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陳知青, 你這是幹嘛呀?!”周湘君生氣,語氣不免重了些。
陳青青一愣,眼眶再次泛紅, 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湘君, 你,你凶我?你怎麽可以凶我?”
周湘君擺手,連忙解釋,“不是, 我不是凶你,我是心疼, 你這麽好, 怎麽可能連我姐一根頭發都比不上?你就是你,獨一無二的你。”
“湘君, 謝謝你。”陳青青紅了臉, 再次看向郝延年。
小苗苗看完陳知青,看她小舅, 小眉毛擰成毛毛蟲, 仰著小臉蛋問,“小舅,你在說媽媽壞話嗎?”
“當然不是,我們怎麽可能說你媽壞話嘛, ”周湘君抱起小苗苗,“你媽是世界上最好的媽媽, 也是最好的姐姐, 小舅一輩子記得她的好。”
沒有老姐,他跟陳知青不會有今天, 更不會有未來,他們小兩口永生不忘老姐大恩大德。
嗯,小兩口~好害羞啊。
小苗苗哦了一聲,“所以小舅睜眼說瞎話?”
周湘君:“?”
小苗苗一臉認真地跟陳青青道歉,“姨姨對不起。”
陳青青也傻眼了。
“姨姨說得對,就算媽離婚,還生了苗苗,她也比姨姨好看,姨姨什麽都知道,小舅還想騙姨姨,”小苗苗搖頭,長歎一聲,“唉——姨姨又不是傻子,當然不會相信啦,對不對?姨姨。”
陳青青尷尬地扯扯嘴角,點頭說對。
周湘君立馬解釋,“陳知青,你誤會了,我沒有那個意思,我是說,你跟我姐都好看,真的。”
陳青青表情幽怨地看著他。
“你們都好,各有千秋。”周湘君終結陳詞。
陳青青很無語。
她一隻破鞋憑什麽跟我相提並論?
“湘君,別說了,”再說,郝延年隻會更加放不下周湘雲,陳青青打斷周湘君,“我相信你。”
周湘君大舒一口氣,不愧是他的陳知青,就是這麽通情達理,要是換作別的女同誌,還不得胡攪蠻纏到底。
路上,周湘君邀請陳青青晚上到家裏吃年夜飯,陳青青委婉拒絕,說他們知青院所有同誌已經約好一塊過年,她不好食言。
其實就是嫌棄:誰要到你家吃年夜飯?我腦子進水了差不多!知青院今兒晚上可是要吃紅燒肉的!你們家有嗎?
李春花那個死老太婆那麽摳,就算過年,肯定也就兩片臘肉一碗鹹菜湯打發了。
再說了,他們晚上還要喝酒,到時候多灌郝延年兩杯,她機會不就來了嗎?不說一步就位,至少表明自己心意,讓郝延年對周湘雲死心。
“這樣的話,那就算了。”周湘君不想勉強陳青青,哪怕一點,反正以後每年都能一塊過,一想到這裏,他就心潮彭拜。
見人嬉皮笑臉,陳青青轉過臉,眼不見為見,看向扶著自行車走在前麵的郝岩年,孩子們搶著鬧著坐車,他溫柔地跟孩子們講著道理,為人師表的樣子,著實讓她著迷。
周湘君與之相比,簡直就是臭流氓,就會盯著她看,跟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有什麽差?
“媽,陳知青來還車了!”周湘君進了院子,迫不及待地衝著灶房通知他媽。
正在炒菜的李春花透過窗戶格子往外瞅,周湘君那臉上寫滿了:看吧,我家陳知青說話算話吧,說下午來還車子就下午來還,絕對不會占任何人便宜的!
李春花白眼翻到後腦勺,看把他出息的,丟人現眼。
半天不見人出來,周湘君跟陳青青解釋:“別介意,我媽這會兒忙著做年夜飯呢,我先去打點熱水給你洗洗。”
陳青青一時忘了回應,整個人發怔地愣在原地。
一進院子,陳青青就聞到了肉香,直擊靈魂深處,不爭氣的眼淚從嘴角流了下來,誰來告訴她,這家人在煮什麽好吃的?怎麽可能這麽香!
