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羞辱
“公孫遺, 你要如何羞辱人,我不管,別在我麵前, 也別叫我看見。”
“隻是我提醒你一句, 廢太子之子再不受寵, 也是龍子鳳孫。”
“哼, 龍子鳳孫多了, 今兒我就是要把這個沒眼色的趕出去,你要護著他?”公孫遺也不過是個十五六的少年郎,還停留在越是喜歡一個姑娘, 就越要欺負她跟她作對的階段。
謝期不說還好,勸了反而更讓他逆反, 要對著幹。
謝期臉色很冷:“隨便你吧,你願惹火上身, 別拉上我。”
她快步走出了花園,流雲一把擋在身後, 將還想跟她說話的公孫遺攔在了原地。
公孫遺若是想追上去,他帶著好幾個小廝,是一定能把她攔下來的。
然而她今日那麽美,裝扮的明麗動人,豔紅如火, 神情卻像道觀中碧霞元君的雕像, 冷若冰霜,生人勿進。
這樣強烈的對比, 讓公孫遺看呆了, 也就忘了去阻攔。
謝期走的很快,幾乎是逃跑一般, 離開了這裏。
她有些暈暈乎乎的,腳像踩在雲端,深一腳淺一腳。
“阿鳶妹妹……”
明如槐在後麵追,她跑到後院,謝家家丁護衛的地盤,才停下腳步扶在樹幹上,喘了一口氣。
“阿鳶妹妹,你是怎麽了?突然就……”
明如槐心中疑惑,若是平日,謝期定會為那位沒落的龍子鳳孫出頭,她性格就是如此,遇見不平事就要拔刀相助,不像閨閣中的世家貴女,反而像個行走江湖的俠女。
謝叔父也曾十分頭疼她的這種性格,覺得將來不好嫁人。
可他明如槐,卻十分喜歡。
“你覺得我有些不像我了?因為我沒有對那個蕭直出手相救?”
明如槐想要搖頭,她卻像帶刺一樣:“你以為我是什麽活菩薩,救苦救難的聖母娘娘?什麽人都想救一救,幫一幫?我可沒那麽好心,我見那個蕭直就覺得不舒服,瞧不上,若你覺得我變了,也可以以後不用再來找我,為了我爹的緣故討好我巴結我,則大可不必。”
話語一說,謝期就有些悔意,明如槐畢竟對她還算有幾分真心,況且他什麽也不知道,將火氣對著他發泄,她就是在遷怒。
重生一次,又看到了蕭直,讓她心神大動。
正想說一聲抱歉,謝期直接呆住,明如槐居然哭了。
印象中,這人有這麽脆弱嗎?
“阿鳶妹妹,我隻是擔心你,我不在乎別人,什麽蕭直公孫遺的,我根本都不認識,阿鳶妹妹想為誰出頭就出頭,我隻是看你麵色蒼白,怕你身子不適,並沒有別的意思。”
“妹妹惱我,心中有氣,想撒在我身上,我沒有怨言,可是……妹妹怎麽能質疑我的心意。”
“為了謝叔父才討好巴結妹妹,我不是那樣的人!”
他居然哭了?
因為長得太過文弱,換句話說就是有點小白臉,可哭起來居然很梨花帶雨,一點也不違和不醜。
謝期害怕焦慮的心情,都被明如槐這一哭,搞得根本沒心思黯然神傷了。
“我知道你不是,對你撒氣,對不起。”
現在想起來,前世幼年時,明如槐的確很愛哭,小時候她帶著他一起調皮,上樹掏鳥蛋下河摸魚的一直都是她,而明如槐這個男孩子,卻整日委委屈屈跟在她身後,看見她爬樹也要哭唧唧,看見她擼了袖子摸魚也要哭唧唧。
有一段時間,她一直嫌他煩來著。
也許是後來他們分別,聽說明如槐外出遊學多年,性格才變得堅強起來了吧。
十多年後再見,是在被深宮中被陷害,他表現出來的成熟男人的氣質,想要將罪責攬在身上的責任感,瞬間讓記憶中那個哭哭啼啼娘兮兮的少年變得高大,變的可靠。
現在的他們,都還沒有經曆那場變故,更沒有被歲月磋磨。
阿鳶妹妹居然道歉了,明如槐驚訝的連傷心都忘了,抿唇淺淺一笑,仍舊在擔心她:“阿鳶妹妹還不舒服嗎?”
