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信物

明如槐簡直歡喜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他沒抱什麽希望,阿鳶妹妹那麽美,輕易就能得到家世更好, 也更有才華的青年喜歡。

他除了占了一個青梅竹馬, 小時候在謝家生活過幾年, 哪哪都不占優, 原本隻想著, 這輩子默默的愛她,不給她造成困擾,遠遠的看著她, 就已經足夠了。

這真是意外,卻能讓他開心一輩子。

“阿鳶, 能得你這句話,我這輩子就是死也值了, 你如此對我,此生我必不負你。”

“我知道, 我現在還不夠優秀,我會好好讀書考取功名,將來成了進士,定會讓鳶妹妹揚眉吐氣的。我跟謝叔也發了誓,這一輩子都寵你愛你, 絕不辜負你。”

“鳶妹妹, 你選了我,我絕不會讓你後悔!”

他真誠的跟她發誓, 恨不得將自己的心都剖開給她看。

謝期卻隻覺得古井無波, 大概經曆過上一世的磋磨,失望的次數太多了, 麵對少年人如此真摯的告白,她無動於衷。

“你不要現在就對我發誓,看一個人是不是言出必行,要看他是怎麽做的,而不是怎麽說。”

“我選了你,也對你有要求,我跟你在一起,將來成親後,不經過我同意,你不得私自納妾蓄婢,更不要提瞞著我置外室。”

明如槐差點跳起來,就差舉著手賭咒來個毒誓了。

“鳶妹妹,你放心,我絕不可能做這種事,這輩子得了你我怎麽還可能要別的女子,莫說你不同意,就算你同意,我也是不同意的。”

“我心裏隻有妹妹一個,絕無旁人!”

謝期垂下眼眸,想起前世他的告白,想要用自己的死保住她的清白,謝期心軟了,她應該相信他的。

“好吧,我現在相信你說的,那我要跟你說第一件事。”

“你送我的桃花簪子,是很好看,可我不喜歡桃花,我喜歡梅或者是芍藥、山茶,你記住了嗎,給我送首飾,別再送桃花了,我瞧著堵心。”

明如槐忙不輟點頭:“我記得妹妹的喜好了,妹妹別生氣。”

當著蕭直的麵,發表這麽驚天言論,自此他確實不再登門,就算是長於市井的蕭直,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上門,麵對她的冷臉,被她拒絕。

而謝期雖然表達了可以嫁明如槐,但他們年紀還小,謝觴卻沒完全鬆口答應就辦婚事。

謝家老大謝朝還沒成婚,妹妹怎能先出閣,而且成婚的話,明如槐如今的功名太不能看了,不說中頭三甲,至少也得是進士。

明如槐並沒覺得謝觴是在為難他,堂堂皇長孫蕭直,不也是成了郡王才敢上門提親的,他一個窮書生,不努力怎麽抱得佳人歸。

於是便越發發憤圖強。

沒過幾日,明如槐送來一隻白玉手鐲,摸著溫潤如羊脂不是俗物,而上頭還有點點鮮豔如血的顏色,宛若一朵朵落梅。

明如槐沒有來見她,隨著手鐲送來的是一封信,他要進學的緣故不能常常來看她,這隻鐲子乃是他親祖母的嫁妝,家傳寶物,那些年明家老爺寵妾滅妻,把正妻大娘子氣死,嫁妝大多落在庶祖母手裏。

雖然靠著謝家,祖母的嫁妝拿回來大半,但這鐲子卻一直是他爹保管著,當時作為定親信物送給了他娘,本是一對叮璫美人鐲。

然而他爹去後,明家不留他母親,母親隻能回娘家,又被娘家許嫁給了別家,另一隻留在了他娘親手裏。

他在信中說,這隻鐲子曾代表了他爹對他娘的深情,如今傳到他的手裏,贈予她,希望她能收下。

這種有血玉點綴的羊脂鐲有個名字,叫做梅花落雪,不是俗品,謝期是見慣了好東西的,比起來還是太子給的那鏤空雕金剛石蝴蝶步搖更加名貴。

但意義不同,明如槐給他的已經是他所擁有的最好的,她能感受到這份情。

謝期戴上那隻鐲子,尋了一張薛濤筏,親自給他回了信。

見謝期是來真的,秦敷驚覺,女兒也長大了,不再是小時候調皮搗蛋被她寵愛嗬護的小女孩兒,女孩兒長大了總要成家立業,自己麵對生活的諸多瑣碎。

雖然謝期年幼時,秦敷就已經在給她攢嫁妝,但一直沒有什麽實感。

秦敷大哭了一場,被柏英勸住,明年柏英與謝朝完婚,秦敷便將兩個女孩兒帶在身邊,教她們如何管理府中下人,掌管中饋,還有各家夫人年節往來,管家算賬她們都要學。

當著柏英的麵,秦敷點了點謝期的嫁妝,隻現銀便有兩萬兩,更不用說剩下的珠寶玉器,古董字畫,狐裘猞猁裘孔雀裘,各式錦緞紗料,黃花梨和紫檀的家具各一套,實在是價值連城,讓謝期看得咋舌。