對於周家的年夜飯,陳青青一開始有多嫌棄,現在就有多迫切想加入。
“周嬸子在做什麽好吃啊?”陳青青旁敲側擊,希望周湘君再次留她吃飯。
周湘君打了井水回來,又兌了些開水進去,試了試水溫,剛好,遞給陳青青自己的毛巾,回答:“我老家那邊的十大碗。”
“你家年夜飯要吃十個菜呀?”陳青青感到意外,別說她城裏大伯家,就是他們知青院,這麽多人東拚西湊,五個菜就頂天了。
“我們老家那邊的習俗,過年一定得‘十全十美’,”陳青青不接毛巾,周湘君就一直拿在手裏,“魚和肉必不可少,其它自由發揮,葷素都可以,像去年,就隻有兩個肉菜,今年吃得要好些。”
陳青青掬起一捧熱水洗完臉,從衣兜裏拿出一塊手帕,將臉上的水漬擦了擦,裝作剛看到周湘君手裏的毛巾,非常歉意地說:“對不起,沒看到。”
占了年紀的便宜,陳青青那臉雖然比不上周湘雲嬌嫩,但勝在白皙幹淨,熱水一蒸,更是白裏透著紅,煞是好看。
看得周湘君臉都跟著紅了,“是我的問題,我倆現在名不正言不順,你用我的毛巾,要是傳出去,還不得壞了你名聲。”
自愛的女人,才會有人愛,陳青青把男同誌的心思摸得明明白白。
“剛說到哪兒了?”周湘君將毛巾掛回洗臉架上,擔心陳青青感到尷尬,轉移話題,“哦,說到今年年夜飯了,我姐和苗苗不是回來了嗎?為了歡迎她倆,我媽殺了一隻雞,還買了羊肉和牛肉。”
陳青青眼底閃過一抹亮,她離家小半年,最想念的就是陝城的羊肉泡饃了,偏偏曾家村偏南邊,吃豬肉多,很少吃羊肉,市場上甚至找不到賣羊肉的。
陳青青咽了咽口水,繼續問:“周嬸子打算用羊肉做什麽好吃的啊?”
周湘君一愣,撓頭傻笑,“這還真把我問住了,陳知青,等我下,我去問問。”
“不用……”周湘君跑太快,陳青青沒攔住,一扭頭,身邊空空如也,反倒注意到坐在堂屋門檻上的小苗苗,小丫頭手裏捧著一個她從沒見過的糕子,吃得那叫一個香,饞得她口水直流。
陳青青笑盈盈地走了過去,挨著小苗苗一塊坐到門檻上,誘人的香甜撲鼻而來,陳青青不受控地轉過頭,再次瞧向小苗苗手裏的不知名糖糕。
看樣子應該是用白糖慢熬出來的糖稀,加入炒熟的花生果仁攪拌之後冷卻而成,沒有市場上賣的糖糕有型,卻別有一番風味。
一口下去,嘎嘣脆,花生果仁不僅中和糖稀的甜膩,也讓糖糕吃起來更加的香酥。
“苗苗,好吃嗎?”陳青青笑笑地問道。
小苗苗實誠地點點腦袋,“好吃,是苗苗吃過最好吃的糖糖。”
說完,有滋有味地舔了舔糖糕,然後舉給陳青青看:“還有香香的花生米米呢!”
陳青青湊近一些,“真的耶。”
小苗苗眨眨眼睛,似懂非懂,“姨姨想吃嗎?”
