。
隻是她的耳尖悄無聲息地浮上了一抹極淺的紅暈,若不細看,根本就看不出來。
李澈看著自己懷中空落落的一片,眼底浮現出了一絲極淺的惋惜來。
“皇後,皇後,請往裏走。”衛福將二人引入了畫舫之中。
畫舫燃著淡淡的熏香,氣味淡雅,熏香中夾雜著一絲薄荷香氣,聞著有種放鬆的感覺。
桌上擺放著的糕點是武則天從未見過的樣式。
“平日裏瑣事繁多,今夜,拋下一切,趁此機會,好好放鬆一下。”李澈對武則天說道。
他將一旁的簾子拉開,二人能夠將外頭的景色盡收眼底。
武則天看著宮裏掛滿的花燈,發現,從畫舫上看景色,竟然意外地好看。
李澈夾起一塊桃花酥,遞到了武則天的嘴邊,說道:“嚐嚐,這些都是朕命人搜羅來的民間糕點。既然要與民同樂,自然要試一試百姓喜歡的東西。”
李澈這副作態,倒像是二人真的是尋常恩愛的皇帝皇後。
武則天不習慣這樣。
她拒絕了李澈。
“隻有今夜,與朕像尋常夫妻一般,可好?”李澈看著武則天,眼底的情緒很複雜。
武則天不知是想到了什麽,竟然默許了李澈。
她小嘴微張,咬了一口李澈遞過來的糕點。
“味道如何?”李澈問她。
“膩了。”武則天說道。
民間的糕點到底沒有宮裏做得精致。
質地有些粗糙,糖也放多了,顯得有些膩。
“膩了就喝點茶水。”李澈給武則天遞過去一杯茶水。
武則天接過,喝了口,膩味頓時就消散了不少。
武則天發現這糕點,雖然比起宮裏的,滋味差些,不過,若是有茶水相伴,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口味別總是一成不變,嚐試一下新的東西,也未嚐不可。”李澈對武則天說道。
未等武則天回答,畫舫外頭就傳來了嘈雜的聲音。
一艘艘小畫舫將二人的畫舫給圍住了。
畫舫上都是載歌載舞的宮人。
這是李澈安排的,與百姓一同欣賞的歌舞表演。
河上的氛圍頓時就熱烈了起來。
百姓的視線也很快就被河上的歌舞表演給吸引了視線。
李澈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披風和麵具遞給了武則天。
武則天看了一眼,與旁邊一艘畫舫上的表演人員一樣的披風。
“這是做什麽?”武則天看著這兩樣東西,問李澈道。
“與民同樂,自然是要融入其中。”李澈對武則天說道,“你方才答應過朕,隻是今晚,與朕一同體驗一把尋常夫妻的生活。”
李澈說著,主動走到了武則天的身邊,親手替她披上了披風。
他替武則天係上了披風前麵的細繩。
他微低著頭,眼神認真。
修長手指握著細繩,耐心地打了個活結。
他溫熱的呼吸,灑在她的下顎處。
他的指尖是不是輕輕刮了一下她脖頸上的肌膚,引起一陣輕顫。
武則天耳尖的紅暈漸漸深了些。
李澈站起身來,再一次牽起了她的手,將她從座位上拉了起來。
“做什麽?”武則天問李澈道。
“與民同樂。”李澈溫柔一笑,將,“披上這個。你答應過朕的,隻今晚,與朕體驗一把尋常夫妻的生活。”
李澈帶著武則天出了畫舫,站到了船頭上。
借著在宮人的安排下,李澈帶著武則天上了其中一艘畫舫。
二人帶上了麵具,很快就混入了表演的人群中。
“放心,這艘畫舫上表演的人,都是朕的親信。”李澈對武則天說道,讓武則天放寬心,不需要擔心突然出現刺客等問題。
李澈登基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在鄭親王的協助下,也培養了一批親信。
李澈將武則天帶往了中間,他緊緊抓住了武則天的手,對武則天說道:“這裏人人都帶上了麵具,就連披風都是一樣的,一旦鬆手,朕唯恐在人群中弄丟了皇後。”
李澈抓得很緊,武則天也沒辦法甩開他,便由著他去了。
李澈在武則天的麵前,一向都是溫柔平靜的樣子。
唯獨今日,可能是帶上了麵具,混入了人群中。
他放下了身上所有的枷鎖。
在武則天麵前笑容燦爛,像是一個快樂的少年。
武則天被他的笑容浸染,竟也不由自主揚了揚嘴角。
她這時候才恍然間發現,原來李澈,也不過十幾歲的年紀。
他從旁人手中,接過了一朵嬌粉的梅花。
親手插在了武則天的發髻中。
“很好看。”李澈說道。
借著,李澈帶著武則天跑過了人群,到了畫舫的盡頭,哪裏放著一盞屏風。
上麵繪製著大唐山水圖。
李澈身子骨不好,就跑了這麽一陣,便已覺得疲累。
他停下了腳步,深呼吸了好幾口,平複了氣息。
武則天站在他的身邊,等他的呼吸平穩下來。
“寶釧。”李澈沒有再叫她皇後,而是叫了王寶釧的閨名,“可喜歡今日這種感覺。”
“老實說,還不錯。”武則天給予了李澈肯定。
李澈今夜給她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放鬆感覺。
二人在人群中嬉鬧的時候,仿佛真的夫妻一般。
她能明顯感受到李澈對自己的寵溺與嗬護。
兩人平日的相處模式,她也覺得很舒服。
李澈不像是李治那樣,有些時候需要她哄著。
反倒是反過來,會順著她,支持她。
“可惜隻是不錯而已。”李澈的嘴角浮上了一抹苦笑,“還不值得你為了這份感覺,拋棄你的理想。”
武則天看著李澈,眼神微微變化了下。
她總覺得李澈接下去的話,會出乎她的預料。
李澈摘下麵具,麵具下麵是他清俊的臉頰。
他的神情依舊溫和。
隻是這一次,如同清池一般,清澈無比。
“寶釧,你想要的,我願拱手相讓。”李澈看著武則天,一字一句說道。
武則天愣了一下,她一直都知道李澈非常聰明。
知道她想要的是什麽,所以在她麵前一直都很低調。
但是武則天怎麽都沒料到李澈會說出這番令她驚訝的話來。
李澈接下去的話語,更是令武則天的麵色驟然變化了一下。
他看向武則天,緩緩開口道:“所以,不要再花心思在我這條命上了。”
隨著李澈的話音落下。
聚集在河麵上的幾艘畫舫從中間散開,駛向了別處。
而被圍在中間的,原本屬於二人的畫舫,已在不知不覺中,飄向了下遊處。
作者有話說:
猜一猜武則天今晚原本想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