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兵部右侍郎詹德業, 認識的人很多,能問的人不少。
大家都在避暑山莊中,他不好明著去打聽帝師的事, 旁敲側擊, 先從帝王的師兄開始打聽。一打聽,三位師兄前些日子跟著蒲先生去了京城,現在也不知道回沒回各地。
至於蒲先生,估摸著在京郊呢。聽說京郊五道皇莊的互助會讓他越來越感興趣,這些日子徹底沉迷在其中, 每天起床就去互助會,到晚上才回家。
官員們知道當官的待遇非同一般,多感慨蒲先生有才卻淡薄名利。他的學生一個比一個出息。
說著他們又說起現在的年輕人是各個年少有為。詹德業同樣算得上年輕,但對比起才成婚的帝王和皇後, 免不了說:“陛下才是真正的俊才。想來是繼承先帝遺風。更不用說, 陛下師從蒲先生, 蒲先生當年也是年少成名。”
他再度說蒲先生, 話題自然引到了蒲先生年輕時候。眾人為官多年, 知道當年龐太師的事。這發生沒過百年, 稍年長一些必然會知道。
他們平日裏說話都有分寸, 不怎麽提龐太師, 極為委婉說起當時的京城情況:“當年是驚才豔豔。每當科考的大年,京城裏各種詩會賞花會, 他隻要出現必然能得頭籌。”
“對對對。我記得。早年還有他師姐鍾如霜。以及他認識的幾個好友。他們站在一起啊,望過去真是賞心悅目。”
在才學的加成下,再怎麽普通的容貌也能夠讓人禁不住用仰慕的眼神望著。
“都有誰?”詹德業感興趣, “能和蒲先生相提並論,肯定不是等閑之人啊。現在一定在京中都很有名望!”
年紀大一些的不由互相看了眼。
其中和詹德業關係好些的, 回想過往:“人生難測的啊。年少時的輕狂傲慢,不代表人一生一帆風順。當年那些人,現在沒有幾個依舊站在尖上。”
“可不是。”另一個官員很是感慨,“誰曾想我當年殿試不過二甲末,現在能一塊兒來避暑山莊。”能到避暑山莊來的,一般都是朝中重臣。
除了一部分重臣必須要在京城駐守,其餘重臣全跟著一起下了江南。
詹德業詫異:“我都沒聽說過蒲先生的師姐。難道當年隻剩下蒲先生一人算是有名氣?”
“還有誰?”一群人點了幾個名字。詹德業一聽,好家夥,一個是為官多年,歸來依舊在翰林。一個人名極為陌生,結果細問是在外地為官。
京城裏竟一個不剩。
“風頭太盛不是好事。當然,不是說全然不是好事。盧大人當年就是狀元郎啊!”
“詹大人當初不也名次很好?別人都說戶部多狀元,你們兵部也不一般啊。徐大人、馮大人,哪一個不是一甲或二甲前排的!”
“馮大人當初差點和蒲先生齊名呢!往後啊,指不定什麽成就。”
“你們一個個都誇起來是嗎?要我說,我們吏部的大人才是多狀元好嗎?劉大人難道不是狀元嗎?”
“哎,還說我呢。狀元算什麽。宋大人當初可是欽點的探花。誰不知道宋大人當初遊街,容貌太出眾,差點把我這個狀元郎的風頭給壓了。”
“哈哈哈哈,這讓我想到李大人。李大人是真的風頭大!當初遊街,全京城的女子都來看他。”
李古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和詹德業在一起閑聊。他今年忙到隻想從禮部換到別的地方,恨不得賦閑在家。
陛下南下了,他歡興鼓舞,認為自己終於有了正常休沐日。誰想江南一道令,他不得不去參加各種宴會。逼迫得他當場提交南下懇求。
寧可幹活,不想相親。
誰知道被詹大人拉出來閑聊,還要追憶往昔。他麵無表情,一點不想回憶那種遊街的苦。
拉車的馬味和圍觀百姓擠在一起的汗味,又混雜了不知道多少品種的香薰味。他差點被手帕鮮花和瓜果淹了。
李古陽說了聲:“人生起起伏伏誰說得準。”
百官想到李古陽沒落時,他因容貌出眾被迫遭受的羞辱,紛紛同情:“都過去了。”
“李大人有本事,這不是還是會出頭。當年蒲先生也起起伏伏,現在一樣名聲顯赫。”
詹德業發現了,凡是經曆過科舉,都很會拍馬屁。
說不好馬屁的人,很難通過春闈。
“看當下一代人一代才。”詹德業當場誇了在場眾人,“諸位大人都是自己那一代人中裏的佼佼者。”
他參與進拍馬屁行列,樂滋滋把眾人的話記下。回頭就和學生說。
聊天的第二日,詹德業隱去自己套話成功的高興,一踏進兵部的小屋子見著丁勇康就招手:“為師給你問到了。”
丁勇康當即站起身:“嗯?”