“娘,咱們家怎麽這麽有錢,光給我的嫁妝就這麽多,別是爹爹犯什麽錯了吧。”

“你這丫頭,怎麽這麽想你爹爹,你爹爹可不會做這種事,傻丫頭難道忘了,你娘我可是還有個郡君的封號呢。”

秦敷父族雖不是出身五姓大族,卻也是名流世家,母族更身份高貴,她乃是泰山公主之外孫女,泰山公主乃是昭烈皇帝與元成皇後長女,她出嫁時,帝後幾乎是掏空了一半私庫陪嫁這個女兒,公主有二子二女,秦敷之母,便是公主的第二女玉質翁主。

公主的嫁妝雖然由著幾個孩子平分,分到每個孩子手中都是一大筆足夠幾代人優渥生活的財富,其中陪嫁的西京第一園豫園,隨著公主長女又嫁入元成皇後母家溫氏,現在還留在溫國公家。

本來郡主翁主之女,都不會再封宗室,但因泰山公主地位超群,二個女兒都封了翁主不說,翁主的女兒們又都恩封了郡君。

加上謝光掙來的誥命,謝期掰著手指算了算,她娘是一品國公夫人、一等國夫人、郡君,這些名頭看著很唬人,也沒實權,但是是有朝廷俸祿的,她娘可以領三份朝廷俸祿!

秦敷點了點她的額頭,看到女兒驚呆了的樣子,不由得笑了出來。

“你爹這些年可掙了不少軍功,朝廷後宮都有賞賜,他在外領兵打仗也有額外的收入,咱們大梁以武立國,知道當兵的不易,每有戰事,繳獲戰利,七成上繳給朝廷,三成將軍兵士留下自用,乃是慣例,你爹打了那麽多勝仗,你以為都是白打的不成?”

“而且這些年娘親我生財有道,咱們家的錢才能越來越多。”

謝期咋舌:“那……那娘給我的也太多了,外祖母留給您的嫁妝您都給了我,表姐和大哥,還有阿弟將來娶媳婦兒,還不得對我有意見?”

聽了她這話,秦敷隻是笑,柏英也忍不住了:“這個傻丫頭,姨母疼你,表姐就不疼你了嗎,表姐沒什麽本事,可也給你攢了一份嫁妝,到時候你可別嫌少。”

“你大哥和你表姐可不跟你爭,再說我這一身理財的本事都是要傳給你們的,你大哥將來也有本事能自己掙呢,是不是,英娘?”

柏英笑著點頭。

謝期覺得幸福極了,可幸福過後她眼睛酸酸的,哭的鼻頭都紅了。

前世她入宮為妃,不是嫁,是被納,自然不需嫁妝,可那些年她備受排擠可生活上並未吃糠咽菜,打點的銀子都是家裏出的,供著她貴妃的架子。

那麽多年花錢如流水,嫂嫂沒有半句怨言,可她連嫂嫂跟大哥的孩子,都沒有保護好。

“這是怎麽回事,怎麽好端端的哭了起來。”柏英慌亂的很,把她抱住輕輕搖晃起來。

“不是哭,我是覺得高興。”

秦敷這個親娘覺得不大正常,當著女兒的麵卻什麽都沒說,自那日落水魘著後,她便總是這麽多愁善感。

她在不安,也在害怕,那些攢的私房錢都被她花掉了,暗地裏查了查,她是置了個宅子買了人,秦敷不知道女兒想做什麽,也不知她在不安害怕什麽。

可秦敷隻是縱容著她,隻要她覺得好,不論是置宅子還是買人都由著她,今日暫時將一部分所謂的嫁妝交給她,也是怕她的銀子不夠花。

至於虧空的那一部分嫁妝,秦敷這個做娘的,過後再給補上便是了。

“夫人,明公子打發人來,說有要緊事呈訴。”

秦敷一愣,有什麽要緊事不能當麵說,還打發人來說,她當即讓把人領進來。

來人是明如槐家中的老管家,也是熟麵孔。

“大娘子,我們公子的娘親病危了。”

秦敷一驚:“你說什麽,怎會如此,可請了大夫了?”

管家老淚縱橫:“請了京中的名醫劉聖手,可劉聖手說,也就是熬日子了。”

“夫人嫁過去的那家老爺病死,他們家新主君不願奉養夫人,我家公子聽說那家新主君不肯給夫人尋醫問藥,一氣之下便將夫人接了回來,夫人知道公子與謝家小姐定了情,臨去前想見一見小姐,公子脫不開身,便讓老奴來問問,大娘子可否開開恩,看在兩家有交情的份上,去見見。”

秦敷也是滿心難過,四娘沒改嫁的時候,兩家走的近,她與四娘也算是好友的,卻沒想到如今四娘落得這樣的下場。

“此時我知曉了,我帶著我家女兒一起去,正好我與四娘也多年未見,這最後一程總要送一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