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越女(完)
◎拖著斷肢卑微的像一條蟲一樣◎
攻打西涼的將士們大勝而歸, 皇帝大喜,封賞了所有人。
薛平貴與魏家有仇,他當日被代戰救走以後, 魏虎將他定義為了“逃兵”。
所以哪怕他在擊殺西涼王這件事情上立下了大功,也不過是功過相抵。
再加上他右臂已失, 左臂又被西涼王砍廢, 便隻拿了幾十兩銀子, 離開了軍營。
薛平貴拿著銀子, 有種可笑又荒謬的感覺。
當日他揣著幾十兩銀子,懷揣著夢想進入兵營。結果離開的時候,依舊是幾十兩銀子, 隻是他已經沒有了前途。
他曾經夢想過衣錦還鄉,高調迎娶王寶釧過門。
現在這一切都是空話了。
幾十兩銀子, 對他這樣的殘廢來說, 根本沒辦法過活。
這個時候,薛平貴想起了王寶釧。
王寶釧那麽溫柔賢惠, 一定會願意照顧他一輩子的。
他現在什麽都沒有了,就隻剩下王寶釧了。
這麽一向,薛平貴想見王寶釧的念頭一發不可收拾。
內心對王寶釧的想念也如同潮湧一般,不斷湧現。
他去京城的鋪子裏麵, 花了一兩碎銀給王寶釧買了一根素銀簪子,又買了她最愛吃的桂花糖糕。
隨即, 薛平貴雇了一輛馬車,到達了昔日的寒窯。
下馬車的時候,薛平貴看著恢宏氣派的“越女派”三個字, 一臉的懵逼。
是他記錯了地方, 還是車夫記岔了路?
越女派的門口來來往往全是白衣道袍的女子。
還有不少江湖人士正在與這些女子交談, 言語間都是要拜見越女派掌門的意思。
薛平貴不確定情況,一時之間不敢上前去,隻能在遠處遠遠看著。
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
女子一襲白色的道袍,正轉過頭與門內的弟子說話,薛平貴看不到她的長相,隻能從身段判斷,是一個年輕的女子。
眾人見到越女,紛紛低頭說道:“見過越掌門。”
越女轉過頭去,看向眾人之後,淡淡“嗯”了一聲。
越女素來冷淡,眾人也沒覺得有什麽。
薛平貴則是在看到來人的時候,瞳孔驟然間緊縮。
那個人,那張臉!
正是王寶釧!
眼前的王寶釧和他記憶中的相去甚遠。
記憶中的王寶釧柔弱溫柔,渾身充斥著大家閨秀的端莊。
然而眼前的女子卻宛如一柄鋒利的劍,尤其是那雙冰冷的眼眸,不帶絲毫的情緒。
“寶釧。”薛平貴喚了王寶釧一聲。
這一聲叫喚,喚起了他對王寶釧的感情。
“寶釧!”薛平貴的聲音又大了幾分。
然而隔得太遠,越女那邊根本聽不到。
他下意識想要衝到王寶釧身邊,讓她看看自己,想與她重歸就好。
薛平貴一心想著,隻要王寶釧看到他,就一定會回到他身邊照顧他的。
然而還未到越女身邊。
越女身邊就突然出現了一個男子。
男子毫不留情的一掌拍在了薛平貴的胸口處,將他擊飛了出去。
這個男子,就是莫雲修。
一年的時間,他長高了不少,看起來也成熟了很多。
這一年的時間,莫雲修一直跟在越女的身邊。
自從越女派在江湖上揚名以後,江湖上的各大門派都爭相拜訪,想要研習越女劍。
莫山派離得最近,派了弟子來拜訪。
莫雲修作為核心弟子就留了下來,一直跟在越女的身邊,研習越女劍。
這些日子,他看著京城女子們的變化,對越女是越來越敬佩了。