“沒什麽,好多了。”
謝期搖頭,隻是勾起了不好的回憶罷了。
在深宮蹉跎多年,很多事早就忘了,重來一便,現在才慢慢想起。
前世,她為蕭直出頭過,隻是那時她自詡不比話本子中行俠仗義的俠女差,根本就不在意救下的人姓甚名誰。
以至於入宮後,第一眼見到蕭直,都沒認出來。
如今這熟悉的場景再現,終於讓她想起來,也更痛恨蕭直。
她聽鄭元娘說過,周慧荑與蕭直並沒有外麵人想的那麽恩愛,至少在蕭直的皇祖父,現在這個時間段的皇帝賜婚他與周家後,他未被封為郡王時,周慧荑很是瞧不起他的。
沒少口出惡言,拿話擠兌蕭直。
後來他一步步得到支持,封了郡王卻沒冊封周慧荑為王妃,隻是封她為良娣,周慧荑眼看形勢不好,才開始轉變了性子,伏低做小溫順起來。
曾經打壓他,擠兌他的周慧荑,他給與無上寵愛,甚至是死後哀榮,絲毫不計較這個妻子在他落魄時的看不起。
而對於她這個救過他,為他出過頭,從未看不起他的人,卻千方百計的打壓。
而重來一回,她是昏了頭才會幫蕭直。
謝期心中有事,神思不屬,根本就與明如槐說不上幾句話,就想回去,絲毫沒注意到,明如槐黯然神傷的模樣。
“阿娘,表姐!”
求完了平安符的柏英扶著秦敷從內觀出來,謝期立刻就衝了過去,拉著她們的手不住的看。
那樣小心翼翼,得而複失的她,已經無法再經曆失去。
這是怎麽了?秦敷雖然疑惑,卻仍舊抱著她輕輕順著她的頭發,好一會兒,謝期的身子才不再顫抖。
“叔母安好,表小姐安好。”
明如槐居然沒走,他因為擔心,猶豫再三還是跟著過來。
秦敷見識明如槐,也沒認為他是不懷好意的外男,就不給好臉色,畢竟這孩子在他們家也養過幾年,現在雖然歸了宗,但總還有幾分情誼。
“是如槐啊,方才你妹妹火急火燎的跑回來,這是撞見什麽了,這麽害怕?”
“娘……沒什麽……”謝期不願意叫親娘知道。
明如槐卻一五一十的說了,謝期氣的瞪了他好幾眼。
秦敷溫柔又不失責備的看了謝期好幾眼,才溫聲對明如槐道:“如槐,今日多謝你照顧阿鳶,有些日子你沒來家裏了,你叔父也很想念你,後日到家裏來,我親自下廚做幾樣你喜歡的小菜。”
明如槐眼睛亮了:“多謝叔母。”
秦敷並沒有責備謝期為什麽亂跑,坐著馬車回府後,溫聲安慰了謝期幾句,就在家中等著謝觴回家。
謝觴剛踏入謝府,就被秦敷的人請了過去。
秦敷說話也極不客氣:“公孫家那個小子,一直與咱們家阿鳶為難,今兒還牽扯進了那位落魄的龍子鳳孫,這公孫老首輔再德高望重,他們家孩子也不能這麽欺負人吧。”
謝觴撓撓頭:“公孫遺那孩子不是喜歡咱們家阿鳶,他爹這幾年沒少跟我明示暗示咱們家阿鳶的婚事。”
秦敷倒吸一口冷氣:“你不會答應了吧,那個公孫遺還是個毛頭小子呢,也不知道疼人,雖然喜歡咱們阿鳶可處處刁難上躥下跳,而且他可是個紈絝子弟,聽說他們家一直護著至今都不讓公孫遺進學?”
謝觴也無奈:“公孫侍郎年輕時曾生過一個嫡子,那孩子倒也爭氣,不過十六就中了秀才,可惜十八的時候考舉人不中,竟病死了,公孫兄中年又得這麽個嫡子,全家都寶貝的很。”
“公孫家雖不是五姓大族,可也是大梁建國後的新貴世家,與咱們家鳶兒家世也算配得上。”
秦敷不滿:“公孫遺欺負咱們鳶兒,還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絝,而且這公孫侍郎妻妾成群,聽說公孫遺現在還沒娶妻,房裏就放了許多的鶯鶯燕燕,咱們阿鳶被養的性子這麽單純,哪裏懂得後宅女人的隱私手段,若真嫁過去還不淨是吃虧,我告訴你,你莫要答應。”
“要我說,若要阿鳶過得好,非要尋個沒婆母磋磨,家世比不上咱們家的寒門,前程都捏在咱們手裏,才不敢給阿鳶氣受。”
“那個明如槐我瞧著還不錯,他跟阿鳶自小一起長大,也有情分,過幾日我還叫他來家裏用飯呢。”
謝觴:“你叫如槐來家裏吃飯就罷了,阿鳶的婚事莫要跟他提。”
“怎的,這如槐可是你好友的兒子,你都瞧不上?”
“他們家那宗族,也很是複雜,這孩子優柔有餘,決斷不足,我怕……夫人,先別急了,左右阿鳶年紀還小,咱們慢慢看著便是。”
“我們家阿鳶,才貌雙全,許給寒門子弟倒是委屈了,若非太子身子不康健,咱們家阿鳶做太子妃都當得上。”
謝期並不知,她才十五歲,爹娘就已經在給她留意夫婿的人選,在秦敷麵前雖然好了些,可內心的焦慮並沒有消失。
她絕不要重蹈覆轍,進那個牢籠一樣的皇宮,成為蕭直的工具,更要保下家人,可她要怎麽做?