“可以嗎?”陳青青沒拒絕。
“當然可以啦!”小苗苗爽快地將糖糕喂到陳青青嘴邊,陳青青剛要張嘴,小苗苗又把糖糕收了回去,陳青青:“……”
“都是苗苗的口水,好髒,姨姨不想吃對不對?”小苗苗自問自答,“對,姨姨不想吃,還是苗苗自己吃好了。”
然後美滋滋地又舔了起來,還發出好滿足好幸福的吱吱聲,感覺糖糕好吃到可以冒泡泡。
陳青青更想嚐一嚐了。
“要不苗苗重新給姨姨拿一塊?”陳青青指使小苗苗。
“不要,”小苗苗搖頭,跟陳青青講道理,“姥姥說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姨姨想吃,姨姨去拿。”
陳青青氣極,她算看明白,小丫頭片子逗她玩呢!真是跟她媽一樣討人厭。
*
周家前兩年打了口水井,水質不錯,清亮透澈,最重要的是冬暖夏涼,大冷天,揭開井蓋,冒出屢屢熱氣,用來洗菜最合適不過,不會凍手。
周湘雲將水桶丟進井中,左右上下晃**幾下,待水桶裝滿,雙手抓住繩子準備往上提。
額——好重!
就在這時,一隻男人的手伸了過來。
周湘雲等他第二隻手也抓住繩子,感激涕零地回頭看一眼,然後功成身退。
她有一憋氣就滿臉通紅的毛病。
在郝岩年看來,他們湘雲真是柔弱惹人憐愛啊,男人的保護欲瞬間激發,打好井水,倒入洗菜盆裏。
周湘雲蹲過去,慢動作地卷起衣袖,一雙細手白淨嬌嫩,洗菜太可惜了。
“我來吧。”郝岩年拿過筲箕,將裏麵的土豆倒進洗菜盆裏。
“謝謝你,郝大哥。”周湘雲往邊上挪了挪。
“跟我客氣什麽,畢竟我們……”郝岩年欲言又止,用手抬了抬滑下來的眼鏡。
周湘雲嗯了一聲,“是啊,畢竟我們一塊長大,情同兄妹。”
郝岩年動作一頓,她隻是把他當哥哥?還是因為太在意他,怕跟他走太近對他影響不好。
出神之際,周湘雲突然伸手過來。
郝岩年下意識地往後仰。
周湘雲笑著解釋道:“郝大哥眼鏡歪了。”
隨即幫忙扶了扶郝岩年的眼鏡,手指不小心擦過對方的鼻梁。
郝岩年心跳停了半拍,很快恢複正常,“謝謝。”
短暫的沉默後,郝岩年問周湘雲:“聽說你答應相親了?”
周湘雲帶著幾分無奈地回答:“是啊,希望有個好結果吧。”
“周湘雲!”郝岩年語氣加重,怒其不爭,“你這是幹嘛?自暴自棄嗎?你太讓我失望了!”
周湘雲:“?”
這人有那個大病吧!
“對不起,郝大哥。”周湘雲小小聲道歉。
這回輪到郝岩年愣住了,看著周湘雲一點一點變紅的眼眶,心中疼惜和愧疚,“湘雲,我隻是太著急了,怕你跟三年前一樣,一時糊塗把自己耽擱了。”
周湘雲澀澀地扯了扯嘴角,“郝大哥,我知道你為我好,但是,現在的我已經不是三年前的那個我了,我離了婚還帶著苗苗,能指望嫁什麽好人家?”
“我不是嗎?”郝岩年打斷周湘雲,有點生氣,三年前她看不到他,為什麽到今天也看不到?
周湘雲表現得很吃驚,眼睛微微睜大,透亮的瞳仁泛著水光。
郝岩年看到了,裏麵盛滿了受寵若驚。
卻又很快黯淡下去,周湘雲咬了咬紅唇,苦笑道:“郝大哥,我配不上你。”
這一點,郝岩年不可否認,周湘雲離過婚生了娃,怎麽可能配得上他!這也是他這段時間最糾結的地方。
以他的條件,不說娶最好的姑娘,對方至少得清清白白吧。
偏偏周湘雲已不是完璧之身。
就算放不下,也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接受,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當他聽說她要跟人相親,他慌了,害怕再次失去她。
郝岩年將削好了皮的土豆放回筲箕,直直地看著周湘雲的眼睛,“我不介意。”
周湘雲:“……”
你不介意,我介意。
這麽大男子主義,白送我也不要!
