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周立言空手走進了辦公室內,他沒帶上慣用的細刺皮鞭,也沒有拿著星隕精鋼製成的手銬,進門後很是隨意地看了眼站在那裏的蘇越,下巴微微抬起,高傲又冷漠地說道:“去把門關上。”

蘇越聽話地將門關上,周立言在訓斥學員的時候不喜歡被人圍觀,他更願意獨自享受這一種既嚴謹又舒適的過程。

隻有在需要對外教學和展示成果的時候,他才會被請去上台做一下優秀的示範,就像是在帝國酒店地下七層的那次美妙的宴會上一樣。

可惜,那原本該是一個莊嚴且浪漫的夜晚,卻被生出反骨的玩具給生生破壞了,還讓他身負重傷,在醫療艙裏麵足足躺了很長時間。

周立言走到辦公桌前坐下,用手敲了敲低調奢華的黑木桌麵,道:“把上衣脫了,爬上來跪著。”

蘇越眼神劃過那長跪的位置,道:“老師,我是誠心來認錯的。”

周立言脫下手上的白手套,隨手扔在一旁,道:“我還沒允許你擁有認錯的資格,先讓我檢查下有沒有被方長青碰過,教過你的姿勢沒忘記吧?”

蘇越道:“方副部長沒有教學的愛好,我和他在一起的交集不多,僅是見過幾次麵。”

周立言對此不置可否,他不屑地看了下眼前倔強的男人,道:“方長青是不會教導人,但他手握生物技術資源,對於人的身體的潛能激發、戰力提升改造、資質評判檢測等方麵了若指掌。”

蘇越怔了一瞬,回道:“這些事情方部長並未和我提過。”

周立言好笑地看著這名愚蠢的玩具,道:“他當然不會說把你騙過去是包藏禍心的,要麽是為了用你的身體做一般人難以完成的極端實驗,要麽是讓你幫忙打擊我主管的藥物研發,好讓他的潛能激發產業不至於被批量生產的潛能藥劑所擊敗。”

蘇越微微皺眉,重複了一遍新名詞:“潛能藥劑?”

周立言傲然道:“通過控製大腦的思維情緒,影響到身體的動作反應,從而激發出潛伏在最深處的戰力潛能,這才是特殊藥劑的真正用途。”

他很是無奈地說道:“我是為了你好,才會常年累月地給你注射藥物,想著好好培養你長大成材,沒想到你如此愚蠢,竟是沒弄清楚就為此和我生出間隙,還聯係到了危險的方長青,主動送上門去上當受騙。”

周立言口齒清晰,條理分明,把藥劑的作用和好處都仔細說清楚了一遍,還特意給他看了看一些鐵板釘釘的證據,這些都是副部長之間彼此收集起來的小把柄。

就像是方長青掌握他製藥的事情,也像是胡魁知曉一些武裝部內部難見天日的人事和秘密。

周立言要讓莫名反骨的蘇越自己醒悟,在他麵前忍著痛將骨頭掰正回來。

蘇越沉默著迅速消化周立言所說的內容,神情沒有絲毫變化,上輩子方長青被樹立成了一個英雄的形象,背地裏卻是受到了迫害,這點是蘇越親自調查出來的,沒想到還是片麵了些。

他願意從善意的一麵去猜想方副部長被害的真正原因,但也時刻注重不能輕視惡意的一麵,切忌在未知的情況下全盤托付身家。

他慶幸出於謹慎隱瞞了原液的事情,人有好有壞,信息有真有假,推測更是有對有錯。

蘇越從不覺得他能掌控人心,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如果重活一生就能巔峰開局、無可匹敵,那上輩子掙紮到最終還是迎來了人生失敗,豈不是顯得很可笑,很愚蠢,很無能?

周立言難得多了幾分耐心,心急打不了熱玩具,他不動聲色地看了眼一盆綠植內特意安裝的新攝像頭,道:“想好了嗎,是現在爬到我的桌上,還是將來躺去方長青的實驗台上,這個選擇你來做,我不幹涉。”

蘇越抬起頭來笑了笑,道:“老師,沒想到你願意給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周立言糾正他道:“我還沒有原諒你之前的背叛,上次的事情讓我很生氣,今天你能站著走出這間辦公室,我才會允許你開始贖罪,聽清楚我說的話了嗎?”

蘇越道:“聽清楚了。”

蘇越不吝誇道:“潛能藥劑這個名字和解釋很好,聽不出來它起到的是控製精神和透支體能的作用,產生的副作用和後遺症也容易被看低和忽略,不愧是老師操刀的作品。”

周立言聞言反應了一會,略有不耐地冷聲道:“你在介意不服藥會痛不欲生的事情?那是成長所需付出的必要代價,隻要跟著我,保你不會缺藥,沒有後顧之憂。”

蘇越微笑道:“那我就放心了,這些事情老師你確實都知道,我總不至於再推斷錯了。”

周立言莫名有種不祥的預感,他不願繼續拖延時間,開口厲聲警告:“最後給你十秒思考的時間,不想爬過來受罰,就給我滾出去挨抽,讓外麵的人欣賞一下你狼狽不堪的樣子。”

蘇越看上去不是很想去做免費表演,他神情淡漠地往前走了兩步,像是低頭妥協了。

周立言汲取了前車之鑒,又不禁冷冷地提醒道:“別想耍什麽花招,這裏是武裝部,是我的辦公室,外麵重重精兵把守,裏麵實時攝像監控,你想奪藥或者挾持我是不可能的。”