看著越女的眼神,滿含著星星。
因為莫雲修隻是乖乖在一旁觀摩,隻有越女閑下來了,才會討教幾句,越女越發覺得他像是自己前世養的那隻小奶狗,便也放任他跟著。
還會抽空指點他。
久而久之,越女就放任了莫雲修跟在自己身邊,甚至可以說是習慣了他的存在。
所以方才莫雲修突然間出手,也在她的意料之外。
她原想自己動手的,沒想到莫雲修出手比她更快。
越女淡淡掃了遠處的人一眼,並沒有放在心上,雖莫雲修說道:“莫山派的掌門相邀不能遲了。”
“是。”莫雲修快步跟上了越女的腳步。薛平貴受了重重的一掌,半天沒有從地上爬起來。
等他緩過神來的時候,越女和莫雲修已經走遠了。
他滿臉的焦急,就要追上二人的腳步。
隻是莫雲修的掌風帶來的麻木感還未曾褪去。
薛平貴的身子一時之間不受自己控製。
他隻能狼狽地跪在地上前行。
“寶釧!寶釧!”他費力地喊著王寶釧的名字,然而對方卻越走越遠。
習武之人耳力極佳,幾人都聽到了薛平貴的聲音,然而沒有人願意搭理薛平貴。
莫雲修偷偷看了一眼越女的神情,見越女神情自若,沒有半分被薛平貴打攪的樣子,嘴角微微上揚起了一個弧度。
他陪在越女身邊這麽長時間,宰相夫人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來看越女,送些衣裳或者親手做的吃食。
所以他便知道了,越女姐姐就是宰相的三女兒,王寶釧。
王寶釧的故事全京城家喻戶曉,她為了一個乞兒,與宰相斷絕了關係。
莫雲修一開始還對這個名為薛平貴的人心生好奇與妒忌,不知道是個什麽樣的人,竟然將姐姐這樣的人給唬住了。
在他心理,配得上姐姐的,自然是神仙一般的男子。
然而今日薛平貴的出現,卻完全打破了他的幻想。
竟然是,如此不堪的一個男子。
不過幸好,姐姐對他毫無興趣。
在看不起薛平貴的同時,莫雲修的內心也升起了一股竊喜。
這是不是代表,他也有機會?
任憑薛平貴在後麵怎麽嘶喊,都沒有人回頭理會他。
他就像是一個跳梁小醜一樣。
一道身影走到了薛平貴的麵前。
高挑的身形遮住了他身前的光線。
薛平貴下意識抬頭看,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頰。
竟然是代戰。
“真難看啊,薛平貴。”代戰看著薛平貴,嘴角滿是嘲諷的笑意。
她與西涼女子早兩個月被送來了京城,由越女派收留。
這兩個月裏,她看盡了京城的繁華,京城女子自力更生的場景,深深體會到了西涼與大唐之間的差距。
縱然內心再不甘心,她也不得不承認,西涼確實比不上大唐。
成王敗寇,是曆來的規矩。
她看著跟在自己身後的西涼女子,內心打定了主意。
身為西涼的公主,她就要為西涼的子民負責,不能讓無辜的百姓繼續漂泊無依下去。
所以她帶頭加入了越女派。
偶然間知道了越女派的掌門,越女,原名喚作王寶釧。
寶釧,可不就是薛平貴日日喊的那個名字嗎?
隻要簡單打聽一下,就能知道二人過去的故事。
代戰才終於意識到,自己被薛平貴騙的有多慘。
見到薛平貴之前,她發了瘋的想要殺死他。
可是今日看到他這副狼狽的樣子,代戰突然間就不想殺薛平貴了。
薛平貴最在意的就是權勢了,現在看著他像是爛泥一樣苟活,不是更有意思嗎?
