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血吻

蕭直果然將她關了起來, 在馬車上便給她用精鋼鏈鎖住了腳踝,為了防止精鋼硌到她的腳踝,還用柔軟的棉花包了起來。

謝期總覺得, 蕭直的確有瘋病, 從前的瘋都表現了出現, 現在隱藏在溫和的笑容下, 隻露出冰山一角, 卻不知隱藏在海麵下的到底有多麽可怕。

但謝期很鎮定,不如說她在知道自己有孕時,那種無力和迷茫就消失了。

蕭琰很好, 他什麽都好,卻有個唯一的性格缺陷, 就是被動,可能因為身子弱, 多年尋醫問藥也沒有作用,便開始變得不主動。

當初提出要嫁他的, 是她,婚後但凡有矛盾,他躲起來冷著她不見她,每次主動破局的,都是她。

臨終沒有把皇位傳給蕭續, 沒有履行讓她成為攝政太後的諾言, 他心中有愧,更因被病痛折磨變得行銷立骨, 索性像個懦夫一樣躲起來, 不見她。

覺得蕭直對她癡情,他蕭琰走了也能繼續有人替他照顧遺孀, 自以為是的對她好。

這是蕭琰會辦出來的事。

謝期謀劃這麽長的時間,一朝失敗,她沒了心氣,想要逃走。

但得知這個孩子的存在,就迅速找到了新的目標,至少她要保住這個孩子,為這個孩子搏上一搏。

蕭直表麵是溫和柔軟的,內裏是瘋狂的。

但有一點,隻要他仍對她有執念,不想放手,不能放手,願意為她退讓,就有利可圖。

此刻被鎖住,謝期很是鎮定。

蕭直對於她逃跑,雖然臉上很鎮定,實則像一隻被主人丟掉的狗,自己循著路找了回來,就此黏在主人身邊,再也不肯離開。

他一定要跟她同臥同寢,批折子也要在她的軟塌邊支個小桌案,她渴了餓了,這人便要親自喂她,甚至如廁他都想親自來。

這個謝期絕對不能忍,把他劈頭蓋臉嗬斥了一通,他也一定要在外麵守著。

沒政事,蕭直也不去尋別的樂子,就陪在她身邊,跟她膩歪。

腳踝上的精鋼鏈被製成圓環的形狀,鍍了金鑲嵌著一圈滾圓的珍珠,若沒中間那兩指粗的精鋼鏈,就是兩隻精美的鐲子。

蕭直對她足踝套上兩隻鐲子,很是癡迷,總是用虎口去丈量,撫摸她細弱的足踝,用手圈住不肯放開。

分明她就呆在他身邊,他卻總是用那種黏膩的,失而複得的的可怕眼神盯著她。

回了西京,很快就是封後大典,謝期心中惴惴,生怕朝臣發難,揭穿她的身份,但祭天時,唯有宮中內侍能近距離接觸到她,除了她身邊的流霞幾人,宮裏的內侍,全都換了一撥,根本就認不出,她是先帝皇後。

再次封後,謝期唯有平靜。

蕭直卻激動的不知如何是好,攜手與她接受朝臣跪拜,臉上都帶了幾絲因激動湧起的紅暈。

這幾日,謝期對他真是有了新的認識。

隻是鎖鏈他仍不肯給她解開,非要捆著她,綁著她,他才能安心。

每每下了朝,他便趕回乾元殿,看到殿內的謝期躺在軟塌上悠然自得的看書,或飲茶,便大大鬆了一口氣,便上來抱她。

“阿鳶,我好愛你啊,好想一直,一直把你帶在身邊,像帶著我的扇墜子,我的壓襟玉佩一樣。”

他一邊說還一邊在她脖頸那裏蹭,黏黏糊糊,像個狗一樣。

“這麽愛我,怕我跑,你也帶著我垂簾聽政啊。”

蕭直親親她的臉頰,似笑非笑,一雙幽暗的沒有任何光亮的雙眸,仿佛洞悉了一切。

“可以,但現在不行。”

謝期嗤笑:“不行就是不行,防著我就是防著我,何必還說什麽現在不行。”

她想掙脫出蕭直的懷抱,卻根本掙脫不動,他就像一顆碩大的粘丸子,掛在她身上不下去。

蕭直笑嘻嘻的,一點也不惱怒她的冷臉,抱住她,深深嗅了一口:“別著急,我說過隻要是阿鳶想要的,我都會給你,給我一些時間,等我在朝堂站穩腳跟,便尋個理由,讓你聽政,你瞧,前些天,你說江南府知府換了肖鎮徐那個去年的新科進士,我不就同意了嗎。”

她斜眼盯著蕭直,仍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這人現在的德行,跟他上輩子完全不一樣。

她一直以為他是個高冷不愛說話的人,現在卻跟鬼上身一般,及其喜歡摟摟抱抱,隻要在她身邊,一定要貼著她,還愛碎碎念,恨不得把今□□臣說了那句氣人的話,他到底有多生氣,都一一匯報給她。