蘇越慢慢地爬到了桌子上,俊美無雙的臉上有一雙深邃沉穩的眼眸,強悍完美的身體像是上帝雕刻出來的大理石雕塑一般,充滿了一種難言的吸引力。

他沒有跪下的意思,準備爬到一半就出手將周立言的脖頸扭斷。

讓武裝部放鬆對他的盯緊,允許他去南星的途徑有很多,他準備了一個可行性比較高,又不會太讓人後悔重生的法子,周教授的死是其中最初步的一環。

誰知周立言看上去心情愉悅了幾分,不僅沒有保持後退的動作,還往前一步拿起了桌麵上的一個厚重的金屬項圈,項圈上裝著黑色的精鋼鎖和一條長鏈子。

周立言忍不住等到蘇越跪下了,他將項圈扔到了男人的身上,壓不下翹起的唇角,聲音中帶著幾絲興奮,道:“自己戴上,然後把鏈頭交到我手中。”

蘇越條件反射地接住了項圈,他微微沉默了幾秒,似乎在思考要不要滿足周教授臨死前的小小願望。

這人坐穩副部長的位置這麽多年,臨死反撲的可能性很大,有一些保命的應急措施也很正常,讓他繼續放鬆警惕才是最好的。

對於一名時刻漫步在懸崖邊上,偶爾還要攀爬著崖壁前行的資深臥底來說,隻要是可以增加成功率的事情,在不重傷自身的前提下無論做多少都不為過。

蘇越隻是猶豫了一秒,就在迅速檢查過項圈沒有機關後,果斷地帶在了脖子上,他拉了拉那條鏈子,像是被馴服的人形犬似的,溫和地將鏈頭遞了過去。

當周立言接過鏈頭的瞬間,便是他出手的時機。

在這短短的時間內,蘇越的腦海中劃過了許多可能發生的情況,比如周立言沒有接過鏈子,而是對他下達了其他的指令?

又比如說周立言接過鏈子後,先他一步動手?

還比如說周立言的第六感爆發,直接逃生呼救?

獵物種種可能的行為都被分門別類地製定出了應對的措施,出手全力以赴,力求萬無一失,這是蘇越一直以來為了能活著而養成的習慣。

可是他唯獨沒有想到,周立言在接過鏈子之前,先按了按通訊器。

過了一會,周立言語氣微揚地和他說道:“自從上次宴會事件後,我的身份隱藏不了多久了,暗鴉的人遲早會發現我屬於武裝部,為了避免連累到你被懷疑,我和蕭部長打過招呼,準備了一個絕佳的應對措施。”

蘇越:“?”

周立言道:“你現在是被我捕獲的戰俘,拍段錄像發出去威脅暗鴉再正常不過了,到時候把你關在外邊一個營地內,等他們來救你的時候,我們就能伺機一網打盡。”

蘇越:“!”

他胸有成竹地補充道:“就算出現萬一中的萬一,僥幸被他們營救成功,那也不過是臥底重新歸位而已,剿滅暗鴉的任務繼續進行,不會受到任何影響。”

蘇越:“……”

周立言:“我剛才節選了一小段錄像,通過犧牲一名外沿潛伏者的代價發出,現在應該已經成功發到了趙青的手上,那名潛伏者後續也會透露出你被關押的具體位置,這些事情等我教育完你後再細談。”

周立言沒有說出的一個私心,是他想挑釁一下趙青,隔著屏幕肆意地挑釁那個膽敢趁機染指他所有物的男人。

蘇越沉默片刻,不抱希望地問道:“你發出的節選是哪一段?”

周立言誌得意滿,安撫道:“不用擔心,前後內容都刪了,不會透露出關鍵信息。”

此時,暗鴉據點內。

趙青收到了一段錄像,來自一名剛被捕獲的潛伏者。

那人連試用期都沒過,竟敢明目張膽地給他發東西,以至於當場暴露。

他慵懶地靠著桌子,手裏翻看著一把新做的匕首,這是準備給鸚鵡的禮物。

團裏正在進行年度武器更換和修補,這是他精挑細選出來,並且掏了私人財庫才定製到的昂貴利器。

趙青沒試過哄人,但是鸚鵡的低落顯而易見,幹脆趁此機會換把武器換個心情。

他把匕首裝在一個裝飾簡潔但材料堅固的禮盒中,隨手拿起了一把新添的備用槍支試用。

他不太在意地點開小視頻掃了眼,能看出是一節剪輯過的片段。

是辱罵他的?

是警告他的?

還是引誘他的?

趙青見過很多這類的信息,全都大致閱覽一遍是為了以防萬一,他已經習慣麵不改色地看完就刪除掉。

老鷹坐在旁邊的椅子上,耐心地等待團長下令如何處置潛伏者,麵試都不過的家夥,連個合格的臥底都不是。

孔雀同樣百無聊賴地站在那裏,正想悄悄打個嗬欠,突然發現團長看視頻的眼神逐漸變得不對。

他不敢輕舉妄動,連忙站直了身體,順便拉了下老鷹的胳膊,示意他趕緊起身待命。

團長這臉色怎麽陰沉得像是主據點被人爆了似的?房間中的傭兵們都不敢做聲,暗自猜測是不是出了什麽大事。

視頻很清晰,但是拍的角度有限,拍攝點周圍可能是有人持槍包圍,也可能是用重型武器對準,隻是都被屏蔽掉了判斷不出具體情況。

趙青眼睜睜看著視頻裏的鸚鵡被人脅迫著爬到了桌上,屈辱地用帶鎖的項圈把脖子銬住,並將牽引鏈遞到了另外一人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