“不過,我有一個條件。”郝岩年直白提道。
周湘雲不說話,你還有條件?
郝岩年自顧自地繼續提條件:“你想嫁我可以,但不能帶孩子。”
周湘雲眉心微蹙,大兄弟你沒事兒吧?沒事兒多吃溜溜梅唄,跑這兒來抽瘋!
郝岩年知道周湘雲舍不得小苗苗,其實小苗苗跟周湘雲長那麽像,他也挺喜歡的,隻是,始終過不了心裏這關。
一看到小苗苗,就想到周湘雲被其他男人染指過,他就很不是滋味。
更別說,婚後出門,旁人問起小苗苗,他怎麽說?自己媳婦給別的男人生的娃?他撿了一隻破鞋穿!
他一個大男人不要麵子嗎?
這些話,郝岩年自然不好跟周湘雲說,便委婉地勸道:“你看我倆都還這麽年輕,婚後肯定得有自己的孩子,你一個人怎麽顧得過來,我還不是心疼你。”
說的比唱的好聽!
就算婚後有孩子,那孩子我一個人的,你就不能一塊帶?
這男人太惡心了!
周湘雲隔夜飯差點吐出來。
“陳知青,我問過了,我媽說晚上做羊肉泡饃吃。”
身後傳來周湘君的聲音,周湘雲和郝岩年同時回頭,沒想到除了迎麵走來的周湘君,還有陳青青和小苗苗,看兩人表情,一個很受傷,一個很委屈,想來已經站了小一會兒。
“湘雲,我先回去。”郝岩年若無其事地站起身,不顧陳青青和小苗苗的心情,交代周湘雲考慮考慮他剛說的話,開春就不要相親了。
“郝老師~”陳青青紅著眼睛追上去。
周湘君跟著追,“陳知青,我送你。”
周湘雲仿佛看到了周湘君長出了尾巴,衝著陳青青一個勁兒搖尾示好,不忍直視,周湘雲收回視線,伸手去攬小苗苗。
小苗苗蹭蹭她媽的掌心,而後仰起小腦袋,奶聲奶氣地問:“苗苗是媽媽的拖油瓶對不對?”
周湘雲將小團子摟進懷裏,輕輕地撫著她的後背,“才不是,苗苗是媽媽的小福星。”
小苗苗歡喜地拱了拱,小手環住她媽的脖子,“郝叔叔不喜歡苗苗,媽媽跟郝叔叔結婚,苗苗就不能跟媽媽一塊生活了對不對?沒關係噠,苗苗可以住姥姥這裏,隻要媽媽有時間多回來看看苗苗,不要忘了苗苗就行啦~”
小苗苗舍不得媽媽,但更想媽媽過得好。
小團子懂事得讓人心疼,周湘雲摸著她的小臉蛋,果然大人離婚小孩子最可憐,撕裂的不是一個家庭,而是小孩子的內心世界。
而,受傷的童年,需要一輩子去治愈。
周湘雲才不要她家苗苗長大後過得小心翼翼,缺乏安全感,總覺得會被人拋棄。
“郝叔叔不喜歡苗苗,”周湘雲說,“媽媽也不喜歡他,哼!”
表情誇張,像個小孩子。
小苗苗被逗笑,眼睛彎彎像月牙,恢複往日明亮,“媽媽最喜歡苗苗對不對?”