這樣想著,代戰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殘忍的笑意。
“戰,戰兒?”薛平貴看到驟然出現的代戰,也是一驚。
看到她眼底的恨意與殘忍以後,薛平貴的內心驟然間不安了起來。
“不要叫我戰兒。”代戰冷冷說道,“代戰公主,早就戰死在西涼的戰場了。現在在你麵前的,是越女派的弟子。”
代戰說著,將腰間的佩劍抽出,劍尖揮向薛平貴,說道:“貧尼法號,滅渣師太。滅盡天下所有人渣。”
她說著,手起劍落,竟生生將薛平貴的兩條腿的腳經挑斷了。
薛平貴的雙腿頓時像一灘爛泥一樣,軟到在地上。
“啊!!!”越女派的門口瞬間就回**起了薛平貴淒慘的叫喊生。
“你這個賤人……”薛平貴痛得麵色煞白。
他怎麽都沒想到代戰竟能這麽殘忍對待自己,竟然直接將他給廢了。
他張開嘴就要罵代戰。
然而劍光一閃,他的舌頭也被代戰削了下來,頓時血如泉湧。
代戰收起了劍,蹲下身,看向薛平貴。
薛平貴此刻意識到了自己與代戰之間的武力值差距。
他滿眼的恐懼,看向代戰的眼神宛如在看惡鬼一般。
代戰朝他伸出手。
薛平貴下意識後仰,想要躲開。
代戰輕輕撫摸著薛平貴的臉頰,用二人恩愛時候的溫柔語氣對喚了薛平貴的名字:“平貴。”
然而這一聲叫喚,在薛平貴聽來卻是遍體生寒。
“別想王寶釧了。”代戰看著此刻狼狽地不像人的薛平貴說道,“因為你根本不配。她那樣宛如神邸一般的人,不是你能肖想的。你也隻配與我糾纏了。”
“你可真可笑。”代戰看著薛平貴,麵上露出了嘲諷的笑,說道,“放著這樣的妻子不要,偏偏找上了我。”
“若是你沒有背叛她……”代戰轉頭看了著越女消失的方向,眸色幽深。
若是薛平貴沒有背叛王寶釧,或許她也不會出現在這裏,她會與父王一起,為了西涼戰死。
薛平貴聽著代戰的話,也陷入了沉默。
若是他沒有背叛王寶釧,此刻站在她身邊的人,是否就是他了。
此刻擁有這一切名聲與富貴的,也是他。
他能得到唐王的尊重,宰相的敬畏,王寶釧的深情。
然而這一切,都被他親手毀了。
“你放心吧。”代戰的聲音將薛平貴拉回了現實。
她說話的語氣極為溫柔,然而說出的話卻又殘忍至極,“我不會讓你死的,因為你這樣的人渣,連死都不配。”
代戰拍了拍薛平貴的臉頰,笑得一臉瘋狂:“我要讓你一日日看著我如何強大起來。一日日看著你心愛的寶釧,如何與他人談笑風生。要你在悔恨與絕望中,痛苦活著!”
薛平貴舌頭被割,隻能發出“嗚嗚嗚”的聲音。
他想罵代戰,想阻止代戰,想要和代戰求饒。
然而這一切,他都說不出來了。
他狼狽地在地上磕著頭,頭砸在地上“砰砰”作響。
他乞求代戰放過自己。
然而代戰看向他的眼神卻逐漸冷漠了起來。
“好好包紮他的傷口,別叫他死了。”代戰對走過來的西涼姐妹說道,“把這裏清理一下,別叫血跡髒汙門派麵前的地。”
“是,師姐。”西涼的這些女子雖也入了越女派,還還是以代戰為主心骨的。
今日恰好輪到西涼這一批人巡視門派周圍,所以這周圍全部都是西涼弟子。
而越女與莫雲修早就走遠,所以根本沒有人知道薛平貴究竟發生了什麽。
對越女幾人來說,薛平貴不過是一個小角色,不會放在心上,所以代戰才會如此大膽。
越女從高莫山派回來,已經是一月之後了。
越女派門口多了一個衣衫襤褸的乞兒。
他渾身髒兮兮的,雙腿殘疾,失了一條手臂,另一條手臂也隻剩一根光溜溜的手指了。
每日隻能用他的身子,像一條蟲一樣在地上爬行。
在看到越女的時候,一雙死氣沉沉的眼睛驟然發出了光亮,他張著嘴,發出了“嗚嗚嗚”的聲音。
弓著身子想要朝著越女的方向爬過去。
然而才剛爬了幾步,卻像是見到了天敵一般,恐懼地瑟瑟發抖了起來。
一個白衣女子從遠處走到了越女的麵前。
她恭恭敬敬行了一禮,對越女說道:“歡迎掌門歸來。”
越女看了眼前的女子一眼,沒有說話,隻是淡淡點了點頭,便帶著莫雲修走了進去。
等越女的身影再也看不到之後,女子便一步步走向了那個恐懼的身影。
“平貴,才一日未見,你就忘記了見到我要如何嗎?”代戰走到薛平貴的麵前,嘴上說著溫柔的話語,手上的動作確一點都不溫柔。
她一揮劍,便砍掉了薛平貴最後一根手指。
“見了我,你要像狗一樣,匍匐在地上。”代戰的聲音滿是寒意,“你忘記一次,我便提醒你一次。”