一大早正好在的徐大人和馮大人不由看向兩人。
詹大人見著馮大人,當即笑起來:“哎,其實該問馮大人嘛!當年蒲先生和馮大人年紀差不多,應該在京城中算是齊名的。”
馮錦聽到“蒲先生”這三個字:“問我什麽?”
詹大人:“昨天和小丁將軍說人生起起伏伏是常態。說起蒲先生當年也有落寞的時候。這不是馮大人更清楚?我是南方人,年紀當初還小。對過去的事是全然道聽途說。”
“我和蒲先生不熟。或者可以說,山中不可有兩隻稱霸的虎。”馮大人說了聲,“到後來惺惺相惜都不曾有。”隻有他單方麵可惜當年的蒲盛宏。
他沒想到丁勇康會想聽蒲盛宏以前的事。不是每個人都樂意去回憶過去痛苦。那些事情熬過去了,是蒲盛宏厲害。他即便是在民間,依舊無法抵擋住出眾的名聲以及灑脫的風流。
不像他馮錦,落在臣子堆中,不過是苦苦循序漸進熬著的官員之一罷了。
馮錦開口:“是金子遲早會出頭。有才能遲早會冒尖。遲遲不到,是上天有問題。給你起起伏伏,也是上天有問題。”
徐大人哈哈大笑:“怎麽還能都怪罪起上天!”
詹德業拱手:“馮大人此等觀點,讓德業耳目一新。我決定以後一旦出錯,就怪上天。是它要犯錯,並非我要犯錯。”
丁勇康:“……”先生,馮大人不是這個意思。
徐大人笑得更厲害。
丁勇康在兵部留了會兒,再次出門就將知道的事情轉述給容寧。
容寧聽完這些,實在是沒想到當年的馮大人竟是名頭還很大。現在是一點看不出來。朝堂之上果然臥虎藏龍。隨便一抓年少時都是京城中有名的人物。
她略有所思,隨後摸摸口袋。
給金銀有點玷汙小孩。雖然丁勇康家裏差的就是錢。
容寧想了想,給丁勇康說:“水兵陣法看了嗎?我下回和你一起去招兵。過些天吧。”
丁勇康用力點頭,眼眸發亮:“看了!好!”
一大一小就此約定。
容寧把馮大人的事轉頭告訴了秦少劼。她實在是有些摸不著頭腦,覺得兵部中人人看上去都挺好。性格有差異,不代表是為惡的人。
不知道到底是誰有問題。
秦少劼應聲:“我知道了。我大致有些想法。”
容寧提起精神:“嗯?”
可惜秦少劼下一句轉了話說:“這事說不準,尚且不確定。朕自有想法。”
容寧見秦少劼揣起了帝王架勢,盯著人看了片刻,語氣威脅:“不準擅自冒險!不然下回臣把陛下捆在**打,三天不給下床。”
秦少劼眼眸微動。
容寧:“?”你這人怎麽回事啊,怎麽還躍躍欲試了起來?
容寧意識到打了秦少劼,這人指不定頂著傷痛開始造作。說不定衣食住行都要她來操持。以及,她總覺得秦少劼在想一點很過分的東西。
她不得不補充威脅:“我不碰,我讓全盛打。”
秦少劼頓感失望,瞥了眼全盛,眼內全是嫌棄。他覺得擅自冒險的事,是不太可以做。
全盛憑白站在那兒都被戳,悲痛低下頭哀嚎:“奴是半點不敢啊!奴冤枉啊。”
秦少劼:“嗬。”
容寧:“……”
極為無語的容寧,轉頭沒過幾天,閑不住得跑出去找丁勇康。兩人一大一小,通知蔡將軍後,直接帶了一批人跑去了海邊。
他們要去征兵!
秦少劼沒有給水兵挑選將士,容寧替他暫且挑選好了副將。丁勇康很適合當副將。上麵再來個妥帖的主將,往後沿海一帶的水兵是半點不用愁。
沿海的老百姓們,一覺睡醒,天還沒亮出海捕魚。到天真的亮了,他們已捕魚歸來。天熱的日子,魚會在太陽出來後跑去睡覺,那時候捕不到魚。唯有摸黑抓魚才能多點收獲。
這群百姓一回來,發現村子裏人來人往都急匆匆的,每個人臉上不是雀躍就是焦急。
一個人剛落了船,就聽見老遠自己媳婦衝過來喊著:“趕緊過來啊!皇後娘娘來征兵了!要會水的!”
這沿海的地方誰家不會水啊?男人聽到這話手忙腳亂把船係好,趕緊往媳婦那兒衝:“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