“對呀,媽媽最喜歡苗苗。”周湘雲說的大實話,上輩子孤兒院長大,感情方麵極其淡薄,很需要愛,又怕付出,沒人真正地走進她心裏,直到穿來這個世界,被眼前這個小奶團子黏上,天天在跟前蹦躂喊她媽媽,慢慢的,慢慢的,打心底地接受了她。
顧苗苗就是她周湘雲的親閨女,在她心裏的位置,誰也比不上。
“嗯嗯,苗苗也最喜歡媽媽了。”苗苗歡呼一聲,其實心裏還是有點小難過的。
為什麽郝叔叔不喜歡苗苗呢?是不是苗苗說錯了什麽做錯了什麽惹到郝叔叔了?
苗苗不是乖崽了嗎?
周湘君送完陳青青回來,看到蹲在院門口數螞蟻的小苗苗,他笑嘻嘻地蹲過去,“苗苗數到幾隻了?”
小苗苗頭也不抬地搖搖,“沒有螞蟻,螞蟻回家過年了。”
周湘君摸摸她的小腦袋,“小舅帶苗苗去找哥哥們玩好不好?”
小苗苗抿抿小嘴兒,小手托起小臉蛋,問她小舅,“小舅沒看出來嗎?苗苗好悲傷啊——”
悲傷有多大,尾音拖多長,拖到最後缺氧,張大嘴巴呼呼喘氣。
周湘君被小團子逗笑,“誰惹我們苗苗這麽悲傷,快告訴舅舅,舅舅打他去!”
小苗苗經過一番思想鬥爭後,告訴周湘君,“郝叔叔喜歡媽媽,想跟媽媽結婚。”
周湘君震驚了,他老姐也太厲害了吧!郝岩年給她傷那麽深,都能這麽快再次拿下,他要是有他姐一半能耐,他跟陳知青的娃都能打醬油了。
老姐,吾輩之楷模,必須學習。
“可是郝叔叔不喜歡苗苗,小舅,是不是因為苗苗不是乖寶寶呀?”小苗苗耷拉著小腦袋,蔫了吧唧。
“不是,苗苗是乖寶寶,不過苗苗也要體諒郝叔叔。”
作為男人,周湘君很能體諒郝岩年,但對於他的所作所為,表示很不能理解。
如果他姐是陳知青,他是郝岩年,時隔多年異鄉重逢,甚至可以說是破鏡重圓,他一定不會嫌棄陳知青,反而會更加珍惜這段情,將小苗苗視如己出,補償她們母女倆這些年所受苦難。
郝岩年居然嫌棄苗苗,這不是往她姐傷口上撒鹽嗎?
為這,他也第一個不同意他姐跟他好,這個男人更愛他自己。
小苗苗想了想,覺得她小舅說得對,不管是郝叔叔還是蘇叔叔,他們喜歡的隻是媽媽,不是她,他們想跟媽媽有自己的孩子,而苗苗不是他們的孩子。
想到這裏,小苗苗再次歎氣,“人生,好難哦。”
“小鬼頭,你才多大就感歎人生了?”周湘君幫忙出主意,“其實也不是沒辦法,他們一時不能接受,因為你不是他們親生,那你就找你親爹啊,讓你媽跟你親爹重歸於好,你親爹總不會嫌棄你了吧?”
小苗苗眼睛刷地一亮,從地上跳起來,“小舅好厲害哦!想到這麽棒的法子!”
“就口頭表揚啊?”周湘君指自己的臉,“來,親小舅一個!”
小苗苗湊過去,在她小舅臉上大聲地啵了一口。
香香軟軟,把周湘君哄得暈頭轉向,抱起小苗苗,“走咯,小舅給你做玻璃燈去!”
小苗苗眨巴眨巴大眼睛,“玻璃燈是什麽呀?”