薛平貴渾身顫抖得厲害,不知道是恐懼還是害怕。
他費力地蜷著身子,匍匐在代戰的麵前。
代戰滿意了,才從衣袖中拿出一個餿了的饅頭扔給薛平貴,看薛平貴趴在地上狼吞虎咽起來。
代戰看著薛平貴這副樣子,隻覺得惡心。
“我當初,究竟是為什麽會看上你。”代戰蹲在薛平貴的身邊,說道。
“掌門。”越女派的門口響起了女子整齊劃一的聲音。
代戰和薛平貴的視線雙雙看過去。
越女換了一身衣裳從門口走出。
“姐姐。”一個男子跟在她後麵走出,他手裏拿著一件披風。
他將披風披在了越女的身上,替她係上了係帶,神情溫柔:“天寒,披上披風禦禦寒。”
越女看著莫雲修的動作,也不阻止。
她曾經阻止過幾次,莫雲修總是不厭其煩給她披上。
她覺得阻止他比讓他披,更浪費時間,所以便放任了莫雲修的動作。
“那是莫山派的核心弟子,也是下一任掌門。相貌不凡又年少有成,而且還背景雄厚,更重要的是,對掌門一心一意。”代戰看著遠處的場景,說給薛平貴聽。
說著,代戰又將薛平貴拎到了附近的一個小水塘,說道:“再照一照你自己吧,看看此刻卑微的像一條蟲一樣的你。”
薛平貴拚命掙紮著,他一直不敢麵對自己的樣子。
然而現在他與代戰的武力值差距實在是太大,此刻被代戰壓著,隻能被迫看清楚自己的樣子。
看著水塘中倒映出來的這個不堪的自己,聽著代戰殘忍的話語。
這一切都像是刀子一樣,生生割著薛平貴的心口,幾乎要將他逼瘋。
“你還覺得自己配得上王寶釧嗎?”代戰問他。
“別再做那些不切實際的夢了。”代戰的聲話如同當頭棒喝,“你這樣的人渣,不配當人,隻配這麽卑微得活著。”
薛平貴心頭狠狠一震。
高高抬著頭,終是落了下去。
他看著水塘中的自己,誰還曾記得,他曾經也是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
薛平貴心死,他趴在水塘旁邊,一動不動,眼中隻剩下求死的意思。
代戰卻揪著薛平貴的衣領,將他拎了起來,冷笑道:“想死?那也要問問我答不答應。薛平貴,你敢求死,我一定會讓你比死更痛苦,你試試看!”
想起代戰的殘忍手段,薛平貴頓時打了個寒顫。
他現在又是悔恨,又是恐懼。
若是當初,他沒有貪心,一心一意隻選擇王寶釧,或者隻選擇代戰,或許結局就不一樣了。
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薛平貴,你招惹了我,這一輩子都別想擺脫我了。”代戰對薛平貴說道,“與我互相折磨,直到死去吧。”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這麽輕易死去的。”
薛平貴聽著代戰的話語,眼底隻剩下絕望。
前路黑暗,再也看不到一絲光亮。
同一時間,越女的腦海中響起了係統的提示音。
【任務完成。完成程度——完美。】
越女能夠明顯感覺到,有種非實質的東西,正在從自己的身體中抽離。
“姐姐,怎麽了?”見越女突然發了一下呆,莫雲修有些擔憂地問道。
他的姐姐可是從來不會走神的。
越女搖了搖頭,視線重新放在了地圖上。
戚燃對越女說道:“掌門,東倭近日接連侵犯福州,擄走了無數女子。”
越女點了點頭,下令道:“我已與唐王達成了同一意向。越女派弟子聽令!”
“弟子在!”
“與周將軍一同,速速前往福州。”
“是,掌門!”
所有女子滿眼戰意,她們要讓東倭知道,欺辱女子的代價!
作者有話說:
這個故事放前麵挺後悔的,應該放最後一個的。
其實這個人設最開始不是越女,是金庸裏麵的滅絕師太,因為想整個騷活。
不過因為衍生的界定比較複雜,要寫武俠的人物的話,要單開一篇專門是武俠人物的,所以就臨時換成越女了。
在寫越女的時候,就考慮過,想寫一個大格局的,虐渣是一方麵,但是解放思想更重要。
寫完了發現,這個故事其實應該是放在最後一個的,放前麵感覺有點浪費了。
好啦,好不容易又完結一個故事,所以就絮絮叨叨了一大堆。
下一個故事,隋唐戀愛腦將軍——新月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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