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拒絕
謝期冷哼, 甩下臉子就走。
謝觴揉著頭完全一副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模樣,無奈攤手:“殿下,您也看見了, 我這個女兒性子太烈, 尋常男子根本馴服不了她, 老夫就這麽一個女兒, 不舍得打不舍得罵, 若是當真教訓過了,我那夫人都要跟老夫勢不兩立的。”
“她若自己不願,老夫怎麽逼她答應呢?”
蕭直剛封了郡王, 陛下賜下了王府還有田產和賞賜,往年是沒有收入的, 抬了這麽多東西來,勢必是將陛下賞賜的金銀全都置辦了聘禮, 心意他領。
“您的心意,老夫領了, 可是我家阿鳶這個脾性,老夫也是在沒辦法,殿下不如先跟小女培養培養感情?這孩子,當初可是在街上把公孫遺打的嗷嗷叫喚,老夫一直以為這孩子找不著婆家, 將來要是成了老姑娘, 老夫得養一輩子的。”
謝觴的意思也很明確,不能強按牛喝水, 蕭直若是有本事讓她同意, 他這個做爹的也樂的順水推舟。
至於前世為什麽能說服謝期進宮,一是蕭直承諾了後位, 謝觴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以親情做綁架謝期自然不能抵抗,二則是因為謝期也沒什麽特別深愛的意中人,明如槐得知她要進宮,猶豫再三後居然拒絕再見她,謝期也有些傷心,索性賭氣便進了宮。
“您說的我都明白,請您放心,謝姑娘是性情中人,我怎會因此就放棄。她若不做這符陽郡王王妃的位子,今生今世我也不會娶妻,什麽時候謝姑娘答應嫁我,我就等到什麽時候。”
他這副情深的模樣,讓謝光很滿意。
謝觴自然能分辨出,蕭直到底是真心喜歡她還是假裝的,畢竟他自己也是個深情之人。
蕭直追著謝期出去,看她惱羞成怒急匆匆要逃離的模樣,他的雙眼閃過一絲暗芒,她的種種表現,都讓蕭直確定了一件事。
她知道,上輩子的事。
現在要攤牌嗎?可如果真的攤牌,他就失去了最大的優勢。
畢竟,這輩子的蕭直,什麽事都沒做,那些曾經的錯誤,都還沒有發生,而一旦挑明,她就不會再把這輩子的他與上輩子的他分開來看。
她隻是厭惡這輩子的蕭直,還沒有恨他。
“謝姑娘……謝姑娘……”
他居然追在身後,還拽她的袖子。
謝期煩不勝煩,一把甩開:“郡王殿下,您家長輩就是這麽教導您的?對姑娘死纏爛打?還拽姑娘家的袖子?難道你不知男女授受不親?”
她愣愣的凝視他,完全看不到半點對他的喜歡。
蕭直委委屈屈站在原地,手還別在袖子中,都不敢舒展身體,像個受氣的小媳婦兒。
“謝姑娘這麽說我……”
他垂下眼眸,寂寞、難過,甚至於哀痛,讓這個堂堂八尺男兒,竟然孤單寂寞的很是惹人堪憐。
謝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蕭直會這樣做嗎?怎麽可能呢,他永遠高高在上,永遠滿身盔甲沒有弱點。
眼前這個流露出脆弱,甚至是可憐兮兮的青年,到底是誰啊,反正不會是蕭直。
“我自小就沒見到過父母,一直都是獨自一人,從來都,沒有人教過我這些啊。”
“我喜歡一個姑娘,想要對她好,跟她長相廝守,我對她一見鍾情,第一次見麵就眼裏心裏都是她,自此魂牽夢縈。”
“從前我人微言輕,自覺配不上,現在我有了一些成就,至少有拿得出手的爵位,便上門誠心求娶,謝姑娘,請你告訴我,一個男人思慕一個女子,幾乎要得了相思病,發乎情止乎禮,想要娶她做自己的妻子,從此恩愛廝守一聲。”
“我哪裏做錯了呢?我隻是愛她……”
他的聲音很輕,卻像個愛而不得的癡情種,隻是站在那裏,可憐的像一隻被打濕了毛的流浪狗。
謝期氣悶,她恨蕭直,但是眼前的蕭直似乎與前世的那個蕭直,完全不同,他成了皇帝蕭直的出氣筒。
也許她不該這麽做,人生的際遇不同,是會改變一個人的性格的,這輩子,蕭直這麽早就封了王,大概骨子裏那股執拗的不服輸,懷才不遇的憤懣,大概都會變。
前世的他,跟謝觴開了個空頭支票,隻是暗示會封後,而這輩子卻親自登門求娶,誠意十足。
他們兩人,大概是不一樣的。
可她的仇,要怎麽辦呢?