其實人生除了難,也還是很有趣的,可以吃到好多好吃的玩到好多好玩的。
玻璃燈籠是曾家村當地過年的特有習俗,家家戶戶給小孩兒做一盞玻璃燈,年夜飯過後,讓小孩兒提上燈籠出去玩,全村亂跑,就像黑夜裏閃亮的繁星,象征來年風調雨順喜獲豐收。
往年玻璃燈都是周戰山親手製作,今年也不例外,周湘君抱著小香香到後院時,周戰山已經做好了兩盞玻璃燈。
周林一盞,苗苗一盞,周湘君沒了表現機會,倒也坦然接受,畢竟他手藝也不是很過關。
做這個玻璃燈,說難不難說容易不容易,四麵由玻璃圍成,底部中空架上鋁蠟燭托,燈籠最上麵由一根木棍挑起,到了夜裏,點燃蠟燭,發出耀眼的亮光,隨著走動,一閃一閃。
周戰山今年做的玻璃燈還貼了栩栩如生的剪貼畫,周湘君提起一盞打量,酸溜溜道:“爸,你這就偏心了啊。”
小時候做給他的玻璃燈光禿禿,現在這麽用心,都帶花樣了。
周戰山冷冷地瞅他一眼,“那盞給你。”
周湘君欣喜若狂,“太好了,等會兒我就給陳知青送去。”
別人小孩兒有的,他家陳知青也要有,而且還更漂亮,陳知青一定喜歡。
“出息。”對於兒女的婚事,周戰山向來不插手,老伴做主就行,但他也實在看不過小兒子那不值錢樣。
小苗苗也喜歡玻璃燈,蹲地上,小手輕輕地一戳一戳,生怕弄壞了。
“不給小林做玻璃燈嗎?”總共就兩盞,他一盞,苗苗一盞,不就沒小侄子份兒了。
“剩下那盞給周林。”周戰山說。
小苗苗將小手縮回去,小哥哥的玻璃燈,苗苗可不能弄壞了,不然小哥哥得難過了。
見小丫頭縮起來的小手,周戰山眉頭微微皺了皺,“別難過了,姥爺這不是在給你另做嗎?”
小苗苗忽閃著大眼睛,歡喜點頭,“姥爺最好了。”
“爸,你這不是做玻璃燈吧?”周湘君發現不對勁兒。
周戰山麵不改色回答:“玻璃燈太危險了,容易爆炸,還是這種塑料燈籠安全些。”
這不常識嗎?不過依譁玻璃燈可以循環利用,而塑料燈籠一次性,來年還得重新買,大人們為了省錢,玻璃燈最合適。
塑料燈籠空間封閉,兩頭不再中空,蠟燭被封在裏麵,點然後,亮光雖然比玻璃燈弱,但顏色相對更加鮮豔喜慶。
周戰山餘光瞥向蹲旁邊乖乖巧巧的小外孫,很配。
“爸,我也要紅燈籠。”周湘君去拉周戰山的褲腿。
周戰山一眼楞過去,“你也配?”
“我長這麽好看,萬一玻璃燈炸了,傷到臉怎麽辦?”周湘君又說。
“我早看你這臉不順眼了,”周戰山撿起腳邊的刮刀,凶神惡煞,“過來,老子給你劃兩刀,你也好知道,什麽叫男子氣概。”
“媽耶,救命呀!”周湘君扛起小苗苗跑得比兔子還快,手裏不忘拿上自己那盞玻璃燈,“走咯,苗苗,跟小舅一塊送燈籠去!”
“小舅又想姨姨了嗎?”小苗苗問。
周湘君大大方方承認,“是啊,小舅恨不得把陳知青綁褲腰帶上,一刻不分離。”
小苗苗苦口婆心勸道,“小舅除了姨姨,不能想點別的嗎?”
“不能,”周湘君大笑,“我就喜歡陳知青,不想她想誰?薑雯棋嗎?”
小苗苗扣扣手指,“可是,苗苗看得出來,姨姨不喜歡小舅,她喜歡郝叔叔。”
“小孩子家家知道什麽叫喜歡?”周湘君點她小鼻子,告訴她,“陳知青對郝老師並無男女情,頂多是欣賞。”
小苗苗表示不懂,不喜歡怎麽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