謝期煩不勝煩。

他這麽摟著她蹭,男人某處已經有了反應,謝期一度以為,在她逃跑被抓回來的當天,他就會忍不住。

結果直到現在,他已然什麽都沒做,哪怕已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寧願自己潑涼水也在強忍。

他這是圖什麽呢,謝期不解。

分明不讓她跑,拘禁著她,在這件事上又表現得十分尊重。

但他若一直這麽君子下去,著急的該是她了。

夜涼如水,蕭直大宴圍剿雍王之戰中立功的功臣,因都是外男,皇後反倒不用出席。

他喝了一點酒,有些微醺,夜晚的涼風拂過,讓蕭直略微清醒了一些,乾元殿的燈火並未通明點著,遠遠望去,一燈如豆。

那裏麵,住著他心愛的妻子,他失而複得的愛人。

一想到,他就覺得好歡喜,歡喜的整個胸膛都暖暖的,像麥芽糖在太陽下被曬著,曬化了,甜蜜又柔軟。

縱然他的愛人並不愛他,還別有目的,但無所謂,隻要她還在他身邊,這樣就很好,他已很滿足。

乾元殿內,並未見到謝期的身影,蕭直的酒醒了,冷風侵入衣裳,她怎麽不在,又跑了?

下一刻,蕭直的麵容冷厲如刀,恨不得把乾元殿服侍的奴才們,都殺了。

但她的阿鳶不喜歡他濫殺,壓抑著自己的怒氣:“皇後呢?”

伺候的宮人戰戰兢兢,為他指了指後殿。

乾元殿的後殿也是有個湖的,這建章宮內的水係原本是個天然湖,水係發達,建章宮建於此處後,又人工拓寬,能臨湖的,都是建章宮群內重要宮殿,不是皇帝居所,便是皇後寵妃居所。

出了後殿,臨湖的小涼亭上,謝期果然在那。

見到人的那一刻,蕭直緊繃的身子忽然放鬆,冷厲的臉色也溫和下來。

她側伏在桌案旁,身上隻穿著一件鵝黃的襦裙,外罩一件碧色薄紗的衫子,頭發披散下來。

今日是十五,月亮很圓,皎潔的冷光傾瀉下來,罩在她身上,仿佛穿上了一身潔白的緞子,一陣風飛來,吹起她的裙角。

飄飄散散,下一刻好似就好羽化成仙,飛到月亮上去,再也見不到。

蕭直眸光暗沉,仙女又如何,飛到天上又如何,黃泉碧落,他總要把她抓下來,鎖在身邊。

他偏執,他是瘋子,這一切蕭直完全知曉,若不執著的想要給他們一個圓滿的一聲,若不是他一直在強求,根本就不會有這重來的一世。

花瓣一般層層綻開的裙子下,一雙白皙細弱的玉足探出,腳腕上的精鋼鏈子,一直牽引到殿內的牆壁上。

看到那條鎖鏈,蕭直心裏才稍微安定下來。

她還在這裏,她還沒走。

謝期聽到了動靜,回過望他,神色淡漠而平靜。

蕭直慌了,急忙去握她手腕,緊緊地拽住,不讓她掙脫:“阿鳶!”

他寧願她恨他,也不願她這樣淡漠,仿佛從此已是陌路,如不認識的陌生人,他不允許。

謝期回過頭,仍然看著月亮:“蕭琰,去了有四十五天了。”

蕭直心頭一跳。

“蕭直,你真的不願放了我嗎?”

“不。”

“可我還是不能接受,上輩子我的親人許多都是因你而死,這輩子他們沒死,我就可以跟你心安理得的在一起?我恨你,還是想要殺了你。”

他看到,她袖口中,那寒光閃閃的匕首,正對著他的胸膛。

這一次她沒有再對錯,抵住的是他的右側胸口。

“你非要強求,我便隻能是永遠恨著你,跟你在一起的每一日,都不想讓你好過,這樣你也願意嗎?”

蕭直卻隻是笑,仿佛極為開心,匕首可不同於簪子,這一刀下去,他真的,會死。

伸出手,撫摸她的側臉:“阿鳶,我很高興。”

“我寧願你恨我,也不願你忘記我,遠離我,就算在一起,彼此互相折磨,我也不能放你走,對不起。”

大手忽的下去,在她驚詫的目光中,直直握住刀刃。

謝期忽的睜大眼睛,那麽用力的握住,刀口切入手掌,鮮血汩汩流下,蕭直卻隻是笑,瘋狂卻繾綣。

他都不覺得疼嗎?

蕭直根本就不管自己手掌的傷,拽著那匕首的刀刃,丟入池塘之中,濺出一點水花。

他吻上了她,強勢的,不容拒絕的,啟開她的唇,索取她的馨香,占有她的全部。

謝期想要推開他,他竟用被切傷的手,握住了她的,十指相扣,溫熱猩氣的血沾滿了她的手,讓她驚疑,讓她害怕。

他將她壓在身下,溶溶月色下,他親吻著她:“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除了要離開我身邊。”

“想要報複我,就留下吧,不要走,阿鳶,我真的受不了。”

不知是被他深情蠱惑,還是被嚇到,謝期摟住他的脖頸,閉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