謝期從來,都是個是非分明的人,深吸一口氣:“蕭直,我不能嫁你,今日我就跟你說明白這件事,你以後不要在來了,也別見我。”
“你就算上門求娶一百次一千次,我也不會嫁你。”
對麵那青年一呆,慢慢的,紅了眼圈。
“為什麽?我哪裏不好嗎?我以前身份不夠,自知不配,可現在不一樣了,我會賺很多的錢,讓你活的舒適,也會努力得到陛下的賞識,讓你在人前都能抬得起頭。”
“還有,還有,我有了你,這輩子絕不納妾,這些都不行嗎?是我長得醜嗎?還是哪裏不合你的心意,我都能改。”
他紅著的眼圈,執拗的擋在她身前,要一個理由。
謝期實在是個吃軟不吃硬的性格,哪怕是前世的仇人,在她麵前如此卑微,如此可憐,她確實做不出痛打落水狗的行為。
要怎麽說?
難道說你上輩子是殺了我全家的仇人,是欺辱我十年的仇人,我恨不得抽了你的皮扒了你的筋,飲你的血生啖你的肉?
餘光瞥見一個熟悉的人影,謝期當機立斷,扯著那人的袖子,拉到蕭直麵前。
“你想要理由,我就告訴你理由,因為我跟如槐哥哥早就情投意合,私定了終身,這輩子除了明哥哥,我誰也不嫁。”
“阿鳶妹妹,你說當真的?”明如槐顯然沒想到,從天降下來這麽一個大驚喜。
蕭直差點裝不下去破功,死死咬住後槽牙。
好個明如槐,竟叫他撿了個便宜。
好個謝阿鳶,不愧是他想了一輩子,念了一輩子的女人,就是知道怎麽才能給他添賭!
“郡王殿下,你現在看到了,如槐哥哥小時候在我家住了好幾年,我跟如槐哥哥是青梅竹馬長大,這份情誼自是與旁人不同。”
“所以我不能嫁你。”
她拉著明如槐的手,站在他麵前,宣判了他的死刑,告訴他跟他永遠都不可能。
蕭直冷硬多年,除了她絕不會被其他人傷到的心,居然疼如刀割一般,一片一片,鮮血淋漓。
哪怕知道她隻是為了拒絕他,隻是臨時起意,明如槐不過是那個路過的幸運兒,他也真真正正的動了殺心。
而這一幕,也被謝觴和秦敷看在眼裏。
蕭直失魂落魄的走了,謝期隻覺得解氣,說不出的開心。
而她當眾,雖然不算是眾,可蕭直現在對於謝家到底算是外人,說出與明如槐情投意合,謝光跟明如槐單獨說話,秦敷也把謝期拉到一旁,好好問問她的心裏話。
這一回,連秦敷都是嚴肅的,問她到底是不是真心實意,還是因為不想嫁給符陽郡王的說辭。
謝期想了想,說是認真的。
她並沒有如何的喜歡明如槐,但嫁給他也沒什麽不好,前世他至少為她守身十年不曾娶妻,至於跟柳氏姐姐那樁風流韻事,謝期沒那麽在乎。
她連給蕭直做妾妃,做他眾多女人的其中之一都能忍,蕭直是出了名的不重欲不愛女色,被朝臣擔心會無子嗣繼承江山的皇帝,高位妃子雖然少,可低階的婕妤到才人寶林,也世有幾個的。
明如槐與那個女人的事,已經是前塵往事了。
“娘,我想好了,明哥哥也是你們看著長大的,畢竟知根知底,明哥哥他也挺喜歡我,嫁給他我應該不會太委屈,沒什麽不好的。”
秦敷非常憂慮:“傻姑娘,你可別因為一時之氣,就倉促做決定,以咱們家的條件,你的才貌,是能尋個比如槐好的多得多的夫婿。”
“家世是好的多,可待我未必有明哥哥那麽真心,明哥哥家世不如咱們家,將來也要靠著爹爹提拔說說好話,我也好拿捏他。”
“娘,高嫁不高嫁,那是做給別人看得,自己過得舒不舒坦,隻有自己知道。”
前世她貴為皇貴妃,成了旁人眼裏的寵妃,謝家的獲罪不僅沒有連累她,她不僅穩坐貴妃之位,還成了皇貴妃,懷了皇嗣,說出來何等尊榮,可她當真過得有一天是開心的嗎?
“爹當初雖然姓謝,可跟家裏關係僵硬,是個名不見經傳的毛頭小子,連個爵位都沒有,可娘不是也瞧上了爹爹嗎?娘,您可是泰山公主的外孫女,玉質翁主的女兒啊。”
秦敷沉默了:“你說的對,娘當初瞧上你爹,你外祖母也很不情願來著,隻覺得是哪裏來的野小子,沒功名沒爵位,就想娶我的心肝女兒,可娘就一心一意認定了你爹。”
“娘也賭對了,你爹對我始終如一日的好。想想你外祖母,還是嫡長公主之女,也要忍受我爹爹納妾之痛,雖然晴娘的母親對我阿娘一直恭恭敬敬,病了都是她在伺候,可作為妻子,誰能忍受夫君有別的女人呢。”
“若是明如槐能像你爹爹對我那樣對你,我的鳶兒這輩子,過得便舒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